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禺玄言》:楔子——节一 山雨欲来
楔子——节一 山雨欲来
禺,其形如猿,出没于西南诸山,白面黑颊,多髯而毛彩斑斓。尾长于身,其末有歧,雨则以歧塞鼻也。喜群行,觅食时,长壮在前,老幼在后。得食匀而分之,相互敬让。相聚而生,相爱而居,相赴而死,古谓之仁兽。
相聚而生,
相爱而居,
相赴而死。
楔子
郭璞云∶禺,又叫“果然”,“果然”是它自呼其名的声音。
罗愿云∶人若捕住一只,则会引起其他的成群地啼叫追赴,即使被杀也不离开;
——《本草纲目》
节一山雨欲来
“叮铃铃”
“叮铃铃”
青山小径通人家,绿水飞流断悬崖。此处已是洪都地界,向西走个半日也就到了,骑马就更快了半个时辰不到足矣。这依山傍水的静谧山村中今日却是响起了阵阵清脆的钉铛声。声音则是来自一个小道士身上,小道士最多二八年纪,长的不能说清朗俊秀也是十分端正,灵动的双眸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与道士应具有的沉稳总显得不那么搭调。一身青蓝色道服外披白色开氅,稍有些尘土,像是赶了远路,但身上并没有包裹,腰间挂着一些看不懂的零零碎碎,什么小玉环小包囊小铃铛,那叮铃的声音便是铃铛发出的。
看样子是初来乍到,手里还牵着一匹棕色的骏马。为何说是骏马呢,懂马的人一眼便能看的出来,毛色均匀,腿臀健硕,护蹄毛整齐,看样子是由懂行的人专门打理过的。小道士牵着马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看,路两旁有卖土特产和生活用品的摊子,市集井然有序。
走至一家比较大的杂货铺前面,也不多想便向里张望,没想到店长迎了出来,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颧骨下颚突出,如果不是服饰和发饰很难区分是男是女,典型的女人男相,眼里透出来的都是算计。小道士恭敬问那店家:“店家生意兴隆呀!”那店家也看了看眼前这小道士,问道:“仙家有何指教?”“店家要马吗?”当这句一出口,生意人小心谨慎就如本能一般,嘴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略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道士和马,然后问道:“多少钱?”小道士伸出三个指头道:“只要三贯。”
店家看了马,心道:“这马虽然称不上的卢赤兔那般的良驹骐骥,但也是身材匀称,毛色锃亮,钉了马掌,挂了马鞍精气神十足,端的是一匹好马!少说也值个十两银子,这么好的马才卖三贯,马鞍子都不止两贯,莫不是什么好来路?”虽猜出不是好来路,但是便宜找上门这种事还是不会留给别人的,诈他一诈!店家计上心来于是跟小道士说道:“我只有一贯,想要就成交。”小道士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好的马已经是白菜价了怎么还要往下拉,无商不奸这句话确实不虚。“这分明就是......钉个马掌还要一贯呢,我也就是急用钱,要不也用不着卖马。”店家的嘴角快掉到了脖子上,眉毛快升到了发髻,声音更高了八度:“要就这些,不要滚远点!”小道士一见店家蛮横,牵马就走,边走边回嘴道:“切!你个奸商!你这副德性会发财的话,土地爷就瞎啦!”店家一听这话可不干了,看样子平时根本不输嘴,直接撒起泼来:“呸!小兔崽子不一定从哪偷来的马呢,还在姑奶奶我这现眼!你这样我见的多了!装什么蒜,我给你报官,让你一分钱也拿不着!”小道士一听报官灰溜溜跑到远处,想了想有些亏,但决计不能输了嘴,不然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冲着店长喊:“男人婆!祝丧门星永远伴随你!”店长刚要去追发现店里没人,只能冲着他大放厥词,小道士听都不听一溜烟的跑了.....
