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晚明》: 弱风扶柳小鲜肉
第一章 弱风扶柳小鲜肉
“我想要一处大宅子,宅子四周一定要有高高的围墙!”这个想法如此强烈,几乎成了杨逸尘的执念。
站在普通男人的角度去想,矮墙外是一片盎然的春色,浓妆艳抹的姑娘们脚下垫着石头,冲着墙内搔首弄姿。
站在杨逸尘的角度去看,他内心中充满了恐惧,毕竟这副身体的主人,是被热情的姑娘们吓死的。
他微笑着向墙外招手,向右跳跃,灵巧的躲过一支飞来的凤钗,向左腾挪,巧妙的避过一个鼓鼓囊囊的香包。
“看归看,不要乱丢垃圾,收拾起来很麻烦的。”杨逸尘和风细雨的劝说,眼睛却警觉的盯着姑娘们手上的动作。
犹记得醒来后的第三天,他正在院子里仰天长叹,被一块玉石砸的头破血流。
“今天在墙外看够了,就不要在巷子里围堵我,好不好?我要去吃早饭了。”杨逸尘挥手转身,墙头传来一阵凄凉的抱怨。
一张红漆木桌,桌上摆着三盘精致的小菜。
“姑爷,这是我新学的杏仁豆腐,你尝尝。”绿竹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豆腐。
杨逸尘接过瓷勺,吹了吹豆腐表面的热气,送进了嘴中。
绿竹紧张兮兮的问道:“好吃么?”
“嗯,好吃,好吃,手艺真棒。”
两朵红云浮现在绿竹可爱的面庞上,被姑爷夸奖,真是害羞的想捂脸,为了掩饰慌慌的,羞羞的,小鹿乱撞般的心情,她伸手挡开再次伸向果篮的小手。
“哎呀,你不要再吃了,这是给姑爷留着吃的。”
绿柳心不在焉的换了一只手从果篮中拾起一颗葡萄放进了嘴中,眼神迷离的喃喃道:“就连吃饭的样子都很好看呢。”
绿柳翘起手指,拨开葡萄,塞进了已经满是果肉的小嘴中,又嘟起嘴唇,调皮的把果核吐了出去。
杨逸尘微笑,犹如春风拂面:“好看么?那多看一会。”
绿柳忽然来了精神,直起腰说道:“姑爷,昨天隔壁的王婶做了一盒桂花糕,让我帮她送给你,我才不送呢,转身就被我丢掉了。”
杨逸尘打趣道:“是被你丢了,还是吃了?”
绿柳把眼睛笑成了月牙,拾起一颗葡萄丢进了嘴中。
杨逸尘怕被绿竹听到,用袖子挡着脸小声问道:“这次收了多少?”
绿柳背对着绿竹,竖起一根手指,调皮的晃了晃。
绿竹气鼓鼓的在绿柳背上拍了一下:“你又收人家银子啦?
绿柳满不在乎的回道:“是她们居心不良在先,我收银子又怎么了?”
杨逸尘接道:“收的对,既然贪图我的美色,当然要付出代价。”
绿竹拧着眉头,可爱的面庞布满了包子褶,不安道:“姑爷,这样做不好。”
杨逸尘见绿竹不开心的样子,笑着拍了拍绿柳身边的木凳:“你坐过来。”
绿柳欢呼雀跃的把绿竹拉到身边坐好,神情中满是期待的问道:“这次又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呀?”
杨逸尘故作神秘的说道:“有一种游戏,只有双胞胎姐妹才能玩,叫做心有灵犀。”
绿柳急忙回道:“我们就是双胞胎,我和绿竹一模一样。怎么玩?”
杨逸尘摸了摸鼻子,强忍着笑意说道:“传说孪生姐妹之间有心灵感应,比如我摸你的手,绿竹也会感受到,咱们全身上下一寸一寸的试验,怎么样?”
