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之门》——阁手

第一章

“下午六点五分。”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停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是因为失去了具体的数值，时间就变得慢下来，可实际上，太阳依旧以它原来的速度慢慢向地平线靠拢。

不知过了多久。

空虚依旧是空虚，压抑在内心中无法释放的孤寂，隐隐开始具象化，而现实和此时窘困，更加速它的进化，同时也让我身心疲惫，越觉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

在这段无法计算的时间里，我因失去的那些曾经，而痛苦难过着，也因这些痛苦而更加悲伤。

一种难以名状的挫败感，此刻在我心中无限扩大着它们的轮廓。

落寞如置身无人的黑夜，孤身一人融入这漆黑中的无奈。

黑暗，如雪球一般滚动着。

越来越大。

此间的生命似乎也失去了衡量的单位，我不知道这样的时间有怎样的意义，但知道我必须要做些什么离开这里才好。

我不能就这样颓废下去。

可双腿只是凭空荡着，不想动作。

我叫林旭，是一个大学生，三天前我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我很悲伤，也很绝望。

因为直到举行葬礼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个并非父亲亦或兄长的人，有关他的一切。

原来，并不像我所熟知的那样。

可当我试图去靠近去触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的世界，原来离我是那么的遥远，虚幻。

如果不是它就那样凭空出现，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开始变得越来越神秘。

似乎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从我的生活中冒了出来。

就像这座城市，凭空漂浮在这里，没人知道为什么，或许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但那并不包括我在内。

“连太阳都要落山了......”

我实在有些泄气，相对于那些遥远的问题来说，我甚至现在连眼前所面临的问题都无法解决。

现实对我太过残酷？还是我真的走错了方向？

我不知道。

并非我刻意止步不前，只是我已经无力再出选择，更无法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哪怕一丝伤痛，也唯恐其会愈演愈烈，甚至变成......

不可承受之重。

突然回想起今天下午与娜娜姐的对话。

“虽然我们很熟，但也不能让你就这样加入我们，你也知道的.....这是规定，并不是我能更改的啦......嘁”

我嗤之以鼻地重复着她的话，本以为已经很熟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真是不爽。

虽然，我也知道是规定，但还是不爽。

“嘀.....嘀嘀......”

手机又要没电了，明明都坏了为什么费电还那么快，我很不解。

太阳已经开始从地平线上往下沉，每下沉一分，那昏黄的余晖也被拉长一分，终究时间也不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双手撑地，将悬在崖边的双腿收回。

“下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我不禁想到，虽然答案或许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还是不禁这样想到。

“沙沙......”

砂石从我手刚刚撑着的地方滑落。

冷汗仿佛是被从心脏突然挤出来一样，突然冲出体表，我紧退了几步，直到离开悬崖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还是心有余悸的看着那里。

“呼......好险......”

稍微安心的喘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嘀......嘀......”

手机接通电源后发出满足的声音。

这样无聊的声音却让我感到有些不耐烦，可我此时情绪已经低落到完全提不起劲头去计较什么的地步了。

只是大剌剌的扑到床上，趴在那里不想动。

突然觉得自从得知他离去的消息后，过去的世界就被划上了句点，曾经的那些熟悉的人一下子就从我熟悉的那个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这一定和突然出现在葬礼上的那群黑衣人有关，我坚信。

但我不想去回忆，有关那天的葬礼，那天的黑衣人，那天的自己。

我统统不想记起。

可又很不甘心。

凭什么事情的真相要由他们来决定我是不是应该知道？而当他们否定的时候所有人就因此讳莫如深，甚至可以像整件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闭口不谈？

为什么？

我不同意！决不。

就算只凭我自己，我也坚信我一定能找到答案。

在情绪变得更糟前，我拿起了那部不停闪烁着提示灯的手机。

随手看翻看着这个他留下的最后的遗物，这部普通的老旧翻盖手机。

屏幕上的画面随着涌入地电流开始闪烁起来，却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按键也还是处于失灵的状态，而外表除了看起来比一般的手机要更加古老和劣质，丝毫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

虽说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遗物，可它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和他有关的记忆。

“随身带着它。”

他平淡的说，而我却有些不满。

它看起来太旧了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我不得不拿起那部更加古老的家庭座机去叫外卖。

接电话的还是那位小哥，点的还是以前的样式，声音好像还是想以前一样熟练，并丝毫没有改变。

“林旭！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懒散的蹲在墙角听着电话里的录音，虽然号码没有显示，但声音明显是今天下午才见过的娜娜姐的声音。

虽然语气中透露出无法掩盖的焦虑和急躁，但我丝毫没有给她回电话的想法。

录音不停的播放着，似乎都是普通的留言，并没有什么能引起我注意的语句。

可就在这个想法略过我脑海的下一秒，声音就变了......

