《细碎闲说》免费试读_深情浅谈
《世子》
彼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飞行员,纵横在几千米的高空,完成一次次的简单任务。
我们隶属于国家星际外交部门,主要任务是保证我们研究所周边的,尤其是高空的安全。
在一个普通的黄昏,峡谷的尽头,夕阳的背后,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高速向我们飞来。
警报响了!
我们一组四个人,上空后我架起高频射杀机枪,往目标开始射杀,他们轻巧地避开,我一路调整方向,才擦中了一下其中一架的机翼。
其他队员似乎也没有占到便宜:他们七我们四,而且他们飞行技巧相当好。
我命令道:“加大燃油喷射,占领制高点,准备行刑式扫射。”
虽然他们跟着我们爬升,毕竟不适应地球作战。
一阵轰杀,他们四散开来,中间的那架避忌不过,太好了,机会难得。
我的开膛手火速飞出,稳稳击中了他。
而他们的反应也不慢,迅速击中火力向我方。
而我是走位靠近的一个。
飞机一阵剧烈的震荡。
电子女声冷冷响起:“左翼失灵,右前翼失灵,启动弹射及自毁程序,倒计时20秒”。
见鬼。我紧紧抓着遥控杆,让自己冷静下来。
备用电力失灵,液压系统失灵。
所有的弹射装备启动完毕。
倒数到五的时候,彭一声。
弹了出来。
脚下是一片广袤的树林。
我拉动降落伞,往一小片空地上飘去,很快落地了。
卸下所有负重装备,轻装配上手枪弹药,向对方降落的方向跑去。
一边通知地面部队协助。
风呼呼地从我耳边吹过。
我先看到的是他的降落伞,然后看到一个身影从林间闪过。
他受了轻伤。
这样的地貌跑起来很费力,更何况他在一个引力比地球小的行星上生活多年。
很快我们的距离拉近了。
我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形:他身高足有二米多,体形与人类大致一样,防护服已经破损,露出他的左臂,通体竟然是银色的,他站在一处略高的巨石上,回头定定望着我。
他的眼睛是湛绿色,镇定,漠然,而有一丝忧虑。身形却不见疲态,反而一副贵族的自持,似乎这并不是在陌生星球上被追杀,而是在皇家骑射场里的一场练习。
他纵身跳下了巨石,继续跑起来。
而此时,月亮初升。
渐渐的,两个人的体力都在急剧下降,山路太难跑。
很快,我离他只有几十米。
眼看要生擒,他竟然攀上了一块极高的巨石。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一件一件地卸下了繁重了装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肤色竟然渐渐开始变得白而甚至有些透明起来,他沐浴在月光之中,须臾,从巨石上一跃而下。
他的奔跑速度几乎快了三倍,是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步速,像一只银色的猎豹,也像带着略微透明的妖兽,优雅地,借着夜色,渐渐隐匿在山林中。
调查结果很快就送来了:他们来自亚月——第二个月球,也在地球的引力范围内,而一千多年前的一场事故,让一颗本会撞上地球的彗星,成为了第二个围绕地球的恒星。那天被击落的人是老国王的世子,叫洛,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迁徙到亚月后,次子晏篡位,老国王被迫将世子送到地球,并给了他一个任务:在地球上争得一片领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远道而来,突袭地球却挑了一个星际外交部们,他是在蛰伏,等待一个回家的机会。而且有可能他自知此路凶险,所以只带了他的贴身死士六人,人称六武士。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洛的行动越来越少,多数也只是游走一下就回去了。
我依旧做着原先简单的工作,执行各种任务,结束后三三俩俩的去酒吧放松。
