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燃》： 风雪，阴谋，山神庙

第一章 风雪，阴谋，山神庙

早春二月，田野间依然一片荒芜。

临水村，里正家。

昏暗的光线中，面容枯瘦的里正，盯着盘腿坐在炕上的王婆，三角眼中光芒闪烁。

王婆端着茶，满是皱纹的脸上，木然而冰冷。

“马上就要开春了，今年的河神祭司轮到咱们村了，里正大人你准备好了没？”王婆慢悠悠的问道。

“烦劳王姑姑，通报一声河神大人，早准备好了！”里正弯腰恭敬道。

“那祭品？”王婆睁开眼，灰色的眼珠，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里正都低下了头，他微微思索片刻后，冷笑道：“柳家那个小媳妇儿！”

“柳依依？”

王婆挑了挑眉。

眼前立即浮现出了一个年芳双十，花容月貌的女子。那女子虽然一袭破旧的麻布长裙，却身段窈窕，气质出众。

尤其是她那张冰清玉洁的瓜子脸蛋，水灵灵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抿着的小嘴。

这样的女子，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见了都不由得心生怜爱。

王婆转过头，阴测测的看了一眼里正，突然想到了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她嘎嘎笑道：“里正大人，您这是公报私仇啊。莫非还记得，年前被人柳依依扇了一巴掌的事儿？”

里正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道：“绝对没有，小的是一片公心。绝对不敢糊弄河神大人！”

王婆嘎嘎一笑。

她并不关心那个叫柳依依的女人的死活。

而且，她对这个祭品很满意。

想必河神大人也会满意的。

若是得了河神大人的欣赏，那……

王婆想到将来可能获得的妙处，满是褶皱的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

不过，她转念间，突然想到一事，皱眉问道：“听说柳家那个三郎，是个读书人，会不会有麻烦？”

“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穷酸，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窝囊废，能有什么麻烦。放心吧，没事儿！”里正拍着胸脯咧嘴笑着说道。

柳家那个三郎他一点都不担心。

说起那个废物，里正心里畅快的想笑。

想起去年，自己登门柳家，与那柳依依说了几句话。那柳三郎竟然吓得躲在里屋，不敢出来。若不是……

想到柳依依那一巴掌，那决然让人恐惧的眼神，里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眼神变得阴测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王婆突然说道：“咦，竟然下雪了。”

里正回过神来，朝着窗外望去。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竟然飞雪连天，鹅毛般的大雪，犹豫仙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

“好大一场雪！”王婆灰色的眼珠闪过一抹亮色：“这场雪过后，河水可就要消融了！老身也要回去准备了！”

“恭送王姑姑！”

里正起身，躬身送行。

等王婆离去后，里正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飞雪，嘴角掠起了一抹冷笑：“黑老大他们，应该的得手吧！”

……

风雪，山中，山神庙。

寒风呼啸穿堂而过，雪花被吹进破旧倒塌的神庙，肆虐乱舞。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全是喉咙处有一道道口。

下手的人，手段极其凌厉，堪称稳准狠。

黑老大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对面前持刀之人求饶。

“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黑老大额头上满是血水和污泥，他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书生，哭着求饶道。

他万万没想到，一桩本应很顺利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窝囊废物的书生，怎么突然间性情大变，变成了一尊杀神。

刚刚，他们包围了山神庙的时候。

看到那书生愣神坐在门口，看着大雪飞舞发呆。

就在老二动手的那一刻，那书生突然弹坐而起，一个转身，一肘击打在了老三的后脑勺上。老三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随后，整个事情完全脱离了黑老大的走向。

书生拿起了老三的刀。

然后，刀刀毙命。

老二和老四，一个照面就被放到。

他们死于脖子一侧的刀口。血管被割开，血流如注。

书生拎着刀，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黑老大手足无措，丢掉了手中的刀，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爷爷，我再也不敢了，都是你们村的里正，是他让我们来杀你的！”黑老大哆嗦着嘴，将全部事情都倒了出来。

“为什么要杀我？”书生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平静问道。

这是柳白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有些想笑，也有些无奈。

本来以为，已经脱离了前世的刺客生涯。没想到，刚刚醒来，就来了一场杀戮。

“他，他说，斩草要除根，他要你们家的人全死。其他的没多说！”黑老大眼神惶恐不安，恐惧的看着柳白道。

“知道了！”

