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大陆之莫非界》——山石散人
第一幕 皇城
第一节通天塔Ⅰ
“公主,夜里风寒……”
她抬起手,月亮的清辉洒满了光洁的手臂,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笼罩在上面。
“我知道了,小琦。你先下去吧。”她抬头望着那轮巨大的圆月。
“是。”
脚步声渐渐退去,最后隐藏进黑暗之中。
她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面纱被风轻轻的挑起一角,露出姣好的容颜。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配上桃花一样的嘴唇,明净的额头下面是两撇纤细的眉,还有那双最神秘的眼睛。
脚环上的铜铃不时发出清越之音,发梢尽情地在空中舒展,像是伴着铃声翩翩起舞。
皇历七百一十四年,七月望,白国大军兵临城下,王国危在旦夕。
皇历七百一十四年,七月望,王国公主坐在通天塔的最高层瞻望明月,塔下的皇城灯火明亮。
“一切就要结束了吗?”她抱住双膝的手臂再度拢了拢,“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啊。”月光没有回答。
大门忽然被打开,疾风穿越了整个房间。
“公……公主,陛下他让您……让您前往紫宸殿。”
“小琦,”她回头轻唤一声,看着面带红潮的少女,“你说,我们能够逆天改命吗?”
“公主!”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走吧。”她起身披上一件白色长袍——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大门再度缓缓的关闭,风吹起阳台两侧的巾帷,巨大的阴影拂过门扇。
第二节紫宸殿Ⅰ
殿前的侍卫依次向她行礼,她安静的走进这座殿堂,这个世界的权力中心,这个,童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头顶的那片星空已经黯淡了,只有中央的紫宸还在发亮,微弱的光下站着男人孤独的身影。偌大一座殿堂竟然再无一人。
“父王。”她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男人的身躯是从何日开始不再挺拔。
男人看清她身上的长袍后,眉宇间的愁绪似乎又加深了许多。
“我的孩子。”男人说完这句话就顿住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要再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许久,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男人才又继续说道:“白国答应放皇城内的人一条生路,作为条件……”
她开口道“我吗,”男人沉默了,“他们就这么想要我的眼睛。”嘴角划出一丝笑容。
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透出一份无奈,她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当年的英气勃发,威武雄姿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你母后去世的时候,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你,不过现在……”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份决绝,似乎连那风霜也抖落了许多。
“跃尚,夏阳。”
“属下在!”两个人不知从何处应声而出。
“保护公主出城。”男人举起右手,“我王国与白国自古势不两立,今夜,就是决战的时刻。”
随着男人高举的右手,头顶的群星突然明烁其光,整个大殿都被照亮。两侧的黄金柱仿佛变成了透明的水晶,一条条蓝色的光带从中升起,蔓延。莹光闪动,和着这片浩瀚的星空,辉煌而又璀璨。
“胜,则王国兴;败,则王国亡。皇族在上,佑我王国!”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男人,刚才的那番话,应该已传遍了整个皇城。
男人放下手,光耀转瞬即逝,先前那个绚烂的世界仿佛不曾存在,宛若一场梦幻。
“你心里还是有些恨我吧,我已经失信于你母后一次,好在现如今你已经长大了,我才能有勇气去面对你母后。”
男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都在通天塔里住了这么多年,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如果能逃出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也算是为我王国留住了一点血脉。”
那是,亘古时开天辟地的一道光,闪进了她的头脑里。
“现在,走!”
男人大手一挥,身旁的两个人架起她向外走。急促的铃声响起,可是她却无声再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呢?
命瞳在这一刻自动开启,男人没有再躲避自己的目光,母后走后,这是男人第一次敢于正视自己的双眼,只是,千万不要是最后一次。
旋即男人转身,步伐坚定地向着王座走去……
第三节命瞳
“哇……”
皇历六百九十六年,王国迎来一位新的生命,这个国家的公主。
远征白国的男人接到传书后连夜赶回皇城,命运的轮回,又是谁能说得清呢?
当第十二位命师死于为公主占命,男人请来了前朝皇国的天命师。然而百余岁高龄的天命师已经失去了双眼,他说那双眼迷失在了浩瀚星空。
失去双眼的天命师?男人大怒,女人拦住了他——当一身白袍的天命师抱起这个小生命,她人生中第十三次动用天命的威能,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浩瀚星空,或者说是噬星的黑洞。
天命师把公主交还到女人手中,微笑着离开了皇宫,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七日后,一份血书呈在了男人面前,紧接着传来天命师仙逝的消息。血书上只有两个字,他最终还是写了出来!!!
