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涯》免费试读_子规啼暮

序 异兆

金陵城，十六年前。。。

时令已是冬季。马上春节也要来了，金陵城虽还未下过雪，却早已有了过年的气氛。儿童的欢乐声。鞭炮声不时在城中传递着，建筑物也显现出金陵作为六朝故都的别样气派。

白剑锋靠坐在房檐上，尽管这里是闹市区，但也许因为人们沉浸在新春将至的快乐中，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右手中捧着一壶酒，腰间别着一把剑，穿着黑色的丝质长袍，披着顶黑色的皮斗篷，整个人都快要融入夜色中。黑色的斗篷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剑上的流苏也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颤。

风渐渐大了，他也许是感到几分寒冷起来，抱紧了衣服喝了一口酒，揭下了衰草帽，抬头望天。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剑眉星目，脸庞刚毅，眉宇分明，颇有几分英气。可是他此刻却面露愁容，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叹息，神情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时捧起酒葫芦喝上一口。目光却锁定在浩瀚的星空中。

他忽然没有征兆地站了起来，将右手的酒葫芦扔向左手，右手麻利地抽出剑来，剑在凛冽寒风中轻吟！

“我知道你来了，不用躲躲藏藏的！出来吧。”

他一声轻喝，却是将剑收回了鞘。剑身轻颤击入鞘中，发出颤声。

不知何时，白剑锋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夜行衣，腰间别了把二尺长刀，黑巾蒙面，仅露出一双眼睛与眉毛，一头黑发扎束在脑后。仅仅可以看出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青人。

“剑锋，”那人顿了顿，揭下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真容。他看起来年龄与白剑锋相仿，实际上却比白剑锋大了十来岁。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却使得他成熟，稳重了许多。“好久不见。。。”

这话显得有些仓促，发白而无力，根本不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见面互相打招呼，反倒有着几分道歉的意味。

“嗯。”白剑锋不可否置地应了个单音，渐渐坐了下来，捧着原来便没有拧上塞子的酒葫芦又喝了一口，略带醉意。又拧紧了瓶塞，道“凌捕头，别来无恙？”

凌捕头没有说什么，他找了个位置，在白剑锋旁边坐了下来。白剑锋把酒葫芦递给了他，他接过来，轻轻摇了摇。拧开瓶塞闻了闻。又扔了回去。

“金陵城的‘花雕’，是个好酒，不过酒葫芦空了，不可能还要我给你倒上吧？”

白剑锋揉了揉眼，把酒葫芦别在腰间。

“哦，抱歉，没注意到。”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凌捕头问。

今夜是除夕，此刻已近午夜。

“那凌捕头又在这里干什么？”白剑锋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他，反倒问起他来。

“那件事，你真的还忘不掉吗？”

“呵，”白剑锋轻蔑一笑，“如果我没有忘记，那么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

“如果要打，尽管放马过来！”凌捕头站了起来，脚尖在房檐上轻点两次，身形便已飘到两丈之外。

凌捕头并不是真的要打，只是如果这样能够让白剑锋发泄一下，他倒愿意这么做。

“不打，没意思。”

凌捕头轻叹一口气。

白剑锋继续看着满天的繁星，没有说话。

“你看这金陵城满眼繁华景象，其实也不然。。。”凌捕头靠了上去，对着白剑锋的背影说着。

“嘘。”白剑锋没回头，“看星星。。”

他的话语中竟然带着些孩童的幼稚，显得很傻，很蠢。

不知道哪里燃了一束烟火，烟火冲上云霄，发出一声暴鸣，紧接着成千上百的烟火燃了起来，五彩斑斓的烟火在星空中绘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燃成一朵朵五彩缤纷的花。

“我没疯，”白剑锋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江湖险恶，已经不适合我了。”

“你。。。要退隐?”凌捕头有些诧异。“可，你的路，还很长。。。”

“我知道。”白剑锋不耐烦地应道。烟花爆竹燃爆的声音几乎要压过二人交谈的声音。“但我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来年，也许我就会隐退在这金陵城。”

