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渊之花》免费试读_弓长力人二

时间:2019-04-04 17:01:52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弓长力人二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 蔷薇祭

圣历1197年,12月5日,冬季。

深夜之时,夜色如铁幕般凄冷。

高耸的教堂矗立在小镇的中央,白色的大理石在黑夜中失去了光泽,彩色的玫瑰玻璃窗也黯淡,教堂犹如黑铁打造的十字架插在了荒野上,让人望而生畏。这个小镇叫库伯镇,位于欧莎的最南端,属于边陲地区,游离在这个国家的边缘,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外人知道。

一辆外表朴素的灰色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教堂前的圆形广场,广场上整齐地停着数十辆豪华精致的马车,车厢的外部雕刻着镂空的花纹,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广场中央矗立着的那座铜像。

那是一尊魔女被处以火刑时的铜像,魔女受刑时那痛苦的神情被刻画得入木三分,仿佛能听到她临终前的诅咒,雕刻者还用了寓意的手法,将熊熊的烈火雕刻成了蛇的模样,蛇的鳞甲上流动着火焰的行迹,那些蛇像美杜莎的发丝一样缠绕在魔女的身上,撕咬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是一个崇尚魔女的教团,它的信徒们向魔女被烧死时的铜像祈祷,就好比基督教信徒向耶稣被钉死的十字架做礼拜。

从那辆朴素马车的座驾上走下来了一位全身被黑色长裙紧紧包裹住的女人,她甚至把头发也塞进了头巾里,只露出脸部和双手,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正在经受苦行的修女,但她有着与修女不符的修长身材与纤细的手臂,倒像是贵族家的那些经过良好教育的女仆长。

黑裙女人凝望着那漆黑如夜的教堂,只觉得那像是一座被武装起来的城堡,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又像是一口漆黑坚固的棺材,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您好,新客人,请让我检查一下您的车厢,根据这里的规矩,只有女性才有资格进入这里。”

教堂的守卫踏上前来,声音柔和,竟出乎意料的是个女性的声音。她披着青灰色的长袍,蒙着同色系的面纱。

“嗯,没问题。”

黑裙女人的声音清澈动人,像是有溪水在耳旁流过,她撩开了身后的纱帘,让对方将身子探进去。

那是一副美得叫人惊心动魄的画面,纱帘被撩开的那一刻,让人感觉到有金色的光芒从车厢里泄出。与车厢简陋的外表形成对比的是车厢内精致的装饰,厢壁上镶刻着精致绝伦的蔷薇图,后座上则铺着毛茸茸的白色毛毯。金色长发的女孩恬静地侧躺在后座上,呼吸之间散发着如蛋糕般甜腻的香气,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昂贵的浅蓝色欧莎裙,上面点缀着白色的玫瑰和缎带,玫瑰里含着细碎发亮的宝石或珍珠。

这辆马车就像是一间微型的温室,外面是萧瑟刺骨的寒风,而内部却滋养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金玫瑰,让每一个有幸看到车厢中的人都会产生一种窥探到了正在熟睡的天使的庆幸。

“您应该不会怀疑车厢里还藏着其他人吧。“

黑裙女人的嘴角勾勒出亲切的笑意。

“不.....那怎么会呢?“

蒙面守卫的呼吸透着急促。虽然这节车厢里还有许多可以藏人的地方,但那样做的话就等于是在怀疑这个女孩的品行,这样美丽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在如卧室般的地方窝藏男人呢?如果真的藏着其他人的话,那也只会是一位配得上她身份的女仆。

“能告诉我今晚这里发生的事吗,毕竟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里。”

黑裙女人拍着对方的肩膀,她的笑容介乎于营业性和天性之间,让人没有任何的不适。

.“很乐意为您解释,新来的客人们。“

蒙面卫士接着说:“今夜是神降临的时刻,信徒们从各个世界的角落朝圣于此,我们将共同前往天国......“

她将双手合十在胸口,声音如梦幻般飘渺。

黑裙女人没有说话,而是把视线落在了魔女的铜像上,她的瞳孔是深邃的紫色。

......

