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轨迹》： 空中舞者

第一章 空中舞者

海鸥低飞在海面上，一会就一个小卷掠过小岛边缘，阳光下那灰翅下的洁白羽毛如浪花般轻盈。又是夏日了，这里因为海风相当凉爽，避暑的观光客就要来到这座小岛，卡夏岛。

一架全白的双引擎旋翼飞机正在高空飞行，全金属外身，一排小窗就如那船上的舷窗，这是一架由C-47改造来的复古商务客机，虽然保留着外部运输机一样的外观，如一只信天翁一样平稳飞行着，但内部是改造过的结构。

喷气式飞机不适合这样的短程航线，所以这样的复古式客机到处都是，因为旅游和一些特殊项目，利润远比运营喷气式客机大得多。岛屿间不可能全部架设桥梁，车辆铁路自然就不如飞机方便，人们在这里度假时时长在兜里揣着机票。

机票价格没有变化，舒适的环境让每个乘客都有在头等舱中的感觉。美酒或是特产果汁，配上机载服务站的甜品，旅途就如在计程车上一样，寻常却又享受。

“乘客们请注意，还有大约20分钟就要到达卡夏岛了，请不要在降落前解开安全带，我们为您准备了精彩的表演，座椅左侧有折叠屏幕，请各位乘客观看表演，稍等片刻，飞机很快就会降落。”

乘务员优雅地巡视过乘客舱，给孩子们带来了小礼物，大人们则展开屏幕准备观看表演，机舱里静了下来，降落准备顺利进行着。

左侧座位的倒数第三个位置坐着一位少女，黑色短发的右侧薄薄的一小片直发单独系着一根蓝色的丝带。她拿着一本黑色皮质封皮的笔记本，十分精致的外壳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有一把小锁，也许她不想别人翻阅它，那也许是她的日记。

与周围穿着沙滩衬衣的度假客或是那些西装板挺的商人，女孩穿着毫不合群的校服，黑色与那笔记本的外衣一样显得沉寂，唯有裙边的白线十分显眼鲜亮。帆布鞋外翻着扣在脚踝处，那也许是秋冬时的。

望了望大家，少女才取下耳中的白色耳机，打开那屏幕。绮羽者来了，她们驾驶着喷火式战机飞来，原本用来安装机枪的机翼内部被改造成了彩烟的输导管，七彩烟尘拉长后，那流线型机身就如舞者般美丽，那就是舞者拂动着的绸带

喷火MK I的机身划破气流翻滚俯冲，彩烟由七色彩虹变成了波板糖一样，孩子们很高兴，因为有些孩子得到的礼物就是这个。

虽然少女早过了那个年龄，可她沉静中抑制不住喜悦，见到这一幕，她水面般平静澄澈的黑眸闪动着。她似乎比任何人都要喜欢这样的表演。

一会后，七架喷火平飞，一架领航，另外六架分两队在C-47两翼飞行。贴着客机一侧的飞行员透过玻璃朝乘客们敬礼。全方位摄像头下，虽然戴着淡绿色的呼吸面罩，但那清秀的眉目还是展现着女飞行员们的魅力，少女看着那个金发，海蓝色眼睛的飞行员，虽然飞行员看不到所有乘客，可乘客们都能看到她们，少女的眼睛闪动得更厉害了。

“光辉一号，表演队结束领航后现在卡夏岛西部机场降落加油补给，下午没有飞行任务，你们可以中转皮克维洛补给站返航，完毕！”

“光辉一号收到，大家保持航向，3分钟后降低至800米高度准备降落。”那位蓝色眼睛的飞行员就是光辉飞行表演队的队长，她是第一批加装辅助芯片的绮羽者，加上长久的经验，计算速度更加迅速，飞行动作完美无缺。她是空中舞女中的佼佼者，这架墨蓝色的喷火式战斗机就是那优雅的舞裙，每一个动作都是无可挑剔的。

完成领航任务后，喷火机队快速斜飞下降高度，机队里的队员闲聊起来。副队长还戏弄了队长一句：“中尉，今晚是不是要喝醉了留在这了？明早我在你油箱里放点糖，不用返航了。在这度假吧。”

克莱尔中尉的回答却让副队长柯瑞丝有些小尴尬：“领航机回不去，你这僚机只能回去写份报告说观众不喜欢我们的舞蹈了。”

