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之国》:引子
引子
戴着钢盔的士兵背着枪,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跟着大部队缓缓行进着。
天刚蒙蒙亮,忧郁的乌云在哭泣,下起了小雨。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夹杂着泥土和雨水交融后的芳香,还有渐渐淡去的血腥味。
士兵讨厌这种味道,但他只是低着头,翻阅着一本小小的书——是本《圣经》。由于长时间的翻阅,书页已经泛黄,但保存的很完好。
周围即是废墟,也即是被硝烟洗礼过的战场。
行军队伍的前端,传来了不小的躁动。
士兵抬起头,与身边的战友们一样,望向那边。
视线被一个山坡阻挡。
明显是人为所造的,并且平原上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也很显得很唐突。
士兵立马想到这是敌人留下的障碍。
队首的侦察兵,伸手示意后方停下脚步,然后警觉地向前走去。
所有人立马拿出了枪,小心翼翼地瞄向前方。
侦察兵翻过了山坡,继续观察着四周,一步接着一步地向前走着,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部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是紧张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士兵咽了口口水,润了下干哑的喉咙,额头划过豆大的汗珠。
五分钟过去了,侦察兵没有回来,坡的那头一片寂静。
似乎有些不对劲......
士兵紧握住自己的枪,眼睛通过枪本身的机械瞄准,紧盯着侦察兵最后一次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地方。
鬼知道他们前面发生了什么,不过凭借军人本身的直觉,
他们能感到前方有些不寻常的事情。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山坡的那头,向部队扔了过来,被前列的大兵一枪打爆,滚落到地面上,他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是侦察兵血肉模糊的人头。
“前方有敌人,全军戒备!”大兵用英语大喊道。
部队立马分散开来,爬出战壕,准备兵分三路夹击前方。动作尽量做到轻盈、无声。
士兵瘦弱的身子被埋没在队列中,可他是最努力去奔跑的一个。
一切为了和平。他始终这么坚信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为的是世界的未来。
“砰!”右方传来了枪响,那边貌似先遭遇了敌人。
实际上很多人都没看到敌人在哪,只是跟在别人身后。
“啊!”随之左方的部队传来惨叫,看来已经出现伤亡。
依旧没看到敌人,可眼前却已是枪林弹雨。
方圆一公里内的建筑早被己方轰炸机的连夜轰炸所全部摧毁,他们也是收到“这片区域内再无敌人”的指令后才从前线撤退到这片战区的,如果扫荡后还有敌人的话,只能说明——
“有隐藏的防空洞!”士兵惊呼道,“不要翻过山坡!”
他现在怀疑这片区域的地下有一个可当堡垒用的隐密防空洞,如果有的话,肯定会有大量的敌人潜藏其中,而眼前这座山坡只是障眼法,用途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敌人离他们肯定近在咫尺。
因为刚从前线下来,他们已是疲惫之师,不可能在打规模性战斗,最好的结果就是部队残留的200余人能全身而退。可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已经不可能,右方部队已经几乎阵亡,左方部队也所剩无几,而中间的部队失去左右的掩护,就像海龟失去了保护它的壳,只能被动挨打。
这样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可中路部队依旧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全军撤退!”一名军官扯着嗓子大喊道。
没人管伤员,都自顾自地拼命向后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因为人性的阴暗终于显露了出来——只有自己的命最重要。多少倒在地上受伤的战友抓住那些人的裤脚,渴望他将自己带走——“哗啦”只听到刺刀穿破肉体,鲜血四溅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时,被血又一次洗过的山坡,竟被插上了一面旗帜!
是从未见过的一面旗帜,看起来滑稽搞笑——白色的旗上用黑色勾勒出半张笑面人的脸,还加了个大红鼻子,像是一个小丑。可在这种情况下,让人感到了血腥的恐惧和诡异。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与还未凝固的血液混合到了一起,汇成一条血河,从山坡向下流去,简直就像是地狱。
旗帜上的小丑就像是一个恶魔,微笑着欣赏眼前的一切。
他竟开心地流下了带血的眼泪.......
一.登陆
[50年后太平洋]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我猛然睁开了双眼。
我坐在靠着墙的长椅上。
耳畔回响着动听的一首舞曲,男人女人的欢笑声在我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我穿着粉色的肥大的婴儿装,脸上被拍满了白色的粉末,鼻子上挂着一个苹果大小的红球。
我被打扮成了可笑的小丑。
后脑勺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我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身上伤痕累累,眼角也被人打青,嘴角的血凝结在一起。
我痛苦地抱起头,拼命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可只有散落的记忆碎片。
夜晚、爆炸、打斗、昏迷.......