这村子不小,市集很长,沿途的商铺是商住两用的,一层做买卖二层过生活,依山傍水真是轻松惬意。小道士一路上见到面善的、穿着华贵的都一一搭话,问要不要买他的马,依旧没人感兴趣。
行至一个大的十字街口,这街口虽说不上车水马龙,也是人声鼎沸,村子里多数的人都在这了。有卖艺的、吃茶的、买卖吆喝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而最热闹的当属这茶馆外面的一遭买卖,里外三层,叽叽喳喳根本看不清里面卖的是什么。小道士见了有些好奇,自然不能错过,如同泥鳅一般挤进圈中,卖马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吧。
到里面一看不是卖艺的,坐在圈中的人有两位,一位书生打扮,身旁有根杖竖在地上,杖上挂着番,赫然写着“相”字,十分简陋,像是临时起的摊子。书生旁边有个和尚在闭目打坐,看样是和书生是一道的。这时听见里面有个人对书生嚷道:“看相的,你不准啊,连着看三个你都说气色太差,时运不好,而且时间相同都是晚上,你定是算错了!”有人应和道,“是啊!你一表斯文怎么看也不像个腌臜,但你口口声声总是这一套说辞让我们怎么信你!!”那书生不慌不忙笑道:“呵,诸位给的生辰八字没错的话,我算的便是没错,只是结果相同罢了。更何况....更何况我给诸位看相分文没取吧。”说话的这位书生一身白衣,领口衣角都是黑边锦布相衬,头戴白帽,黑带飘然,后面还披着黑灰色的袍子。虽是坐着也能看得出身材修长,八尺有余,长脸略微有些斗齿,三角眼,长相平平,甚至可以说有些丑了,但目光炯炯有神,谈吐儒雅。
有个脸上有疤的村民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劝我们都在晚上之前离开村子?”书生道:“我只不过是把你的生辰八字结合你的面相言行,推断你的近日气运而已。你们几个又恰巧相同,只要你们给我的八字没错,我应该不会看错。”那疤脸的村民回道:“你肯定看错了!我们长的都不一样,运气怎么能都一样呢。”那书生摆手道:“我学相术几年来,尚未看错一人。”又有村民说:“你是有企图吧?!是不是想把我们骗走入室行窃?”书生哈哈大笑:“罢了罢了,这么说的话各位大可不必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只是凭各位的气实话实说,已是尽了人力,诸位好自为之。”这时突然人群中挤进一个人,一身伙计打扮,二十出头年纪,长相平和,一看就是中规中矩的老实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扒开正在和书生说话的人道:“先生真准啊!我果然找到了那本账目!”
旁边那个疤脸村民问道:“等会,老七你说什么呢?你不是收了他贿赂串通好了,骗我们呢?”看样子来人名字叫老七,这老七对着疤脸反驳道:“哎呀,不是!我刚才找他算我那本丢失的账目在哪,他算后跟我说“日日在身边,夜夜伴君眠”,我回去一看,果然就在我被褥下面压着呢,真是天天陪着我睡觉呢啊!后来我才想起来,那天我多喝了几杯,怕丢了账目就把它藏到床铺下面,醒来时就忘记了,去店铺里找没有找到。由于账目丢了很久,里面有很多掌柜的帐目和债务不知所踪。掌柜盛怒,因为这个每个月都扣我工钱,今天按照先生的指引我果然找到了账目,所以说真的好准啊!”那疤脸对书生道:“那你让他给你算算,今晚你的运势如何。”
书生听了摇摇头道:“不必了,刚才就为他相过了,如果现在不走你们都是一样的。”疤脸嚷道:“那你说的清楚一些我们会怎么样啊?”书生犹豫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我只能说你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众人听了极为不悦,有几个干脆散了,唯有老七稍微将信将疑,其他几人起着哄,边笑边拉着老七走:“走了走了老七,别听他妖言惑众!”“可不,你是老实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七倒有些不情愿:“不过他.....他真的很准啊!”疤脸道:“说不定是小偷,早盯上你了!你看他的样子,想玩弄你这样的老实人还不是易如反掌。”老七似乎被说动了,被大家推着离开了,书生也不理会他们的冷言冷语,展开折扇呵呵的笑着。
“给我也算算!”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听到此声,书生一震,似乎像是在等一个盼望很久的人,顺着声音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牵马的青衣小道。书生点点头收起折扇笑着说道:“好啊!烦劳生辰八字跟我说一下吧。”小道士在地上给他写了出来,书生看了看八字,捏了捏小道士的身骨,让小道士转了一圈,说道:“你自与他们不同。”小道士迫不及待的想听下去:“哦!是嘛?那我晚上运气如何啊?要不要也做很坏的打算?”