命瞳。举世震惊。
千年出现一次的命瞳,这次,降临到了王国公主身上……
第四节紫宸殿Ⅱ
象征权力的黄金杖与王冠,上面的宝石依旧熠熠生辉,和以前看到的一样。
男人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一把出鞘的剑,那释放出的森然冷光中折射着刺目的红色,从剑锋上淌落的一直滴在黑暗深处,滋生出朵朵妖冶的红莲,还有火!
她来不及看清剑身上刻画的符文,血莲瓣上流光的轨迹……
瞳术中断,她突然开始觉得有些害怕。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父王应该把她交给白国,然后带着全城的人回到——但是父王要死了?
风从四面八方灌进长袍,在看不见的地方呼啸,冷气透过肌肤,一点点渗入体内。
最后一丝力量从身体中流失。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也无法改变,为什么,是自己拥有这双命瞳!
第五节通天塔Ⅱ
“放开我。”
她的声音很小,却足以令两个人听见。
“我说放开我!”
她像角落里的困兽一样竭力嘶喊
身边的两个人停下了。
左侧的人回头说:“公主……”干净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他的话被打断了。“我自己能走。”
夏阳慢慢的松开手,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尊重她的选择。然而另一个人却仍旧抓住她的胳膊。
地面上,三个人的影子正上演着一场无声地哑剧。
她转向右侧。月光照耀下,高抬的下巴和玉颈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跃尚,放开我。”带着命令的语气。
被叫做跃尚的人并没有放手,只是姿势稍有所改变,同样干净的脸上毫无表情,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虽是剑眉星目,看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却又像是冷漠之人。
相比夏阳的脸反倒圆润许多,似是稚气未脱,笑容使人如沐春风,十分可爱。
“我扶你。”跃尚只说了三个字
她沉默不语,继续向着通天塔走去,这表示默认了。他们实在太过熟悉,了解对方的性格。
通天塔的每一级台阶都踏得过分艰难,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再踏上了,空荡荡的通天塔内回响着三个人的脚步声。
夏阳走在最后面,跟着两个人,漫不经心地吹起了口哨。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开始膨胀,迅速扩散,最后消融在熟悉的口哨声中,顺着台阶盘旋而上。月光的尽头是黑暗也达不到的地方,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年雪化时的阳春季节,她努力的摈除那些纷杂繁复的心绪,这时台阶也已走到了尽头。
“小琦?”她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推开房间的大门,最先看到的是站在阳台上的盛装少女。
“公主。”少女转过身,热切的迎上前,却又突然止步,向后退了两步。宽大的裙裾在地面上旋舞,行进,迷扰月色。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有种神奇的摄魂般的力量,令门前的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
她认出了小琦身上的衣服,那是唯有在星祭、皇庆等重要的日子里才会穿的华衣,那是,她的衣服。
“小琦终于等到公主了,公主是来和小琦告别的吗?”少女的语中气溢满了喜悦之情。
“公主,小琦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和公主说,可能今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幽幽的声音传遍房间的每个角落。是黑暗,是光明,遮蔽了三人的眼睛。沉默,给了少女足够的勇气。
“公主,请一定要让小琦把话说完。”小琦的两只手紧紧攥住裙边,似乎有些紧张。
“小琦十四岁进宫就一直跟在公主身边,公主不爱说话,也很少有笑的时候,对人也很冷淡——但是公主从来没有责罚过小琦。听几位姐姐说,公主以前特别爱笑,大家都喜欢看公主笑的样子。后来因为那件事,公主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且一直怨恨国王。”
小琦紧接着说道:“不过大家现在还是很喜欢公主,希望公主还能像从前一样。”声音越来越小。
“公主?”似乎是察觉到房间内过分安静,小琦又问道:“公主您在听么?”
小琦深吸一口气,“国王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呐,要是没有国王的话,小琦就见不到公主了。小琦经常看见国王站在塔下,国王他,总是会待很长时间……”
她低下了骄傲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公主对人冷淡,但是小琦知道,公主是个很好的人。
“小琦!”她打断小琦的话,想叫她不要再说了。不安在她内心深处摆动。
“公主,您身边还有其它人吗?”小琦微微侧过脸问道。
有一瞬间,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月光在如同蝉翼般的绸带上静静流淌,绣在上面的颗颗珍珠犹是月华最美的结晶。阳台上的少女双手轻提裙裾,所有的发丝都温顺的绾在飞仙髻上。那是一种透明的美,少女脸上的绒毛甚至清晰可见,紧闭的双眼下两行血泪为画面增添一抹明艳。
小琦已经看不见了。
在即将坠入冰渊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她。那双手一直都在。
身体重新拥有了温度,热量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为她驱逐寒冷与晕眩。在那双手的支撑下,她最终站定了脚步。那是一双强有力的手,也是一双无情的手。
“是,跃统领和夏统领。”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少女的神情有些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
“公主我今天美吗?”