教堂里亮如黄昏,吊悬在中央的水晶灯缓缓旋转,上面燃烧着数千支蜡烛,泻下了如洪水般的光明。在它下方的是无数的信徒,他们穿着青灰色的长袍和面纱,做着祈祷的动作,昏黄的烛光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沉默而静谧的铜膜,使他们看上去如雕像般虔诚。

彩色的玫瑰玻璃窗被木板钉得死死的,封住了光的出口。红色的地毯从十字厅的两侧一直延展到圣殿,地毯上铺满了鲜红得令人惊心怵目的红玫瑰,仿佛铺在地狱之门前的血路。本来应该安置在圣殿上的十字架或玛利亚的雕像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一具恶魔的骸骨。

这具骸骨通体呈烧焦般的黑色,且拥有着狭长狰狞的四肢,因此能像人骨一样盘坐在圣座上,但与人骨不同的地方在于它背后的双翼骨架以及那过于畸形的头骨。它端坐在本应该放置圣物的地方,仿佛恶鬼侵占了神的宝座。

这是一场召唤恶魔的仪式,正如门口的卫士说的一样,今夜是神降临的时刻,但在崇拜魔女的人的眼中,恶魔才是真正的神明。

在人们看不见的阴暗阁楼之上,一双阴冷的眼睛正以俯瞰者的姿态望着下方。

素白的法袍一袭拖至地面,金色的丝线在上面绘出繁复亮丽的花纹,她将双手交叉在背后,神官的高冠加持在她头上,恰似神殿中的贤者那样。她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大型的油画,赤裸着身体的女人躺在在深渊般的黑暗之中,深神色却是那么的恬静淡然,画师特意将女人的的全身画得很模糊,仿佛为她笼罩上了一层圣光。

如贤者般的女人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上帝俯视人间。

冰冷而坚硬的管状物抵在了她的背后,即使隔着厚实的法袍也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危险性。

那是一只火铳,浓重的火药味弥散在了整个阁楼。

“不准回头,不然就打烂你的心脏。“

与火铳相伴的是沉重不自然的年轻女音,可以想象的到那人正一手扣着扳机,另一只手捂着口鼻。

过了好久,如贤者般的女人开口了,声音平静如湖,湖底涌动着嘲讽的暗流。

“恭贺圣职者大人莅临于此,传说你们的任务是行走在这个国家的阴暗面,用匕首割下黑巫师甚至是恶魔的头颅,很荣幸你们能亲眼为我见证一场盛大的葬礼......或者是生命的诞生。”

“我不是圣职者,国家没空管这个自生自灭的城镇......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这个教团的教主吗。“

对方的声音正如那火铳的管口一样冰冷。

“不错,下面的人都是我的信徒。“

“这些人在做什么?我知道你们正在进行一场召唤恶魔的仪式,但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您怎么看您身后的那副画?“

教主的身躯巍然不动,她的视线自始自终都没离开过下方一刻。

“不入流的作品,用来装饰异教徒的卧室刚好合适。“

忽然间,教主发出了轻微的嗤笑声,但转瞬即逝。

“它的主题是死与新生,如果您仔细看的话,您会发现作为背景的黑色部分其实是无数的恶魔相互扭挤在一起,少女在恶魔群中堕落,也在其中获得新生,她恬静淡然的神色其实是她死去时的表情,她在死去的那一刻,全身发出了圣洁的光辉,这说明了她走出了地狱,到达了天堂。”

阁楼上的摆钟发出了沉闷的滴答声,提醒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隐藏在教堂各个角落的风琴和管弦忽然奏响了,犹如盛大仪式的开幕,介乎于诡异和神圣的宗教声乐回荡在教堂的各个角落。同时,海潮般的诵念声响起,但仔细听的话会发现每个字符都充斥着不和谐的语调,如同魔鬼的轻声细语。

教主平静的目光变得喜悦了起来,犹如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喉咙里挤满了说不出的欣喜,素白的法袍因为她那颤栗的身躯而抖动了起来。

“终于要开始了,我心爱的孩子终于要醒来了。“

“孩子?谁是你的孩子?你是想说那个即将被召唤出来的恶魔是你的孩子吗?“

那个声音依旧是如此冰冷。

整间教堂密不透风,蜡烛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陡然摇曳了起来,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烛火悄然熄灭,再度亮起的时候却燃烧着绿幽幽火焰,整间教堂一下子从黄昏的微明过渡到了冥界的幽暗。信徒的影子被绿色的火光投影到墙上,水晶吊灯落下绿色的幻影。

浑身裹着白色绷带的少女被教徒们从左侧的十字厅抬了出来,少女跪坐在肩辇上,像圣女一样做着祈祷的姿势,又像是即将被送上刑场的魔女。在十字厅的右侧,一口漆黑的棺木缓缓驶出,棺材的体积非常大,甚至能装得下那具恶魔的骸骨。

相向而行的两支队伍踏在血红的玫瑰地毯上,仿佛某种交接仪式,他们最终会交汇在那具恶魔的骨骸下。

“您听说过恶魔召唤的法则吗?母亲为了召唤恶魔,特意将自己垂死的女儿作为祭品奉上,这样一来,被召唤出的恶魔就会有女儿身上的气息甚至拥有她的记忆,母亲会认为自己的女儿依旧活着,不过是换了一个形式。”