“这个我还没看出来。你的变数很大,但我知道你现在着急要做的一件事,顺着这个方向走也许能行。”书生给他指出了一条街口,小道士顺着方向看了看,感觉书生说的很对自己心意,十分可信,“哦!太好啦!我信你!”说着从怀中拿出十个老钱,放在书生的折扇上。那一哄而散的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小道士牵马离开,书生看看折扇上的十个老钱,转回头又看了看后面打坐的和尚,和尚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自然知道书生的意思,慢慢睁开眼睛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和尚的眼神也异常的犀利,方才在一旁打坐确是没人会注意,而一睁开双眼就像宝剑离了剑鞘一般,异常锐利。和尚的脸较长,在下巴的左边连着脖子的地方有一条类似剑型的伤疤,不知是灼伤还是刀伤,穿着一身淡黄色僧衣,外批白色掛氅,头戴斗笠,项挂佛珠,也是身高八尺,与书生的身高不相仲伯。
书生收了小道士给的十个老钱便与和尚一同离开了,刚才的一行人叫嚣道:“你看你看,你不是说不收钱吗!你这分明是骗子嘛!”两人也不理会继续前行,这时老七分开人群赶了过来,书生并没有停下招待老七的意思,老七边跟着书生边说道:“先生我出来的急,不曾带钱,可我信你的!我现在就去投远方亲,以后还能再相见吗?”书生看了看他言道:“我推算不到那么远,你高估我了。”老七继续追问:“那先生对我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书生想了想停下来问:“你是买卖为生的吧?”老七答道:“是啊!先生!跟师傅学的手口心算,以后想当掌柜的。”书生停了下来,正然的对老七说道:
“诚信为本,好自为之。”
没有多说一个字,就与和尚继续向前走了。老七听到这八个字就不再跟着书生了,这八字虽然质朴,可在书生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不一样,让老七仿佛感悟到了什么,停在街口很久。过了好一会儿,老七一下笑了,“对呀!原来这么简单...嘿嘿”挠挠头也离开了。
小道士牵着马走在书生给他指的那条路上,自言道:“咦,这都快出村子了,怎么还没有买马的,这看相的真是不太准啊,悔当初不该给那十文钱的,好在没多给...”一路走到巷尾,还是没能找到买马的人。巷尾有一家寿衣店正在打烊,这已经是最后一家店面了。店主正在收拾货物,小道士问道:“老板要马吗?很便宜!”两撇八字胡的寿衣庄老板瘦瘦的,也是个精明商家的长相,看了看那匹马,问道:“多少钱?”小道士依旧没有降价的打算,回道:“只要三贯。”寿衣庄老板低声自言道:“前两天驴刚死,这马还真便宜。可我只有两贯闲钱怎么办?”小道士一听可有了买主,可不能失了机会:“哎呀,老大哥,我要不是急用钱才不卖这个价呢。你看这马的货色,这马掌、这马鞍子都不止两贯,我要不是急着用钱....”这边的寿衣店老板更是老江湖:“老弟啊,要不是现在不打仗了,没钱赚,我也不会出这个价的!没人死就没钱赚啊,世道使然。”小道士见对方有意,马上恳求道:“老大哥啊,你是德行好的生意人,做回活人的生意吧,也是可怜可怜我这三清小道!”老板一听这话,掂量了一下:“这么着,老弟,你看这些东西你要是觉得行你就拿走,我这只有两贯闲钱。”小道士看了看寿衣店长指着的东西.....
这会儿书生与和尚进了一家酒馆,书生问小二“店家,素面多少钱一碗啊?”小二回道:“两位客官,五个老钱一碗!”书生一笑,“多谢店家,两碗素面!”和尚想着那小道士给的十个老钱,对书生说:“你的相术已经精准到一文钱都不差了!”书生笑道:“相术不在于精准,有时候就像数术里的一加一等于二,它是一个必然的道理。一加一等于二世人皆知,而且决然不会算错。小道士给我几个钱我是算不出来的,我能相出来的就是小道士的面相会给咱们带来吉运,所以咱们晚上不会饿着。具体面多少钱一碗、小道士的钱是不是正好两碗素面,那都是天数,我根本算不出来。”经书生这么一解释,和尚恍然大悟,“哦!其实还是从相术上来推断,不是其他的易数吗?”书生点头道:“恩,其实相术与其他的易数类似,很多都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和尚问:“那复杂一些的是什么呢?”书生想了想:“难一点的啊....那便是广知天下苍生了!也就是如何看的更长远更广阔。”“哦!”书生接着言道:“一个人的“命”是可以靠“卦”算出来的,“运”是凭“气”推出来的,命与运都呈现在人的“相”上,每个人的“相”其实都是相互依存、制约与影响。天下人的命与运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不断变化的巨网,而相师不能只看到眼前几根交错的线,看得远看的广才是相术的关键,那便是广知天下苍生。”“我现在的功夫只能看到人近日的时运,想要练到刘基那种程度,也就是广知天下苍生,行天道之气运,那还要花好多的功夫啊。”和尚摇头道:“真是很有意思的一门学问啊!”书生用手肘顶了一下和尚:“要不要学啊?我可以免费收徒哦!”和尚笑着连忙摆手道:“哈哈,不了,那你要不要学禅啊?”书生也连忙摆手道:“哈哈,我心不静,酒色财气样样不空,入不了大道。”和尚摇摇头,“看来咱们只有彼此佩服对方的法门了!”书生摆摆手道:“我这算不得法门,充其量是个活着的法,你那才是大道呀。”“禅却是无上大道,我才是一知半解,晚上有机会再探讨一下!”一提晚上,书生想了起来:“对了,咱们今天晚上住哪?”和尚指着说道:“山上有座荒庙。”“甚好!”和尚问:“对了,你刚才算的那几个人,为什么都是时运极差?”书生眉头一锁:“确实,此地对他们来说确实凶险,他们几个如果再不离开这,可能就要有性命之忧。”和尚惊诧道:“哦?!这么严重?他们几个人同时遇险?”“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你不觉得整个村子的人脸色都很差吗?”“啊!这么夸张?难道这个村子会遭天灾?”书生指了指和尚道:“这倒要问问你了。”和尚心中疑虑,“我昨晚看了一下星相,近几日此地不会有雨,更不会有山洪地震啊。”书生一听,脸上大变,“如果不是天灾的话,那只能是人祸了!”
