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回天决》： 白帝黑城

第一章 白帝黑城

“爷爷，往西边有两座山峰之间。好像有座城呢！”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一颗参天大树的树顶上清澈地传了下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稳稳地站在树尖之上。衣服上满是补丁，却并不邋遢。朴素的衣着反而衬托出少年那稚嫩的脸庞中带着的一丝坚毅。

“是黑色的城！”少年再次大喊道。

“真的吗？”树下正打坐休息的老翁听言，激动得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也不见运气施力，仅是左脚脚尖在地上轻轻一旋、一点，一个黑色的符印凭空浮现出来，便忽地离地腾空近三十丈高，转瞬之间便到了少年身边。

“爷爷您看，往这边，过去四个山头，远处的那两座像是被一剑削开的山之间，是不是有座黑色的城？”少年扯着爷爷的衣袖，往西边指去。

“是的…是的！”老翁的声音似是激动得有点颤抖。“这…就是黑城，白帝大人的黑城！”

老翁俯下身来，摸了摸少年的头：“骁儿，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黑城。七年了，终于到了，我们终于到了…”老翁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爹娘如果还活着，看到你安全地抵达黑城，应该会很开心吧！”

“爷爷，您别哭了，应该高兴才对呀。但是，我真的有外公外婆生活在这么远的地方吗？为什么娘亲从来就没跟我说起过呢？”终于看到了目的地，少年显得很是开心，心中埋藏了多年的问题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么远，爷爷您修为这么高，带着骁儿日夜兼程地赶路都花了七年时间，骁儿都到淬体八重境了…当时娘亲是怎么认识爹爹的？”

“骁儿，我们先下去，收拾行李，爷爷一边走一边跟你说。”说完，老翁搂住少年，轻飘飘往下一荡，转瞬之间到了地面。少年轻巧地三两下便将行李收拾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行李可以收拾。两人朝着黑城的方向走去。

“你娘亲是在咱们家附近的黑玉森林历练时候认识你爹爹的…”老翁边走边说着，眼神溺爱地望着身边主动将所有行李背起的少年。“她一直没说自己的出身，但从你娘亲的衣着，可以看出她来自于大户人家。但是爷爷实在不会想到，你娘亲她竟然来自另外一域，更想不到她竟然还有些那么强大的敌人…”

“爷爷，我知道的，一域之大，我们武者凭一己之力，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探索完。娘亲竟是来自另外的域，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的。”少年许是怕爷爷伤心，主动安慰爷爷道。“而且…”

“没关系的，骁儿。”老翁感伤地说，“莫家虽只剩你我二人，但爷爷从来没怪过你娘亲。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娘亲，她能如此对你爹爹，这世上比她要好的女子，又能有几人！”

少年的眼圈也红了。“屠我全族，杀父弑母，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骁儿，万万不可，那贼子…”老翁打了个寒战，又想起七年前那血流成河的一夜…“那贼子虽然灭绝人性，可不得不承认......他绝非你我能敌…即便是爷爷再修炼百年，也不会是他一合之敌！”

“可是，爷爷…”

“我早就教你，报仇之事，万万不可再提，如果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去到阴曹地府，我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爹娘！！！”老翁的声音高昂起来。“当年爷爷已有凝纹九重，却完全无法判断出那贼子的境界....现在想来，那贼子的修炼功法，按照我们影域的等级来说，至少比你爷爷现在还要高出两个大境界，放眼我们影域，至少也是一城之主级别....千万人中才出得了一个的绝顶天才，我们又如何能报得了此仇！现在只求将你送到外公外婆身边，让你健康长大，爷爷也就放心了！”

“好的，骁儿答应爷爷，再不想那报仇之事。”少年撇过头去，擦掉眼泪，紧咬的嘴唇却仿佛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正如他所说，杀父弑母，屠尽全族，此仇不报，又何以为人！他甚至知道，即便明知不是敌手，待他找到外公外婆，爷爷只怕也会独自一人去寻仇的！

“不提那贼子了。骁儿，爷爷和你说过我们影域的武者境界划分，你还记得吗？”

“记得，爷爷。武者共有九个境界，每个大境界下又有九个小境界，先是淬体，然后是引灵、凝纹、显纹。显纹之上是纹宗，这个境界的武者已可开宗立派......咦，爷爷，您刚才为什么要说，我们影域的武者境界呢？难道？”

“是的，这就是爷爷今天要跟你说的。这世界之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爷爷所知道的，也不过三个域而已。每个域，因环境不同，武者修炼方法也不同。你所了解的，是我们影域的修炼方式。而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你娘亲出生的域，名为白域。”

“白域......爷爷，我记得您刚才说，那黑城，是白帝的黑城，这个白帝，和白域有什么关系吗？白域的修炼方式又是什么样的？”少年好奇地问道。这一路不知横跨多少里路，七年时间几无停歇，哪有时间听这些逸闻？如今逮到机会，少年自是不会错过。

“白域，就是因为白帝大人而得名的。传闻三千年之前，白域原名荒域，灵气稀薄，到处是毒沼深潭，妖兽横行。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白帝大人却横空出世，白域无数武者加在一起，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老翁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无论在哪个域，武者都是九个境界，白帝大人二十四岁之时，便达到了最高境界......”