教主的眼珠在颤抖,如同失明者看见了光,她始终都没有在意抵在自己身后的火铳。

“让他们快点停下。“冰冷的声音多了一份愠怒,枪口猛烈地向前戳。

“没有人能叫停这个仪式,即便是我死。”

风琴和管弦在演奏,信徒们在念着咒语,二者交织出的声音笼罩在了整个教堂的穹顶,少女跪在了骨骸盘坐的膝盖上,像是恶魔骨骸的供品。白色披风的信徒们用轻柔的手法为她解下绷带。她的手臂、背、大腿、肚子上蚀刻着毛骨悚然的咒文,让人联想到法老墓中的壁画,她的皮肤是干净的深褐色,眼睛紧闭,垂下纤长的睫毛,乌黑浓密的长发在她身后披散开来,她的表情正如画上的一样,恬静而淡然。

在绿焰的冷光中,焦黑色的骨骸流动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光泽,预兆着它随时都会活动起来,少女跪在它的身前,并没未它添上一股阴柔之美,反而衬出了它的威严与暴怒,在渺小的人类面前,它伟大得如同神祇。

白色披风的信徒将一个内侧布满了锋利锯齿的手铐铐在了少女的手腕上,少女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阵,殷红的血液从手铐的内侧缓缓溢出,沿着她深褐色的皮肤流下,一直滴在恶魔的骸骨上,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联想到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章节。

血色的雾气弥漫在教堂的上空,连月亮都被浸染成血色,那是不吉祥的征兆,是恶魔降临的号角。

“你对你的女儿这么残忍。”冰冷的声音逐渐化开,露出了冰川下的熔岩,对方并非是在质问,而是在陈述令人愤怒的事实。

“她已经快死了,她最多活不过明天,魔鬼已经入侵了她的体内,我只有把她变成另一个魔鬼,才能从之前的那个魔鬼的手中逃脱。“

教主的声音滞重得如磐石,她也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才这样做的,如果行的话,她也希望向牧师求助,可牧师只会把她的女儿当作魔鬼,能拯救她女儿的只能是另一个魔鬼。

仿佛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感召,恶魔的骨骸抬起了高昂的头颅,它的每一寸骨头都微微颤栗,焦黑的部分慢慢剥落,露出了煞白的骨头,一个新的灵魂正在从一个身体进入另一个身体,它几乎能听到自己那颗已经不存在的心脏在跳动。

狰狞可怖的骨骸徐徐起身,关节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它像捧起自己的新娘那样捧起了跪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女。

不仅是少女的鲜血给了它力量,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咒语,每一架风琴的音符,每一盏蜡烛等等......都是它力量的源泉,就好比一群木偶师操控着一个巨型的木偶。

恶魔捧着少女向前放迈去,黑色披风的信徒们合力拉开了那口漆黑的棺材,那本来就是为它准备的,当恶魔捧着少女躺下之时,这场盛大的仪式就结束了,第二天的早晨,恶魔会自动从里侧把棺材掀开,到那个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了,恶魔也拥有了完整的肉身,它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找到它的主人,也就是少女的母亲,这个教团的教主,单膝在她面前跪下,献上忠诚。

已经结束了,这就是今晚的终结,无论身后的人开枪与否,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充其量就是第二天早上,新生的恶魔跪在教主的尸体前,向已经身在地狱的她献上忠诚。

教主在嘴边勾勒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但转瞬即逝,下一刻,她的面部微微扭曲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恐惧和惊悸,她不敢相信地望着下方所发生的事。风琴和管弦乐的演奏仍然在继续,但信徒们的诵念声却戛然而止,高级的信徒们也凝固住了,包括那恶魔的骸骨,它仿佛是感受到了恐惧一样,向前迈去的脚步陡然止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口漆黑的棺材上,除了体积较大之外,它的做工也是顶级的,每一寸都由名匠手工打磨,木材选自北方森林中精灵栖息过的树木,这是教主特意为这次仪式所准备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棺材里应该堆积着上百朵盛开的白蔷薇,因为那是她女儿最喜爱的花。可意外偏偏发生了,除了白色的蔷薇外,还多出了一件东西——一个女人,她的全身上下都黑裙包裹。