夕阳直下,一座险峻的山头上,一身锦衣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山头的视野很好,能俯视整个村子,这村子依山而建,旁有小河而栖,远看能一眼见到洪都,着实的好风景。这年轻人抹了一把汗,望着村子说道:“太好了!有住的地方了!”
节二 萍水相逢
“这么大的村子应该有投宿的地方!”
“对了!钱不会也被扒了去?”
这年轻人边说边解开身后背的包裹,焦急的坐在山头上翻来翻去,边翻边自言自语道:“不会真的一起带走了吧?”包裹内原来甚是整洁,尽是些包好的衣物,现下已然被打开散落了一地,头巾、裤带、外穿衣物和内穿衣物被甩的到处都是,接着打开另一个包裹,里面是些干粮和肉干,也被纷纷倒了出来,再翻下一个包裹,“哈!!”一下从里面掏出两吊老钱来,“可找到了,哈哈哈!”年轻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展愁容,“看来今天运气也不是太坏,晚上不用露宿街头了。”正高兴时一阵小风袭来,把包裹里原本被钱包裹压着的一个纸卷吹下了山头,年轻人一眼瞥见,身体不由得一震,刚放下的愁容又跃然脸上,看样子这个纸卷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并且那表情比找不到钱更加凝重。
纸卷被小风带到山头的一棵树上,年轻人冲着那张贴在树上的纸卷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边走边自语道:“乖乖!风爷爷!别动啊,您动一动我这麻烦可就....”说着要用手按住那张纸,真不巧又一阵风,这阵风比刚才的还大,直接把纸吹到了空中。
“他娘的!”年轻人再也按耐不住,撒下手里的钱,大步流星追赶空中的那张纸。这汉子脚力非常,身法飞快,途中高高矮矮的山石树林都挡他不住,虽然行走如飞,但风儿就像空中的一只手让这张纸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戏耍着他。这汉子气力甚好已从山上即将追到到山脚,风终于慢慢的小了,纸张开始慢慢下降,而这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因为飘扬的纸卷的正下方正是一条流淌的溪水,纸卷一旦沾了水,上面的字可能就要模糊一片了!
“别!别!别!”那年轻人大喊着,但是依旧不能降低那纸卷下降的速度,眼看那纸卷马上就要落入水面了,就在这的时候,“啪!”那纸卷一下被一根树枝挡住了,树枝向上一挑,有一只纤细的手将那纸捻起来。这手的主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药童,背后背着药篮,长的五官俊俏,唇红齿白,白皙可人。一身黑灰色的袍子,青色的衣领角,白袜云履,铜簪扣住挽起的发缵,仔细端详倒像个女娃娃。那小药童打开纸卷,默默的念道:“统军元帅府任命状,调沐英从润州于洪都,除上骑都尉之职,授洪都卫指挥佥事之职,统军元帅府总兵徐达。”小药童读完,那年轻的汉子也跑到了跟前。
“谢天谢地!”累得汉子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大约两分钟后脸色才慢慢疏缓过来,毕竟是从山上跑到山下,足有三千余步(约五千米),不是行伍出身的人是盯不下来的。
太阳已落西山,只剩下几丝余光,两个人一起向洪都的方向走着,边走边聊天。
“你是大官吗?”
“不算是。”
“你叫沐英?”
“是啊,叫我沐英就行了!”
