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次元穿越APP》——在白夜做梦

序章——软件

“你就不想改变烂泥一样的人生？”

手机屏幕出现的这句话，让张明愣了一下。他在ATM机前排着队，还差一个人就轮到他了。片刻后张明才发现，屏幕右下角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去的软件，图标是一个纯黑的圆，外面套着白圈。

怎么又是流氓软件。

他觉得刚才那句话，肯定是流氓软件的宣传语，自己太不小心了。

然而就是低头的片刻功夫，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直接挤入他队伍前方。

“你这人怎么插队的！”

张明下意识就是说了一句。

“你前面空那么大地方，怎么不见你站厕所那里排队啊。”

男人气汹汹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我排队还顶着前面人的屁股吗。

张明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去，但还是咬了咬嘴唇，咽到肚子里。

很简单的原因，插队的男人，体格看起来就好像菜市场里的屠夫，一拳就能把他揍懵了。就算他说的话再怎么没道理，自己也得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来外省读书之前，张明的母亲就是这么叮嘱他的。

张明也理解母亲的用心良苦。父母都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人，他们对张明的要求，自然也只是平凡而幸福的度过一生。他看着关掉的手机屏幕，里面倒映出来的脸，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也就是——

没有任何突出，但也没有缺陷，无论摆在哪里，都能用“清秀的正常人”来形容的脸。

中年男人取了钱，回头的时候还刻意用肩膀顶了张明一下，嘴里还带着笑意。

张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不过很幸运，这次没有人趁这机会插队了。

因为所有人都对他的遭遇视而不见，毕竟只是随处可见的小事。

他站稳之后，将储蓄卡插入ATM机内，兴奋地看着余额。

不多不少，一千五百元。

一千是这个月的生活费，而五百，是他上上个月拼命发传单，被各种理由克扣之后还剩下来的。

他再把背包里的一千元全部存进去，就马不停蹄地就坐地铁到商场。

半小时后，张明傻笑着走上地铁回校，几乎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觉得那是一个中了六百万彩票的人。

实际上张明卡里的钱几乎只够他吃方便面生存，而背包内则多了一个礼品盒子，装着一条张明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欣赏的项链，但他本人并不在乎。

因为苍术喜欢这条项链。

她是张明的青梅竹马，也是和他一起来外省读书的人。

更是他喜欢的人。

“苍术的读音是‘CangZhu’，不是仓鼠！”

这个女孩第一次自我介绍时，鼓起脸的那份可爱，张明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是苍术的生日，同时也是张明想决定胜负的一日。

站在校门口前，他在麦当劳笑到坚硬的脸，现在变得无比放松，就连每天站十小时的腿酸，此刻都荡然无存。

一想到是为了苍术，就算当廉价劳动力他也心甘情愿。

因为他想对她亲手说出那句话。

从童年到大一，甚至连报考都刻意报同一所大学，就是因为张明觉得，待在她身边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而现在，就是要让十几年的光阴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张明拿出手机，但却没有打出电话，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苍术一定会在操场跑步。

“你就不想改变烂泥一样的人生？”

手机屏幕再度出现这句话，张明才想起自己没有删掉这垃圾软件。

他不断拖动，却发现软件根本删不掉，真是有够流氓。

“你才是烂泥呢，老子现在不知道多快活！”

张明对软件竖了个中指，然后就不再理它。

他没有直接走去操场，而是先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好让自己能找到话题，再慢慢地转移到生日上。

想到这里，张明就开始心跳加速，两边手都情不自禁开始颤抖。

虽说是两小无猜，但现在要对一个喜欢的女孩告白，需要鼓起的勇气可不比高考交白卷低。

冷静。

冷静。

张明深呼吸几口，两边手各拿一瓶水，慢腾腾地往操场走去。

他不敢走快。

等一下要说什么呢，这么紧张会被她看出来吗，她会不会拒绝我……

想着乱七八糟的问题同时，他终于挪到了操场门口，而苍术刚刚好结束她的五公里长跑。

她头发并不长，并且只在跑步的时候稍微绑上马尾，但她脸上的潮红，以及发稍末端滴着的汗水，张明无论看过多少次都觉得心动。

喜欢一个人可以没有理由，也可以和张明一样，有数不清的理由。

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在张明趴着课桌睡的时候戳他脸，自己被戳脸的时候恼羞成怒，但发起怒来也只是小打小闹……