小琦依旧攥住裙裾,只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那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的指关节——一定很痛吧!
“公主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天是小琦最美的一天。”少女昂起头颅,一切是如此的自然。
浑噩的黑暗中流星划过天际,预言和谎言只有一字之差,懂与不懂的刹那,莫若事实最为强大。
小琦转身走到阳台边缘,双手扶住白石栏杆。少女最后一次回头说道:“公主,如果能回去的话,记得去看看小琦的父亲。”然后少女迅速的转头,“现在,小琦终于可以报答国王和公主的恩情了。”说完少女踏上栏杆,纵身跃了出去。
飞蛾,扑火。
无论是怎样的光荣与伟大,也掩盖不住背后最深刻的,浓浓的悲哀。
浑噩的黑暗中再无半点光明,瞳孔逐渐扩散,大脑还停留在小琦拥抱月光的那一霎。
皓月当空的晴夜突兀的出现了一片黑云,四周的风开始变得狂躁,整座通天塔笼罩在疾风不安的嘶吼中。
“轰咔!”
一道恐怖的紫色闪电刺穿黑云,裂空而至,雷霆之力瞬间降临到了通天塔上。
与此同时紫宸殿大方明光,像一盏无声燃起的灯火。一股奇异的力量将通天塔护住。
“你在做什么?”
强烈的痛楚从背后传来,意识开始模糊,消失的方向感……晕眩如潮水般涌来……吞没。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整个皇城都会被她毁灭。”
第六节莫非
“嗯!”莫非抓起身旁的水晶球,“终于要出来了吗?”
“老莫,老莫,莫天机!”一个声音突然从水晶球中传出。
“叫魂啊你,下次传音不能先通知一声!”莫非没好气的向着水晶球内的投影喊。
“哎呀时间有限,我先说正事。据说仙界又要派人下去了,具体原因我还没弄清楚,也可能是冲你去的,你自己小心点,就这样了。”
莫非听完刚想再说一句,水晶球内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身体后仰,自然躺下。莫非将一只手垫在脑后,望着天空,“仙界那些老家伙又想干什么?”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水晶球。
第一幕完
第二幕 原野
第一节黑暗
当野蛮披上荣耀的外衣,生命在本能面前是如此的廉价,唯一值得用“公平”形容的法则以“不公平”为前提。
战斗,战斗!一直战斗,然后死亡。
可笑!
呼啸的风灌进双耳,带来原始的呐喊,空气中浸满了腥甜的味道。疲倦令愤怒迷失方向,冷静则与痛苦并行。绝望滋生恐惧,进而化作疯狂最好的燃料——毫无悬念的战争是一场蓄意屠杀。
金属与骨骼摩擦,在这个阴云蔽月的夏夜,令人作呕的牙酸声从四处响起,黑与火之潮……
第二节光明
重,重到似乎无法呼吸,睁开眼是大片大片明耀的金红。方向?分不清哪里是南方,只知道天空在那里,视界依旧模糊。
知觉逐渐恢复,紧随而来的是阵阵酸楚,四肢也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试着坐起身,双手触碰到柔嫩的夏草,土壤有些干燥。
细微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又重新归于原野之上。头顶的流云瞬息万变,青空涂满了抹不去的灰尘。
心跳逐渐加速,为身体输送更多的血液,呼吸也变得越发有力。胸脯有规律的起伏,气息放开,融入这片天地。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青草也可以有如此浓郁的香气,不会令人沉迷。更像是一道清冽的泉从身边流过时,泉水泛起的点点磷光。只会甘心沉迷。
“公主您醒了。”背后一道声音响起。
循声向着右后方看去,看到了那个全身浴光的男人。同样是极度炫目的金红色,驱散了周围所有的灰,仿佛只为了照亮那一个人。
“夏阳。”她下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立即回头看向天空。依旧是那浩茫的光明。此刻的天空,简直就像是有两个太阳!
