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暖阳》:引子(1)

时间:2019-04-15 00:26:18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文念心生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引子(1)

多年之后,当安阳回到X市爷爷安隐复留给他的老宅院,在父亲安宏青生前住过的房间整理留下的遗物时,无意间在大衣柜偏左的门最下层发现放置的大木箱。安阳自五岁起就没再踏足于这房间,自然从未有见过。箱上挂着一把没有扣上的小铁锁引起他的注视。他在整理屋中书桌抽屉里并没有发现与这小铁锁吻合的钥匙。从木箱边角磨损程度和它颜色变浅的情况来看已有些年头,而从那柜顶上缝隙渗入落在箱面上积下的灰尘觉得好像也已经很久没人动过。

眼前的木箱突然让安阳无法动容,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楚的感觉。似乎感受到这里有东西牵引感染着他的心。安阳从衣柜里把箱子搬出来。在他搬出木箱时,意外地在缝隙里发现那把小铁锁的钥匙。安阳本猜测或许是刻意把钥匙放在那,但从木箱上的那把锁的情况又或许是匆忙时掉落的。

安阳内心对这木箱里的东西越发的好奇,简单清理箱面灰尘后,就把箱子搬到床上拿下锁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有序整齐叠放着两排衣服。左手边一排两件由白发黄的衬衫,袖口和领口都有被磨破的痕迹,衣服上有多处被补丁过;下面还有穿旧的三件白汗衫和一件棉袄;右手边一排一条被磨损很旧的纯灰色裤子;下面是两身针织毛衣毛裤和一身看起来很新厚实的迷彩服。衣服下面铺着一层白布,压箱底还有东西。他挪开搬出衣服放在床上,掀起白布看到下面只仅仅放着一个铁皮盒子。

安阳望着那铁皮盒子,猜想着里面究竟是什么。他耐不住好奇心拿起铁盒走向靠窗的书桌,拖开椅子坐在桌前,把铁盒放在桌子中间。从镜盒里拿出眼镜带上,看着这锈迹斑斑的铁盒,沿着边角把盒子打开。

在安阳打开铁盒看到里面东西的那刻,他仿佛清晰的知道内心深处累积多年所有想要知晓的事,同时被一种悲伤感牵动着,使他突然潸然泪下。

安阳在铁盒里看到一撮被剪掉的长辫子;三张信封;一本厚实的本子,确切的说那是安宏青曾经的日记本。

看到那撮长辫子的时候,安阳突然回想起儿时曾在这座老宅院西侧姥姥段秀琴家里看到挂在厅堂墙上相框里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母亲韩薇上大学年轻时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韩薇就是留着这长马尾辫子。那时安阳就问过段秀琴,当时姥姥告诉他说是母亲韩薇在大学毕业与父亲安宏青结婚后把辫子剪掉留成中短发。如今看到这辫子让安阳觉得当时母亲定是送给父亲作为念想。

而至于那三张信封,第一个信封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韩薇和安宏青结婚时的黑白照片。几十年过去,照片依然清晰。这张照片上的韩薇还是扎着马尾辫年轻姑娘模样,嘴角带笑依偎在安宏青的身边。安宏青五官精致英俊帅气透露着绅士风度,洋溢着浓浓的幸福。还有一张照片是在安阳三岁那年大家庭拍的全家福。照片上段秀琴韩文彦和安隐复坐在中间,安阳被段秀琴抱着坐在腿上,大哥安晓站在段秀琴右侧。在安隐复左侧站着的是姐姐安然和二哥安旭还有三哥陈宇浩。在三位老人身后依次站着父母和众位亲戚们,两大家子相互在一起其乐融融。这时照片上的韩薇已褪去青涩,脸上多出些郁郁寡欢和忧愁,显然与结婚时判若两人。

安家的这座名为“雅安阁”的百年老宅院曾在动荡年月中经历过风雨洗劫,它同时也见证着在那些年里祖辈们留下的悲欢交融的情分,永久深深烙印在他们的心中。

清朝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从祖上安世继在书塾做教书先生开始一直到安隐复五代人都是教书的文人,而这座名为雅安阁的老宅院也是从那时候置办留下来的。

老宅院北侧是两层楼阁,楼阁东侧是安家祠堂,供奉祭祖。祠堂牌匾上写着“安孝文德”四字。此蕴意是让安家后辈子孙要懂得孝道为先,以文化素养及品德视为人品性。楼阁一楼作为主厅堂,推开厅堂侧门往后院走看到的那间便是厨房。在后院里有棵百年榕树。楼阁二楼是卧室。一条走道分成北三间南两间。

安隐复和安宏青的卧室在东边两间,安阳和安晓住在北边中间房间。在安阳和安晓未出生前楼阁整修时,安隐复就命人在东西两头处各建间共用卫生间。而为考虑方便索性就把西北边那间房间面积缩小,在中间卧室里建成一间房内卫生间。后院的那棵老榕树正好在卧室下面,风吹起,这棵树就把微风送到窗前。也正因如此,每当隔壁院中蔷薇花盛开时,那阵阵花香随风吹来,沁人心脾,却是一种独特的享受。当初也是因为安隐复知道孙儿们会喜欢,所以才特意把这间房间弄好留着。

老宅院西侧本是教书的学堂。民国十年(1921年),安家曾祖父安庆文在高祖父安义章的劝说下关闭学堂到学校教书,把西侧作为偏厅堂给用来作为珍藏古书字画的地方。几日后家里托人说媒娶了街道东边杨文德家小女儿杨淑娴为妻。安隐复曾告诉过安阳,曾祖母安杨氏是出名的贤妻良母。温婉端庄的品性,勤俭持家,谈吐不凡知书达理与曾祖父不谋而合,在多数人眼中他们是绝缘良配。

结婚两年,曾祖母为安家生了个男孩。这男孩就是安隐复。安隐复自小就跟着安庆文读书识字。“以德育人,以理服人,以善待人”这是安家的家训。所以安隐复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熏陶与培养,成为品学兼优德才兼备的出色文人。安隐复也一直都认为读书是修炼人性情的一种方式,得以让人愉悦放松,沉浸在书中的时候,陶冶情操,忘记许多想忘记的事。

安庆文膝下只有安隐复这唯一一个孩子。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五月,那年安隐复十岁,日军以军舰装载飞机在X市上空进行袭击,炸毁街道,住宅,学校等多处建筑。顿时让百姓感到恐慌。随后RB海军陆战也开始袭击。短短数日X市彻底沦陷,后来百姓多年都生活在绝望与痛苦中。那时曾祖母与四岁的小女儿在这场如噩梦般的硝烟战乱中死去。

日军轰炸袭击时,杨淑娴与安永思在慌乱的人群中走散。随着爆炸声接连响起,霎时间尸首遍地。当安庆文在街巷角落发现杨淑娴尸首时,浑身是血。那般悲凉凄惨的场面让安庆文按捺不住悲愤的情绪,抱起她轻轻吻着额头,突然失声痛哭,压制情绪到极致时,仰头对天绝望地大声哭喊着。