绿柳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的乱转了几圈,眼角瞥到绿竹正把脑袋埋在胸前,鹅蛋般的面庞娇羞欲滴:“好呀,我要先从这里开始。”
绿竹呼吸一窒,因为她看见妹妹正挺着胸部,手指着峰峦。
“呀!姑爷你怎么和死丫头串通起来欺负我啊。”
两个人看到绿竹羞愤欲死的模样,一个笑的眼角含泪,一个笑到岔气。
绿柳捂着肚子笑道:“我的傻姐姐,姑爷在逗你开心呢,你竟然当真了,笑死我了。”
杨逸尘起身在绿竹头顶来了一记摸头杀,杀的绿竹头晕目眩。
“姑爷偏向,我也要。”绿柳不满的指着绿竹头顶喊道。
杨逸尘捏了捏绿柳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严厉的说道:“不许调皮。”
见到杨逸尘整理衣衫,绿柳连忙跑去墙角拎来了装着渔具的袋子。
“姑爷今天还去钓鱼么?”绿竹细心的给杨逸尘整理长衫上的褶皱。
杨逸尘接过袋子回道:“嗯,去湖边坐坐。别忘了把油泥和毛发买回来。”
绿竹好奇道:“姑爷买油泥和毛发做什么呀?”
“做面具,否则出门好麻烦啊。”杨逸尘走到门口时,也不回头,抬起手背对着两姐妹摆了摆,迈步走出门外。
“啊...人家要被姑爷电死了。”绿柳夸张的一手捂着心口,烂泥般的倚在墙上,面色潮红的喘着气。
绿竹懊恼的推了一把绿柳:“你别再闹了,你连电是何物都不知道,整天电来电去的,说些胡话。”
绿柳理直气壮的回道:“这都是姑爷教我的,还有么么哒,欧巴,男神,小鲜肉,亚美爹,克莫奇...”
绿柳心中并不理解这些词汇的含义,但是自认为不可以在姐姐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紧接着补了一句:“这些俏皮话可都是表达爱慕之意的呢。”
绿竹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揪着绿柳的耳朵训斥道:“你个死丫头!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小姐的丫鬟,整天对着姑爷表达爱慕,你不想活啦?”
绿柳反驳道:“那又怎么了?反正小姐是不要姑爷的,她买姑爷回来,是当摆设的。再说了,你看看你自己见到姑爷就痴傻的模样,说句话都脸红,你就对姑爷没想法么?”
绿竹被戳到痛处,抬起手便要打,绿柳躲了开,冲着绿竹扮了个鬼脸喊道:“你是我姐姐,我不介意做个小的。”
绿柳说完转身便跑,绿竹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绿柳的背影气道:“你你你...你这个死丫头,要气死人啦!”
姑爷和妹妹都走了,院子瞬时安静了下来,看着院中央那颗枝繁叶茂的老榕树,绿竹紧锁着眉头想到:“小姐美丽贤惠又掌管着家族的生意,按理说,小姐的夫婿应该是一名才子或是城里大户家的公子,可为什么要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姑爷?”
绿竹思绪想到此处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节,思维忽的跳跃,愁容霎时绽放笑靥:“姑爷被买回来时气息奄奄,蓬头垢面像是乞丐,谁知过了一天竟然醒了,小姐还让我准备棺材了呢...”
绿竹可爱的面庞像是热带雨林的天气,忽的又纠结在一起:“按那人当时的样子,小姐岂不是刚成婚就要守寡了?为什么要买他回来啊?姑爷醒来后举止怪异,天天早上都要做俯卧撑,跑步,举重...每天都要去湖边钓鱼,晚上不是数星星就是看月亮,像个老人似的...”