她慢慢收起双腿,蜷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阳回过头,默默地站在原地……
“已经,天亮了吗?”她开口问道。
夏阳摇了摇头:“现在是傍晚,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语气里充斥着无奈,连声音都有些干涩。
她再次望向两处光源,果然,有一方的天空已经转化作绛紫一片,隐约可见得模糊的日影,边缘处已经同地平线接轨。
她这才意识到天色越来越暗,不是黎明太过漫长,而是夜兽正一点一滴地蚕食这个世界。
如果,如果日落在西方,那么另一处光源是……
四周愈浓的黑暗犹衬出那里的光耀,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个大体的轮廓,那是一座城池。那里是皇城。
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四下里张望,最后盯着夏阳问道:“跃尚呢?”
夏阳朝某个方向看去,循这他的视线,她看见了那个人。
东南方,背向两处光明的地方,密集的杂草从中,走出一道人影。
看见跃尚的瞬间,她突然打了个寒战,随后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她努力的试着站起来。
夏阳急忙跑过去,扶住她。
她挣开夏阳,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他是如此的了解她,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暗自松开了手。更何况……
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顷刻间,她已经来到了跃尚的面前。
“啪!”跃尚没有躲。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愤怒已经令她忘记了疲倦,忘记了虚弱,也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一切。只有不住颤抖的身躯和仇视的目光。
“为什么?!”
跃尚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更没有语言。也没有想要说的话。
“她还是个孩子!”
“唉!”不远处的夏阳传出一声叹息。
她又猛的回头,将执着的目光对准夏阳,仿佛要将他看个赤裸,看个深透。
周围的空气一度凝固,气氛格外压抑,天威坦荡。
夏阳默默的低下了头,真的做错了吗?
“是国王的命令。”跃尚打破了这份沉默。他还是开口了。
“呵!”她冷笑一声,脸上却满是凄凉。身体摇晃中退后了两步,却仍是止不住颤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了。
自己早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除了父王还会有谁?可是,自己也早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没有去阻止呢?
“她还是个孩子。”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第三节微光
“不能在这里久留,我们连夜就走。”
“可是……”夏阳半是为难的看向火堆旁的她,最终开口道:“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
“至少也要走出这片草原,我怕他们会放火。”说着跃尚朝四下里张望,眉心渐渐扭曲成团。
“那……”
跃尚拍了拍夏阳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我来。”
说完向她走了过去。
“那我去找几块石头!”夏阳朝他的背影翻了翻白眼,信步走远了。
既望的夜晚同白昼相比,并没有什么大不同,仿佛只是换了一块幕布,地上的万物都笼罩在乳白色的月华下,反倒比白日里更为漂亮。随着暑气逐渐消退,风也变得格外畅快起来,那些虚幻的星光在人们头顶划着单调的轨道。
跃尚走到火堆前,拨开腰间的长脸,单膝跪地,“公主,该启程了。”
声音洪亮,铮铮然带着刻不容缓的味道。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我的铃铛呢?”
跃尚的脊背一点点僵直,姿势也变得生硬无比。他沉默许久,双眉陡然一动,“公主……”
“我的铃铛!”
她如同一根紧绷的弦,处于随时都会爆发的边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跃尚抬起头,对上那双固执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不在我这里,突围的时候夏阳给你解下来了。”
四下里的虫鸣愈发清晰,月光静静地倾泻在微温的草叶上。
“哧……哧……”草丛间传来细碎的声响,近了,声音逐渐放大——有什么东西来了,越来越近。
两个人都没去理会,一个是无心,一个是无意。
“我回来了。”
正是夏阳。他手上捧着数块石头,头上隐约能看出一点汗渍,外套不知何时被他勒在了腰上。
夏阳自顾的来到火堆旁,蹲下身将石头垒在火堆四周,垒完后拍了拍手,面带喜色的说道:“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公主,”跃尚再度开口,“启程吧!”
“我们还能去哪?”她失神地望着草尖,“所有人都死了。”
夏阳突然站起身,正色道:“回族地,王国起源的地方,那里有先祖的力量守护,皇的血脉至今还在流淌。”
她仰起脸,注视着他的眼睛。
乌黑闪亮的瞳仁中似乎有着无穷的光芒,能带给人信心,带给人希望,甚至可以驱散人心中的悲伤。
火光照在夏阳的脸上,连同温暖一起折射到她的身上。那份如此真诚的神情值得所有心灵动摇。
“太阳。”
她侧过脸,让脸颊抵在膝盖上。
“夏阳你的命格是太阳。”
跃尚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退后几步,站到夏阳身旁。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是光。”
“呵——”她吐出一口气,“光有很多种,白色的光,金黄色的光,星光,月光……我看到的,是最纯粹的光。”
她浅浅地一笑,视线不知飘向何方。
“但是光始终是光,结局只有一个,因为光的周围,只有黑暗。”
“㘗㘗……㘗㘗㘗㘗……”月光揭开夜的帷幕,歌者隐藏于黑暗之中,风在草尖上跃动,旋转,是在为谁献舞??