就像断片了一样,在床上醒来后会吓一大跳。
我现在就刚好有这种感觉。
想站起来大闹一场,然后径直离开。
“刚醒来是会有这样的感觉,缓一会儿就好了。”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胛,“喝点水吗?”
我回头一看——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被化成了卓别林默剧演员的模样,沧桑的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左手还拄着根拐仗。
我生硬地微笑了下,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现在我可没有兴趣跟奇怪又陌生的地方的奇怪又陌生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他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拐杖小心地放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了根烟,“来口?”
我谢绝了。
他把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打燃了火,点燃了烟头,升起缕缕白烟。
他无比陶醉地吸了几口,吐出几个华丽的烟圈。
看向了我,说:“明天你就可以下船,但最好还是在这上面待着,很快你会发现跟那相比,这就是天堂。哦,我叫程雷。”
他这才向我伸来迟来的友好之手。
我轻轻握住了那只手,再次微笑着说:“唐国华。”
双方沉默了一会。
“都是中国人呢。”程雷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跺了跺,“那些人应该都下船了。”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嗨歌跳舞的几乎都是金发蓝瞳的老外,偶尔几个黄种人看起来也像是混血儿。
程雷瞥了他们一眼,不屑地说:“这艘船通用英语,这些都是说洋文的洋鬼子。”
我不由得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船’是个什么东西?”
他从兜里掏出了另一根皱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后,答道:“字面意思,就是‘船’。”
“有什么用?”
“船绕着陆地一直航行,富家子弟在船上花天酒地,我们拼死卖命。”
“哪块陆地?”
“玩笑之国。”
从我们两人简单的问答对话中,我听到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地名。
“玩笑之国?”我诧异地说,“那是哪里?”
程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无奈地笑着道:“我要是知道那么全我还在这待着干嘛?”
他吸了口烟,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目光不断回闪着,说:“可能有人听着在,他们不让我们透露太多给新来的菜鸟。”
“谁?”
“红鼻,哦我们都这么叫他们,他们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这地方他妈的就是个世界上最华丽的监狱。”
“有办法逃离吗?”
“听着,我在这待了15年了,他妈的到这前还没见过这么牢固的地方,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当然也飞不进来。”
双方再次沉默了。
“明天我可以下船是吗?”
他说:“我建议你最好在这上面待着,不过如果你要到那去的话,我也不拦你。”
话音刚落,程雷最后的那根烟也只剩下了个烟头,“那么待会见吧。”他抖了抖身上落上的烟灰,起身准备离开。
“再见。”我回应道。
为什么会是我......
不应该是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想到了什么.......
“可是你骗了我。”眼前的少女哭泣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身旁熙熙攘攘、不断穿梭着的人群中静立着。
蓝天下的上海外滩,吹起了阵阵萧风。
“你这个骗子。”穿着水手服和短裙的少女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心随着风,飘向了天空。
我穿着程雷送的褐色风衣,随着数以万计的乘客,走上甲板,天空被巨大的岩壁遮住,只有丝丝的亮光,不时渗进。
人群在喧嚣,我敢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整艘船航行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深邃岩洞中,陡峭的岩壁上画满了一张又一张壁画,它们有些看上去像三岁小孩的涂鸦,有些又像是达芬奇或米开朗基罗的美轮美奂的艺术品,无一不透露出深深的庄重感,但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
“万事小心,别相信任何人。”大概一个小时前,程雷跟我告别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磁性而低沉的播音腔念出的英文,回荡在整个大岩洞内,“船即将靠岸,请甲板上的乘客做好准备。”
一旁的岩壁,就在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空腔,而光就是从这个地方涌入的。
船停泊在了这个地方,甲板正好与空腔的地面对齐,我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一长排扶梯,通向地面。
看上去就像地铁里的电梯,只不过数量巨大,长度也加长了不少。
人群开始流动,各色各样的人纷纷踏上了坚硬的陆地。
我就在后面慢慢地走着,紧跟着人流。
随着人群,我的脚终于是踩到了电梯上。
扶梯缓缓地向上爬着,那光亮离我也越来越近。
风不断灌入我的领口。
我不得不把把风衣的衣领立了起来。
瞳孔适应着,扶梯也爬上了地面。
“这……这是什么?”
我再次被震撼了,这根本不是我们能想象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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