绿竹的脑中有无数个问号纠缠不清,头很痛,索性不去想了,她拿来抹布,开始收拾饭桌上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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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饿殍遍野,烽火连天,苏州依旧是缓慢的节奏,温柔的水乡。此时的苏州已是颇具规模的商业城市,也是大明的棉纺丝织业中心。
杨逸尘漫步于水乡的青石路上,回想着十几天前死神降临时的感觉,插满弹片的身体轻飘飘的,意识穿梭在回忆中,一帧帧画面电影般的从眼前闪过。
深吸一口气,抬眼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没有烟囱,没有钢筋混凝土,没有汽车轰鸣,类似于明朝的平行世界,那就入乡随俗吧。
有趣的是自己醒来后,绿竹语无伦次的叙述方式以及她紧张的掰着手指头的神情:“小姐说...她会对外宣称你已经死了,若是你侥幸活了,小姐会给你提供花销,养你终老,你要知道你可是我们小姐从人贩子手中把你买回来的,你不要把你是小姐夫婿的身份对外人说出去,更不要奢求其它,依照小姐的权势,收拾你就像收拾蚂蚁一样容易,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按时领取花销,盯住你,严防你把此事泄露出去,你要记住,小姐与你毫无瓜葛,你只是个幌子,是个摆设。”
这身体主人仅存的些许记忆中,最让杨逸尘哭笑不得的是这个人...竟是被自己帅死的!
过程是这样的,这位兄台生得花一般娇,粉一般嫩,他出门会乘坐白羊车。远远望去,就恰似白玉雕的塑像,时人称之璧人。谁料此人之美虽举世无双,却也因此祸从天降。这一年他到苏州游玩,却被无数艳丽女子争相围观,沿途几十里堵塞不通,全城轰动,参观者络绎不绝。这个体质孱弱的美少年狼狈逃窜,坠入山崖,被人贩子捡走,一命呜呼......
一个浑身上下满是疤痕,肌肉似是岩石般坚硬的老兵,一个整天胡子拉碴荷尔蒙炸裂的男人!
穿越后,竟是...弱风扶柳小鲜肉???
第二章 湖畔
一杆钓竿,寻一处风景宜人的湖畔,哼一首节奏舒缓的老歌,这是前世的杨逸尘梦寐以求的生活。
在他临死前才愕然发觉,紧张刺激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的一生错过了普通人应该过的平凡生活。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
这是执宰天下的李斯临死前说的话,也是杨逸尘临死前想到的一句话。
管它大明是否岌岌危矣,管它北地是否流血漂橹,管它中华是否蛮夷入主。
“我只想过我想要的生活。”
烈日骄阳,树影婆娑,杨逸尘背靠着一棵树,眯着眼睛呼吸着空气中醉人的草香,面前的鱼竿一阵晃动,他连忙收起鱼线,一只活蹦乱跳的白鱼扯动着鱼线把水滴甩成一道弧线。
杨逸尘小心的摘下鱼嘴上的鱼钩,又把白鱼放回了湖中。
“钓了多时的鱼,为何又放回去?”
杨逸尘向身边看去,边上是一位白须老者,老者虽然坐在湖边,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气势足以顶天立地,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恣意汪洋,指点江山般的气息。
杨逸尘熟稔的招呼道:“老丈来了。”
老者似乎对杨逸尘的行为举止特别感兴趣,笑问道:“今日有些琐事,来的晚些,最近这几日总能在湖边遇到你,心中好奇,似你这般谈吐见识,穿着打扮,这般年纪的人,莫不是意气风发,想着有朝一日登科及第,光耀门楣。你性子怎的如此恬淡?竟像是历经沧桑的暮年之人。”
杨逸尘接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但结果是一样的,不过是地下的一捧黄土而已,既然如此,人的一生,为何不走的轻松些,自在些?”
老者听完杨逸尘此番言论,抚须长笑道:“小兄弟说的生死之论,暗合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但老夫认为这般心境是在逃避,李白,陶潜都是在逃避世事艰难,大丈夫自当胸怀天下,舍身取义,是为人杰。”
杨逸尘右手把着鱼竿,使竿尖向下倾斜,左手捏住坠子,甩投进湖中后轻笑道:“老丈说的很正确,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老者盯着晃动的鱼竿,再次抚须长笑道:“好一张利嘴,很合老夫的脾气。但如今狼烟四起,又岂有我等安身之地?”