安庆文抱着杨淑娴的尸首回到家中,安隐复看到眼前的一幕,小小的身影久久地站在原地呆住。眼角的泪水已经流在脸颊两旁。高祖母安张氏正好从后院厨房走过来,看到杨淑娴尸首躺在院中,眼眶闪着泪花走过去把安隐复紧紧搂抱在怀里。而至于女儿的尸首安庆文寻遍多处,却始终不见踪迹。战乱已经爆发,安义章与安庆文商议觉得杨淑娴尸身不宜在家中久待,要尽快入土为安。三日后天朦朦亮时,两人搭着棺材带着安隐复一同在祖坟坟地上给杨淑娴下土安葬。之后安隐复的情绪着实让安庆文与安义章和安张氏感到担心,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强颜欢笑。无法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这般下去,一把拉过安隐复抱在怀里安慰着。年仅十岁的安隐复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的伤心他的痛,他只愿意自己承受着。他也知道自己若是难过,身边的人也会跟着难过。但不论如何母亲和妹妹也不会再回来。安隐复轻轻地推开父亲表示着自己没事。其实在多个深夜里,安隐复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他时常觉得母亲和妹妹一直都在,但醒来时看到的却只有父亲的身影。

随后,在安庆文挚友阮兴才的帮助下,为了躲避战乱,两家人一同暂且离开X市去往阮兴才的家乡z市。安家祖孙三代被阮兴才安顿在父母曾留给自己的宅院,而阮兴才则带着妻女住进父母的老宅子。

老宅院隔壁就是安庆文的挚友阮兴才的住处。阮兴才是出海商人与安庆文是以酒相识,又是邻里便成为好友。他们常常饮酒畅谈,我与你聊聊书中论道,你与我谈谈大千世界奇异怪闻。

阮兴才的父母是老来得子。两人年轻时成婚,就一同在商界闯出属于自己的道路,花费毕生的心血倾注在生意场上,稳坐z市首富。

民国十四年(1925年),阮兴才父母双双抱病猝死,而后独自离开Z市到X市求学。学业结束,便于同学一起出海经商。他常常走南闯北到处忙碌着,历经几年打拼赚得些许积蓄,便决定定居在X市买套宅子。也就选中隔壁那套宅院。

民国十九年(1930年),阮兴才娶得位长相俊秀的女子赵慧子,年纪与他小三岁。婚后第二年生得女孩。孩子出生那日,阮兴才跑进老宅院找曾祖父给孩子取名。曾祖父深感不妥,再三推脱。但阮兴才执意如此。曾祖父无奈提起毛笔写下“思慈”两字给了他。蕴意是希望心中有份被挂念的爱。阮兴才看到后很是欢喜。这女孩便取名阮思慈。

阮兴才和阮赵氏常常出海经商,就把阮思慈托付给老宅院让安庆文和杨淑娴代为照顾。安义章和安张氏也对这阮思慈甚是喜欢。以现在的话安隐复与阮思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安隐复比她年长四岁,作为哥哥他总是心细的照顾妹妹。而阮思慈从小就喜欢缠着安隐复。他们一起都在安庆文的教导下读书识字。

阮兴才一生也只养育阮思慈这唯一的孩子。后来多次与阮赵氏想再生养,却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怀上。找医生也不知是何缘由。阮兴才万念俱灰后就不再有此念想。

那次阮兴才与同窗段孝天和他妻女一同押送货物出海,同船前行的还有数人。却在渡海口靠岸时遭遇海贼的抢夺。情急之下段孝天决定把女儿段秀琴委托给阮兴才让他先行逃走,若能脱身就去找寻。阮兴才本想与他们一同面对海贼,但段孝天再三恳求,他只好应允。于是趁船上场面突然厮杀混乱,阮兴才抱起熟睡的段秀琴冲出船栏一跃跳到岸边,回头向段孝天望去示意,然后转身带着孩子离开。幸好当时海贼并未发现阮兴才的脱身,但他刚刚离开不久,船上所有人瞬间全部陆续被杀,尸首都被丢弃在船舱里,船上所押送的货物全被海贼洗劫而空。海贼离开前放火烧掉整艘船。阮兴才带着孩子离开几里后似乎感觉到什么,回头向远处望去。那熊熊烈火浓烟滚滚地弥散在空中。阮兴才被自己眼前看到的给震惊住,抱着段秀琴跪在地上眼眶中含着泪。

数日后,阮兴才抱着两岁的段秀琴回到家中,与阮赵氏述说段孝天的遭遇,并委托自己照顾好他女儿。阮赵氏因多年未能再生养,心有余悸。阮赵氏随口应允阮兴才把孩子留下。但至于孩子的姓氏,阮赵氏曾多次与阮兴才商谈,但阮兴才出于对故友段孝天的道义之情未能答应。往后的岁月时光里安隐复,阮思慈和段秀琴三个孩子的欢笑常常萦绕在两所宅院之间。三个孩子相依相伴的长大,一同在曾祖父的教导下读书。却在又一场噩梦的降临,打破短暂的美好。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日军在X市的战乱逐渐平息,百姓们从亡国奴水深火热的生活中得以解救,但这段不堪回首的伤痛与耻恨却永久留在心里。

在一行人离别六年重新回到老宅院时,眼前残破不堪的景象,让安庆文做出整修老宅院的决定。

在历经一年三个月后老宅院被整修完成。就在所有人都为此欢喜时,安义章坐在厅堂里长椅上准备起身,突然一阵眩晕摔倒在地。而就是这一倒,就真的倒下了。料理完安义章后事,安张氏因年岁已高,又加上心中过于悲痛,也在数月后紧随安义章而去。半年之久,活着的把亲人离去的伤痛渐渐搁浅,让生活慢慢回归于当初。

阮兴才与阮赵氏商量再度出海,两人并一同渡船去往SH,留下阮思慈和段秀琴给安庆文照顾。安杨氏已过世多年,安义章和安张氏也已仙逝。现如今安庆文一人照看三孩子,但好在安隐复已经长大,能够帮助分担家中事务,让安庆文感到欣慰。阮兴才和妻子前往SH与人洽谈生意,却惨遭意外被人暗杀。半月后,同行的伙计把阮兴才夫妇死讯带回X市告诉安庆文。听到挚友死讯的消息,安庆文坐在偏厅堂内深感悲痛,脑中回想起过往与之彻夜饮酒畅谈下棋的情景,望着在院内嬉笑玩闹天真可爱地阮思慈不忍告知更加伤痛,随手拿起酒坛大口畅饮,把自己喝到大醉,躺在长椅上逐渐入睡。安隐复经过偏厅堂门口,看到父亲喝酒熟睡,到房中拿长衣给盖上。

经过几番思虑,几日后安庆文领着阮思慈到主厅堂,蹲下身望着她那透露着纯真的眼神,不禁有些呻吟。安庆文决定把事情告知。阮思慈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让她有丝害怕,她那楚楚可怜地小眼神望着眼前的安庆文。安庆文告诉阮思慈父母遇害的消息后,当安庆文再望着阮思慈眼睛时,那眼中溢满泪水。安庆文拉过阮思慈拥入怀里。阮思慈趴在安庆文的肩头大哭起来,哭的那般伤心绝望,也让安庆文再次落泪。阮思慈哭了许久后,犯着困意,安庆文抱着她上二楼走进西北边的房间放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让她入睡。安庆文擦拭着阮思慈眼角的泪水,心中有些疼惜与担忧。