这个小动物一样的女孩，能让张明数出一千条喜欢她的理由。

所以，张明觉得自己就算平凡也无所谓，只要有这个女孩在的话，他觉得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都能充满幸福的颜色。

苍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脸带微笑朝他走过去。

但那个人不是张明。

他身材修长，金色的头发如太阳般耀眼，穿着纯白的休闲连帽衫和米色的七分裤，光是那一副无框眼镜就能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

张明认识他，或者说整个学校的人都认识他，开学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并且也是现任的学生会长，楚清。

楚清随意地将一瓶全是英文的饮料递给苍术，微笑着说：“本来还带台无人机回来，但你又不喜欢航拍，就只能委屈你喝瓶饮料了。”

“当然没有！”

苍术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连忙摆手。她并没有接下那瓶饮料，似乎知道还有谁在看着她一样。

“难道我还需要对你下药吗？”

楚清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扭开瓶盖，轻微地喝了几口，再一次把瓶子递向苍术。

“我不是那个意思！”

苍术变得更慌乱了，甚至有点手足无措，脸都红到耳根了。

那绝对不是因为跑步引起的脸红，这一点连瞎子都能明白。

她思前顾后，扭捏了一阵子，才害羞地将那瓶饮料接过来，像一只小动物那样，小心翼翼地将饮料瓶捧在怀里，犹豫了好些时间，才拿起来，微微地喝了一小口。

苍术低着头看脚尖，脸红得更厉害了。

而这一次的间接接吻，完完全全被一旁的张明看在眼里。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刚好看见他两边手各拿着一瓶水，就这样僵在原地。

张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名字是那么的准确。他就是一个“小明”，一个能在各种各样的的故事中出现的，随处可见的角色。而现在，他就出现了学生会长主演的剧本中。

他以为他是主角，但他主演的是《配角修炼手册》。

张明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多余，他情愿自己是路边的小石头。被富二代用金钱挫败还能找借口安抚自己，但别人的一瓶饮料，效果比自己省吃俭用打工换来的项链，可能会好上一万倍。

而此时，本来应该锁屏的手机，再一次出现了那一句话。

“你就不想改变烂泥一样的人生？”

第一章——告白

再一次回过神来，张明已经躺在宿舍上铺，枕头上满是泪水，而他的眼泪也似乎能暂时干枯。

他就好像一条死尸，完全听不清苍术和楚清到底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脱的鞋子和袜子，仿佛一出生，张明就躺在床上，动都没动过。

他情愿这样。

你可以有一千条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但对方想拒绝，甚至连一条理由都不需要给。

很正常，这是苍术应有的权利，自己只不过是在矫情而已。

以前看到别人失恋要死要活，都觉得是大惊小怪，但这种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好像天塌下来。

连告白都没有就宣告失恋，从暗恋开始，于暗恋结束。

张明觉得全世界保底有一亿个人经历过这种事情，自己那么平凡，能遇上的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但不妨碍他又开始流泪。

回过神来，他已经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想开点什么手游玩，又不知道点哪个。

“你就不想改变烂泥一样的人生？”

屏幕上再一次弹出这句话。

张明下意识想删除，但手指却和着了魔一样，情不自禁地轻点一下。

反正也是垃圾游戏，吐嘈一下还能打发时间。

然后，他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床上，幸好舍友们刚才已经识趣离开，没有看见张明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而窗外，一台崭新的无人机上，昂贵的高速摄像机将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

那是一个空无一物的世界，有的仅仅只是纯白。

天空是白的，地面是白的，一切都是白的，白到让人无法分清地平线。

张明，现在就站在中间。

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瞎了，看见的看不见的，全部都是白色的，慌慌张张地拍了拍胸脯，确认自己还能看见双手之后，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现在的世界，仅仅只有白。

片刻后，一个纯黑的球体出现在他眼前。

“初战场地：邪龙百年战争。”