她躺在蔷薇的花海中,用亲切的微笑迎上了周围人诧异惊奇的目光,白皙温和的脸庞如恰似天鹅的羽毛笔在纱上轻描淡写,与周围的白蔷薇形成了绝配。

“仪式就这样结束了吗?我还以为可以再多躺一会儿。“

黑裙女人从棺材里起身的动作优雅如吸血鬼,起身时她顺势扯下了自己的头巾,身上所绽放出的光芒似乎洗礼了整间教堂。

妖姬般辉映的银丝泻下,散射着月光之辉。她一边起身一边拉开身上的黑裙,等到她真正直立的时候,人们才终于看清她的全身,没想到黑色的裙装下居然是一身圣洁的白色,身形与那些白玫瑰没有明显的界限。

她穿着女性骑士的礼服,领口和袖口用白色荷叶蕾丝装饰,银灰色的流苏从右胸处垂下,左胸则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交叉圣剑图案,下身是紧绷在她大腿上的皮裙和长筒高跟靴。骑士风衣如纯银打造的铠甲加持在她身后,使她同时具备着骑士的英武和妖姬的华美。

她抬起被白色长筒靴包裹住的大腿,跨出了棺材,面对面地走向了捧着少女的恶魔骨骸。

人们或许会觉得恶魔会在下一刻暴怒,因为这个女人侵犯了它的东西,她大逆不道地躺在了恶魔的栖息之地上。可实际情况却是恶魔如雕像般矗立,仿佛与那个女骑士在对视,但女骑士的眼睛仿佛紫色的深海,能把一切都吞噬掉,即使对方是恶魔。

女骑士的脚步幽幽地逼近,如死神般缓慢。身高比普通人高出两倍以上的恶魔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一样,浑身的骨头发出不安的躁动,没人能解释清楚它的恐惧源于什么,就好比动物天生惧怕火焰,绵羊畏惧恶狼。

除了风琴和管弦的演奏声,教堂唯一剩下的声音就是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众人噤若寒蝉,甚至没人出声呵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藏到棺材里面的?为什么恶魔不敢接近她?

一连串问题敲击着他们的大脑,但他们来不及思考,都被眼前所发生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恶魔停止了颤抖,像是灯油耗尽的灯盏那样站立着。

“结束了吗?我还活着?”

少女一直紧锁的眼睛终于松开了,滑下了大豆的泪珠,声音里饱含憔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哭泣。血液流失过多的窒息像冰封的铁链一样锁住了她的喉咙,她很快就会死掉,但在那之前她还要忍受一段漫长的窒息过程,直到现在,她的手腕依然流着鲜血。

女骑士踩着恶魔的膝盖骨翻了上来,正对着少女那充满痛苦与懵懂的眼睛。

“很抱歉打扰了你,但是我想说的是即使这个仪式能够成功,你也无法获得新生,被召唤出来的恶魔拥有它独立的意识,它甚至连你的记忆都不会拥有彻底,它唯一与你的联系是它具备你的气息,它甚至能利用这一点去做你讨厌的事。”

女骑士细声地说,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女如即将凋零的花朵一样脆弱。

“可那又怎样呢,它有我的气息就够了,只要妈妈能开心就好。”

“你就没有想过,你其实还有其它生存下去的办法,将你献祭给恶魔其实是你妈妈最自私的做法?”女骑士问。

少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地摇了摇脑袋。

“我体内的恶魔非常邪恶,总会趁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把我拖入一个又一个噩梦中,在那些梦里我只能逃跑,每一次都是妈妈出现梦里才把我救了出来,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妈妈一直抱着我,她的手臂上全是我抓出的血痕,直到有一天,妈妈再也进不来我的梦里了......在今天的前一天,妈妈带着我做完了所有我想做的事,她帮我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婚纱,她也穿着婚纱,我们两个新娘子在教堂举行了婚礼。“

陆陆续续的声音从少女的口中传出,如风中残烛般虚无缥缈。她的眸子非常澄澈,甚至能看到周围景物的倒影,但此时那里倒映出来的只有这个全身圣白的女骑士。

“我......不后悔成为妈妈的女儿......“

“我也不会怪你打断了这个仪式......因为我太痛苦了......“

“能让我的痛苦快一点结束吗?”

