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峰》——弘展
1 鬼岭子
吉林的大山里,总是有许多说不完的故事,就像茫茫无尽的老林子,永远也讲不完,永远也看不透,处处透着神秘。山里人赖山而活,把大山看得比命还宝贵,年复一年地守着它,喜欢它的神秘,更离不开它。
每年从5月以后,屯子里大凡有劳力的男女,都会进山去里捡蘑菇,採一些榛子、松塔什么的。在八道江今称白山的十六道沟内,有一个金家屯,屯里住着不超过三十户人家,除了几个外来户以外,大部分全都姓金。
胡老倌就是一个外来户,父辈娶了金家的女人,就在金家屯定居落户,到了胡老倌这一代,屯子里就更没人把他当作外人了。胡老棺的儿子胡二倌也娶了屯里金顺义的女儿金蛮蛮,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胡蛋蛋今年刚满八岁,女儿胡小蛮也才年芳六岁。
一转眼,那金蛮蛮的肚子又大了起来,胡二倌便与屯子里的金喜子商量赶山之事,两人相交甚好,常在一起喝酒唠嗑,准备各自带着女人进山一趟,当然,金蛮蛮临了不太方便,肯定是去不成了。
金喜子长着一副大龅牙,看着金蛮蛮圆圆滚滚的肚子,把眼睛瞪成了灯笼蘑,老羡慕道:“俺嫂子怕是快生了吧,比俺媳妇强多了,这次进山要是能碰上羊血蘑就得劲了,那玩意贼养胎气。”
这羊血蘑不同于一般普通的山蘑菇,在长白山地区,有一种少见的五斑长嘴鸟,此鸟的口水能够携带和传播一种蘑菇孢子,这种孢子长出来的蘑菇非常妖艳,浑身透亮通红似血。。
屯子里穷有穷的讲究,重要的是面子,只要遇上红白喜事、弄璋添丁等,都会用羊血蘑菇炖小鸡来招待客人,只是这种羊血蘑菇来的太过金贵了,不容易采到。
金喜子咧着龅牙,神神秘秘透露出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昨儿金二刀子进山被吓回来了,他们遇上了五斑鸟,可是追着追着,赶到了一个大草颗子里,撞上一只黄皮子,那黄皮子骑在一只黑兔的背上,左右揪着大黑兔的耳朵,悄悄地尾随在金二刀子后面
胡二倌听说金家兄弟惹上了黄皮子大仙,心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怕是这回赶山又不顺趟,空跑一趟不说,还会惹上一堆麻烦。
赶山有赶山的规矩,当地人的第一大禁忌就是绝不上老鸦岭,老鸦岭历来以鬼岭闻名,山顶的积雪终年难化。老远看上去就像个乌鸦,很少人敢上去,曾经从朝鲜过来一窝不知深浅的土匪住在岭上,一年内全被岭子上的洪水陆陆续续地冲了下来,死状极其难看,后来被称做恶岭子。
当地人对老鸦岭是绝口不提,生怕会给赶山带来晦气,当然,老鸦岭还有一桩奇挡子事,就是岭上有一座飞来的独峰,独峰终日云雾缭绕,传说住着神仙,屯里人更是讳莫如深,敬畏有加。
赶山的第二大禁忌就是绝不招惹山里的仙家,尤其是黄皮子大仙。
金喜子唠唠叨叨不停的埋汰金家兄弟,平时吆五喝六的,其实就一个绣花枕头,连羊血蘑都不要,几个怂货楞是被吓回来了。
胡二倌知道金喜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忙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连连打破道:“喜子,这事可使不得,咱屯子里王大头不是打黄皮子的主意,整得连亲闺女都弄丢了,那凤蛋蛋到现在还没找着,他媳妇都快疯了,就知道嘿嘿傻笑,咱这次进山,还是别去招惹那黄大仙。”
胡老倌不知何时凑到了屋里,慢悠悠地走到胡二倌的背后,吧啦了一口手中的大烟杆,想着这山里的胡黄长蟒,有些是成了气侯的,一个比一个生猛邪气,老驴屯就有一个姓赵的阴阳先生与蟒大仙斗法,儿子赵墩子命硬,莫名其妙的失踪一个多月,又自个从山里逃了回来,可墩子他妈不行啊,一大早就抹脖子上吊,死在厨房的炤台上了。
胡老倌手里拎着一个被烧得漆黑的大铜壶,放在炕桌上后,用大烟杆戳了一下炕边的金喜子:“大侄子,你听我泼一回凉水,这事啊,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赵神仙去年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去,赵墩子当时是死活不依,非要找蟒大仙算账,还放出了狠话,闹着要给父母报仇,都变成了十六道沟的笑话。”
