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剑仙那些年》: 老头儿
第一章 老头儿
“回来罢,你回来罢。”
战火四起,遍地狼烟。
女人头发散乱,泪眼婆娑,无数灰烬带着红光随风掠过她的身躯,污染着她的脸颊,她的衣裳,但女人嘴里只不住地重复这句话。
“你回来罢。”
“你回来罢。”
女人明明很近,但面容却是模糊不清,江遗伸出手要触碰她,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
“你回来罢……”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啪嗒!”
江遗伸手找到枕边的手机,关掉了恼人的闹钟。
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力呼吸着,江遗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从快速的跳动着恢复正常。
昨晚又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已经占领江遗的梦境好几个月了。要说梦见她就算了,这也谈不上是什么噩梦,但奇怪的是每次这样醒来后,总会莫名心悸个不停,得坐好几分钟才能让自己稍微平复下来。
自己也算是个医生,对身体的异样总是会比常人敏感,他在医院工作,便也和楼上的心理科陈医师交流过,但他只说是自己压力太大,得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江遗听陈医师这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最近一直在带他的崔洪榛主任调去了省院,院里便调来了个海归医师。这个叫胡临海的医师态度与崔主任比起来实在差了太多,江遗在他手下不少被批评。
除此之外,院里还有个麻烦分子整天给他找麻烦,搞得现在江遗见到他便头皮发麻,压力倍增,说不定便是因此才有了那奇怪的梦。
江遗揉揉眼睛,又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还是先去上班吧,免得迟到了,那胡临海又得批自己好一会儿。
江遗这样想着,便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利索地洗漱完,又吃了个昨晚在全家买的菠萝包,这便出了门。
今天是星期日,江遗却还是得早早地走两三公里路去上班,没法子,医院没有双休这一说,只是见习医师便是这么忙碌,等过几个月转了住院医师,怕是连公寓都没得回了。
来到医院已经快8点了,因为是周末,人便有些多。
人群中,江遗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肛肠科的李威主任,他抱着一叠病历,嘴角挂着笑向江遗走来。
“算你好运,胡临海一大早就陪着院长下乡义诊去了,今天你是不用再对着他那张死鱼脸了。”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行了,他不在你也别偷懒,快去313看看吧,那老爷子又光着屁股满病房跑了。”
江遗脸一下就拉了下来,那皇上可不好对付啊。
见江遗脸色来了个急转弯,李威哈哈一笑,他拍了拍江遗的肩膀,说道:“你是没见过比这更难伺候的,你这算什么,实在不行你来我这干?我比胡临海好对付得多。”
“我可谢谢你吧,咱专业不对口,也干不来您那个掏粪的活计。”
李威对着江遗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找打啊?”
江遗搓搓头,嘿嘿一笑:“回见啊。”
“去去去。”
道别了李威,江遗便要上自己的班了。
经过前台和护士们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江遗走到更衣室里换了件白大褂,接着便径直前往313骨科病房。
还没到门口,江遗便听到了里边传出来的洪亮的……谩骂声。
“贫道自五代以来从未让人如此折辱过!贫道绝不打针!贫道……贫道……啊!!”
片刻后门从里面被推开,小楚护士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走了出来,便见江遗站在门外。
江遗往里探探头,瞧见一个老人像个蔫了的气球似的趴在床上,道:“昨天还是北魏皇帝,今天他又变贫道了啊?”
“这老头儿今天说他是张三丰呢,笑死了,谁家张三丰胸口纹了个米老鼠啊。江哥你可得注点意,也不知咋了,老头儿今天特活跃,一大早就在搞活动。”
小楚护士提醒了江遗下,回头又看了那老人一眼,接着叹口气:“其实这老头儿也怪可怜的。”说完摇摇头往楼道里走去了。
江遗翻了翻手上这老人的病历,他本名陆桃渊,没有家人,孤寡老人一个,病情是右肩关节习惯性脱臼、左脚踝关节、小腿骨折,还有一些低血糖,说起来也不算是多严重的病症。
但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老人,他之所以骨折是因为故意在医院大厅踢坏了脚,然后拉着护士喊着一定要住院,江遗当天碰巧也在场。原本都以为这老人是要讹医院,可老人虽然没家人,医药费却都是自己出的,院里要给他报销医保他还死活不要,这就实在是让人费解了。
别人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住院他怎么也不肯说,住就住呗,人家按时缴纳着医院住院费呢,就是人太不安分了,同病房的人被他吵得不断向医院投诉,院里便找人来劝他,后来院长都亲自来了,老头儿还是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
医院也不敢来硬的,救人的地界咋还能动手不成,人家又是个老人,出点意外可也不好。
有人便说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院里还找了这方面的医生来看,可怎么看也没看出有精神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老头儿就是单纯无聊过来报复社会了。
最后的解决方法便是给老头儿单独弄了间病房,位置很偏,平时都有护士盯着,尽量防止他打扰到别的病人。
从老头儿进院到现在这些天都是江遗在跟床,江遗本身属外科,不是骨科的,到这里来纯粹是那老头儿自己点名要他跟床,说要是江遗跟床,他以后就不闹了。
院里原先自然不肯,给他找了个骨科医师,老头儿就闹事了,光着屁股满医院跑,明明脚上有伤,跑得却比身强体健的医生保安还快,搞得医院那天鸡犬不宁。
江遗现在站在这里,自然表明院里最终还是屈服于老头儿的淫威之下。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叹了口气,江遗推门便走了进去。
“老陆啊,今天又怎么了?”