“但是太阳不一样,太阳是光源,所有的生命都离不开太阳。”
像是多少有些难为情的,夏阳的眼底带着一抹慌乱。跃尚看着身边的好友,一只手安稳的搭在夏阳的肩膀上。
她抬起头,慢慢地撑开双手,伸向前方的光亮。
“所有的生命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太阳,小琦也一样。”
火光透过石头间的缝隙露在她的掌心,像一道细细的难看的疤。
“小琦的命格是花,一朵开放在初春时节的花,”她收回手,重新环抱双膝,“融雪成泥,她就在那里萌发。”
说到这里她眼底突然闪烁起星星点点的光。
她猛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夏阳的手指动了动,很快他侧过头去,一旁的跃尚则是始终低着头,胸口染红一片,双眼笼罩在阴影之中,唯有那双剑眉格外真切。
她眼中的神采越来越多,很快感染到整张脸上。“我明白了……”声音微微颤抖。
“跃尚的命格是沙与雪,茫茫的戈壁和数不尽的风雪组成了跃尚的命格,‘风雪落戈壁’。”
跃尚抬起头,他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放下了搭在夏阳肩上的手。
“历史上身负这种命格的人,注定要孤独一生。”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呵斥道:“当年是你们两个救了小琦,如今又是你们将她害死的!”
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乍暖还寒,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一直在找那股寒流,原来它始终就在小琦身边。”
眼眶再也挡不住汹涌的情感,泪珠顺着她明艳的香腮滚落。
“可这是命,早就已经注定了。”
她轻轻地吸鼻,抬手试图抹去泪水。
“夏阳你知道吗,小琦她很喜欢你。这也是命,逃不掉的。”
跃尚忽然动了,他拾起几块树枝,扔进面前的石头围城,前襟上映出明灭不定的红色。
“夏阳我的铃铛呢?”
夏阳听闻伸手摸向腰间,慌忙间解开了系在那里的外衣。
月色如水,云淡天青。夜空中只有几点疏星偶尔绽放,这时候地上的星星渐渐多了起来。
跃尚的身后悄然亮起了一点荧光,闪烁之后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是两点微光出现在夏阳面前,一个同样昙花一现,另一个却始终散发着绿莹莹的光。
夏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颗星,等他回过神来,加快动作,解下了外衣。
很快火堆旁的一小片天地内布满了一颗颗小星星,黄绿色的光将三个人笼罩。
夏阳走到她面前,将铜铃轻放到她手中。小巧的铃铛里塞着一团柔软的棉花,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一只流萤在夏阳眼前飞过,也带走了夏阳的视线,他抬起一只手在脸上搔了搔,说:“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她轻松地揪出那团棉花,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叮铃!”
她低下头,嘴唇触碰指尖。
“母后,我该怎么办?”
第四节白国
“启禀大王,今晨我军报捷,皇城已破。”
“哈哈哈哈!”王座上的男人起身披起一件黑色大氅,“用不了多久,我就是新的皇。”
“大王,还有一事……”
白国国君眯起眼睛,“讲!”
“我军入城后发现,皇城内空无一人,所有的王国人都——不见踪迹。”
白国国君猛地扔下大氅,目眦欲裂。“那命瞳呢?”
信使咽下一口唾沫,说:“通天塔下发现一个女子的尸体,疑似王国公主,只是……”
“说!”白国国君大声呵道。
“只是双目尽毁。”
白国国君一掌拍在王座的扶手上,面容极度扭曲,最后从紧咬的牙间挤出两个字,“废物!”
“滚!”
信使连忙退出大殿。
白国国君重新坐回王座,“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来人!”
“属下在。”一名侍卫跑进大殿,单膝跪在王座前,。
“通知‘风’字军,彻查皇城,还有,把王国公主的尸体送来,立刻。”白国国君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是!”侍卫躬身后退。
“等等,”白国国君又想起什么,眼珠微移,等侍卫走近,又吩咐道:“告诉金甲,严守芜风峡。”
“是!”
第二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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