胡老倌的父辈就是老驴屯的,当年还参加了赵神仙的丧葬,而胡老倌所说的胡黄长蟒,指的都是大山里的狐狸和黄鼠狼还有蟒蛇之类的动物,这些个动物活的时间久了,也知道采集日月天地的能量,被称做所谓的仙家。其实不过就是一些魑魅魍魉之类,胡黄长蟒是比较普通的,要说还有什么猪呀牛的狗仙之类,不过没有前四位仙家来的厉害罢了。
赵神仙有个拜了把子的兄弟,就是出了名的白山铁算,赵神仙怕赵家绝了后,便将赵墩子送给白山铁算做了徒第,赵墩子打小顽劣无赖,凡是打斗不过的孩子,一准堵人家烟筒,为此,赵神仙没少给左右的邻居赔过礼。好歹在白山铁算手里算是洗心革面,恭恭敬敬的随师学艺,一直到赵神仙去世前赵墩子才回到家里。
金蛮蛮见胡老倌拎着铜壶想要出门,追着问道:“爹,我听说赵神仙遇上的大仙,不是一般的厉害,不然,赵神仙也不会输的那么惨。”
金喜子看了胡二倌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大麻雷子,搁在手里朝金蛮蛮晃了晃:“嘿嘿……弟妹,俺不怕,再厉害的仙家也架不住俺轰了它。”
胡二倌眼神一亮,知道金喜子人缘广,在矿上有几个铁哥们,身子挪了挪从炕头上跳了下来,抓起麻雷子在手里掂了掂,心里痒痒的。金喜子见胡二倌动了心,诡诡地一笑,又扯起了羊血蘑,这玩意可是比老山参还值钱。
胡老倌有心阻拦,几个猴崽子却越扯越远,气的瞪了媳妇金蛮蛮一眼,将手中的大烟杆横在背后,哼了一声:“女人家知道个啥,赵神仙是财色迷了心窍,犯了忌讳才遭来大祸,你们几个猴崽子也都给我悠着点。”
胡二倌见父亲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悄悄给金喜子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赶紧打住。
2 白大仙
胡老倌虎着脸才要出门,家里养的一条黑狗突然扒着门槛“汪汪!”地狂吠了起来,胡二倌喝了一声:“锅黑子,干什么呢?你他妈消停点行不。”
锅黑子挣不开狗链,汪汪地叫个不停,嗓音都叫的发紧,胡二倌心里暗自一惊。
胡老倌赶出大门,掀开门帘一瞅,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口里喊了一声:“二倌,撞仙了。”撩下门帘就往屋里跑。
胡二倌听见喊声,赶紧冲了出来,只见金二刀子三兄弟疯疯癫癫地跑了过来,金大彪子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赤着脚丫子在前面的石子地上飞跑,金二刀子手中抄着一个大木棒子胡言乱语道:“我家住在鸟窝里,天天看着白鹅飞,山里山外高又高,可恨金二毁我家。”
金三小子搁后面拦不住,哭丧着脸道:“……大哥……二哥别打了,你们俩撞仙了,都醒醒吧。”
胡老倌退到屋里,赶紧放出锅黑子撵了过去,哪知锅黑子才冲了一半,掉头就往屋里跑,胡老倌提着一杆猎枪,大声道:“大仙,我知道你家住望鹅峰,俺们也算是老邻居了,金二刀子三兄弟年轻不经事,您兄弟伙给他们个教训,是不是也就结啦。”
金大彪子忽然停了下来,光着脚丫子在石头上一通乱踹,懵懵懂懂地看着胡老倌,怪怪地一笑:“老东西,我认得你,再多管闲事,小心俺们新帐老帐一块算。”
胡老倌当时就傻了眼,怕金大彪子犯起浑来伤了人,赶忙后退几步,避开金大彪子手里的柴刀,对跟在后面的胡二倌道:“你们几个赶快在房前屋后去找找,这是来了一群黄大仙,看这架势,它们是来讨命的。””
哪知,金喜子见到金大彪子的模样,撒丫子跑得更快,早一溜烟跑得不见影儿,胡二倌心道:嘚!这金喜子就一滑头,遇上硬碴子便不管事了,可不能让金大彪子伤了俺爹,心里想着,猫腰拾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堵住了金大彪子的去路。
一旁的金三小子也倒在了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胡乱扑腾,就像是一只要死的兔子,被金二刀子手里的大棒子一抡,当时被砸的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金大彪子把手里的柴刀舞得像个风车,气乎乎地瞪着胡二倌,忽然又疯疯癫癫地笑道:“呵呵,赵墩子这老小子也赶来凑热闹了,这回可好玩了。”