“你决定好了没有？上面已经有人失去耐心了，我可不想替你承担他们的怒火......”

声音低沉而沙哑，话语虽然只有满满的抱怨，却依旧不能掩盖住那刺骨的冰寒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上面的人？”我喃喃自语道。

果然一切都另有隐情，你们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不会知道答案了？不！我一定会找出答案。

“时间4月16日，下午三点，通话时间1分30秒，号码未知。”

我将录音再次放了一遍，来来去去也就只有那三句话，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剩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都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这让我很是疑惑。

为什么一分三十秒的时间里只有这短短三句话，他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现在是生是死？

我不得不承认我现在对这个人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因为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一切的线索似乎都在他的身上。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飞快起身把房间的灯打开，拿出纸笔记录下这些想法。

可看着写在纸上的东西，一切似乎再次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娜娜姐背后的组织，是否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上面......如果是的话，娜娜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我是否能从她口中得知些什么？又或者我如何才能混入那个组织？

于是问题的结症又跑到了娜娜姐身上。

我又有些丧气，但又有些丧气，因为事情终于有了一点点进展。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我连忙将纸笔扔到了枕头下。

原来只是外卖到了，虚惊一场。

我从外卖小哥手中接过食物，看着他不解的往屋子里面望了望，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我的床，我开始有点心虚，把钱快速的塞到了他手里，笑了一笑，飞快的关上了门。

呼——

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晚餐放在桌子上，几步跑上床，再次把那张纸拿出来，又仔细看着，试图找出更多的秘密。

可就在这时，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决定好了没有？上面已经有人失去耐心了，我可不想替你承担他们的怒火......”

冰冷的气息规律的拍在我的脖子上。

冷汗如雨一般，从后背向下流淌着。

第二章

黑暗。

一望无际的黑暗。

一种甚至连双眼是怎样的状态都无法判断的暗。

所以我再次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闭上双眼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这黑暗中有什么。

一张属于猛兽的大嘴，邪异的笑容让獠牙显得更加人觉得危险，虽然我并没有看到它的双眼，可我能感受到那带着寒芒的双眸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

诡异而可怕。

似乎是受那寒芒的影响。

情绪被快速的冷却着，或者说是被这种叫做冷静地情绪侵蚀着。

这样的冷静让人觉得恐怖。

情绪被迫在这深邃的空间中沉淀着，凝结着。

“你到底是什么？”

我闭着眼睛问道。

“你想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它说。

“我想看看你。”

“......”

声音消失了......

黑暗突然在一瞬间消散，光穿透了眼皮。

我眯着眼。

或许光并没有那么明亮。

可对此时的我来说，对一个刚刚脱离黑暗的人来说，这种变化的伤害最是直接的。

双眼渐渐适应，我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

我问着自己。

这样的地方从没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更确切的说这样的地方决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空白？苍白？陷入绝境的那种白？或许还带着一点牛奶的那种白？总之是空无一物的白，白到连光影的变化都没有，甚至连天与地的分界线也找不到。

“喂！有人在么？”

答案注定是不会出现的，可我还是不放弃的奢望着。

“到底有没有人啊！？”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一点点的回声都没有。

而这里却又是如此空旷。

有关一切的希望都变得渺茫。

但我此时似乎却无法生出绝望的心。

情绪似乎已经消失了。

我可以感知到那些变化，却无法产生任何感觉。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是在害怕什么？”

“是恐惧？”

“你不是想要看看我么？”

“你不是想要答案么？”

“心口不一......”

“不——并不是这样。”

我抗议着，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抗议着。

可我身后并没有人。

“绝不是这样.....”

我无法承认，却又无法反驳。

仿佛就这样被人突然一下死死捉住痛脚，却又不甘心的只能靠这样的呐喊挣扎着。

“我没有心口不一，我要见到你，我要知道答案！”

我激动的喘着粗气，大声的喊着。

“我现在就要！告诉我怎样才能看见你。”

“只要你想，自然可以看到我.....”