少女用最后的、最甜美的声音向女骑士请求着生命的结束,她的眸子黯淡得如黑夜,即便如此,还是用最后的力气再嘴角勾勒出了一丝最真挚的笑容。

女骑士轻柔地合上了眼睛,但很快便再度打开,几乎就是一个普通的眨眼,其中夹杂着一个叹息。她伸出了食指,一滴鲜血从她指尖溢出,她反手将它握入手中,再度张开的时候竟出现了一朵鲜嫩的白蔷薇,它比棺材里的那些白蔷薇开得更圣洁,更芬芳,宛如白蔷薇的皇后。

少女逐渐暗淡下去的眸子流过最后的一缕亮光,那是她最喜爱的花朵,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出现在了女骑士的手中。

女骑士用嘴衔住了白蔷薇的根部,用这种方式将它递了上去,犹如鸟儿之间喂食的举动。

“谢谢。”

少女露出了最后的微笑,含住了白蔷薇根部的中层,像是在接吻一样,蔷薇从女骑士的嘴中滑入了少女的嘴中。

绿色的烛火悄然幢动,昏黄的烛光再次投射而下,一下子将世界从幽冥拉入到了人间,这意味着这个仪式已经失败了——因为祭品已经死了,恶魔不会对死去的祭品产生兴趣。

女骑士将少女手腕处的手铐拆下,把她捧入盛满白蔷薇的黑棺,帮她把双手叠在小腹上,她的嘴角保持着临终前的最后一抹微笑,那朵被她含在嘴里的白蔷薇犹如通往天国的信物。

教主垂下了背在身后的双手,眼睛里不知是含着泪水还是恨意,这场仪式没有完成,她理应恨这些人,可是那个骑士又给了自己女儿那么美的结局,让她拥抱着幸福离开了世界。

“那是您的骑士吧?爱芙尔......公主殿下......没想到来的是您这样尊贵的客人。“

“嗯,她很有名,为了避免她暴露我的身份,我每次出远门都要把她裹得跟修女一样。“

爱芙尔·妲妮丝·欧若文亚,这是教主身后女孩的全名,如果把女性比作财产话,那么她就是这个国家最珍贵的宝物。

欧若文亚,这个姓氏在这个国家有着非凡的意义,它比钻石黄金还要稀有,因为它是皇族的姓氏,尤其当一个女孩拥有这个姓氏的时候,那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因为四年的那场皇室灾难葬送了绝大多数皇室成员,活下来的女性只有一位,她是唯一的公主。

与那个女骑士形成了鲜明对比,教主身后的这个女孩有着一头其及她膝盖的辉煌金发,冰蓝色的瞳孔中崭露着凌厉的锋芒,那并非是野兽般的警觉,而是权力者的冰冷,身居下位的小人物与她对视难免会产生一种被刀抵住喉咙的错觉。

为了避免被教主听出她那稚气未脱的声音,她特地用手捂住了口鼻,现在她把手放下了,声音中带着十足的傲气也带着十足的稚气。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个偏僻的城镇,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间教堂,这里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太简陋了。

几十分钟前,她的骑士抱着熟睡的她进入了这间教堂,她也于此刻醒来,她们二人当下立断,立刻分头行动。她孤身潜入了阁楼,无声无息地用火铳抵住了教主的后背,水晶高跟鞋被她驾驭得轻松自如,没有一丝声音。

“现在我们可以把枪口放下说话了么?尊敬的公主殿下。“

教主的声音如木偶般机械,没有一丝生气,亦或者是一种释怀,放下了对这个世界的眷念。

“可以。”

爱芙尔垂下了火铳,但对方并不转身。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你除了纠集一群本地信徒之外,还蛊惑了十几位外地的贵族少女,教堂前的十几辆马车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们在哪里?”

“那些披着黑色披风和白色披风的人就是她们,在这个仪式中,必须要有血统高贵的少女充当这些关键的角色......这么说起来您是来拯救这些少女的?”

“那是顺带目的,如果不是我的骑士提醒教堂门口有这么多豪华的马车,我也不会注意这一点。”

爱芙尔斩钉截铁地回答,容不得半点置疑。

“我比较想知道你的这些蛊惑人心的黑魔法是从哪里获得的?你是怎样得知这个仪式的进行方法?那具恶魔的骨架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那种问题,您......“

教主把身子转了过来,那一刻,爱芙尔看清了她面纱下那过于狰狞的嘴脸,像是有恶鬼从她的心中破笼而出,掠夺了她的身体。她分明在前一秒还是一个放弃了对整个世界依恋的人,所以爱芙尔觉得她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可谁知她在下一刻就化身为了厉鬼。更为骇人的是她脖子上那青绿色的咒文,像是毒蛇缠绕在她脖子上。

“自己去找吧。”

冷毒的语言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她的眼珠在此时眦裂到极限,随时都会爆出,她脖子上的咒文猛地撕开,连同着她的皮肉一起,大量的血液从她脖子上迸射而出,让人猝不及防。

“你!“

爱芙尔急忙向后闪避,可还是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直接坐倒在了地板上。

教主的身体在抽搐两下之后就后仰栽倒了,鲜血染红了她的面纱和法袍,在她周围开出猩丽的血花。

她死了,以一种极其凄惨的方式自杀了。

......