而后阮思慈显然情绪伤感,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隔壁宅院门口的石阶上。安庆文看在心里很是难过心疼。但安隐复于心不忍看着阮思慈这般消沉地对待自己。走过去坐在阮思慈身边安慰着。阮思慈用那让人怜惜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安隐复说着自己不相信父母的离去,觉得他们一定会回来。安隐复拉着阮思慈的手抚慰着说,好妹妹,哥哥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件事,但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经发生是不能被改变的。如果他们知道你这样对自己会伤心的。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亲人,因为我们是他们所给予的希望,只有我们平安健康他们才能安心。阮思慈质疑地问,是真的吗?安隐复笑着回道,真的。哥哥怎么会骗你呢。别难过了,走吧,我们一起回家。说完安隐复拉着阮思慈的手走回老宅院。此时阮思慈看着安隐复,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平稳。或许是因为在经历与父母人天永隔的离别之痛后,让她感受到身边的温暖。也因此在阮思慈心里深处已经笃定身边这个自己叫着哥哥的男孩,是她永远信任能够守护她并给她安全感的人。

至于段秀琴在她的世界里始终还是童真的模样,她曾对自己父母的离去,如今对养父母的离世只是单单伤心几日。也是因为安庆文与安隐复觉得她还是孩子,所以并不想过多影响她的情绪。也只希望她能不为世俗所伤痛,能快乐的长大。

所有在等待中的美好,就像雨过天晴,花开花落。一切事物都不会是永恒的,都会随着离去而销声匿迹的。但却有些人的离去,带来的不仅是痛,还有那无比难舍的爱,得以铭记。

1947年9月的清晨,安隐复起床离开房间在院里并没有看见父亲安庆文。通常安庆文会在孩子们之前起床。安隐复随手推开东南边卧室的房门,看着父亲睡在床上以为还未醒,想必可能是近日过于劳累,就悄悄关上门下楼准备早餐。下楼经过后院看见阮思慈和段秀琴在榕树下看书。在早餐准备好后,安庆文依然未醒,让安隐复心里有些不安。上楼再次推门来到房间,叫唤着父亲。却看着父亲嘴角带笑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床上。安隐复望着父亲突然跟失了魂似的站在床边,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父亲的离去。眼角落泪趴在安庆文身上大声哭喊着。岁月的沉淀,久经风花雪月的沧桑,安隐复对待父亲安庆文的死悲痛欲绝。安隐复在房间的哭声唤来正在厅堂吃饭的阮思慈和段秀琴。在她们到房间站在门口的那刻,眼前的一幕让她们震惊呆住。眼中的泪水滚滚而出,两人走过去陪着安隐复依偎跪在床边,看着安庆文那慈祥和善苍老的脸撕心裂肺地哭喊。三人的哭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而后在收殓安庆文尸首发现是因脑死亡而逝世,大脑及对应反射区都已停止任何活动迹象。安庆文的离去走的很安详,从他嘴角笑意知道他把一切都放下了,知道孩子们都已长大,自己也终于可以安心去见始终都思念着的爱妻。

安庆文逝世的消息很快在教书的学校里传开,受恩于他的学生们纷纷来到老宅院悼念为老师送行。他们脸上挂满泪水跪拜在院中。

安庆文一生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脾性温和,品行端正。他即守护好自己的小家,也成就了大家。在安庆文教导的学生里,无一不去敬仰爱戴着这位老师。待学生如同自己孩子一样,悉心教导。时常与学生们谈笑风生,给学生们留下最难以忘记的师生情谊。

安庆文安葬那日,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安隐复带着阮思慈和段秀琴两妹妹,推着车把棺材送往山上祖坟。安隐复在当年母亲安葬之处,挖土把棺材下葬。三人洒泪行礼叩拜就下山离去。

对于父亲安庆文的突然离世,安隐复内心久久无法平息。他时常还会突然对着偏厅堂呼唤父亲,但才察觉人已离去。安庆文对于安隐复来说是影响一生的人。自小就深受父亲的疼爱与教诲。安隐复觉得对于父亲安庆文,不单单只是父亲与儿子之间的爱,有时候觉得像是朋友,更像是兄弟。虽年纪尚小,却常能与父亲谈古论今,交谈甚欢,更能坦诚交心,无话不说。这也许就是安隐复对于父亲安庆文爱的依赖。

随着安庆文的离去,家里的重担全落在安隐复的身上。安隐复向学校递交任教申请。校方领导商讨允准他的任教请求,并有意邀请加入教科组研究。但安隐复向校方表明自己暂时只想任教的工作意愿。校方也并未再强求,只希望能有所考虑。

1949年10月,在所有人沉浸在新中国成立欢呼雀跃中时,老宅院里也发生一件令人特别高兴的事。

那天安隐复在学校下课回到老宅院就走进偏厅堂,阮思慈从后院出来尾随在身后,突然用手帕捂住他的眼睛。安隐复有意想挣脱扯下,却被阮思慈嬉笑挡住。阮思慈借此向他表达心意示爱,并等待着回应。当安隐复听完阮思慈的心意后感到有些茫然。因为在安隐复心里始终是把阮思慈当做妹妹,虽心中也早已有爱慕之意,可却不知是否她也有此意。而今,却以坦诚相见,两人爱意酝酿正浓拥抱亲吻。阮思慈解开他眼上的手帕。当两人正视彼此时,眼中充满着爱的甜蜜。如此两人决定在下月阮思慈生日时结婚。

段秀琴下课回来得知安隐复与阮思慈准备要结婚的消息打心里为之欢喜。但因家中父母都已故去无人主持婚礼,决定一切从简操办,安家祖上定下的家规以东南方为上,西北为下。后辈成婚,若父母尚在,则于自己房内,若父母已故,则要迁居挪房。原先的房间要留于后代。按家规要将曾祖父生前居住的房间作为洞房。

安隐复与阮思慈结婚那日,整个老宅院似乎并未与平日里有何不同,连个喜字都未曾有,唯一不同的是,那楼阁内的每个房间忽然显得格外干净亮堂,让人顿时感到儒雅般的喜庆。安隐复白天和往常一样去学校给学生上课。晚间饭后,安隐复和阮思慈穿着素净,先到祠堂祭拜祖上,然后在后院月光下两人含情脉脉以茶代酒喝交杯,并共同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守相伴,共度此生的誓言。结婚时,安隐复二十二岁,阮思慈十八岁。