“想......想......”

我在原地打着转，期待着在下一秒就能看到它，可转了十几圈，视野中依旧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究竟应该想些什么？”

我问着自己。

剧烈头晕目眩的感觉让我再次闭上了双眼。

一个又一个念头接连从脑海里飞速划过，无数的不可能让我再次冷静下来。

“只要我想......”

床还是那张床，身下的被褥依旧柔软。灯还是那盏灯，灯光微微发黄。窗外天色已经变成墨青色。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我又回到了这里。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我下了床走到了窗边，斜靠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可外面空无一人，只有独自闪烁的路灯。

沉思被突然出现在玻璃上的光斑打断了。

“这是什么？”我摸那光斑喃喃道。

可是顺着方向看去并没有找到可以发出这样光芒的东西。

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光斑如其突然的出现一般，开始慢慢的扭动，游离，突然的扩大。

突如其来的其变化让我措手不及，那种仿佛要吞噬我的势头，吓的我连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

我靠在床边看着窗户上的巨大光斑，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它再没有了变化。

直到此时我才有所察觉。

光斑的来源，似乎并不是在外面，而是在这个房间里。

床尾一米远的位置，细微的光线变化，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的。

心情变得有些难以平复，只觉得喉咙变得极其干涩，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这就是我要的答案，我终于要亲手揭开答案了！”

心中虽然还是有些恐惧，但还是信念坚定的走了过去。

手轻轻放在那光波流转的光幕上，冰凉的触感让我紧张的缩成一块的心脏慢慢放松了下来。

眨眼之间光幕已经开始缓缓褪去。

一扇门。

最上面是一只画在三角形框里的眼睛，接下来一一大部分画的都是天使和魔鬼战斗的画面，最下面的部分画了几串葡萄零散的分布在葡萄藤上。

我把手轻轻搭在黄铜的把手上，慢慢扭动。

“啊......”

把手突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热量，我飞快的把手从已经变得滚烫的把手上收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把手迅速变得通红，融化成液体后慢慢涌向了门板，直至消失。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右手手掌尾指的根部已经被烙上了那个三角形的标记。

意外的负伤让我更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它接下来的变化了。

双眼死死锁定在这扇突然出现门上面。

“恭喜你，你已经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门上中间的位置突然裂开一条缝，从里面飘出来了一封信，信上写着这样的字眼。

“这就是要告诉我答案的那个......”

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它，可这样的状况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唰——

又飘出了一张纸。

“是的。”上面这样写着。

“难道你准备这样告诉我答案？”

“是的？”

“为什么不能说话？”

“我的能量不够了。”

“那之前为什么可以？”

“那是你的能量。”

“那继续用啊。”

“不，你太弱了，会死的。”

“没事。你快点告诉答案。”

“你真的会死！”

声音沉稳冷漠，充满了它自以为是警告的意味。

“那好吧。”

我不得不同意它的话。

我看着手上蹭上的深红的血液，突然觉得头有些晕。

“你不是说好要告诉我答案么？”

“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生命？”

“不可以是其他的么？”

“不可以”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没有。”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没有”

“我想考虑一下。”

“你想好了的时候告诉我”

“我会一直跟着你”

我无法相信它。

直到现在我甚至还无法形容它到底是什么，是妖怪还是魔鬼？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不是善良的一方。

我关上了灯，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想着。

疲倦终于席卷了我的大脑。

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睡梦中我又一次梦到了他，他们一直不告诉我的死因，这次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鲜血，布满了整个前胸。

让人惊心的画面。

我看到在那片废墟之中，一个八九岁小女孩在他的尸体旁边，柔弱的手臂用尽了全力地摇着他的手臂，可他依旧无动于衷，她眼泪仿佛断了线一般不停地留着，终于用尽了力气，扑倒在他身上。

抽泣，不停的抽泣着，全世界似乎都静了下来，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看她这样，我也开始伤心起来，眼睛开始变得干涩。

可她比我想的要坚强，她似乎在找什么，

一个木板。

她拼了命的将那块木板塞进他的身下，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

她终于放弃了，她开始搬着石头，一块又一块，她的手都已经磨破，开始淌着血，也没有因此停下来，拼了命地想将他藏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冲了过来。

危险和血腥的气味刺激着我的大脑。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