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五残天罪》： 凝渊之死

第一章 凝渊之死

四魁山，六界交汇的无主之地。

四魁山上，那参耸入云直插苍穹的天邈峰，此时，已经在连日的激战下被移平峰顶。

凝渊一手持刀，一手持剑背靠于一块巨石之上。

他那深邃如墨的双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长达半月的困战，让他这个曾经号称六境魔宗斗战之首的‘罪愆’，也几乎气空力尽。

这一战，凝渊错估了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的决心，也低估了他们的能为。

凝渊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觉得自己败的有多冤。

仙界终于又出了一个有意思的人物。

凝渊想起了战争初起的那一日，他身边的一名剑侍，在刚看见那密集如同蚁群般的敌人时，愤怒质问道：“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们的狗屁承诺，枉你们自诩正义，却这般行事，真是不怕传出去让六界耻笑。”

那些平日里总将大道理摆在嘴边的正道人士，此刻或许是为自己出尔反尔感到惭愧，又或许因方才那番话而恼羞成怒，竟然都沉默无语。

只有一个身着青衫的道教少年郎，在看见不敢作声的众人之后，光明正大的走到了队伍前面，笑答道：“若是阴谋诡计，以多欺少都是坏人的专利，那好人岂不是太吃亏了？更何况贫道做什么不做什么，也不是为了让谁看得起。”

之后，便是长达十数日的血战。

“邪魔，你气数已尽，老身今日定要生擒了你，让你尝尽世间万般折磨，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老夫人，我父也是惨死在他之手，到时莫忘了算上晚辈一份。”

原来有一些是来寻仇的，原来他们的仇是这样算的！

凝渊仰天大笑。

那些人登我魔都，凝渊皆是一人对敌，我光明正大而战，他们堂堂正正而死，却不料他们的家人竟是如此丑陋。

只不过此时凝渊无力也无心与他们再说这些。

凝渊的喉咙被一击刁钻的暗器差点洞穿，此时，他沙哑的挤出一声，“来！”

凝渊以剑拄地，持刀对敌，现在你们想杀我容易，想擒我？那你们还要再死上几人。

在以老妇为首的众人正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四魁山上忽起异象。

风云色变，有一道虚影破开云海，狭九天之威，自苍穹之上走下。

“你还是来了啊。”并没有参与对凝渊最后围杀的道教少年郎，此刻正在山下为此役战死的人收尸，无论敌我。在他感受到了头顶之上的异变之后，轻声呢喃道。

“白青。”老妇人冷哼一声问道：“你此时来此为何？”

“出剑。”众人并未看见虚影开口，却有一道声音从云层之中传来，如同轰雷。

“呵，先前血战不见你人影，现在到临近尾声了，你倒是出来捡漏了？”老妇人厉声呵斥道。

虚影没有再理会老妇人，而是转身看向天邈峰中心，那一袭鲜艳红袍已经被血污染成黑色的凝渊，“他要的结果没有错，所以我不能阻止他和他们。”

凝渊双眼已经浑浊，灵感降至最低，喉管的破裂也让凝渊无法出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凝渊只能稍一侧头，以此来示意自己听到了他的话。

“那最后由我送你？”声音依旧从云海中传来，只是这次不似先前的雷鸣，反倒是像一缕没有底气的秋风。

凝渊伫立原地，不置可否。

老妇人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朱玄白青！！！你敢...”

只是老妇人的话还未说完，那道虚影就打断了她的话语，古井无波的语调却流露出来自极寒地狱的冰冷，“不然，你替他接我一剑？或者你们？”

老妇人手上青筋暴起，以至于其掌中的龙头拐杖被深深插入地面，地面震颤，老妇人身边的人都因站立不稳而纷纷向后退去，只是最终那名老妇还是未发一语。

那道虚影缓缓的走到了凝渊的身前，“你我一生对战数十次皆是不分胜负，如今我终于自觉有一剑能胜你，却是再难验证了。”

“若真有地狱，若你真能在其中洗尽罪孽转世投胎，若...”