柳白闻言，微微沉默。

他纷乱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柔弱而坚强，内向却冷静的女人的形象。

柳依依。

那是身体前主人的姐姐。

记忆中，柳依依并不是身体前主人的亲姐姐。而是那个时候，母亲收养的一个流浪儿。说是长大后，给柳白当媳妇。

只是年少懵懂，青梅竹马，稚童并无情爱的心思。

柳白就将柳依依当成了姐姐，柳依依也像姐姐一样照顾着白柳。即便在父母病死后，家中没了来源，柳依依也一直将整个家抗在柔弱的肩膀上，照顾着年幼的柳白。

身体前主人虽然懦弱无能，但心里却一直在念着柳依依，只是不敢而已。

即便是在之前，身体前主人滚下山坡，临死的那一刻，残留的怨念是那么的强烈。那是关于柳依依的。

柳白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纷乱记忆。

他再次抬眼，看着眼前，似乎准备异动的黑老大。

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谢谢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活着！”

说完，他挥刀。

闪电般的速度，让挥过的动作，变成了一片银光雪白。

黑老大身体一僵，捂着冒雪的喉咙，身体后仰倒下。

热血汩汩流出，融化了洁白的雪花，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柳白轻轻的出一口气。

扔掉了手中油腻的尖刀，走到一旁，抓了一把枯叶，擦了擦手后，抬脚走过地上的鲜血，跨过尸体，风轻云淡的走出了山神庙。

他弯腰捡起身体前主人打的那捆柴火，扛在肩上，朝着山下走去。

第二章 飞雪作伴好还乡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荒芜的山岭上，漫天洁白大雪飘扬而下。

行走在其中，顿感人生寂寥，天地平静。

若是能这样一直下去，倒也是不枉人间走一遭。

柳白看着苍茫天地，看着那一片被冰封如玉带一般的临水河，心中一片安静。

他笑了笑，朝着山下走去。

走到山下时，雪已经下了一寸后。

荒芜空旷的荒野远处，便可看到临水村。

百余户人家，安静祥和的生活着。此时，正值日暮时分。天色已经昏暗，村子里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炊烟袅袅升起。

平静而祥和。

扛着柴火进了村，一眼就看到了村口外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踮脚张望。

此人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棉袍，双手插在袖筒里，站在叶子凋零的大杨树霞，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扛着柴火回来的柳白。

他愣了一下后，掉头就跑。

柳白眼睛眯起，并没有追上去。

凭着记忆中的画面，他早就认出了此人。此人正是里正的二儿子，李平方。

想来，他站在这里，等的人就是黑老大。

没有追上去的原因很简单，柳白不想再重复前世的生活。

他只想安安静静度日，将来做个小买卖，当然，照顾好还没见到面的柳依依。

他平静的呼出一口气，扛着柴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里正家。

灯火昏暗。

“什么？那个穷酸还活着？”

里正惊得跳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是啊，爹！”

李平方手足无措的说道：“我看见他扛着一捆柴火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到鬼了呢！”

“后来呢，他见到你有什么反应？”

里正皱眉问道。

昏暗的灯火下，里正的脸色更显阴沉。

“我没顾得上看！”

李平方羞愧的低下头道：“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就回来了！”

“蠢货！”

里正脸色一沉，指着李平方怒骂了一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随后，里正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索。

想了一会儿，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道：“走，我们去看看他！”

“爹，还是别去了，我怕，万一真是鬼呢？”李方平缩着脖子道。

里正气的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点了点李平方，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

他怒哼一声，背着手啪的一声甩上门，直接走出了房间。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平方回过神来后，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他夺门而出，凄惨的喊道：“爹，等等我，我怕！”

……

夜幕落下。

村子里鸡犬相闻。

家家户户的灯火亮起，在这飞雪的初春，充斥着人间的暖意。

柳白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

脚上的鞋子，也被雪水浸湿。

他看着街道两侧的人家，看着那些悬挂在门口外，上面写着临字的灯笼，眉头微微一挑。

一路上整理着纷乱的记忆。

他明白，这些灯笼上的临字，是临水河神的意思。

村外的那条临水河，每年都会有开春祭司活动，祭祀河神。这可不是后世那样的民俗活动，而是血淋淋的野蛮杀戮。

每一次祭司，都有年轻的女子被送入河中活活淹死。

年轻女子？

柳白突然明白了，黑老大说出的那句，里正要斩草除根的意思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颇感无奈。