“呃，这个。”

克莱尔看了下时间，卡夏岛西部机场已经进入目视距离，她叹了口气，脸色有些不好，这已经是第十一场表演了，虽然绮羽者比起普通人有着更好的全天候飞行能力，但是这样的疲劳飞行确实不适合特技飞行表演队。

起落架缓缓放下，轮胎在切合在水泥跑道后渐渐让飞机慢了下来，克莱尔在此刻微笑着看着塔台，因为塔台顶部的信号灯三长一短亮了四下，那是卡夏岛的欢迎信号。

C47降落在东部的民用机场，地勤早已准备好了一排白色桌椅，还有蓝白相间的遮阳伞。为了不晒太黑，许多好乘客都备了防晒霜。孩子们倒是不在乎这个，一下飞机就兴奋得很，绕着桌椅跑圈，大人们拿着防晒霜追着这些小马驹也绕着圈。工作人员都笑着看他们欢快追逐的样子，一边摆上水果和饮料。

所有人都去航站楼休息了，可只有这位少女还慢步走下阶梯，乘务员担心她是晕机还有些不适，特意递过呕吐袋说：“小姐，您不舒服么。请到航站楼休息下吧，那里有医护站，需要的话可以找医生看看。”

少女勉强微笑了下说到：“不，谢谢，我没事。”

当步下最后一级阶梯，C47收起了侧扶梯门，牵引车拖着飞机离开了降落跑道，由于座位限制，共有1027架C47客机往返各个岛屿，就如出租车一样，是不停留的。少女就站在一旁目送着这只大鸟飞上蓝天。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一点刚过，黑色的表带很细，正配她纤细的手腕，与表面的白色比，她的肤色也称得上牛奶色，正如这不合群的校服，还有表面上的卡通海鸥，少女的眉目间还透着青涩。

也只有她会在笔记本上挂一把小锁，不穿沙滩服度假，也没带沙滩泳装。随身的小包上挂着一架表演用的飞机模型，从型号上看，正是喷火MK I。另外，头发右侧的那根蓝色丝带也在海风中拂动着，和此刻的碧空一样，那一缕蓝色在灰白的机场跑道上格外显眼。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推着一车燃料经过，轮子咯吱咯吱的惊到了发呆的她。那是个穿灰绿军用背心，米色工装裤和黑色作战靴的小伙子，他手里还拿着一小袋饮料，看来是给什么人送去的。虽然看起来是个工作人员，但眼中的一丝坚毅，满是少女在学院时教官口中的空之意志，那是能飞上蓝天的人才有的。

“好，好想飞起来，和真正的绮羽者一样。”少女低声说着。在她的短发中藏着芯片的接入口，那是绮羽者才有的东西。

“你好，海风多清凉啊，不去喝点果汁么？”

少女抬头看了看，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不正是那个有着海蓝色大眼睛的飞行员么。她的金发在没有飞行面罩和帽子下比阳光更闪耀，一种女孩子所向往的帅气证明了她绮羽者的身份。

“没想到你还挺爱安静的，我真是没礼貌。自我介绍下，我叫克莱尔.卡特，你刚刚该见过我们的，那个表演队。”

“我，嗯，我叫叶筱幽，很高兴...”

叶筱幽还没说完话就被克莱尔打断了，她推着叶筱幽走向航站楼。还一路说着些很让叶筱幽为难却又高兴的话。

“你也是绮羽者，我感觉到了，嘿！这就是芯片了。”

“哎呀，接口还是会痒的，别动好么。”

沉静了好久的叶筱幽也渐渐被这个热情的飞行中尉给带得开朗些了。见筱幽没了刚刚的愁色，克莱尔又进一步说了自己的事。

“知道么，我可不是英国的，我是从太平洋的那头飞来的，也算半个牛仔吧。老本行是P40，人们都叫我们飞行牛仔的，不过说女孩子还是有点太奇怪了。”

叶筱幽尴尬地笑了笑：“看得出来，我，我也想飞上天空，要是能表演那就更好了。起码，我还能找到自己...”