“啊！”少年惊呼起来。“骁儿今年十二，才到淬体八重境，二十四岁就到了最高境界，太不可思议了！”

“爷爷还没说完呢，白帝大人达到的，是最高境界之上的那个境界……一域一主，称之为帝！证就帝位之后，此域万年之内，便再无人能称帝！”

少年只觉得一腔热血冲头，甚至都有点窒息的感觉。一域一主，证就帝位！这，竟然是一个二十四岁的人做到的事情！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爷爷那略带笑意的眼神又让他知道，这，是真的。

“那这黑城……”

“黑城，是白帝大人出生之地。原本是一座山中的小寨。白帝大人证就帝位后，许许多多的人来到这个地方来探索白帝大人证就帝位的秘密，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一座城。白帝大人知道之后，不但没有制止这些人，反而用无上法力，将星域黑钢融进城墙当中，并刻上阵法，让黑城，成为了白域最为安全的城池！”老翁边说边是赞叹。“白帝大人证就帝位之后，这白域似乎是被打破了某种禁制，灵气逐渐充裕，越来越适合武者修炼，随着高境界武者越来越多，各种禁地被打破，普通人也生活得越来越好了。所以白帝大人深受白域所有子民的爱戴，他的大名，也广为流传，连我们影域，都在传颂他的大名！”

少年直听得心往神驰，对这黑城，暗里不知生出了多少期待。

“如果这座城，真可以让一个人二十四岁称帝，那我即便是有大帝万分之一，也能报了这深仇血恨！我，莫骁，一定要努力修炼，定让那贼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想到此处，少年像是被激发了莫大的动力，长啸一声，平白又提升了几分速度，在爷爷惊异的眼神中，朝黑城大步地赶去……

爷孙俩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披着墨黑色头蓬的人影，就那么凭空慢慢浮现出来…

第二章 妖族帝殇

若是莫家爷孙俩在这，一定认得出来，这人…正是七年之前屠尽莫家全族的那个男人！宽大的斗篷之下，是一件精致的紧身铠甲，暗红色的光泽之下似有星光流转。滔天血气像是要凝成实体一般，将这男子的面容遮挡大半，只留出刀刻一般的嘴角在外头。

“哼，竟然是黑城！天意么？”男子冷哼一声，“那贱婢倒是好运气，竟能找到一张上古的跨域传送符。用在这种蝼蚁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男子回想起七年前那一幕，眼中满是冰冷。那血泊中的七八十口老幼妇孺，对他而言仿佛不过是泥土中的蚂蚁，碾过去，就碾过去了，丝毫不值得一提。是了，又有什么，比他要做的那件事情…更为重要呢……

“七年，又白白浪费本座七年时间。但愿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这次一定要将你的种子，连根拔起！”男子咬牙切齿，身上的血光如燃烧的火焰，竟将周边的光线都扭曲了。“白帝，你夺本座造化，封印本座千年，你以为，你一死，本座就无法战胜心魔，永远无法证帝么？本座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你的…嗯？”男子狰狞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冷笑。“来都来了，躲着干嘛？难不成，还要本座请你出来？”

“咳…不敢不敢，帝殇大人，小的这点微末道行，怎敢在您面前躲着不出来呢？”随着话音落下，帝殇背后百丈之处，一阵光线扭曲，一个白胡子老道领着个四五岁的童子，笑嘻嘻地现身出来。话里满是恭敬之意，但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害怕紧张。“天极，快来拜见帝殇大人。”

“天极不要，这个叔叔看上去好凶！”童子伸出粉嘟嘟的小手，朝帝殇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摇头晃脑地咕囔道。

帝殇似是真的动怒了，一身血焰疯狂窜动，身边的树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呵呵呵呵，多久没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了…你们…很好…本来本座还有点好奇，你们是如何知道本座之名的，但现在…去死吧！”语毕，帝殇一挥手，身上的血焰瞬时扩张开来，竟将这方圆百丈完全笼罩在内。放眼望去一片血红之色，血腥之气让人闻之欲吐。一座座尸山尸海浮现在半空之中，一声接一声的龙吟声响起，一条条血蛟从那尸山尸海中逐渐凝固成型，朝着那叫天极的童子猛扑过去。

“呜呜呜，爷爷，这个怪叔叔要杀天极！”童子一脸哭腔，朝老道扑去。奇怪的是，在这血色火焰中，这童子也不见精元或是宝物护体，竟丝毫不受影响。

“咳…帝殇大人，我们真的没有敌意的，快将你这血狱万蛟噬给收了吧，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这个呀！”老道望向帝殇，无奈地说道。不见动作，身上却泛起一圈白色涟漪，仔细一看，无数细小如针尖大小的符文如活物一般流转其中，交织出玄奥繁复的轨迹。