月亮恢复了凄冷的白光,熊熊的火焰爬上了教堂的顶端,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柄燃烧的骑士枪。

爱芙尔孤零零地站在圆形广场的另一头,视线越过惶恐不安的人群和魔女的铜像,落在了燃烧的教堂上......或者她望得更远,或者什么也没望。她有时总会目无焦距的望向远方,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

四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掉了她的过去大半个人生,从那场大火中爬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亡灵,时至今日,火焰仍是她最忌讳的东西之一,

几分钟前,教堂的水晶吊灯忽然坠落了下来,烛火呈爆炸般的态势扩散开来,没人知道在没有易燃物的情况下,火焰为什么能蔓延得那么快,或许是教主早就对整间教堂施下了魔咒,让它以最快的速度燃烧。仪式要是成功,明天的此时此刻,这里依旧回荡着信徒们的诵念声,要是失败,它就熊熊燃烧。

信徒们如临末日,惶恐地逃窜,纷纷聚集到广场上来,遥望着铁十字般的教堂沉入火海。

这座教堂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合葬着一对母女。

火焰是净化罪恶的最好手段,能够将不祥之物连同其宿主一并烧尽,正因如此,人们才针对魔女发明了火刑这一刑法。

“公主殿下,可以走了吗?“

女骑士像凭空出现一样立在了她的身后,圣白的风衣在寒风中翻飞,她也顺着爱芙尔的目光望去。

“再多看一下有什么不好呢?反正挺暖和的。”

过了好久,她又说:“那你呢,你送那个孩子走完了最后一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骑士轻轻咧开了嘴唇,不经意间流露出笑意:“孩子这个词出现在您的口中还太早了,从心理年龄上来说,她做您的姐姐应该是没问题的。“

爱芙尔回过头来,满眼幽怨地瞧着女骑士。

“该说的我都和她说完了,她既不埋怨我打断了仪式,也不埋怨她母亲把她送上了献祭台,她的人生其实已经很完整了,只缺少一场盛大的葬礼。”

女骑士向前踏出了几步,坐在了大理石的台阶上,大理石寒冷如冰。爱芙尔也坐在了她的旁边,二人像坐在河边眺望夕阳渐沉一样眺望着沉入火海的教堂,二人虽然互为主仆,可并没有严格的礼仪制度。

“顺便向您汇报一下本次的任务情况,教主虽然死了,但她的书房却堆满了资料,在火焰蔓延到那里之前我就把它们全都救出来了,可以拖回家慢慢解读。那些被蛊惑来的贵族少女已经在她们的马车里躺好了,返程的路上我恐怕得同时驱使十几辆马车......那听起来可真是个灾难。”

女骑士无奈地摊摊手。

“最后就是这座魔女铜像了,我从来到这里的一刻就感受到了异样,一个几乎能覆盖正座小镇的结界正以此为中心撑起,在它的范围之中的女性都会受到精神干扰,大概就是它聚集了这么多信徒。”

爱芙尔重新把目光锁定在了那魔女铜像上,正如它所表达的寓意一样,铜像的身后的确燃烧着通天的炽焰,在炽焰的笼罩下,魔女铜像明暗分明,扭曲的影子在空旷的地面上无限拉长,仿佛它破锁而出的灵魂。

爱芙尔深深地呼吸,然后站起,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魔女铜像和炽焰。她像是站在山洞的入口,背后不断涌现光明,面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海狄娜,拆了它,然后我们走。“

她轻声呼唤女骑士的名字。

“遵命。”

女骑士也站了起来,与爱芙尔背靠着背,犹如这个女孩生出了白色的羽翼

弓长力人二说

第一章 3X3000字开局福利?

第二章 · 弈者

七天之后的清晨,晨曦破开了夜间的浓雾,将温暖倾向了远在天边的另一座城市,白色的罗马亭中,中年男人和年轻的少女相对而坐。

昂贵的大理石柱撑起了拱形的亭顶,雕刻家用凝练细腻的手法在上面雕刻着天使与女神的图案,罗马亭立于湖面之上,通往罗马亭的唯一方法是乘舟,深青色的草地和树林拱卫着湖水,这些特殊稀有的植被即使在隆冬也能保持常青的态势。

中年男人穿着军装般威严的墨绿色风衣,领口两侧高高竖起,胸前露出白色的领巾,除此之外便是黄金十字架和黄金勋章。他的下巴上长满了胡茬,淡金色的长发在脑后被扎起,发际线工工整整,鼻梁上架着黑色的镜框,透过厚实的镜片可以看见他那海蓝色的眼睛正凝神思考。