克莱尔见筱幽似乎有什么心事，便指了指塔台说：“走，我们上到那顶上去！”

第二章 视线起飞的地方

顺着阶梯上去，叶筱幽有些好奇，这是她第一次来塔台，事实上她没有在学院去过塔台，每次不合格的测试成绩让她一直没有飞行资格。

“等等，什么人。”

警卫拦下了两人，毕竟塔台不是外人该去的地方。克莱尔取出军官证和特技飞行表演队的队长证晃了晃。

“别紧张，VIP。”

叶筱幽看着警卫尴尬的表情捂嘴偷笑了下，克莱尔则是一副严肃带着油腔滑调的怪表情。

“抱歉，中尉，辛苦了。”

“走吧，我们去找个好位置。”

克莱尔拉着叶筱幽的手，走得快了些，筱幽踉跄了下歪过头看了看警卫，笑着示意先走一步。

塔台上方是一个直升机停机坪，地面用黑底和白“H”标识，并用一个黄圈加以区分。刚刚亮的信号登在西侧，早晨到下午都是用这一侧的信号灯，而晚上则用另一侧的。

这里视野极好，一望无际的大海还真是震撼，叶筱幽第一次在塔台上看大海。她抓着栏杆眺望着，不过天空中不见一只鸟，倒是淡淡的云加以点缀。那比宝石都蓝，而这海水也是毫不相让的蓝，发旁飘动的蓝丝带也与这一切共鸣着。

“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么？”

叶筱幽摇摇头，她还是沉浸在海景上。

“因为这也是我视线起飞的地方，你也很想飞吧。而且，你的发带很特别哦。”

叶筱幽摸了摸自己的发带，海风中丝绸更加顺滑，就如机翼借风飞行一般的顺畅无阻，她思考着，也许这么多时间以来自己一直忘记了自己的追求，是那蓝天，是那海上的蓝天。

“绮羽者是不会放弃在天空中的舞蹈的，我们不为别人舞蹈，这支舞是献给空之意志的，与自己的座机一起感受这海风。”克莱尔眼中似乎闪动着一丝泪花，但那不是她十一场表演后的倦意。

“可，我从来没有飞过，我甚至连自己练习的教练机都没有。”

“没事，说说我第一次飞行吧。方向舵都没使灵，摇摇晃晃的，那是架P26，真是把玩具枪，淡黄色的机翼和那银色的机身。”（美式早期全金属单翼飞机，绰号玩具枪）

“那时候的空中都是一群群的双翼飞机，我还挺神气，一个打滚吓得教官差点没喊停。一升空我就没管什么教官，我直接飞到了最大升限。节流阀推满加力的推背感赞极了，不过下来以后被关了一天禁闭，真是糗。”

叶筱幽渐渐被那描述的画面吸引了，那是何等的自由，战机与普通飞机不同，你可以做很多自由的动作，侧过一些机身看看下面的地面，农田真的和格子一样划得整整齐齐，居民区的房子就如一块键盘上的按键。微微淡淡的灰色，一切朦朦胧胧的，气流飞速划过机翼，是何等畅快。

虽然克莱尔说得欢乐，但她眼中却始终没有停下那丝丝闪动的泪花。一个飞P40的人却来混在一堆飞喷火的人中，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绮羽者大多都是没有空战经历的，她们不懂什么是机枪机炮，喷火式战斗机在她们眼里就是表演飞机。

柯瑞丝则还有些了解，在光辉飞行表演队里资格最老，而克莱尔则是被调去那里做的飞行队长，因为她有更丰富的飞行经验，甚至一些不愿回忆的经验——空战。

“知道么，我是出了名的不服从命令，所以我被调到了光辉而不是什么其他的警备飞行队。我想做空警，可他们就是不让，司令部的那些家伙总是嫌我太大胆，我的飞机被扣留在了老部队，这架喷火其实才有一年的飞行经历。”

叶筱幽看着这位年龄比自己大些的姐姐，倒不觉得她是个军人。一样是被嫌弃的孩子，老是被踢来踢去。就像自己一样，辛辛苦苦记录的笔记，还有画的飞机结构图，一下课老是被弄乱弄脏，同学总爱欺负叶筱幽，因为她是个吊车尾。所以一直以来，那本笔记本都挂着一把小锁。

“欸！你怎么样，我看你也挺有故事的，说来听听？”

“我吗？先，先还是要谢谢你。说实话，你是我的偶像，刚刚在飞机上看了你们的表演，我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要不是机舱封闭，我都想蹦出来欢呼！”

“哦？喜欢我们的表演，哈哈哈，不错，这样我回去可就不会挨批评了。”