帝殇哪里肯听！怒吼一声：“老东西，不管你从哪里来，今天你死定了！”说完，双手一捏法决，那些血蛟一化二，二化四，密密麻麻，果真如那老道所说，化成了一万之数，挟裹着浓烈血腥之气呼啸而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老道咬将下去。

“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狂暴的力量冲击，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罡风，将这方圆百丈的生灵瞬间化成了齑粉…

但是帝殇反而皱起了眉头，第二股力量已隐隐在他身上成型。因为，在血狱之中，他即为法则，能感知一切，可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血狱万蛟噬击中了对方！能在他全力一击下全身而退的，在这天下，能有几人？

“哎呀呀，帝殇大人，息怒息怒，您要是再出手，老道我这副骨头架子真的要散咯！”灰尘散去，老道又出现了，说是说骨架子要散了，可身上却半点灰尘都没有，连那童子身上都是光洁如初。

“爷爷，我好怕，这个叔叔太凶了，刚才好多蛇蛇要吃天极呢！”

帝殇怒极反笑，正准备出手，却突然顿住了。

因为那个老道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令牌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白。

白帝令！

“咳…帝殇大人，白帝大人说，您虽然视人命为草芥，那也只因大人非我人族，无法理解人命可贵而已。大人身为妖族之尊，必会恪守承诺，对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相信，这是真的白帝令？”被点破妖族身份的帝殇，动作停顿下来，眼中精光闪烁。

“咳…大人您自己查验便是。”那老道竟就这么随手将白帝令扔向帝殇。

“真正的白帝令，一共三块，每一块都可以让本座为人族做一件事。”帝殇随手接过，一扬眉头，说道：“你就不怕本座毁去它？”

“白帝大人说，妖族之人，敢爱敢恨，言出必行，帝殇大人您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

“哼！”帝殇敛去血焰，说道：“相信自己的敌人，这种事，也只有白云笙做得出来。”

老道眉头一皱，似是有点不喜帝殇直呼白底大人的名讳，正色道：“还请帝殇大人为我人族履行第一个承诺。”

“本座倒想听听，你想代表人族，将这承诺用在何处？”

“咳…老道何德何能，可不敢代表整个人族…这承诺，是千年之前，白帝大人留下的。”

“噢？”帝殇轻呼一声，便不再做声，冷冷地望着老道，等他继续往下说。

“白帝大人让小人我在此等候帝殇大人，并传达他的第一个要求…”老道指了指莫家爷孙俩离去的方向：“三年内，不得对那孩子出手。”

“咯咯咯咯…”帝殇喉咙深处发出幽魂一般意义不明的笑声。“你可知道，只要你一句话，你可以成为整个人族最有权势的人？”

“知道。”

“你可知道，只要你一句话，这天下除了那几大死地，你都可来去自如，奇珍异宝功法秘籍如探囊取物？”

“知道。”

“那你还为这蝼蚁一般的人物，提这个狗屁一样的要求？哈哈哈…难道你认为，我三年之内不杀他，他三年之后就能杀我了？”帝殇气极反笑。“哈哈哈，还说是为了人族，白云笙，你是脑子坏掉了吧！”

“难不成，帝殇大人不敢？”老道终是掩不住心中的不快，高声质问道。

“咯咯咯…千年都等过来了，我还在乎这三年？”帝殇冷冷笑道，周身血气突然全部敛入体内，紧接着一股更为强大的威压从体内爆发出来，一道庞大的虚影从帝殇背后冒出。“不过老鬼，你的态度，让本座很是不满啊…”

“不好，快走！”老道一把扯过天极扭头就跑，周身流转的符文朝胸口汇聚起来，形成一面光盾。似是觉得不够，老道又接连打出几道法决，虚空之中更多的符文凭空冒出，或化为飞鹰，或化为奔鹿，朝那盾牌飞将而来，盾牌瞬间放大数十倍，将老道二人牢牢护在后方。

“爷爷，还不够，还不够！”天极揪着老道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叫道。“坏叔叔，好坏！”

“知道知道！”老道头也不回，又有无数符文从脚底浮现，变成一匹白色的麒麟，朝前怒吼一声，竟将虚空都给撕裂了一道裂缝。老道扯上天极，朝虚空裂缝中闪身而去。

在此时，帝殇的攻击到了。一只巨爪，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那面白色的符文大盾，竟没有撑过半息时间，就碎成齑粉！

一声哀嚎，一息时间，那符文麒麟如那盾牌一样，成为了粉末…

“噗…”那快要合拢的虚空裂缝里，传来老道吐血的声音。

帝殇正欲再次出手，那虚空裂缝摇晃两下，合拢起来，仿佛再也没出现过。一句虚弱的话远远地飘出来：“还请…帝殇大人…信守承诺…”

帝殇停了下来，看着这面目全非的山头，紧皱眉头，一言不发。两次出手，虽本意只是略施小惩，未尽全力，但对方的秘术层出不穷，还以空间秘术远遁，这老道，着实不简单！还有那小童……

帝殇又转向莫家爷孙俩离去的方向…“咯咯咯，本座可只是答应，不对那孩子出手，胆敢戏弄本座，就从你们身上收点利息吧……”说完，帝殇的身形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