再看这个叫沐英的年轻人,银白色缎子的外衣,蓝白相间花纹锦带,灰色兜裆滚裤,足下蹬着一双飞云靴,双腕牛皮护臂。跑的很热,半露胸膛,能看的出肌肉结实,红红的脸膛,长长的鬓角,鼻直口方。一双虎目,上挑的眼角略显狠辣,虽然风尘仆仆,但遮不住那一脸的英气。
“道长如何称呼?”沐英问道。
“哈哈哈哈,你真逗。”小药童笑的如银铃一般好听,沐英愣住了,定是自己说错什么了,挠挠头问道:“怎么了?”青霜捂着嘴笑道:“我分明就是个药童,怎么成了道长?”沐英笑道:“哦,你们的规矩我不太懂,看着跟道士一个装扮。”小药童:“叫我青霜吧。”沐英不再寒暄:“啊,多谢青霜兄弟!没有碰上你的话我麻烦就大了!”边说边拿出怀中的委任状看了看。青霜回道:“哈哈,没什么,举手之劳,话说你是要去洪都当官吧?”
“额..算是吧。”
“那你从润州那么远过来,怎么身上连包裹都没有?”沐英一拍头:“哎呀,一直想着我的委任状,还有跟你说话了,我的包裹扔在山上了!”“那你还不快回去取?”沐英看了看落山的日头,问青霜:“洪都距离这还有多远?”“大约一天的路吧。”这时已接近傍晚,沐英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包里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还有两吊钱,我打算今天在村子里随便一个地方先委屈一晚,明天加快脚步!我脚程快!应该半天就能到洪都了!”“恩,今天有些累了,返回去再返回来,夜路危险不说,不如节省些体力好好休息,明日就到地方了!包裹里的东西就送给有缘的过路人吧。”青霜点点头问道:“那没钱你怎么吃饭和住店?”沐英敲了敲自己的胸膛道:“没事,我们当兵的,有个避风的地方就能睡觉,一天不吃饭也饿不死。好汉不走回头路,嘿嘿。”青霜见沐英如此坦白,觉得他这样粗犷的过活着实有些可怜,便问道:“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不用花钱也能过夜!你去得嘛?”沐英一听有住的地方自然甚是欢喜:“是吗?!太好了!兄弟!遇到你真是遇到救星了!”青霜也很高兴,“走吧,我每次采药回来晚了,洪都若是关了城门,我就去那住一晚。我带你去吧。”“太好了,我到了洪都一定好好谢谢你!”
“不必客气。”
“放心,只要有这个...”沐英又拿出怀中的委任状,“我到了洪都就像到了家一样,哈哈哈!”两人边走边聊,无所不谈。
傍晚酉时已过,两人走至山药一座荒庙,匾额上书“山王庙”。这村子是依山而建,村子只有两条大路,交叉相错,东西一条路,西路通往洪都,南北一条路,北头便是通往山腰这座荒庙。荒庙的下方是村子的祠堂,祠堂再往下走个百十来步便是村子了。从这山王庙的门口就能俯视整个村子,也能看到远处的洪都城。
“这是座荒庙,算不得僧庙,也算不得道观,早年这村子多数信封三山王而建了这庙,这些年听说不灵验也少人来拜了,所以慢慢的就荒了,我每次采药回来晚了就在这住,多数没什么人在这过夜,有时候也能碰到找不到客栈或没钱投店的行者。”听青霜这么一说,沐英笑道:“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总比露宿街头要强啊!”“哎呀?里面好像有人了!”
还没到就看到庙里有光,两人推开门就看到庙堂里已经有一团篝火,篝火旁坐着两个人,是一个书生和一个和尚,虽然从未谋面,但都是行脚的过客,礼数还是要过一下的,四人相互点头会意。青霜放下药筐,给三山王跪拜,沐英见青霜与书生、和尚并不相识,另起一堆篝火会方便一些,便对青霜道:“我去拾些柴火。”没一会就捡来了诸多木柴,摸摸身上,连引火的硝石也忘在山上了,书生一早看在眼里,随手拾起一根燃柴递了过去,问道:“两位都去洪都的吗?”沐英一听是斯文人,回道“是啊,先生,明日不如一同启程吧!”“好啊!”和尚点点头:“阿弥陀佛,有缘有缘。”
沐英点燃了火,青霜拿出自己的干粮分给沐英,沐英虽迟疑了一下但也没拒绝,因为赶了一天的路确实是饿了,还煮了些开水,分了些腌菜,两人边吃边聊,也算不亦乐乎。这一边书生和和尚也聊得有来有往,都是对时局与各自学识的看法,屋子里暖洋洋的甚是惬意。
四个人两堆篝火正说得兴起时,庙门被一把推开,跨步进来一个人,此人非是旁人正是那卖马的小道士,背背一个大包裹,跨进门槛便说了一句:“哗!这么多人!”刚要往里走,这时沐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而视,仿佛见到仇人一般!看到沐英起身,小道士“妈呀!”一声,扔下大包裹转身就跑,那沐英一个箭步上去一个绊子加一个推手,一只脚绊住小道士的一条腿,一只手对小道士的脑袋一推,小道士一下失去平衡,一头正撞到柱子上,沐英手法甚是娴熟,一看就知道是懂把式的。小道士被这下一搞,撞个七荤八素,立马坐起身来抱着头嚷道:“哎呀,哎呀呀,杀人啦!杀人啦!”由于沐英动作很快,其余三人都是一愣,弄不清出了什么事情,沐英正要冲着三人解释,小道士打着滚的冲着门口就跑!沐英似乎早料到他有这手,一把抓着小道士的袍子就给拽了回来,照着肚子就是一拳,把小道士疼的在地上翻身打滚。和尚和书生这才看清楚,这不是刚才给钱的施主嘛?和尚赶紧过来劝阻沐英:“施主手下留情!”书生也跟着喊道:“小哥手下留人!什么仇怨见面就动手?”沐英一手抓住小道士袍子,一边对两位解释道:“大师和先生有所不知,他是个大骗子!”和尚书生惊异:“哦?有这等事?!”