果然,在金家背后的小院外,赵墩子与金家的父母一齐赶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一大群屯子里的男女老幼。
金喜子贼精,顺着胡老倌家院子寻么了一圈,估计今天来的众仙家,肯定不会是藏在什么草垛房檐上,便掏出几个麻雷子直奔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
远远就看见几个黄皮子站在一棵四人合抱的老槐树上跳舞,树下还有一只放哨的黑兔,几个黄大仙正跳在兴头上,完全没理会金喜子的到来,
金喜子壮起胆赶到了树边,黑兔看见有人来了“噌噌!”地跳起老高,早逃得是无影无踪,金喜子暗自得意,心说:什么黄大仙胡大仙的,看我金喜子炸飞了你们,老子就是金大仙。
正顾自胡乱琢磨,突然闻到一股奇臭的味儿,知道坏事了,抬手将麻雷子扔了过去,顿时眼前一晕扑倒在地上。然而,手中的麻雷子早已滚着火儿,直接飞向了老槐树后,“轰!”地一声炸开了。
麻雷子又叫倍儿响,金喜子是从矿上搞到的是纯当货,不是现在卖的水货,自然是威力不小,一下将诸位大仙给炸懵了,呼呼啦啦一齐散开夺命要逃,这边的锅黑子见得了势,顿时硬气起来,汪汪地叫着扑了过去。
金喜子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想再扔颗麻雷子壮胆,一时间手脚无力软软地瘫坐在地皮上。
赵墩子正拿着铁八挂在四处寻找几位大仙,听见麻雷子在老槐树那边炸得响,远远在胡二倌家的对角冒起了一股青烟,便收好了铁八挂,举着一把机关弩,朝跟在后面的人群喊道:“赶紧了,别怕,我还当藏在哪了呢?原来都躲在了老槐树上。”
大家伙一起又蜂拥着朝老槐树赶去,可巧撞上了逃过来的黄皮子,赵墩子被这些大仙祸害去了爹娘,正铆足了劲要给父母报仇,见逃向自己的黄大仙,立刻下了死手,扬起机关弩对准惊慌失措的黄大仙一扣扳机,那机关弩顿时弹出了一张天罗网。只见天罗网弹在空中“呯!”的一声张开落下,活生生地将一窝黄大仙死死地扣在了网里,几只黄皮子立刻傻了眼,叽叽哇哇地乱叫似乎在求饶。
赵墩子将机关弩放进一个鼓囊囊的口袋里,又摸出来一柄短剑,哈哈一乐,瞅着这几只黄皮子恨得牙都痒痒的。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啦!老实交代凤蛋蛋的下落……爷考虑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金喜子见胡二倌等人渐渐都赶了过来,便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想去看看这几只可恨的黄皮子。那料,没走几不,那天罗网内的黄皮子忽然在一阵胡乱的叫喊中消失了,胡二倌大惊失色,与众人躲向一边。
赵墩子大怒,满嘴酒气喝骂道:“你丫的,都他妈死到临头还敢作怪。”
动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一口,“扑!”的一声,喷向天罗网内,众人顿时闻到一股夹着酒气的血腥味,知道赵墩子喝了一口黑狗血,要来破了黄皮子的隐身术,便一个个眼睛瞪的通红,都挤过来抢着看热闹。只见,狗血喷过之后,几个黄皮子怪模怪样地顶着血乎乎的脑袋,挤在一起,完全没了刚才的精神头。
胡二倌道:“狗东西,这会蔫了吧……”
忽然间,王大头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动手揪住天罗网,便要放黄皮子,一面苦苦地哀求道:“黄大仙呀,行行好,俺闺女凤蛋蛋在那呢?”
胡二倌急忙上前阻拦,突然脑袋一晕说起了胡话来。
“赵神仙饶命,凤蛋蛋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都是白大仙逼着我们干的,白大仙老人家法力无边,是它害死了你的父母,它才是你们的仇人。”
赵墩子一听当时就气晕了,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白大仙,胡二倌几个人拉开了王大头,赵墩子收起天罗网将几只黄皮子拖到老槐树下,倒上半葫芦高粱酒,放了一把火,将几只黄大仙烧成了黄味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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