说到这里，虚影摇了摇头，自嘲一笑，“那来生别忘了到东海之滨告诉我，这一剑如何。”

随后，那道虚影便开始缓缓淡去。

凝渊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不必。”

人界东海之滨。

有一位一袭白衣更胜白雪的年轻剑客，盘腿坐于一块礁石之上，“今日若是不能让你看见此剑，那我百年苦修又有何用。”

说罢，白衣剑客一手指天，天空之上，云散风止。一手向地，东海之水，浪息波停。

半生领悟，尽赋一剑，百年苦修，一朝散尽。

有一道华光自人界而出，贯穿六方天地，直入四魁山·天邈峰，其光芒之耀眼，遮蔽天日。

凝渊位于华光的正中心，似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他虚弱的传音道：“小子，你的姓名。”

那位道教少年郎闻声先是一愣，不过仍旧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最浮年。”

再问完这句话后，凝渊耗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将手中刀向两侧剑掷出，“你们不该随我长眠。”，一刀一剑蝉鸣不止，自认主一来第一次反抗凝渊的驾驭，最终只有那把刀被掷入六界断层之中，而古剑则势如急光，重归凝渊身前。

凝渊沙哑一笑，双手拄剑而立，“你的算计，他的一剑，也算不辱我‘罪愆’一生。”

剑光眨眼便至，众人只觉得天地震颤，地动山摇，在那无尽华光之中，竟是无一人敢动弹一下。待到剑光逐渐散去，众人只见整个四魁山以天邈峰为中心，已经被劈成两半，而那魔头凝渊的尸体正在堕入山缝之中。

老妇人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抹虹光，赶往悬崖边上。

老妇人左手持龙头拐杖猛击山崖，右手变掌为爪，欲拘回凝渊的尸体，只是右手刚一伸出，便颓然垂下，血流不止。

老妇人怒极恨极，她右手上的袖袍已经完全毁去，却是露出了一截与其脸上老态腐朽的皮肤截然不同的白嫩臂膀，老妇人身上华服锦衣在山风下猎猎作响，她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人界剑仙，老身日后定要亲自你东海讨要一个说法。”

老妇人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晓这位老妇的修为高深，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更何苦她与凝渊之血仇更是不共戴天，若是连她也不能隔空拘回凝渊的尸体，那就算他们齐上也是能做无用功。

这时，那位青衫的道教少年郎已打扫完了战场，他走至众人身边，躬身作揖道：“在此谢过诸位前辈了。”

老妇人冷笑一声，“虽然我们目的相同，但你也莫忘了你此次相求时的承诺。”

少年再次打了个稽首，“晚辈铭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道教少年独自一人坐在被剑仙一剑劈开的断崖边，双脚在悬崖上打着摆子，双掌撑着脸，自语道：“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凝渊，真不是个好名字。”

“还有你，白青前辈，我这般设计，事情又已顺利至了这般地步，你怎么还是要白白折损这百年的修为，哎，这不是给浮年添乱么。”

第二章 宁远之生

人界西边的一个偏远小镇，白玉村。

住在白玉村村口外的宁猎户家里今天格外的热闹。

宁猎户本名宁山，原先是白玉村里打猎技术数一数二的老猎头，后来讨了一个外地的漂亮媳妇，为了能和媳妇过上安稳的日子，成亲以后的宁猎户就在村口外买了一块便宜的地皮，和媳妇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很少再去山上打猎了。

今天宁猎户的媳妇生孩子，乡里乡亲有空的都过来看了看，能帮上忙的妇人就顺手帮着做些事，而帮不上忙的大佬粗们就聚在一起侃侃大山。

“宁山，还是你老小子运气好，不但讨到一个漂亮的外地媳妇，这还不到两年，连孩子都抱上了。”说话的是在白玉村里算的上有头有脸的富商王大贵。

和宁山同为猎户的老张也开口说道：“听说还读了两年私塾，是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女子。”

王大贵闻言笑道：“老宁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配上这么一个媳妇，真是，真是，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有人附和道。

宁山的媳妇李燕，早些年刚到白玉村的时候，王大贵就看上了她，那时的王大贵虽然已经有了一个老婆，但他觉得他在这白玉村中也算是个顶尖的大户，纳个小妾总没什么问题吧，反正又不差她这一口吃的，更何况自己身边那个大手大脚黝黑女人，哪里配的上自己，只可惜任王大贵怎么讨好，那名文静漂亮的女子对他始终是不理不睬，后来还嫁给了村里一个没什么出息的打猎汉子，王大贵自认宁山哪里都比不得他，所以对于这件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找机会给宁山使绊子，冷嘲热讽。