“恩!就在今日午时.....”
两个时辰前,我正驱马去往洪都的小路上,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小厮晃晃荡荡,一下瘫软在路旁。出了这种事哪能袖手旁观,我下了马跑过去扶起他,见他面灰唇干一定是虚脱了,赶快捏人中救急。这厮慢慢缓过神来,睁开了双眼.....
“谢谢好汉,有水吗?”
“有!你等着!”于是我从马背上取下水壶递给他,他一气儿喝了个精光。
“你是哪来的道士?”
“洪都...”
“哦?我也是去那,我送你回去吧。”他一听眼前一亮,马上拜谢道,“好汉真是天神转世,救小道于水火。”“没什么!正好顺路,不必客气。你能走吗?”他晃晃悠悠扶着我,回道“站起来勉强。”我把那厮扶上自己的马,刚要走,“好汉请留步!我的包裹好像丢在后面了,能帮我取过来吗?包裹里有法器,丢了师父会骂的。”方才我确实看到后面的石头那边好像有个包裹,“好,我去拿。”那包里果然有些东西,我走过去把包一提,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的都掉了出来,里面什么木剑、朱砂还有开坛用的桌布和烛台什么的,我只好一件一件往里装,边装边对那厮说道:“我就很纳闷,你们这些当道士的,拿这些小孩子的玩意驱鬼请神,谁会信呢!?”可当我再转过头发现这厮与我的马都已经跑远了.....”“好在慌乱中将我的包裹落在了地上。”
“那是马儿惊了!我也险些从山涧掉了下来啊!”小道士在一旁正要反驳,“哎呦!”疼痛将他的话打断了,沐英使劲一勒,将小道士绑了个结实,将绳子的另一边攥在自己的手里,“住嘴!明天就送你去见官!休想跑!”小道士对沐英无话可说,一下看到了书生与和尚看着他,“咦?这不就是今天刚见过面的?摆摊看相的二位!”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哎哎!我认得你们两个,赶紧帮忙说说情啊,我还给你们捧过场呢!”
“阿弥陀佛....作孽作孽”和尚转过头不再理睬小道士,书生笑了笑对小道士说:“我们俩个都救不了你。”小道士知道这书生相法非常,言语间自是有些门道,马上追问道:“那!先生!那谁能救我啊!”沐英在一旁愤愤的说道:“没人能救你!大骗子,这牢你是坐定了!”书生嘿嘿一笑,像是知道些什么,但也转过头去也不再说话了,小道士也不再自讨没趣,往自己讨的那大包裹上面一扎,“累死了!先睡一会儿..再...说....”呼呼的睡去了,沐英牵着绳子在一旁的柱子一倚,看着小道士。青霜很少见到这么热闹的阵势,大概能猜个孰是孰非,出门在外少些言语会比较好,所以在一旁并没有搭话。几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安歇了,没一会儿就都睡实了....
子时已过,正是入梦的好时段。
几个人睡得正酣,忽然山下传来喊叫声,通红的火光已经从山下映到了庙中,沐英虽赶了一天的路,疲惫非常,但武人出身的警觉性自是比其他人要高出一些。有奇怪的声音入耳,眼皮又被山下的火光晃来晃去,加上心中有事,怕那小贼使个诈跑了,便揉揉惺忪的睡眼瞧了瞧对面的冤家,那骗子的睡相倒着实可爱:口水透了那大包裹,磨着牙嘴里还喃喃讷讷,不是这冤家搞得古怪。心道奇怪,山下难不成有烟火的风俗?
走到庙门口向下盘查,“啊!!”不看便好,这一眼惊得挑眉竖目,睡意全无,一身的冷汗!山下那偌大的村子已成一片火海,村民四散逃命,杳杳冥冥中似有些身着黄衣的强壮汉子在打家劫舍,见人便杀,肆意行凶!