他忽然报剑而立，黑色的风靡在寒风中摇曳。此刻的他，英姿飒爽！

“来吧，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出手！”白剑锋拔剑出鞘，剑面再度发出轻吟，剑鞘却已被他斜立在屋檐上。

“好！”凌捕头一声朗笑，引刀出鞘！

凌捕头刀一起手，便以凛冽的冲势刺向白剑锋。白剑锋却是不紧不慢，横剑，挡！

在烟火的掩护下，金铁相击。发出轻锐的尖啸。

一击被挡下，凌捕头也没有乱了阵势，当即补上一刀。

刀至，剑亦至。

凌捕头还没有看见他，甚至还来不及看他出剑，剑锋便已抵住他额头。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凌捕头，承让！”收剑回鞘，白剑锋一拜。

同样是致命的一击，但胜在剑长于刀。此次切磋，白剑锋略胜一筹。

“唉。”

凌捕头一叹气，抬头望向星空，烟火。白剑锋亦如是。

忽而一阵暖风吹来，半边天被染得光明，二人连忙转身，欲得知是何等情况。

一颗星辰陨落天际，拖着悠长而明黄色的尾巴，极速向东南方向落去。

其他满天繁星在这陨星面前，显得微弱而无力。

这颗陨星，看起来竟和月一般大小!

此刻，不论是何人，都注意到这颗陨星，看着它向东南落去。

少倾，陨星下落。

“此星。。。竟煌煌然如日落东南。。。”凌捕头惊呆了，口齿有些不利索起来，“旷世未闻。。。旷世未有！”

“这江湖，也许，会有一番大风雨了。”白剑锋轻叹。他忽而一笑。

“也许，不会再那么无聊了吧。。。”

，，，

这一天，有一个可以决定江湖命运的人出生了。

江湖的风雨已经刮到哪里，也为这个人的成长铺下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

这个人的江湖路，却还未开始。

子规啼暮说

当您看到这段文字时，说明序已经改动过了。

壹 赌约

十六年后，蜀南竹海。

蜀南竹海一向以雄、险、幽、峻、秀而闻名于世。

春日，新笋遍地，生意盎然，奇花异草，点缀其间。

盛夏之时，嫩竹泻翠，飞泉瀑布冲流其间，气候爽人，实为避暑之胜地，炎夏之仙都也。

金秋时分，翠竹摇风，绿竹丛中缀以点点红叶，即使它处满目萧条，此地青葱不改，绿水长流。

即使隆冬时节下了大雪，使得天气变得寒冷许多，但见此地林寒涧肃，和以青枝白雪，依旧不失为一份美景，令人流连忘返。

而此刻正值早春时节，是万物生长之时，满眼的青葱翠竹，竹笋节节攀高，林中莺歌燕舞，鸟语花香。观此美景，岂能不有所感叹呢？

而此刻，隐隐约约有微风拂动，摇曳着竹稍，传来落子之音。

竹海中的某一处。

“。。。却道十五年前，那陨星径落于东南，此为转世之兆。又观其情状，竟有落日之感。此等异兆，实为罕有。。。”说话者在交谈间落下了一子。观其面貌，足有古稀，雪白的胡须垂到胸口下三寸有余，面庞苍老，却依旧显得精神的很。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袍，仙风道骨，说起话来似是世外高人般。“第五，你是怎么看此事的？”

“我门已隐世多年，但仍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谈吐儒雅，面庞清秀，却像是名谪仙，回答间落下了一子。“多年前这陨星降世，这等大动静江湖上估计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转世之人定会被看为是天上降世的神明一般的人物，可以在江湖上掀起一番风浪，如今各大门派皆有所行动。。。”

“哈哈哈，第五小鬼，你认为天下之人皆以为这陨星代表的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老者朗笑出声，打断了青年的话，落下一子，继而接着道，“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颗陨星到底代表的是什么的。。”

青年一皱眉，眼神中充满着疑惑，似乎在犹豫眼下这一子该要落在哪里，拿起的棋子又重新放了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