第三年年初,还下着大雪的时候,我们收到了一封外交函,亚月的继承人,也就是晏,要来地球访问。
我被安排接洽一些事务。
在会上我看到了晏,他至多只有一米五左右,也是银质的肤色,只是略带着黑色,不像洛的纯净。
他的言辞很恳切,却掩饰不了阴骘的眼神,他表示了对他哥哥行为的斥责,和对我们的愧疚,并对我们两星球友谊表示充足的信心。
共和党第二个四年的连任结束了,权力倾轧,被压制八年的利益系统终于按奈不住,终于在这一年,我们国家改朝换代。
贝利尔来了。
贝利尔上台第一项就是反恐,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住洛。
无论我的心里有多不情愿做这样的事情。
我挑了一个黄昏接近他的隐蔽点,忽然接到了上面的指示:贝利尔加派了一支军事力量支援我方。
我看到地面上的队伍,不禁心里一阵悲伤。
如果由我们来战斗,我可以把他们逼到外太空,月球也好,其他星球也好,总会有生路可逃。
他们连飞机都未踏上,就被我方轰炸掉了两架,其他人夺路而逃,身后的地面部队紧追不舍。
一旦地面部队发起进攻,我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七人被逼到到了一个山洞内,外面无数机枪,跃跃欲进。
我跟随突进小组进了山洞,里面黑暗至极。强光灯终于找到了一个亚月人,击毙,又找到一个,击毙。
忽然我们听到一阵机枪的扫射,而且是对着岩壁的扫射,一束月光透了进来。
击中火力对着刚才机枪的地方,又击毙了一个。
忽然,其他三处亮起了火光,我们迅速一一击毙,可就在这么一瞬间,一道身影穿过了月光,是他!
洛!
他没有死。
战势陡变。
他的速度奇快,身形几乎变成透明,我们无法瞄准,而他开始可以躲避子弹,我们的军人一个个被击倒。
而在他就要突破到山洞口的时候,洞口被封住了。大量的麻醉弹从小孔投射了进来。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我不禁想,如果他们七人一起进化,是不是战势会不一样?
我从医院醒来后,迅速回到总部,洛已经被押解回来。
而我看到了摄魂了一幕:前几天下过雨,在大楼前有一个深深的水洼,而洛的脖子被栓了一根绳子,整个身体泡在水洼中,绳子的另一端钉在地上。
我叫来旁边的大头兵,薄怒道:“这么会这样?”
他哂笑,不做声。
一个班长戏谑地拉动绳子,把洛从水里拉出来。可是洛没有沐浴月光的欲望,反而剧痛使他几乎颤抖着钻进水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六武士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化了,虽然可以极大提升速度,可是一旦进化,就再也没法承受月光,也就没有办法回到亚月了。
我抬起头,看着办公室亮着的灯,深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去。
《没有你,我会多么寂寞》
他叫我小可,我叫他小海。
第一次见到是在奶奶家的老楼房,我拖着厚重的行李举步维艰,听见有人吧嗒吧嗒的从楼上下来,他穿皱皱的白色衬衫,说:“很重吧,要不要我帮你,我住这边的楼上。”
我就住到他家楼下,每每到了上课时间久听到楼道传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可,好了没有,快上课了,我给你带了牛奶。”
学校里我和他同级,却不同班,找我时就要穿过长长的小路,阳光从叶缝里撒下来,在地面上斑斑驳驳,我坐在窗边,接收到短信后就可以探出身子,看见他在阳光下的笑容。
他喜欢穿白色衣服,从衬衣到外套,再到厚厚的带着一圈毛球的冬衣,雪下的大时,仿佛会融进雪里。
他叫小海,我最好的朋友。
常浅浅和我熟络后就常到我家里来,几乎每次都叫上小海,三个人就在房间里打牌听歌,累了就上床上,地板上睡的横七竖八。浅浅有次很认真的问我:“小可,你喜欢小海吗?”