沐英冲那四人喊道:“快醒醒!祸事到了!”那四人纷纷醒来,小道士抱怨道:“明日就囹圄之灾了,今日还不让睡个安稳啊!”沐英骂道:“安稳个屁!再安稳小命就没了!”几人零零散散的到庙门口向下观看,一个个皆惊得哑口无言。下面有一彪黄衣人马,见人就杀,抓鸡摸狗,村民无论男女逃的早还好,逃得晚的被破门而入一并杀了,这帮贼人嘴里还喊着仿佛不是中原的话语。
“是元人!”和尚辨出了这帮匪人的来头,沐英狐疑的问:“啊?!元人不是被赶到北方了吗?”和尚点点头道:“恩,应该还有未撤离的罢?想必就成了打家劫舍的匪人!”沐英骂道:“他娘的,太凶残了,整个村子都毁了!”和尚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元人与汉人的矛盾百多年仍未缓解,罪过罪过!”山下的屠戮还在继续,沐英看的血灌瞳仁,喊道:“他们还不停手!!咱们下去跟他们拼了!!”说着就要下山,和尚马上拦着,道:“沐施主冷静!他们不是一般的剪径强人!并且人多势众,我们不能以卵击石,应先求自保,然后向洪都求援,洪都兵多将广,届时发兵剿匪才是上策!”沐英经和尚提醒,冷静了许多。再看看山下,能看得见的元匪少说也有四十有余人,虽然自己身有把式,但能打得了几人呢,反过来觉得求援洪都才是上策,不能逞匹夫之勇。
“恩!大师好主意。”
“可!可,可眼前怎么办?”青霜向下一指,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下面有一票人马正向山上扑奔而来!
“是咱们的篝火引得他们上来的!”沐英喊道,青霜马上就要去踩,袁珙拦住青霜道:“小哥不必去了,咱们已经暴露了,还是想想可行之计吧!”沐英一听冲那几个喊道:“看来还得拼啊!前面那个最大块头的交给我,后面那几个你们解决怎么样?!”这几个的脑袋似钟摆一般冲着沐英同时摇曳,沐英再仔细看这眼前四人,一个矮小的道士,一个年幼的药童,一个单薄的和尚,还有一个儒雅的书生。
“行....行吗?你们...”沐英确实没有考虑自己身边的几位,几个人几乎同时喊道说:“不妥啊!”“我们哪有气力和手段对付这帮杀人的魔王?”“是啊!武力并非我等所长啊!”“阿弥陀佛!”沐英有些急了:“那怎么办,就快上来了!火烧眉毛了!往哪里逃?”那带头的猛汉已经渐渐的看清了面目,后面跟着至少十几个援手!
“唉!你们!这种事交给我吧!”几人正一筹莫展,忽听得这话,觉得像心中的恶火逢了一阵甘露,但一看说话的人是那个小道士,又泄了不少气,小道士跳到他们中间喊道:“我有办法!快把我解开!!”沐英不屑的一笑:“你是不是想跑?!”小道士晃晃身子道:“哎!都这时候了我像是开玩笑嘛?这只有一条下山的路,我怎么跑?”沐英又看了看地势,确实无处可躲,即使现在跑也是会被抓到。“你有什么鬼主意?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先废了你!”小道士摇摇头:“唉!人与人间彼此的信任呐?”沐英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就是因为信了你,才丢了马和钱,差点连官都丢了!”小道士一跺脚:“这次信我,我让你们都活命。”沐英也确实没有办法,危机近在咫尺,大家是死是活还没有定数,放了和留着这个骗子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看了看和尚和书生,书生和尚也会意的点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吧!
“哎呦呦!轻点...勒得太紧了...”小道士被松开后,向下看了看,那些歹人还有百余步便到了。对那四人道:“好!废话不说!想活命都听我指挥!看我眼神行事!”和尚看了看书生,书生点了点头,“小施主快讲救急之法!”“大家快把这个穿上!”说着,小道士把那背来的大包裹展开,沐英拿起来一看,“这!这不是?!”“啊?”就连不说话的青霜也吃了一惊,原来这包里是这东西!看的这几位瞠目结舌,小道士不耐烦道:“快啊!想活命就听我的!”那几人没有办法只好按照他说的做了。沐英指着小道士鼻子道:“好!穿就穿!你要敢耍花样!我就让你连这个都穿不上!”
啪!!!
稀里哗啦!
庙门被踢得粉碎!