克莱尔话刚说完，金属梯就铛铛铛直响，看来有什么人急匆匆上来了。

“哎呼~~累死我了，中，中尉。你怎么跑这来了！说好西面机场降落的呢？”

跑来的女孩子盘着淡橘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相当漂亮，看脸的话就是个可爱的洋娃娃，也许常人不知道，这就是刚刚那位戴着飞行帽和呼吸面罩的副队长柯瑞丝。

叶筱幽有些脸红，因为柯瑞丝实在是有些太让人自信了，在绮羽者里，这样的颜值算是拔尖的了，加上在长空翻滚俯冲时的帅气，战机的金属和这样的妹纸联系在一起真是有些异样的美感。

“嗯~~~~~”盯~~~~~~

克莱尔支着下巴看着发呆的叶筱幽，还瞟了眼柯瑞丝。

“欸！中尉，这个女孩，还，还好么~~~”

“哎呀呀，真不愧是队里的洋娃娃，168的身高，45kg体重。我看你还是戴上口罩披上大衣好了，真遭嫉妒。”

“什么啊！中尉你这报复手段也来的快了点了吧！我开个玩笑而已，哪有当着面报这个的。”

“不列颠玩笑我们美利坚可不玩，这不是老戏了么，少尉，你飞僚机的时候也是洋娃娃坐在座舱里摆弄操纵杆节流阀么，脚踩得到方向舵踏板么，哈哈哈！”

柯瑞丝嘟着嘴皱着眉，两人明明配合时很默契，但现在眼睛里冒电，叶筱幽有点怕被电火花烧着了。

“嗯。真是不礼貌。你好，我叫柯瑞丝.贺卡拉，光辉飞行队副队长。这个就是我们不正经的克萝卜头队长。”

“说我萝卜头？你看看头顶的身高线再说。是不是很自卑啊？额~~~~不好意思，筱幽我不是故意的。”

的确，叶筱幽才是这最矮的，而且也没有那金发或者是那碧绿水灵的大眼睛。本来就是群鹤中的小鸡，望着头顶的点点红日。

柯瑞丝跑到叶筱幽身后搭着她的肩说到：“看看，这样的小身体，再看看这可爱的发带，还有，还有......”

克莱尔嬉笑着等着柯瑞丝接下来的话：“还有呢？”

“还有这双黑色帆布鞋！”柯瑞丝脸也红红的，实在编不下去了。

“嚯嚯，你们不是还有小皮鞋么，小西装和百皱裙不是也很好么？”

“好了，不和你这个牛仔说话！”

“算了，不争了，好好招待下筱幽，算我的客人了。还有，叫基地派一架贼鸥来，今晚我们就飞回去。”（英制双座战斗机，多用于俯冲轰炸）

“什么？贼鸥？中尉你要干什么。”

克莱尔使了个眼色，柯瑞丝立马明白了。

“是！我立刻通知海航队。”

“筱幽，我们走吧，想喝什么饮料和我说，我请你喝。要吃冰淇淋吗，这里的冰淇淋还不错，我吃过几次，很赞的！”

说着，克莱尔推着叶筱幽向扶梯走去，柯瑞丝挠了挠头，低下眉毛摇摇头。

“这个队长真是的，这又谈上朋友了。话说还得赶去商店，希望那种靴子还有得卖。”

午后的时光悠闲而舒适，人们享受着卡夏岛带来的宁静，但这份宁静离不开一支空中卫队的功劳。就在两年前，卡夏岛以东160海里处的布里茨岛上空出现过一团奇怪的黑云，当时海防第6航空中队照常执行巡逻任务，中队八架F4U海盗战机在3500米的空中遭遇这团黑云，云中飞出八架不明型号的单翼双机头旋翼飞机，航空队准备驱逐警告，但没有收到回应。

一分钟后对方立刻由十二点钟方向转向三点钟方向开始爬升，中队长认为对方是收到了警告转向离开，但是不久这八架战机就高速俯冲下来，直接向航空队开火。三架F4U不幸中弹，十秒内就损失了另一架。激战后航空队击落对方两架战机，敌方突然撤退。航空队最后返航的只有带伤的中队长机。关于空战的档案资料被列为机密储存，目前没有游客知道，少数军方人员知道内情，包括光辉飞行队队长克莱尔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