纯黑的球体用着机械声说道。

邪龙百年战争，这个名词张明当然熟悉，就是一个热门手游剧本的第一章。

但当下要紧的是，这里是哪里，这个球又是什么，自己是怎么来的。

就好像察觉到张明的内心，黑色的球体这么回答。

“我只是平等地赐予每一个怨恨自己不是主角的人以权力。”

它口中的权力，自然是成为主角。

张明的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悬浮屏幕，上面列出所有他耳熟能详的能力——

直死魔眼，须佐能乎，二档……

每一个能力，都是明码实价，后面标注着一个数字。

如果说黑色球体刚才所说的“邪龙百年战争”，是给予主角的舞台，那现在这些，自然是主角的能力。

张明在右上角发现了自己余剩的点数——五。

五个点数能做什么呢？

当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中时，张明眼前的悬浮屏立刻显示出他可以做到的选项。

成为圣杯战争中的Master。

适合人类使用的扎古电光斧。

斩魄刀最初的形态“浅打”。

……

张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无论他怎么掐自己的脸都依旧感觉到真实。

真实到像是在做梦。

“我上我也行”的想法，张明也有过，而此刻，舞台和能力都触手可及，只要伸出手，他就可以当主角。

他就可以不用当“小明”，不用当连路边的小石头都不如的角色，不用在别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当电灯泡。

只要伸出手，谁都可以当主角，张明也可以。

每一个男孩的心底，都埋藏着一个梦，屠龙梦。

但每个男孩也同样背负着相应的责任。

父母生养自己十余载，说走就走，那还算个男人吗。

而且苍术的事情也不算落下帷幕。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张明闭上双眼沉思。

再度睁开眼，他已经回到宿舍了。

遇到问题就想逃，甚至是逃到另一个世界，那还算是男人吗。自己就算当路人，也得是有骨气的那一类。

所以，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而是将黑色球体的提案放在一边先。

张明神情严峻地拉开衣柜门，下意识就将手放在一间蓝白相间的休闲衫上，这是他最贵也是最体面的一件衣服，但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了黑色的长袖衫和牛仔裤。

因为第一次见到苍术时，他就是这么搭配的。

张明给苍术发了条短信后，就打开书包，那个礼物盒子被细心地放在夹层内，和买来的时候一样毫发未损。

其实也只是半天前的事情，但对于张明，漫长得犹如半年。

他约了苍术在后门的小树林见面。

落叶飘飘，似乎每一片叶子上，张明都能看见与苍术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和苍术度过的生日，以及苍术每一个和他度过的生日。既然今天是她的生日，至少也得将礼物交出去。

好聚好散，哪怕她不能与自己相随一生，也应该感谢她这么多年的陪伴。

至少也要把话说清楚。

在小树林的尽头，苍术背靠树干，两手负在身后，眯着眼睛哼歌。

她还是和第一次见面那样可爱。

“哟！”

她就好像感觉到张明的到来那样，满脸喜色地挥着手。

“一般不都是男生先等个两小时吗。”

张明也笑着回应，他已经不再紧张，反而充满了一种自己都说不出的镇定与勇气。

是啊，这有什么害怕的，只不过是对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友，说一句谢谢而已。

他情不自禁地用右手捂着胸口，原来心痛起来，会难受那么久。

“刚才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怎么了？生病了吗？”

苍术一如既往地在担心着他。

“想着些事情，现在想通了。”

张明将背包转到身前，伸手进去，轻轻抚摸着礼物盒子。

“你知道吗。”

他斟酌片刻后，终于开口。

“知道什么？”

“谢谢你，以及——”

张明将礼物盒从背包里拿出来，递过去。

但苍术没有接。

因为，死人什么东西都接不了。

苍术两眼无神，心脏的部位多了一个大洞，血液溅射了张明一身。她一脸茫然，唯有嘴角的微笑还保持着，然后如断线的人偶那样，无力倒地。

张明的脸滴着血，手在滴血，礼物盒子盒子也滴着血。

都是苍术的血。

血染红了苍术的头发，染红了地面，染红了落叶。

而他，好像一只没上发条的时钟，僵在原地，保持着递出礼物盒子的动作，那里面是苍术最喜欢的项链。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我喜欢你。”

本该说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