我被她直白的方式愣着,然后木然的摇摇头,“那,我可要喜欢他啦。”我表示无所谓,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我从未向人说起过。他是我们班的团支书,成绩和人品都是一等,见到他第一次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轻柔飘渺。
一开始这便是四个人的故事,老套的情节,却是不一样的结尾。
浅浅喜欢小海,而我喜欢团支书。
不要认为这是一个枯燥冗长的故事,我这一部分尤其利落简单,后来的艺术节,我以宣传委的身份和团支书经常在一起,小海有点不高兴,而团支书的眼神穿过我停留在话剧的女主角身上,于是我就迅速阵亡了。
习惯了看他们走过林荫小道,心疼的开始麻木。
唯有周末的三人聚会才让人心神安宁,而小海从不邀浅浅单独出行,浅浅邀他时,他就开始装傻。
还是小聚的时候,我们捧着一瓶红酒喝的晕头转向,边唱边笑,心里滋生的情愫在酒精的作用下再也无法屈服,我拉着小海的肩膀痛哭一阵,然后不知怎的渐渐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后浅浅已经走了,窗边放着小海做好的晚饭,他坐在床边守着我,见我醒来忙送上饭菜。我不想吃,推开了。
他轻轻握起我的手说:“小可,让我照顾你,好吗?”眼神满是真挚。
我没有答应,却也无力拒绝。
浅浅开始疏远我,虽然她不愿意这样做,表面上也是要好的样子,她却从心底无法抗拒的离开了。我无法敞开心扉和她交谈,只有看着这段友情渐渐变淡。
小海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似乎那天从未发生过一样,依旧会叫我上学时粗暴的撞门,会在我们教学楼下发信息叫我“莴苣姑娘”,会从家里降下绑着纸条的漂亮铃铛,敲在我家玻璃上。
叮咚作响。
他还称其为“彩铃”。
天啊,那纸条算不算短信?
纸条我鲜少回复,看完了就习惯顺手埋进花盆里,圣诞节那天,他的纸条传下来,久久不见我拆下,下楼来才敲开我的门,当时我发烧到了三十八度,裹着一条毛毯还抖个不停。奶奶回老家送冬天的食品去了,我看见小海就像见到希望一样,拉着他的手就没力气坚持了。
小海一边埋怨我病了也不告诉他太不够意思,一边翻箱倒柜帮我找药,实在找不着了就吧嗒吧嗒跑回家拿,我这才发现他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喜欢你。”
我脑子里乱的很,胡乱回了几个字,在铃铛边系好,摇了几下,纸条就被升上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降下来退烧药和感冒药。
小海却没下楼来。
我一直在回想我回复的是什么内容,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小海变得冷淡了,不再殷勤的说晚安,不再在我晚归的时候站在阳台等我。
我却开始怀念他的好,忽然发觉他也温暖如水,浅浅迷恋上他的就是这一点,唯有我,什么都未发觉。
一星期后的晚上,我回家很早,小海在前面走着,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一辆车迎面而来,前灯扫的他睁不开眼睛,眼看着撞上去,我冲上去,拉他到一边,他皱着眉头很久才睁开眼睛。
“小可?”
“你有夜盲症?”
他摇头又点头,我扣住他的手腕说:“跟我走吧。”
一路无言。
回到家,准备开始做功课,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小海进来,说,刚刚谢谢你了。
我点头默认下,小海接着说,我想感谢你,所以准备送你一样东西。
我让他打住,比起他的礼物,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冷漠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喜欢你”
“别闹了,快把药拿来,比起你我更喜欢白加黑。”
原来如此,我尴尬的笑笑,解释了一下,又觉得多余。
“那个,你刚才说的礼物呢?”
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贪心的。
他认真的看着我说:“我的真心,算不算的上你用的上的一件东西呢?”
略作思量,我轻轻点了一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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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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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说,当一个故事过去太久,人们往往只记得故事的两个部分,一个是开头,另一个是结尾。
我永远记得那个下雨的清晨,小海为了我淋雨去买糕点,回来后就发现自己感冒了的惊异表情。下午他就被送进了抢救室,并在那里终止了他19岁的生命。
我一直都没有发觉他的习惯,从来都没有亲吻,吃饭时只吃我夹到他碗里的菜,我一直以为是夜盲的畏光症,长期的莫名的低烧和身体虚弱。
我一直都不了解,等我终于了解了,他却不在了。
————于 2009.12.1 中国第22个防治艾滋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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