村里还有些想攀上王大贵这颗高枝的狗腿子，若他们在一旁，也是少不了一番起哄的。

而宁山为人忠厚老实，又不善言辞，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在一旁讪笑。

这时坐在宁山身边的村长和稀泥道：“老宁头啊，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怎么也不拿点酒来招待我们，诶，你还愣在这干嘛，快去拿两坛酒来，哥几个喝一个。”

王大贵道：“宁山家里这一穷二白的，饭都不一定吃的饱，哪还有酒喝，胡老头啊，你这不是为难他么。”

“有的，有的。”宁山起身一边赔笑，一边走向侧房，不一会就取来了两坛酒。

酒自然不是什么好酒，是村里最寻常的黄酒。

坛盖刚一打开，就有一股刺鼻呛人的酒精味传出，王大贵正欲开口嘲讽，可是眼珠一转又强忍着闭上了嘴，这村里多的是些平日里连酒的喝不起的人家，自己若是在这里借题发挥，怕是要得罪很多人，虽然王大贵也是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庄稼汉子，不过想想自己明年还要靠他们竞选村长的位置，也就不多说什么。

王大贵道：“老宁啊，还不快给我倒上，怎么想馋我不成？”

宁山站起身来去为王大贵倒酒，说也奇怪，往日持弓箭射杀林间野兽，手上功夫了得的宁山，此时却忽然感到心口一慌，手上一个不稳竟是将酒坛打翻在地。

酒水混着尘土溅了王大贵一身，王大贵刚想发作，却闻屋内传出一声尖叫，那是为宁山媳妇接生的那间屋子。

宁山也管不得那么多，扭头就像屋外跑去，众人也是赶忙跟去，只留王大贵一人坐在原地，王大贵眼神阴鸷，狠狠的跺了跺脚。

为宁山媳妇接生的稳婆，是个五十多岁大婶，她为这村里接生过了的孩子，不说一百也有五十，而且从未失手，按理说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李大婶今天和往常一年，按部就班的为李燕接生，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

李大婶将孩子抱在怀中，母子平安，只是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一脸平静，不哭不闹。李大婶当时也没有多想，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她也不是没有应对过，刚出生的婴儿不哭可不行，于是李大婶驾轻就熟的捏了这个宝宝一些，可就是这一捏，孩子非但没有哭出来，还差点把李大婶吓晕了过去。

因为李大婶看见了这个被她掐住的男婴睁开了眼睛，而他的双眼又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男婴的左眼中是一片浑浊，连瞳孔与眼白之分都不甚明朗，好似是生来就是瞎的。

李大婶不是那种城里的那种娇气女子，生来有残疾的孩子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能让在村里摸爬滚打了五十年的李大婶尖叫的自然不是这幼婴的左眼。

是婴儿的另外一只眼睛，男婴的右眼看上去与常人相似，只是待李大婶想仔细检查男婴右眼有没有问题的时候，在他们眼神彻底交汇重合的一刹那，李大婶发现这孩子的眼瞳是那般的漆黑如墨，只是一个对视，李大婶就觉得她以陷入其中。和李大婶见过的所有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一样，这个孩子的眼中没有那种刚刚降临世界的那种无助感，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冰冷，是冷漠，是无情，是对眼前一切事物的厌恶，以及不以为然。

李大婶从未见过这种眼神，她只感觉自己怀中抱着的是一团来自极寒地狱的冰冷。

她尖叫出声，本能的就将孩子丢了出去。

虚弱的李燕一直在看着自己孩子，见到这一幕，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李燕快速的从床上爬起，在床沿边稳稳接住了自己的孩子。

李燕没有责怪失手将自己孩子丢出的李大婶，还对她充满感激的笑了笑，李大婶向后退去，连连抱歉，正好撞到了问询敢来的宁山，简单的向宁山说了一些方才屋中的情况，宁山也是一脸憨笑的摆了摆手，示意李大婶不要放在心上，随后李大婶和众人都识趣的退到了屋外。

李燕一脸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真好看，真好看。”

“宁山，他叫宁远好不好，以后让他出远门看看。”

粗犷汉子看着自己的媳妇与孩子一个劲的傻笑，“好好好，宁远，宁远，真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