紧接着一个块头巨大的元匪头目带着十几名元匪冲了进来,那头目身高过丈(十尺开外),穿着蒙古传统服饰,两个膀子挎着像是马甲又不是马甲的皮质服饰,坦胸露乳,甚是壮硕。脖子下面百十条彩带,下穿兜裆滚裤,那裤子膝盖处是羊皮缝制的,有蒙古传统的图纹。脚蹬蒙古传统靴子,活活的一副跤手模样。头上只有顶门的一块儿头发,三角眼,血红的眼珠,高高圆圆的颧骨,略有些小黑胡,长的凶悍无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梁子!身后的一帮元匪也是凶神恶煞一般,身上弯刀上都沾着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那头目刚跨进庙门就喊道:“杀呀!”这“呀”字没喊完就憋了回去,闯进来的一群元匪也被眼前的景象喝住了!
但见庙中一个小道士正反反复复的跺脚,一手掐着铃铛,一只手反复点指另外四个人。再看另外四个那才是真正的触目惊心,四个身穿寿衣,头上帖符的人纷纷起身,浑身僵直竖立,两只手与身体相垂直,面色苍白,在阴暗的庙堂中崩破的神像下更显得阴气逼人。小道士一摇铃,四人排成一字,小道士撒了一些纸钱在地上,“慈悲!慈悲!”转过头对着那元人头目唱个喏:“哎呀!施主,你的煞气好重,差点引发尸变!”那元人头目看了看眼前的阵势,有些不对,也看不出那些地方不对,但听得懂小道士说的话,惊恐回道:“是吗?!对不住了大师,我不知道您在做法!”虽然中原话说的生硬,但值得庆幸的是,小道士的这第一招看样子是奏效了。
这时下面一个元匪凑过来问这元匪头目,用的不是中原话:“(蒙文)乌力吉,这是在做什么?”头目回道:“(蒙文)有可能是汉人在做法,这个人应该是道士,就像咱们的萨满。”元人头目不敢近前,远处对着小道士喊道:“喂!那人是道士吗?”小道士正假意的监看这几位“行尸”,听到头领叫他便转过头来,对头目施礼道:“无量天尊!贫道张仲纪,正一门下。赶尸至此,这厢礼过了。”“赶尸?”几个元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了解其中的意思,小道士笑道:“呵呵....”向前踱了两步,不慌不忙道:“几位是元人,可能没听说过,这赶尸就是把死在异乡的人运回故乡,又有名“叶落归根”,在上古轩辕皇帝时候就有了。”
元人头目一下恍然大悟:“哦!这个我听说过,.....这些都是死人?!”小道士马上推开头目的指着那四个人的手,“哀!你尽可对生人不敬,我中原死者为大,可不能轻易惊动,你看这不都着了寿衣?”有几个胆大的过去偷偷的看了看,“还有和尚呢!”元人头目频频点头,对小道士挑起大指:“这位法师有大法力啊!我可以近些看看吗?”小道士连忙劝阻道:“且慢!!此刻夜已深了,你煞气又太重,如果惊了尸人,发生尸变!那眼前可不是四位亡人了!”小道士这话刚说完,这时和尚“呜——”了一声,这一声不仅吓了那几个元人一跳,就连小道士的差点吓出尿来。青霜在一旁看得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
小道士擦了擦汗,“看....看到了吧,真要尸变了那场面非我辈所能制约!”有一个看似精明的元匪悄悄地问这头目道:“(蒙文)真的假的啊?”头目看了看四周这情景,这衣服这符咒注定不是假的,现做肯定是来不及的,清了清嗓子回道:“(蒙文)宁信其有,万一尸变了怎么办,这年头怪事还见得少吗?”有几个胆小的元匪点头称是。小道士虽然搞不清楚这几个人交头接耳在说什么,但还是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的。“几位!子时已过,我要开拔了,两个时辰内要到洪都。”那头目不敢怠慢:“好!大家散开一条路!”十几个元匪马上侧立两旁,盯着这五个人。
小道士走近青霜,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摇铃,青霜会意,便僵直的把手搭在小道士的肩膀上,这一举动吓得群匪更不敢近前,再冲着沐英一摇铃,沐英将手搭在青霜的肩膀上,然后依次是书生、和尚。小道士见那些元匪并没有上前阻止,心中甚是欢喜,接着向空中扔些纸钱,喊了声“起!!!”几人互搭着肩膀,跟着小道士一步一步的走出庙门。
哈哈!成了!
小道士正得意洋洋,突然听一声大喊:“大师且慢!!”这一声像个炸雷,小道士腿一抖差点趴下,好在青霜手在肩膀上,提了他一下。小道士脸色铁青咽了口唾沫问道:“还.....还有事?”那头目匆匆的走过来,但每一步都震颤着小道士的心脏,“难不成让他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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