婚后,为了相互承担着家庭的责任,阮思慈也决定去学校参与教育工作。那时的安隐复和阮思慈两人每天手牵手一起去学校上课,下课一起回家。彼此时常坐在一起深讨工作的事,互相汲取对方的提议。而婚后第二年大儿子安宏军的出生,让安隐复和阮思慈在平淡的生活里突然享受到幸福降临的时刻,但同时也感到生活的无助和压力。每天要忙着学校上课,下课回家要忙着顾及孩子。好在段秀琴平日里也会帮着照看孩子。但即便生活上遇到再多困难他们都一如既往地相互扶持安慰着陪伴孩子一天天的长大。

自小就受安庆文的影响,在段秀琴的心中也始终倾慕于教育工作。为了想减轻安隐复和阮思慈的生活负担,在学业结束后,义无反顾地选择在小学任教。段秀琴在校任教时,与同为老师的韩文彦一见倾心,情投意合。在深度交往了解后,两人开始决定准备结婚。

而当段秀琴告知安隐复和阮思慈准备要结婚的消息时,让他们一丝震惊。之所以震惊其实是突如其来的担忧涌上心头。他们三个人相互陪伴一同长大,共同经历过与父母离别的痛。在他们心中段秀琴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需要被疼惜照顾的妹妹。他们担心她会被欺负,会受委屈。但在安隐复对韩文彦的家境情况了解后,他做出了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

韩文彦年幼时父母遭日军杀害,被奶奶带到乡下居住。他与奶奶常年生活在乡下的一个20多平米的茅草屋内。起初奶奶在地里忙农活,他就去山上砍柴,挖野菜。后来奶奶渐渐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就帮着奶奶下地干活。奶奶平日里省吃俭用的攒下些积蓄,在得病临终时,把这些积蓄都给了他,让他回到X市。韩文彦一直渴望能读书识字,当他悲痛安葬奶奶后回到X市就开始求学之路。他结识好友朱凡志,并得到帮助进入学校学习,也在后来成为老师。

安隐复在知晓韩文彦的这些情况后,就让段秀琴把韩文彦请到家中商讨婚事。阮思慈心中有些疑惑就与他洽谈。当知道安隐复决定把老宅院西侧偏厅堂修建与北边楼阁相连并作为段秀琴和韩文彦的婚房时,阮思慈的神情很吃惊。但最终还是带有顾虑的答应。在段秀琴和韩文彦知道安隐复的决定时,却是再三推辞。而在安隐复言语中透露着严肃的口吻问道韩文彦是否有合适的住处时,韩文彦却无言以对。因为他至今还住在好友朱凡志的家中。段秀琴对安隐复的决定虽有意回绝,但心里她深刻感受到他似父亲般对自己的照顾和疼爱,让她情不自禁地感动落泪,便也不再推脱。

隔日,偏厅堂内的桌椅书橱陆续被搬到北边楼阁的主厅堂,而那些字画书籍和墙上的牌匾都被搬到上二楼楼梯下的小隔间里。紧接着偏厅堂重建的工程就开始了。这所百年老宅院在民国和日军败退后就已两次重修,此次是三次动工修建。在为期半年左右的时间,原本西侧只是单单一间大厅堂,如今也成两层楼阁与北边接连相通。从这边上二楼可以一直走到安隐复家东南边顶头处。另外在两边楼阁接连处外加一层小阁楼。而西侧楼阁延伸到后院也多出一个储物间。在西侧楼阁二楼房间建设时,参照与北边楼阁房间格局,建成西两间东两间。

楼阁建成后,就逐渐置办家具。随着新家具的置办阮思慈也为段秀琴忙活着结婚用的喜被,嫁衣。而这些针线活都是在老宅院修建期间抽空与学校同事母亲现学的。为的就是能让妹妹段秀琴结婚时穿的漂亮,能像样些。除了这些阮思慈也不知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在段秀琴结婚那日,当她看到阮思慈亲手为她缝制的喜被和嫁衣时,很是惊喜抱着她感动流涕。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安隐复和阮思慈在自己结婚时一切从简,而如今为这妹妹付出再多他们从未有过怨言。当阮思慈在帮段秀琴穿上嫁衣的那刻,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学校的同事们都前来送上新婚祝贺。安隐复和阮思慈坐在厅堂里,看着他们行叩拜礼,送上楼进入房间,那嘴角一直高兴的笑着。

在阮思慈忙着张罗段秀琴结婚事情期间,却忽视自己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直到婚事结束后,当身体从忙碌疲惫中解脱出来时,她才猛然感觉到身体的情况。于是就到医院做检查才得知早已有身孕。在阮思慈回到家把自己再次怀孕的事告诉安隐复时,两人不知这孩子的到来究竟是喜还是忧,但不管如何这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几个月后,阮思慈在医院里又顺利产下一名男孩。而这男孩便是二儿子安宏青。安宏青出生时那小小的哭声异于其他孩子,很有感染力给所有人的内心送去一丝慰藉的温暖。说也奇怪安宏青自出生性格就比较安静乖巧又聪明,让母亲阮思慈格外的疼爱。于此相对的,大儿子安宏军性格却很顽劣,调皮。让安隐复和阮思慈很是头疼。安隐复在对待自己两个孩子时,从不会偏袒。只要是犯错就必须知错认错。显然的还是大儿子闯祸最多,自身就带着一种不服管教的特性。

在段秀琴与韩文彦大女儿韩薇的出生后,整个老宅院开始逐渐过着朴素踏实幸福安稳的生活。院内每天都传出孩子们的嬉闹声。两家人也时常坐在后院一起品茶聊天。安隐复与韩文彦没事就坐下来下棋。可见两家人的情谊深厚。

安宏青十一岁那年,三儿子安宏杰出生;安宏青十四岁时,小女儿安宏燕出生。而段秀琴与韩文彦在大女儿韩薇七岁那年,二女儿韩潇出生。孩子们的到来着实给整个老宅院增添了热闹的气氛。正是因为这些美好的到来,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幸福的笑。

文念心生说

初次尝试写下人生中的第一部小说,我也很庆幸能选择在这里把它与大家见面。希望能有读者们喜欢上我的故事。

引子(2)

第二张信封里,是安阳与哥哥安晓在成长中不同时期的照片。从安晓出生,到安阳出生,从安晓开始上学,到后来安阳上学。每个成长时间段里的变化,在这些照片中都能清晰的看到。而这些照片也只是到安阳大学毕业之后就不再有往下的照片记录。他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些照片的存在。虽然说这只不过是一些照片而已,但却从中让安阳体会到父亲安宏青对他和哥哥有着牵挂的爱,也是因为这份爱让安阳对自己充满着埋怨和自责。

而在第三张信封里,是一封安宏青写给安阳的信。他读完这封信后泪水已经浸湿大半张信纸。在这封信里安阳看到了一位慈爱的父亲对儿子的心灵袒露。也让他赤裸裸的看到父亲真实的样子。父亲的坦白以及对安阳和哥哥安晓的爱与想念,让他顿时泣不成声。因为安阳曾对他怨过,恨过。但父亲的爱毋庸置疑,至始至终都是如此。而安阳因为对父亲的误解根本不愿接受,导致错过太多与父亲安宏青陪伴的时间。此刻,安阳在想若是有缘,下辈子还要与他做父子。