杨逸尘随性回道:“七国纷争,并入于秦,百二秦关并入于汉,朝代更迭,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相似的轮回,就像是同样的菜,换个盘子盛而已,像我这样的草民,是不愁没有盘子装的。”
老者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长叹道:“逸尘小友看的倒是透彻。”
杨逸尘把鱼竿架在身旁,搓着双手问道:“老丈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老者向后挥了挥手,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拎着食盒走了过来,他把一块白布铺在草地上,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壶酒和十几个小碟。
碟中的菜量不多却很精致,有炸花生,熏鸭脖,酱鸡腿,凉拌菜...
杨逸尘也不客气,抓起鸡腿便吃。
老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吃了几粒花生:“逸尘昨日所说的军校,有些关节老夫还是想不通,你所说的爆破式训练,还有那些军规条例,当真能教出所向披靡的将帅?当真能在乱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老夫还是不明白这军校到底可以起到哪些作用。”
杨逸尘此时正吃的满嘴流油,他从食盒中拿起一条方帕,擦了擦嘴说道:“老丈觉得一名士兵,是砍倒一百名敌军厉害,还是即使一个人面对十万雄兵,眼也不眨,提刀冲入敌阵厉害?”
老者目光凝重的看着湖面,杨逸尘接着说道:“同样拥有十名士兵,同样面对数十倍敌军的两名将领,是不畏生死带领士卒冲入敌阵蛮砍乱杀厉害,还是率领士卒在敌阵迂回穿插,运用智慧搅乱敌阵之后全身而退厉害?”
老者思虑片刻,恍然大悟道:“逸尘的意思是...这军校可以培养出悍不畏死的士兵和智勇超群的将帅?”
杨逸尘点头道:“比起身体的强壮,具有坚定的意志才是军校培养人才的核心。”
老者目光如炬道:“倘若真有如此士卒和将帅,定可灭建奴于山海关外,我大明中兴可望矣。”
杨逸尘摇头道:“大明的隐患不在外而在内。”
老者面色一沉道:“你是指流贼?据我所知,这些草莽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遇到我大明铁骑一触即溃,怎会比后金威胁还大?”
杨逸尘很享受这种扮演世外高人的快感,故作高深的问道:“你说一株植物是惧怕风霜,还是惧怕根部的害虫?”
老者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再次陷入深思。
杨逸臣接着道:“所以说,后金不过是一场风霜而已,流贼才是乱我大明的祸首。至于你说流贼不堪一击,确实不假,但这就好比人身上的跳蚤,你捏死一只,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其根本原因是这个人没有洗澡。流贼好打,却打不完。”
“跳蚤?流贼?”老者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那这人要怎么洗,才能洗净身上的跳蚤?”
杨逸尘摇头不语,一副高深莫测得模样,其实他知道明末的症结是通货紧缩,白银短缺,再加上疫病等等因素。杨逸尘不想细说,跟古人解释通货紧缩的含义,杨逸尘没这份闲心。
老者见杨逸尘迟迟不肯开口,苦笑道:“小兄弟胸中似有韬略,却不肯施展,老夫也不便强求,只怕在这乱世,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目前我只想要一处大宅子,开心就好。”杨逸尘举杯抿了一口。
老者惋惜着自衣袍间拿出一块雕琢精美的玉石,递给杨逸尘说道:“老夫明日便要离开苏州,小友以后若是遇到难事,拿着这块玉佩去府衙,自有人帮你。”
杨逸尘把玩着手中的玉石,心想这是遇到江湖大鳄了,玉石上刻着两个小篆,恺阳!
杨逸尘可能还不知道凯阳二字的分量,帝师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时任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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