江遗走到老头儿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老头儿却依旧趴着不作反应。江遗把病历放到桌子上,接着搭住老头儿的左脚观察了下,道:“差不多了,再有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好吧,你腿脚没好也活蹦乱跳的,不得不说你一个六七十岁的人骨质还挺好,我原本还以为你得多躺些日子。”
江遗找了张凳子坐下,道:“我就纳闷了啊老陆,我是外科医生,还是个见习的,你咋就盯上我不放了,问了你好多遍你都不肯说,我以前也没见过你啊。”
“我是要救你……”老头儿咕哝了一声。
江遗没听清楚,便道:“什么?”
老头儿不做声了。
江遗无奈地把头转到窗外,看看风景好过看这老头儿。
今天天气不好,乌云密布,密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天色十分昏暗,所以病房里早早就开了灯。江遗起身走到窗台,外边风有点大,楼下那几排银杏树被刮得沙沙作响,柏油路上不时还生了些小小的旋风,裹着沙子树叶拍向经过的路人。抬头看去,江遗却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头顶的云层中,自西向东拉了一道又细又长的裂缝,缝隙里带着金灿灿的光,这道裂缝十分笔直,因为被大楼挡住,也看不到起点和终点。
江遗见这天象奇异,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这怕不是要开天辟地了啊。”
床上那趴得像个王八一样的老头儿闻声把头转了过去,一看窗外那景象,眼珠子一下子瞪的极圆,仿佛见了鬼似的。
老头儿蹦下床,声响吓了江遗一跳,接着便见老头儿跑到自己身边,扒着窗台,把脑袋伸出去看天。
“来了……来了他们又来了!”
老头儿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层里那道狭长的裂缝,嘴里还不住念叨着。
“老陆你……”
江遗正讶异老头儿的举动,刚想问问话,老头儿忽然一把抓住他的白大褂,接着便见他激动异常地道:“江遗,今天你千万不能出门!死也不能出门!外边要变天了!”
江遗把住老头儿的手,想要把他拉开,但老头儿力量出奇的大,手怎么也掰不开,江遗急道:“老陆你又犯病了啊,有话好好说,快松开!”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江遗你听着,你……”
两人正纠缠着,外边经过的护士和医生听到病房里的声响便好奇进来了,一看老头儿面目狰狞地抓着江遗,都急忙过去把俩人分开。
两个医生拉住鬼吼鬼叫的陆桃渊,老头儿力气大,两个成年男人都拉不住他,反倒把周围的桌椅杂物碰撞了一番,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李威刚好也经过便也过来了,他见这情景也顾不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让江遗先出去,自己赶忙控制住老头儿。
江遗也没办法,他听李威的话退后几步便要走,就听老头儿在身后大叫道:“千万千万别出去啊!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没头没脑的话随着江遗关上门而渐渐消失,江遗站在门外听着里边乱七八糟的声响,心里尽是疑惑……
李威之后找到江遗询问了情况,江遗便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下,接着问道:“老陆怎样了?”
“一直很狂躁,实在没办法就给他打了剂镇定剂,现在在睡觉呢。”
江遗哦了一声,这只是个小插曲,事情既然解决了便不再去想这件事,今天周末人多,得赶紧回自己的岗位才是。
第二章 异变
今天病患实在太多,江遗这一干就干到了下午2点半,这才有了点空隙吃午饭。
脱下白大褂,江遗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心一下凉了半截儿。
整整二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来自于自己的女友卫筱雨。
“完蛋了,一忙起来就忘了她今天中午要回江宁,没去高铁站接她,怕不是又要备点跌打药了。”
江遗小心翼翼地给筱雨回拨了过去。
在铃声开始响起的时候,江遗提前捂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江遗!你还有脸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在北站等了你多久……”
果不其然,电话刚一拨通,分贝极高的怒吼声便噼里啪啦的盖了过来。
自己犯了错,被骂是活该,江遗此时疯狂道歉:“洒家错了洒家错了,这就去接你啊……”
“还接个屁啊!我就要到你医院了,赶紧到门口等我!”