黑白两色的棋子在他面前的大理石桌上铺开,他正在与对面的少女对弈。

“将——军!“中年男人忽然发出了胜利的宣言,落下胜子。

少女微微露出尴尬之意,棋子虽为黑白,但并非国际棋,而是来自东方的围棋,“将军”纯属虚谈,而且棋局对他已经是败势了,他的这一手强行打入了对方的空中,对方甚至可以不用理睬这一手。

“罗尔伯特亲王殿下,您已经输了。”

少女微笑落子,兼具贵公子的优雅和权力者的从容,她最醒目的特征是一头酒红色的碎发,本来就男孩子气的发型配上她那过于中性化的礼服,使她看上去真的与男孩没有区别,如果站在舞场上,她有资格以男性的口吻向大部分女士邀舞,并且对方不会拒绝她。

亲王殿下苦笑作罢,投子认负。

他的全名是罗尔伯特·欧若文亚,欧莎的亲王,同时兼任宰相,在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

“我很惊讶你为什么懂这门东方艺术?“

亲王殿下把玩着棋子,举止间显露着熟练,仿佛他曾多次在局后这样把玩棋子。

“总会有船队从东方带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有一次船队带回来了一个东方长者......那您呢?您也下的不错。“

少女恭敬地收拾着盘面上的棋子。

“新皇帝是个崇尚东方式君主的年轻人,他很懂东方,我也就跟着懂了。”

清晨的风从水面上拂来,混合着醒神的草香和水汽,墨绿色的领口阵阵翻动,在这个景色宜人的地方,即使是寒风也温和了许多。

他将一个矩形的长木匣推向了对方,木匣外表朴素。

“你的战利品。“

“准确来说是我的第四件战利品。“

少女的声音没有多余的虚荣,纯碎调侃。

今天是她和她的团队来到欧莎的第四天,之前的每一天早晨,她都和亲王殿下玩一个能比出输赢的小游戏,谁输,谁就送一件礼物。从普通的国际棋到纸牌,居然还有抛硬币,最后再到围棋,亲王殿下全败,他每失败一次就送出一件礼物。

“第一天是镶嵌着蓝宝石的高跟鞋,第二天是一副名画,第三天是一支机械手表,这样的送礼有什么含义么?”

少女反复在木匣的表面上摩挲,像是在试探被封存在其中的气息。

“我对你越来越了解了,我开始觉得女孩子会喜欢高跟鞋,后来我觉得你挺有艺术气息,再后来我觉得你是个很严谨的人。“

亲王殿下将双手插在怀中,眼神透着长者的关怀和同辈之间的赏识。他当然不会介意输给比自己年轻太多的少女,同样的,他更不介意赢下对方,从对方那捞到一件战利品,可是他着实没那个能力。

少女的名字叫莎莉文·斯洛里亚。来自南方的威尼斯共和国,那是一个海上贸易发达的城市,她的家族把持着威尼斯共和国的执政权,她这次是作为威尼斯共和国的使节来访问欧莎,她有资格担当使节这个位置是因为她是斯洛里亚家族的长女......甚至在往长子方向发展,她有可能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所以亲王殿下从未低看过她,一直以政敌或政友来礼遇。

莎莉文推开了木匣的封木,随着封木的推开,淡淡的油漆香味溢出,

一把做工精美的火铳躺在其中。

象牙白色的铳身光可鉴人,边缘处镀着厚实的金,火焰般闪烁的红宝石镶嵌在火铳的两侧,仿佛火铳的双目。这样精美的制作工艺足以让它作为装饰品悬挂在宫门之上,用它的威力和惊艳震慑每一位从宫门下穿过的人。

当然,少女也丝毫不会怀疑它的威力。

欧莎掌握着比其它国家更先进的技术,火铳、电灯、冷暖气设备,锻造技术......,没人知道他们这些技术从何而来,但这些技术被皇室牢牢把控在手中,外人只能通过讨好皇室来得到他们的馈赠品,再将馈赠品带回本国研究,最后仿制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通过政治协商来得到这项技术。

“真美......“

莎莉文将火铳握了起来,对着其它方向做着扣下扳机的姿势,火铳的重量比想象中的要轻不少。

“这件礼物又有什么含义呢?”