抬手揉了揉额头，苦笑着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柳依依。

非是不能，而是不愿。

收拾好心情，拍了拍麻木的脸。

柳白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那条小巷子走去。

巷子里，家家户户农舍，低矮的土墙，破旧的大门。有的人家，甚至连院墙都没有，只是篱笆遮挡而成。

巷子尽头，便是自己的家了。

低矮的土墙，木质大门。

门头上，已经长满了野草。春天还没来，草叶枯黄，在风雪中轻轻摇曳。

木门年久失修，遍布裂痕。

门上还贴着过年时的年画，只是已经斑驳不堪。

走到门前，柳白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亦或是前主人记忆里那些对柳依依莫名的情愫。

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长裙，身材高挑，足以称得上闭月羞花容貌的女子，清清冷冷的站在门口。

“……姐！”

柳白笨拙的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

柳依依看着柳白，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淡淡的问了一句。

“嗯！”

柳白点了点头。

“进屋吧！”

说完，柳依依就转身回去了。

身后，柳白笑了笑，跟了上去。

以前，柳依依不是这样的。

好像是自从上次，里正闯入院子，想要对柳依依行不轨之事。柳依依以死明志。而身体前主人却懦弱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后，她的态度就变得冷淡了许多。

好吧，谁遇到这种怂包，心里也不会好过的。

柳白笑了笑，放下柴火，抖落了肩上的积雪，进了屋子。

屋子里，家徒四壁。

四面光秃秃的墙，一个灶台，灶台里烧着柴火，上面一口铁锅，此时冒着热气，弥漫着淡淡的米香。

进了屋的柳依依，在灶台前忙活着。

站在门口的柳白，可以毫无遮挡的看着柳依依那窈窕的背影身姿。

昏暗的灯光。

美丽的佳人。

这让柳白心里莫名躁动。

“吃饭吧！”

柳依依将碗筷摆好，将锅中的米粥放上桌子，淡淡的说道。

柳白知道柳依依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那痴迷的目光，不过，她并没有表示不满，或许，她已经对柳白失望透顶，懒得表示而已。

不过，柳白依然有些尴尬。

他低着头，借着脱鞋的动作，掩饰着尴尬。

上了炕，柳白刚坐下，就被东西咯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来，腰带里，还装着他从黑老大身上搜出来的五两碎银子。

他坐立不宁的掏出来。

哗啦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姐，这些钱，你收着！”

柳白端起碗说道。

看到那几颗碎银子，柳依依明显一愣。

银子在烛火的光芒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柳白看到柳依依的神色后，心里不禁好笑。

他终于发现了这个美丽绝色的女子，一个可爱的特点：财迷。

不过，下一刻，柳白的笑容就僵住了。

“哪儿来的？”

柳依依冷着脸，目光冰冷的如同外面的飞雪，盯着柳白问道。

“卖柴火的钱！！”

柳白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道：“今天多打了点，正好碰见山里几个有钱人打猎。他们准备在山里过夜，又不想自己砍柴，就花钱买了我的！”

柳依依目光冰冷而清澈的盯着柳白的眼睛，似乎想看出柳白是不是在说谎。

柳白依然面不改色，眼神足够诚实的和柳依依对视。

不过，他心里却在笑。

二人对视了好久后。

柳白越看越觉得柳依依真的很漂亮。

漂亮的简直让人心动。

无暇的肌肤，绝美的脸庞，初看只是让人觉得好看耐看，而越看越好看。

美女分好几种。

一种是初见惊艳，再看无感，卸妆后没法看。

还有一种就是初看惊艳，卸妆后还行，但也只是还行的那种。

最后一种，就是柳依依这样。

她没有化妆，却足以颠倒众生。

这才是美女啊。

似乎是信了柳白真诚的目光，柳依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下一刻，柳依依以一个让柳白都瞠目的速度，飞一般的收齐了桌上的银子。

连藏到了哪儿，柳白都没有看到。

“吃饭！”

柳依依嘴角勾起，很是开心的说道。

柳白也笑了出来。

屋子里虽然贫寒，外面也在下着雪，但这气氛却让柳白觉得好生舒坦。

这就是家的感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