安宏青生前住过的这间房间,安阳曾经在老宅院生活的十多年里从未踏足进来过,只有安隐复定期每周会进来打扫落在房里的灰尘,开窗通风。那时的安阳,因为对父亲安宏青的不理解,满心对他的责怪与恨意,让安阳觉得生活中根本无需父亲的出现。也是在长大后安隐复跟他说出事情的原委,打开他的心结,才让安阳突然有种想要去真切了解自己父亲的想法。但却因为后来发生一些变故让安阳突然选择离开。如今,在安阳翻开父亲那本厚厚的日记本,看着父亲在日记里记录下那段岁月里刻骨铭心的事,让安阳仿佛觉得父亲此时就站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他。而所有事情的延续发生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安宏青说在那段属于他们的青春岁月里是由蓝色的海和红色的土地编织绘出的一副璀璨画卷。而在这里的他们是把最好的岁月年华青春时光倾注于那个让他们每个人都魂牵梦绕第二个温暖的家。在那里他们用汗水浇灌着土地。有过痛,流过泪,也流过血。也正是因为他们所经历的这些,才让他们收获到此生都无法忘怀的珍贵回忆。

1966年,全中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爆发。安隐复和阮思慈对此感到叹息,也因学校停课基本上都是留在家中。在那年听到部队招兵的消息,安隐复和阮思慈就商量着准备送大儿子安宏军去当兵。主要是因为他那不服管教的性子,想让他到部队去历练。本来还担心着安红军会不愿意,可意想不到的却很爽快答应,并在通过各项体能检测合格后,告别父母弟弟妹妹们离开X市被送往解放军H市军区部队。

1969年,一方面文革内乱依然持续,另一方面为了响应号召***主席让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提议,X市市级领导接到国家上山下乡工作指导后,分批安排近两万余名城镇青年陆续到XH县插队落户。刚满十七岁的安宏青决定服从安排离开父母,离开X市同大部队一起到XH县造福帮助当地百姓解决困难生活。

安宏青临行前背着行囊,父母和弟弟妹妹一同陪护到月台送行。深知自己的儿女们要下到农村,众多父母都甚是关怀备至地纷纷前来道别。在安宏青准备上车前,安隐复和阮思慈送上嘘寒问暖的关心,安宏杰和安宏燕因对哥哥安宏青离别的不舍而哭闹着。安宏青上了火车,火车缓缓开动,阮思慈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趴在安隐复的怀里哭了起来。

安宏青与父母和弟弟妹妹的初次分别,内心里有着太多牵绊。但前往农村插队落户是自己选择的决定。他只是想通过农村改造去体会农民们的艰难困苦的生活,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但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通过在农村生活得到成长。

火车开到祁怀停站。部队派来接他们的车在火车站门口候着。在所有人纷纷陆续上车并在车厢里坐好后,车子开走离开。开车的是部队里的年轻小伙,与他们年龄都相差无几。那车子在山路中颠簸着,坐在车厢里的人在颠簸中前俯后仰的摇晃着,山间的青枫与蓝天白云在他们眼前掠过,形成最美的风景。

也不知翻过多少座山,但在几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达XH县吉原公社。

到达吉原公社已是傍晚时分,那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片泉江江河。江水时不时击打着岸边的岩石,激起那层层浪花,这里就是奉浦滩。而在泉江的对岸突然响起阵阵地敲锣打鼓声,这是村民们好客的欢迎仪式。那强有力的节奏锣鼓声响,悠悠然回荡在那山水间,同时也在颤动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

在这村民们的锣鼓声中,乘载着他们的木筏已经顺利渡过泉江,抵达对岸。望着那崎岖的道路和袅袅炊烟,以及田边那高高的土堆,他们心里深深意识到接下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生活,或许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艰难在等待着他们。

安宏青被安插落户在吉原公社岭峰大队凤岭坑宋大娘家里。宋大娘家有两儿一孙。抵达泉江对岸宋大娘的大儿子宋成在人群中走出来找到安宏青就领着回家。宋大娘站在家门口等候着安宏青的到来。望着那远处渐渐离近的大儿子与安宏青的身影,踏着小碎步往前迎着。当安宏青走到宋大娘身边时,宋大娘那满手老茧粗糙干裂的手一把握住他说着一嘴客家话。虽然安宏青并没完全听懂宋大娘的话,但从宋大娘那脸上的表情心中知道她老人家很是开心。

安宏青走进宋大娘家家院时,院内的景象和走进屋里所看到的让他内心感到难过。面积不大的院子全是坑洼的泥地,院里有一口水井,耕农的工具堆放在墙边。院内还堆放着些许粮草。西边隔墙是牛棚。住屋的门口墙上挂着一些农作物。残破的土房分为两间屋。一进屋门一张大方桌,桌子四边各放把椅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圆桌和小方凳。在炕边上有个老旧的衣柜。屋中没有窗户,只有两盏油灯,光线昏暗。环顾四周墙上开始严重掉渣。里屋正中央是木板床,靠里面墙边有个梳妆台,还有几个摞起来的大木箱子置放在墙角。家中四人宋大娘和孙子睡外屋炕上,两儿子睡在里屋的木板床上。在土房旁还有用泥砖垒砌的厨房。

对于所看到的这些情形,在宋大娘及她儿子看来都已经生活习惯,而对于刚来到这里的安宏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安宏青不是因为在城市中享受惯优越的生活对此排斥,而是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他们这种艰苦生活的现状,通过尽自己的一份力让他们过得好些。

安宏青陪着宋大娘坐在屋里炕上,听着她讲着一些过去的事。因在门前宋大娘的一句客家话让他心里暗暗在担心听着宋大娘讲的话,自己会有些摸不清。但意想不到的宋大娘开口说起让父亲熟悉的言语。

宋大娘本名刘慧珍是X市人。当年与爱人宋勇德一同回老家香河,过起着乡村田园生活。可谁曾想居住第二年,香河就成为革命根据地。爱人当时正是气血方刚,一股热血在胸前,先后参加农民武装暴动和游击战争,跟着大伙闹土地改革。后来,告别宋大娘离开家随队伍支援北上抗日。宋大娘日夜期盼着爱人能早日归来,却在战争结束后,归回的人带给宋大娘爱人牺牲的消息。宋大娘听到消息后,那种心如刀绞的痛让她坐在家门口痛哭。而后,宋大娘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呆呆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宋大娘与爱人宋勇德无儿无女,始终带着那份对他坚守的爱自己一个人活着。许多人都劝她改嫁,而宋大娘从未对此事上心过。宋大娘每天就是在地里忙农活,回到家累了倒头就睡。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不觉这样的生活度过二十个年头。

那天早晨宋大娘到地里干活,在稻田里听到有孩子哇哇的哭声,就闻声走过去。到跟前看到一个躺在篮筐里的男婴朝她笑着。宋大娘抱起男婴离开田地,抱着孩子回村子里打探着,却都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孩子依偎在宋大娘怀中熟睡的那般香甜。让宋大娘对这孩子心生喜爱,就索性带着回家。自己从未生养,又没有奶水就找村上李伯家的羊奶代替给孩子喝。就这样孩子靠着羊奶慢慢长大。在宋大娘听到孩子唤她母亲那刻,心里一阵暖流眼中闪着高兴地泪水。周围村民都觉得这孩子是上天眷顾赏赐给宋大娘的,宋大娘与这孩子一直相依为命。至于孩子的名字宋大娘用爱人宋勇德的宋姓,名字单字成。