“就算有人不知道，也定会有人让他们知道。”男子一犹豫，终究是落下了一子，转而舒了一口气。

“哦？此话怎讲？”老者面上依旧挂着笑容，眉头皱也不皱一下，接而落子。

“各大门派皆已知晓这陨星之兆，各个门派也会有所行动。”青年说着，抬起了头，看也不看棋盘便落下一子。“一方面，各个门派都想要得到此子，即使不像传闻所言，可好歹也是天上的星宿，如果能得到手，其作用不言而喻。此时，这些门派也定会将此子身份道明，到那时，人尽皆知。。。”

“哦？那另一方面呢？”老者继续问道，青年正看着他，他却是不动声色地落下一子。

“另一方面嘛。。。”青年沉吟片刻，摸出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消息总是会走漏出去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唐突，却似乎在昭示着些什么，不过，谁管呢？此刻老者又落下一子，青年忽而沉默了。

“这就没有了？”

“没了。还能有什么？”青年回答，又陷入了棋局中去。

“第五小鬼，你认为那天上的星宿是练武的好苗子，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老者开口说道，语气淡然，一副高人姿态，摆出一副傲视群雄、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青年这时落子，老者紧接着就落子。待落子完毕后还理了理长袖，一脸悠闲的表情。。。还有与他年龄不符的一抹怎么看都很贱的笑。。。

“那长老怎么认为？”青年并未抬头，心中却已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如果他抬头看见老者满脸堆的奸笑，他也许就能明白，到底为什么他会感到不对劲了。。。

“其实这陨星，是颗‘文曲星’也指不定。。。”老者笑着道，落子，然后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似是预见到青年将要抬起头，他却是收回了满脸的贱笑。

“第五小鬼，你输了。”老者郑重其事地道。

“啊哈哈。。。”老者突然笑了起来，还是捧腹大笑，全然没了之前那种郑重的劲头。“第五小鬼，你输喽。哈哈哈。。。”

青年似乎很不习惯、也很讨厌老者这样叫他“第五小鬼”，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继而连脸上的线条都变得扭曲、愤怒起来。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平，盯着老者，郑重地拍了下棋盘。

“不算！”青年说道，“长老你耍赖！”

“怎么不算？”老者总算是止住了笑，却还是面带微笑的说，“我赢了就是我赢了，再者说，我哪里耍赖了？”

青年：你这句话说的没脸没皮，好不害臊。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耍赖皮，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不管他并没有这么说。

“长老，您每次都这样，输赢真的那么重要吗？”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啥样？第五小鬼，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老者装作一脸懵逼的样子，表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唉！”青年又长叹一口气，“长老您做了什么您自己知道。见我快要赢了，就开始骚扰我，弄得我没办法专心致志，做完之后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不知道是哪个老鳖孙干的啊。。。”

老者却也不怒，只是摆着一个大义凛然要替天行道的样子。问：

“说，到底是哪个干的，竟然破坏我们的公平棋艺切磋，看我不揍这个鳖孙。。。”

说罢还站了起来，向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出哪个人来。

青年心中一阵又一阵无语。自己骂自己？还有这种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得不折服于老者的“厚脸皮”大法之下。。。

“唉，罢了罢了，此事作罢。待到下次有机会时我们再来公平切磋。”

“哼，”老者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但可以看见他嘴角上挂的一抹弧线，似是想要捂嘴偷乐。“好，既然第五小鬼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呸，鳖孙！这次你运气好，下次别让我逮着你！”老者还不忘再骂一句，随便还吐了口唾沫。

青年：“也是没谁了。。。”

“你说什么？”老者突然好奇地问。

“我说你就那么肯定那颗陨星就是‘文曲星’？”青年赶紧转移了话题。

“当然。”老者笃定。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有何不敢？”老者二话没说，“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就你的那坛酒。也不多。。。”

“你拿得出什么？”

“我的那把筝。”

老者一惊，这个赌的有点大，他可明白那把筝意味着什么。。。

“你明白我要赌什么。”青年说罢，在林间轻跃，脚尖几次轻点，便不见了踪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