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风铃》——樱落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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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我一人创作。而且在其他网站也有发布。

序章

“够了！”

少女开始大吼起来，对着眼前的，永远对自己温柔相待的家伙。

“我再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了。是的，如你所言，你比我强，强得多，你聪慧、勇敢、乐观、乖巧，相比之下的我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无是处的垃圾。”

“我已经看够了你那张脸，那张让我恶心到不能再恶心的，臭脸。所以你也不用再把自己伪装成一位体贴她人的伪善者了。”

伪善者细细聆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并不为所动。

人行天桥下满是往来的车流，在日暮时刻太阳的照射下，延伸出无数的阴影。

“我是伪善，这没错，但我想我们之间本就该像这样相互照顾的。”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晚霞使得她身着的长裙染上一层橘黄。

“你要怎么想随你的便吧！我已经说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只是出于对我这个废物的怜悯而这样做的，没错吧？”

“你要这么想也请随你的便吧。”

伪善者面色阴沉，她不能忍受少女所说的话。

不是因为那句话与事实相左，而完全只是因为这戳穿了自己的真面目。就跟少女所言的一致，她从头到尾的想法和做法都贯彻了少女提到的那个词语。

怜悯。

没错，她对少女所怀有的情绪，正是怜悯。

这之前，一直，一直这样，直到现在，也同样没有改变，今后也将如此下去。

可以说属于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一种关系的两人，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就只是这样罢了。

哪怕出自一个母体，哪怕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哪怕彼此相伴共同存在至今，都不能够使得彼此之间毫无倾轧。

相反，不仅存在隔膜，而且还严重到束手无策的程度。

最最最为亲密的两人，往往是最不能互相了解的两人。

“你确实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这点我也承认。”

翻脸很容易，把自己对少女的真实看法说出来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坦白来讲，她对少女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地热切。

从小至今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位少女，对于自身而言，也只是一个理所当然地存在在那里的存在。

就像氮气一样，一直存在于周身，就算消失了也不会对感官，对全身各处有任何的影响。

少女之于她，就只是这样的，仅此而已的存在。

“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喜欢的话也不用这么恼火吧？”

她握有购物袋的手臂不断抖动，即便如此她还是把该说的气话继续说下去：“有意见的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少在那里当着别人的面乱使性子了。”

“啊？是么？在你看来这样乱发脾气的我很任性啊？”

“没错，任性，又差劲，一点也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四周也有人在看，你这家伙啊，知道这样做有多让我丢脸么？

少女抿起嘴角，双手在白色连衣裙后交握，“该说不会考虑他人感受的人是我吧？稍微说几句话就这样开始贬低人，果然你也只是个该死的混账家伙而已。”

她的话再次激起了伪善者的不满，“哦？最初贬低自己的人不正是你本人吗？还有啊用你那张漂亮脸蛋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吗？”

“这点你也一样吧？可他们就是看不到你的这卑劣的一面，所以才会把你这样的自我伪装者当成宝贝一样对待，是吧？”

真是可怜。少女连连吱声。

一直在身后，对自己服帖的那个女孩，想不到她对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地糟糕，甚至还不如一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可怜？那也好过你这被当成废品的无能家伙吧。”

不用感到悲伤，因为自己也和少女一样，别无二致，甚至比她还要差劲——自己对少女的看法，也同样是糟糕透顶。少女打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一直是黏附在自己身上的累赘，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的陪伴，需要自己的协助，没有自己这个存在的的话，她仿佛什么都完成不了。

也就是这样，这种卑劣的被她人所依赖的满足感，以及不时萌生的对少女频繁依赖的腻烦感，这两种感受就是她对眼前这位少女的所有想法了。

她和她没什么不同，都是如此，如此对对方怀有差劲至极的厌恶想法。

就算两个人肉体再怎么亲密无间，灵魂间也似乎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有着共同根源的两人，如今演化成对立的截然不同的分支。

“我也受够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了，真是烦透。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了，作为回应，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你这家伙今后要怎么打算也和我毫无关系了，你就自己自生自灭吧。”

这是两人都希望看到的结局，她顺着这种共同的愿望将这个提议说出了口。

少女呢，少女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看着自己跟随了十五年的，同时也是自己憎恶了十五年的家伙，嘴中止不住冷笑，“那真是皆大欢喜，这样的做法正合我意。”

“你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你了，其次就是那个家伙。”

她狂笑不止。

制止住自己的笑意过后，少女只觉自己视野模糊。

“任凭你怎样优越，怎样地在我面前显摆，我都不会去计较分毫的，你就是拿这种无聊的攀比作为夸耀自己的资本的可笑家伙罢了。你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稀罕，并且，我也不再会去依赖你了——我真是为过去那个一直跟在你身后的胆小鬼感到可耻。”

“比你优秀就是这样让人充满快感，这种轻易办到还能让内心愉悦的事情想让人停手也难。”

伪善者单手叉腰，垂下手中沉重的购物袋，“你居然也会为自己寄生虫般的行为感到耻辱啊？还有，正巧，我在这世上最恨的人正是你。”

她针对少女的话，一项一项地同少女回以颜色。

即便那些无聊的话自己也知道毫无意义，但它们却像多巴胺一样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随后颈部、唇部的肌肉不断伸缩，继续将这些毫无意义的言语全部倾吐而出。

不受控制，有悖内心。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方才。

由自身亲口说出的最后的那句话，已然彻底宣告了两人关系的破裂。

少女一直在这里，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今后，她将从自己的身后消失。

一转而逝的不安感一转眼间在心底蔓延。

支吾不语，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眼前的少女。

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少女垂下眼帘，再一次笑了。

这次是微笑。

“是么，那就好。”

蓦地，她朝自己的方向鞠了个躬。

她礼貌性地表达了对平日里关照的谢意。

她转身离开了。

一路狂奔，推开了好几名登上天桥的行人。

伪善者目送着少女的离去。

她全然不知此刻自己手中的购物袋已经坠至地板上。

她伸出手来，之后不断在身后摸索。

“她一直在这里的。”

原本，一直在这里来着的。

少女本该一直在此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