至于宋大娘二儿子的来历,那年冬季的雪下的特别大,六岁的宋成独自在家附近雪地里玩。无意间在茅屋后面发现一个裹着被子脸被冻得发紫的男孩,看样子大概两岁左右。宋成看他还有气息就抱着回到家。在院子里就喊宋大娘。宋大娘从屋里出来搭手把孩子抱进屋放躺在炕上,把被子给他盖上。就去厨房弄盆热水端进来,反复擦拭着孩子的身体。然后弄些草药煮水给他喝下。宋大娘坐在炕上看着这孩子轻轻地叹息。待宋大娘与儿子宋成吃完晚饭后,躺在炕上的孩子开始呕吐,宋大娘脸上开始有些笑意。然而这孩子紧接着就是三天高烧。在烧退下后,宋大娘本以为并无大碍,可这孩子神志模糊,疯疯傻傻的,说话也含糊不清。宋大娘看着心里有些难过的偷偷抹着眼泪。宋大娘觉得不管这孩子如何,都想照顾他。然后就给他取名宋济。

安宏青与宋大娘正聊着,宋济和宋大娘孙子宋翔言从门外跑着进来。在安宏青看到那宋济呆呆傻傻的样子,才明白宋大娘这些年拉扯照顾他真的很不容易。但宋济虽傻傻的,爱闯祸,可心不坏。每次自己闯祸就知道哭,但他也总是还会再犯。村里人都称呼他傻二头。每当别人叫他傻二头,他总是嗷的一声,就傻笑起来。

孙子宋翔言一进屋就对宋大娘说傻二头又偷人家树上果子吃。然后傻二头就跑到院子里面对墙鬼哭狼嚎的。正在厨房做饭的宋成走到傻二头跟前抚摸着他的头说不要再去偷吃了。傻二头转身要宋成抱抱。宋成紧紧抱着,傻二头拍着宋成说不哭不哭。在这傻二头的世界里,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懂,但就是这种闯祸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村民们对他也早已习惯。没事就偷东西吃,把别人家牛羊圈门打开把牲口赶出来。别人说什么他总跟着学。满村子乱跑,瞎溜达,可也总能知道回家的路。而宋成对这个傻乎乎的弟弟也百般宠爱,只能任由着他。

安宏青从宋大娘那知道三年前,傻二头出去玩到傍晚都没见回来,宋成和他妻子从地里回家就出去找。两人在村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估摸着有可能会跑上山去。结果在深山的山洞口发现熟睡的傻二头。宋成把弟弟背上肩和妻子准备下山。宋成背着弟弟走在前面,妻子跟随身后。却因下山时天已经黑了山路看不清,他妻子一脚没稳住,整个人从山上滚到悬崖下。宋成听到妻子一声惨叫,便回身望去空无一人,瞬间慌了。宋成把弟弟放在树下,自己沿路走岔道绕道到悬崖下,看到妻子血淋淋的身体躺在石台上,束手无策的望着,泪水夺眶而出。宋成在山上找来些石块堆积在妻子身上,就当是安葬了。然后去背上弟弟下山回家。回到家宋大娘见傻二头睡在宋成肩头就没多问,待宋成送傻二头到里屋床上躺着出来,宋大娘问道孩子他娘为何没见回来。宋成告诉宋大娘妻子在山里摔死的事。宋大娘转身看着睡在炕上的孙子深深的叹口气,心里不知如何向孙子说。第二天宋翔言起床就闹着满屋找母亲,宋大娘无奈以善意的谎言告诉他母亲去山里当神仙保佑你,等你长大就回来。宋翔言对奶奶的话信以为真,而后就没再哭闹。之后,傻二头也就再没往山上去过。对于妻子的死宋成内心从未责怪过傻二头,他只认命。

安宏青在宋大娘家的第一个晚上,宋成拿出自家田里种的地瓜,小麦做成窝窝,米粥招待着。这是安宏青第一次尝到正宗农家的味道,心里很满足。晚饭后,宋大娘拿出厚棉被叠在炕上,让他早些休息。安宏青本想着推辞,但宋成晚上要照顾弟弟两人睡在里屋,觉得也只能如此。

第二天吃过早饭,安宏青带着上几个窝窝就跟着宋成赶着牛车一同到地里去。用村里老人的话,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是用脑袋走路的,而他们农民是用四肢走路的。意思就是说知识青年靠的是脑袋里的智慧,而农民靠的是体力。安宏青第一天下地,宋成教着如何犁地,如何用锄头掘地松土。由于他刚接触到耕农的工具还不太熟,所以难免会被锄头弄伤,但安宏青没有懈怠始终坚持,慢慢地发现技巧就熟练了。到后来他学会耘田、种烟草、种地瓜、种花生;再往后用镰刀割麦子,打谷机脱粒,晒谷子;育秧、拔秧、插秧等农活对安宏青来说都已游刃有余。地里农忙的时候,中午就来不及回家,所以早上吃过饭就把午饭带到地里。天气炎热的时候,头上戴着斗笠,汗流浃背的在地里忙着收割庄稼。

农闲的时候,安宏青就去帮着村里开村路,建学校。常常忙活一天肚子饿着回到家就逮着厨房的冷饭伴着凉水就大口吃起来。长期以往他的身体就吃不消。那天在学校用水泥砌墙时,突然感到胃疼的厉害。同生产队里的人看到他不大对劲,脸色难看就带着到村卫生院。经过检查医生说是慢性胃炎。宋大娘知道后,愣是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可他是急性子在家待两天就跑去干活。宋大娘拿他没办法,但又很是担心就顿顿饭做好送给他吃。安宏青起初很是过意不去,但在宋大娘心里早已把他当成自己孩子一样,他吃不好宋大娘会心疼。如此安宏青心中充满着对宋大娘的感激。眼看着学校即将建成,他心想着为宋大娘家院子房屋整修一下。在学校完工后,安宏青弄着水泥黄沙石子运回去,把院中的坑洼泥地铺上石子用水泥糊上。土房屋里屋外都重新修补。外屋和里屋也都开了窗,屋里亮堂许多。

一眨眼安宏青来到宋大娘家都已是第六个年头了。宋大娘偶然看见他当年带来的衣服都已被穿破。平时里在家也闲的没事,就随手拿过来扯些破布给补上。眼看着就快是他生日,来了这么多年也没给他过,宋大娘心想着趁此做几件衣服送给安宏青。就让宋成去县城买些毛线团和布料回来。

从吉原到县城每天只有早上七点半的一趟班车。第二天大清早宋成就乘车去往县城先买了宋大娘要的,也就着顺便买了一条纯灰色裤子和几件汗衫想给安宏青平时换着穿。买好东西后就在县城里四处闲逛,找个住处等到第二日早上回村。