“好嘞好嘞!我这就过去……”
“啪”的一声对面就挂了电话,江遗叹了口气,今天又是充满压力的一天啊……
到了医院大门口,江遗站在人行道上等着筱雨的出租车。他抬头看看天空,那道裂缝居然还在,而且那道裂缝刚好就在自己的头顶,还人行道平行,裂缝里渗出的光照在人行道上,仿佛一条金光大道。
江遗此时想起陆桃渊那奇怪至极的劝告,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些发慌。
“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发生吧……”
江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自嘲道:“自己一个信奉科学的医者怎么还会想这些……”
“笑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个明显带着怨气的女人的声音,江遗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接着转身对着来人谄媚道:“我在笑自己白痴弱智呢。”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短发女生,身边放着一个拉杆箱。女生皮肤白皙,上身一件白T恤,下身是一条牛仔热裤,脚踩着一双白色的匡威经典款低帮帆布鞋,模样十分可爱。
只是女生脸上表情可就没那么精彩了。
“那你笑得挺对的。”卫筱雨讽刺道。
江遗干笑一声,接着拉过卫筱雨身边的拉杆箱,道:“先去我办公室吧。”
“我还没吃饭呢,先去找吃的。”
“这箱子总得先放下先……”
“不用,你就这么拉着吧。”
“哦。”
现在她就是女皇,啥吩咐都得听着,江遗在这方面还是很上道的。
两个人在人行道上走着,江遗拉着箱子,道:“咱们去吃潮汕火锅吧?我找到一家新开不久的店。”
“不要。”
“那吃什么。”
卫筱雨撇了他一眼,没说话,看来还在气头上呢。
“那咱们边走边看吧。”江遗道。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诶,阿遗。”卫筱雨忽然开口道。
“怎么?”
“你知道我去建安市干了些什么吗?”
江遗望向卫筱雨的侧脸,见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眼睛仿佛带着光亮。
见她笑着,江遗心里松了口气,便也微笑起来,道:“你不是去你二姨家了吗?”
“是在去完我二姨家之后。”卫筱雨也望向他,道:“我去参加李冉冉的婚礼了。”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江遗当下想了想,道:“李冉冉?高二那年咱们的学习委员?她结婚了?和谁结的婚啊?”
卫筱雨白了他一眼:“问题哪那么多。”接着她看看天,又道:“也是赶了巧,在路上走着,就见前边酒店挂了个横幅,祝‘李冉冉’和‘陈威杨’新婚快乐,我原还以为是同名的人,后来她妈妈看见我了,以前去过她家几次,没想到她妈妈还记得我,把我拉进去了。”
“这是要你随份子钱吧。”江遗吐槽道。
卫筱雨没搭理他,继续道:“我看到人群中的李冉冉了,她穿着婚纱,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幸福得要死的笑容,白光打在她和丈夫身上,真的很美……”
卫筱雨目光灼灼地望向江遗:“我真的很羡慕她。”
江遗一滞,他明白她的意思,可他……还没准备好,于是他把头转到另一边,假装看看风景。
卫筱雨看了他有好几秒,忽而噗嗤一笑,接着望向天空中那道狭长的裂缝,说道:“你看这道裂缝还真奇怪。”
“啊……嗯,是啊,从一早就有这天象了,从来没见过,你看,周围好多人在拍照呢。”
“嗯。”
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在这条“金光大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江遗觉得气氛实在有些不妥,便想说说今早与那陆桃渊发生的事来打破沉默。
“咚!”
正要开口时,江遗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鼓声,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似是从天空中传来。江遗抬头望去,没有发现任何可能会发出鼓声的东西。
“咚!”
从天上又传来了一道鼓声,这次的声音似乎大了些。
江遗停下脚步,卫筱雨奇怪地看着他,江遗问道:“筱雨,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有人在敲鼓。”
卫筱雨摇摇头:“没有,怎么了吗?”
江遗笑了笑:“可能是错觉吧……”
又迈出了几步,江遗又听到了那道鼓声,而且声音明显更大了几分。
“咚!”
江遗再次停了下来,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确认鼓声的来源,而是因为他的心脏突然莫名地绞痛起来,江遗手按左胸,脸色发青……
******
医院313病房里,陆桃渊已经醒了过来,他此时被绑在床上无法动弹,只能微微侧头望着窗外的那道裂缝,他眼神里尽是不安,嘴里喃喃道:“开始了,开始了……”
******
“咚!”
“金光大道”上,江遗捂着胸口,心脏处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两腿发软,最后“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卫筱雨被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扶住了他,周围的路人也纷纷侧目。
“阿遗,你……你怎么了?”
卫筱雨见江遗表情痛苦,不由慌了。
“好痛……心脏好痛……”
“咚!”
又是一道鼓声。
“呃…………”江遗只觉得有一把刀直直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顿时痛得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鼓声到底从哪里来的?好痛苦……
卫筱雨见江遗满头大汗,嘴唇发紫,似乎十分痛苦,当下知道出事了,她不是医生,也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想起后头就是医院,带着哭腔道:“江遗你撑着点,我去医院找人。”
说完,卫筱雨担忧地看了江遗一眼,见他情况仿佛愈加糟糕,不敢再多耽搁,起身往回急忙跑去。
江遗耳边的鼓声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快,而每次鼓声响起,江遗都感觉心脏更痛一分,心跳速度也不断加速,他呼吸急而短促,有些喘不上气。
那鼓声究竟是……
江遗强忍痛苦,艰难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头顶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遗似乎见到云层中那道奇异的缝隙正逐渐向两边裂开,裂缝渗出的光芒也更加耀眼,那金黄的颜色分明不是什么阳光的样子。
鼓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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