“我在剑和火铳之间做选择,最后我选择了火铳,相比起火铳,剑还是太温和了一些,你和火铳一样,身上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希望你回国以后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把那些有可能威胁你地位的人全都流放到荒岛上。“

“意思是您支持我成为下一任家主喽?“

莎莉文立刻听出了亲王殿下的弦外之音,用似笑非笑的语气问道。

罗尔伯特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斗、烟袋和火柴。白色大理石质感的烟斗镶着金边,烟袋产自遥远的东方,只有这些东西才符合他的身份和品味。

莎莉文的目光落在了火铳两侧的红宝石上,那些宝石粗看是火焰之瞳,细看它的内部却流动着液体,如鲜血般妖艳瑰丽。

“居然是帝血红这么昂贵的宝石。“莎莉文细细端详。

这种宝石叫帝血红,其最明显特征是从宝石的外部看去,总感觉内部流淌着血液,可切开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知是谁赋予它的传说,说它象征着帝王死后流下的最后一滴鲜血,历代的帝王都因它的诅咒而死,是诅咒之石,只可惜拥有它的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个传说也就不攻自破了。虽然没有了传说的神秘色彩,但它那不凡的美却成为了人心目中身份的标配之一,佩带它的人可以走进世界上绝大多数舞会,并且守卫不会阻拦你,因为你的身份足够高贵。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枚宝石似乎并不仅是简单的内部流动着液体那样,它甚至流出了固定的纹路。

两把剑交叉在了十字架的前方,看起来如同一个“米”,藤蔓围绕“米”而行,并在四个角落开出了蔷薇。这是蔷薇圣剑十字图,欧若文亚皇室的家徽,圣剑象征着权力;十字架象征着神圣;蔷薇象征着贞洁。

“大概也只有欧若文亚皇室才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技术了吧,既然能控制帝血红内部

液体的形状。”

“很多人都以为帝血红是一种宝石,其实不然,它由一种生物的血液凝结而成,准确来说......那生物是恶魔的一种,但是很可惜,我不能告诉你那恶魔的种族。“

莎莉文收起了精美的火铳,这几天都是这样,这个自命长者的中年人总会告诉她一些将来可能要用到的”道理“,但谈论”恶魔“这么禁忌的事,还是头一次。

亲王殿下漫不经心地说,缕缕烟雾缭绕。

“所谓的国家资源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看来,无非两种,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在少部分人眼中还有另一种资源叫恶魔资源。大部分人对恶魔的处理态度很明确,找到,杀死,扔掉,任务结束......其实还有更实惠的办法,那就是把它们的尸体留下,从尸体上寻找有价值的东西......你不要说我们像食尸鬼,因为我们就是食尸鬼。“

亲王殿下磨锐了眼角的锋芒,几天以来他第一次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露出了政治家特有的凶相,他很想知道对方的反应。他虽然号称越来越了解这个少女,但他越是了解,就越觉得这是个无底洞,洞底传来了腥风血雨的气息。

莎莉文似乎真的被亲王殿下危言耸听的架势震慑了,闭眼锁眉,然后她严肃地开口了:“殿下,请问这是比喻句吗,我可不希望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生物意义上的食尸鬼。“

罗尔伯特愣住了片刻,然后笑笑,锋芒化解。

“显然是前者,我要是食尸鬼,我是不会放过像你这样风华正茂的少女。”

时间在二人的笑谈之间度过,话题与恶魔相关,和煦的阳光变幻着倾斜而下的角度,一叶白色的扁舟从湖边的小码头缓缓地向湖中的小亭驶去,荡开了平静的湖面。二人的对话可不能永远这么持续下去,威尼斯共和国的使团还在会议厅等着亲王殿下。

“我还是觉得恶魔最好使用方法是与它们缔结契约,没有什么比成为恶魔的主人更让人振奋人心的了。”

这应该是今天的最后一个讨论话题了,可莎莉文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变了,变得憧憬而虚幻了起来。

亲王殿下抬起头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少女,重点是打量她的眼神。

她的眼中仿佛蒙着一层黑色的浓雾,浓雾之中隐约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如果不是那东西在动搅动了黑雾的话,人们会以为这是一对无比澄澈的眸子。莎莉文侧望着远方,目光似乎越过了葱郁的树林达到了更远的地方。

对于她来说,成为恶魔的主人真的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么?

很难说与恶魔签订契约会带来多高的收益,有时你以为你是它的主人,可实际上它是你的主人。

亲王殿下站了起来,面朝驶来的小舟,目光随着小舟划出的水波移动。莎莉文也站到了亲王殿下的身旁,她的身高刚好其及亲王的手肘上方,这样的身高使她看起来既不娇小也不高挑。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我长久以来都见不到公主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见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公主。“

“传说?她能有什么传说?”

亲王殿下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她最大的传说在于她有一个传说的骑士,你真正想见的是那个骑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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