自从村里学校建好后,安宏青农闲就到学校给孩子们上课,教他们读书识字。在学校里和孩子们相伴成长的日子让他在这乡村里得到一丝安慰。因为安宏青所收获得到的知识都受之于父母,而自己却没能在他们身边尽做儿子的孝道,心里有些愧疚。但把自己所学到的传授给孩子们至少不辜负安家祖辈们的所望。那天安宏青从学校上完课回到家没见到宋成,宋大娘就告诉他让宋成去县城办点事。其余的也并没多想。

隔日宋成乘车从县城返回村子。回到家把买回来的毛线团和布料给宋大娘,其他的就都放进里屋木箱里。毛线团和布料买回来,宋大娘开始着手织毛线做一身毛衣毛裤,布料用来做棉袄留给安宏青过冬穿。那段时间每天宋大娘从窗户看到安宏青回来到院子里就赶紧把手里做的针线活放到衣柜里,深怕被看见。六十多岁的宋大娘如此像个孩童一样。谈进屋后宋大娘永远都是坐在炕上看着自己,让安宏青摸不清头脑。

安宏青在学校教书,宋大娘孙子宋翔言就跟着他在学校读书。安宏青生日那日,宋翔言受宋成叮嘱,待安宏青下课就叫上他一同回家吃晚饭。那天宋大娘到街上买了些肉做给他吃。安宏青回来看到桌上饭菜很丰盛,就问今是什么特别日子。谁知那宋翔言多嘴说出生日的事,他才突然明白。吃饭前,宋大娘和宋成分别从衣柜和木箱里拿出要送给他的衣服。安宏青看到衣服听完宋大娘和宋成说的话很感动,而这些衣服后来安宏青直到穿旧穿破都不肯扔掉。对于别人那可能只是衣服而已,而对于他而言这些是珍贵的,他舍不得。看似不起眼的衣服却是宋大娘和宋成对自己的一份爱,价值很重的爱。这更是因为让安宏青想起在X市老宅院的父母。安宏青希望能把这一刻珍藏,在日后能作为念想。

在文革刚刚结束,全国高考恢复的到来之际,宋大娘家里出现一桩离奇让人悲痛的事,让整个家一夜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年,连续数日深夜里村里家畜牛羊鸡狗都不大安分。之后一场怪风带来大雨足足下了三日。雨停后的那天深夜里宋大娘在睡梦里看到自己在雨天里打着伞站在村口等着渡过泉江回来的爱人。即将与爱人重聚心里很兴奋也很激动。爱人站在木筏上深情望着站在岸边自己,在爱人抵达岸边的那刻,那脸色突然一变,拿出手枪对着自己的胸前重重开了一枪。那枪声惊住整个村子的家畜瞬间狂躁起来。宋大娘突然从睡梦里惊醒,摸着胸口感到疼痛剧烈,逐渐地全身开始僵硬。宋大娘本想着叫醒睡觉的安宏青和屋里的儿子,但张口就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宋大娘的身体不自主的蜷缩抽搐着。这时傻二头从里屋出来。但奇怪的是傻二头完全没有那犯傻的神情,反而很正经的走到炕边。拿起床头的棒槌轻轻敲打着宋大娘的身体。说也奇怪就是被这样的敲打着刚才还蜷缩着的身体慢慢舒展开。而此时宋大娘满头冒汗。傻二头转身走进厨房端了盆水回来用毛巾帮宋大娘擦拭头上冒出的汗珠。感受着这一刻的宋大娘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欣喜。傻二头看着宋大娘已无大碍就转身回屋里。

第二天早上什么都好似没发生过,一切如往常一样。但到了深夜里又是同样的事情发生。早上起来依然如旧。直到第三晚相同的事情发生后,傻二头没有回屋,而是出门跑进山里采了些断肠草回来到厨房煮水给宋大娘喝下去。而后,傻二头在宋大娘耳边开口说一些感激的话,那字字清晰。宋大娘闭着眼泪水顺势流了下来。傻二头转身走进屋里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宋成,脸上露出笑意。含着泪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哥就起身离开了。

早上宋成醒来发现床上不见傻二头就急忙冲出房门问到宋大娘和安宏青,但都说不知。宋成着急地跑出院门在村子里寻遍任何角落都没看见。想着应该不会再跑进山里,但又不放心,决意去看看。在山里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就回去了。宋成回到家,宋大娘看出他为傻二头突然不见而担心,就说出最近这几天深夜里发生的怪事。听完事情后,宋成当时就惊住。他从未想过傻二头会突然开口说话,还有就是宋大娘喝下断肠草竟然完全无碍。这些事让宋成觉得不可思议。但似乎感觉到什么,就带着疑点找到村里算命的师傅。刚进那算命师傅的家门,老师傅就已经知道宋成到来究竟为何,并说出宋成家中近来发生不得其解的怪事。宋成看此便对老师傅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顾虑。老师傅品口茶说,来者是命,去者也是命。凡事有因就必有果,是福是祸,该来的终究会来。宋成心里似乎已经明白老师傅话里的意思。在离开前想问老师傅傻二头究竟去哪,但刚要开口老师傅笑着说过些日子他就回来了。宋成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回到家,但正如老师傅说的话想等着傻二头回来。而这一等就是数月。

那年入冬第一场大雪下的特别大,和发现宋济那年完全相同。泉江的江面上结下厚厚的冰,一眼望去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冰雪中。自从傻二头不见后宋大娘的身体逐渐大不如从前,整天整夜的咳喘着,一直拿中药吊着也没见好转。说话口齿也变得模糊,身子骨越来越差,每天拖着虚弱的身子躺在炕上,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宋成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煮药,宋翔言在学校里听着安宏青上课。宋成做好饭喂宋大娘吃过饭喝完药,就去学校给安宏青和宋翔言送饭。回来的时候途经当年抱回傻二头的茅屋时,顺眼望了过去就发现有些不大对劲,便走了过去。在走到茅屋后面时,宋成眼睁睁看到被雪掩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傻二头。宋成用手指放在傻二头鼻下发现已没有气息。宋成想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不住的从眼眶往外流。抱着傻二头的头放在怀里,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与弟弟的嬉闹对他生气时的温暖画面。宋成抱起傻二头没有回家,而是踏着雪往山上去。找到一块环境较好的地方,把傻二头放下,自己用手一点一点的挖土,安葬了傻二头。在宋成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仿佛听见傻二头在他床边说的那句谢谢哥,于是眼泪再次掉落。没有人知道傻二头究竟去了哪,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回到村子,又为何死去。所有事情的发生都让人匪夷所思。但宋成他始终认为他那傻傻的弟弟宋济根本就没有回来,只要没有回来就说明他还活着。他愿意这样的等着。也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弟弟已经回来了,而且永远的在他心里,不会再离开。

第二年开春,宋大娘也相继离世。那天夜里,已经躺下入睡的宋大娘被胸口那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惊醒,手狠狠地捂着胸口喘息着,嘴里发出细微‘嗷呜嗷呜嗷呜’的声音。紧接着宋大娘猛地抓紧被角,身体开始逐渐僵硬抽搐,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那眼睛瞪住望着房梁上,深喘着的那一口气没上来,在宋大娘眼睛和嘴缓缓闭上,就蹬腿没了。睡在宋大娘身旁的宋翔言和安宏青没有丝毫反应,依然酣睡着。第二天早上,孙子宋翔言和安宏青醒来看着宋大娘以为还在睡着,两人就起床到院子里洗漱。宋成已在厨房做着早饭。安宏青和宋成吃过早饭就赶牛车去地里了,宋翔言端饭到炕前喊宋大娘起床准备给宋大娘喂饭时,不管怎么喊都没见醒,摇晃着身体也一动不动。握着宋大娘手的时候觉得很冷没有一丝温度,就一下愣住自然反应的后退两步感到不大对劲。转身撒腿冲出去一路跑到地里喊宋成和安宏青赶紧回去,说家里出事了。宋成和安宏青拿着锄头从地里出来,走到宋翔言跟前问道究竟出什么事。在听完宋翔言阐述完事情后,宋成和安宏青撂下锄头急忙地直接跑着往家赶。宋翔言拿着锄头赶着牛车回去。宋成冲进家院直奔屋里,到屋门口脚步缓慢地走到炕边望着宋大娘那张苍白毫无血色苍老的脸,发现身体也早已凉透了。心里就确定宋大娘已经离世的事实。眼前的情形对于宋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他从雪地里抱着死去弟弟宋济的时候,深深感受过弟弟死后的体温与神情。但在面对弟弟死去时,宋成可以选择把对弟弟的感情压制在心底,而此时当他面对着养育自己三十年宋大娘的离去,宋成显然无法容忍自己以坦然去面对,内心的崩溃到极限跪地抱头痛哭。站在屋外的安宏青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走进屋而是站在院中偷偷抹着泪。对于安宏青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宋大娘的离去。但他清楚地知道在宋家生活的这七年里,宋大娘对自己就如自己的孩子,深怕会有那里觉得不适,也从宋大娘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中感受到家的温暖。而自己唯一能做就是为宋大娘祈愿。孙子宋翔言站在院门外听着宋成在屋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脸上挂着泪水冲进屋里跪在炕下。宋大娘的离世在对于宋翔言来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人的生离死别,此时的他还根本完全不明白人生与死之间究竟如何,但他明白的是自己内心对宋大娘的情感。可能一句善意的谎言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而所发生的一切都已在他脑中成为永久不可磨灭的记忆。

至于丧事宋成几乎是不太清楚风俗习惯,找到家附近的邻里长辈商谈着。在了解详细情况后,宋成决定简办,让宋大娘在家中停灵七日。在七日里,宋成先是带着铁锨到山里选墓地挖土,而后自己打刻墓碑。家里宋翔言每日跪在灵桌前烧着纸钱。至于安宏青与宋大娘没有直接关系,那几日都住在学校里。七日后,宋成和宋翔言披麻戴孝推着牛车送宋大娘上山下土安葬。在下葬填土墓碑立起时,宋成和宋翔言望着墓碑上那刘慧珍的名字显得那般的悲凉。两人在坟墓前烧完纸钱行叩拜后就转身下山回家。在两人回到家中屋里顿然空寂的让人窒息。宋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宋大娘生前睡过的炕头,手摸在炕上,似乎想在这里寻找感受到宋大娘留下的温度。那如孩子渴望着能拥入母亲怀抱的神情,却在心灰意冷时,趴在炕上嚎啕大哭起来。此时,宋成躺在炕上,眼角残留着泪水。在他闭上眼仿佛听到弟弟那傻傻的笑声和母亲那温和的声线在自己耳边讲着儿时的故事。在他睁开眼才意识到都已荡然无存。而后的数日里,宋成与儿子宋翔言彼此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再去提起,也都明白宋大娘的离去无疑是最痛心的事,不愿再为此难过更不愿让对方难过,所以选择让彼此自己去面对。也是在后来宋成到学校给宋翔言和父亲送饭,宋翔言主动与宋成搭话,两人在嬉闹欢笑声里打破这几天的尴尬局面。就此之后,宋成与儿子宋翔言相依为命,共同守护着这个家。

1977年的深秋,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在全国范围内公布后,得到百万多莘莘学子的响应,他们的脸上都透露出对知识的渴求以及看到求学的希望。

在XH县县政府接到国家恢复高考相关安排工作后,县委组织部领导来到吉原公社,进行对下乡知识青年回乡准备参加高考的人员调动,但也存在着那些求知欲望强烈却因家境出身不好被迫留在村子无法返乡的知识青年。

在县领导找到安宏青告知恢复高考并即将返乡参加冬季高考的消息时,安宏青内心无比激动。在他心底深处,他最期望着就是能考入大学,受到最高学府的学识教育,在毕业后能凭自己的实力开拓属于自己的未来,可以为人民谋生,能为自己爱的人给予享受美好的生活。而在当年文革爆发后,安宏青被迫停学。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痴人说梦,但他始终坚信着,也就是他的坚持才盼到高考恢复的这一刻。但同时,离家八年多,安宏青再三确定将要回到X市,回到那个自己日夜梦里牵挂想念的老宅院,能与分别已久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重见时,内心无比的高兴。

安宏青返乡回X市的那天,宋成和宋翔言送他到村口。在村口安宏青看到和当年到来时一样的情景。当时村民们以锣鼓声迎接,现在以锣鼓声欢送着准备回乡的他们。在每个人落泪告别后,都背着行囊踏上木筏。木筏在江面上慢慢向对岸靠近,青年们站在木筏上向站在村口目送他们的村民挥手。木筏抵达对岸,他们在上车前集体回头鞠躬,而后就纷纷上车踏上那条回乡的道路。

路途上与当年相同,车子翻越在那崇山峻岭上颠簸着,险些面临着会掉入悬崖下的危险。几个小时后,车子终于抵达祁怀火车站。在他们踏上火车的那刻,似乎已经忘却刚刚离别的不舍,而是兴奋期待着回到故土的时刻。火车缓缓的开动,随行的几个女孩在火车里唱起歌。安宏青看着她们嘴角露出笑意,坐在窗口看着书。就这样在欢声笑语里不知不觉的火车到站。他们下了火车站在月台上,待火车走后望着对面的月台上,当年下乡离开父母送别时的情形好似就在眼前一样,而如今他们都已经通过在乡下的历练得以成长,已经长大。

安宏青告别随行回乡的知青,背着行囊在回家的路上望着那蓝色的海与天相连的美景,享受着秋日海风吹拂的丝丝凉意,心里泛出暖暖的感觉。安宏青在X市城区的街道上奔跑着,却对那路标名称感到陌生。望着满城沿途的风景,感受着家乡那熟悉的气息。他脑中灵光一现想要赶紧回家,给父母和弟弟妹妹们惊喜。就加快脚步向老宅院所在的巷子奔去。

收起

相关推荐

相关应用

平均评分 0人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用户评分:
发表评论

评论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