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湘》：鬼吃腊肉

鬼吃腊肉

这个事是我一个哥哥的爷爷亲身经历的。

大家知道湘西山多，又加上是那个时候，交通根本就不便利，所以如果你想要从一个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的话最方便的是走路，当然也是最不便利的。而且如果路途稍远的话，往往需要打早就出发。事情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展开的了。

那个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位老师，当时周一到周五上课，周末回家帮父母做些农活杂活什么的。爷爷教书的学校在山的那边，同家里隔了几座山，而且山路难行，回一趟家要花费半天的时间，所以爷爷一般都是星期一凌晨起床带好一个星期的米和菜，然后徒步走到学校。

这样持续了几年都没有事但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怪事。我们那里的人一般都信这些什么鬼怪啊，爷爷不怎么信，而且胆子又大，但自从那天经历那件事后他宁愿星期天下午就去学校也不愿一个人凌晨独行了。

某个星期一早上，爷爷起床后吃了他妈妈做的早饭，背了背篓，里面放了几斤大米和半块腊肉还有一些榨菜蔬菜之类的东西。那时的肉很宝贵，所以爷爷的妈妈再三叮嘱要注意到背篓里的腊肉。背篓不大不高，半块腊肉竖直插放在背篓里刚好露出一指长。爷爷的妈妈觉得这样太显眼还用旧书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就这样爷爷背着背篓提着煤油灯上路了。

湘西山连山，爷爷经过一个U字型的路段（两座山相连，接壤处自然凹进去），那里曾今埋了很多人，人们走夜路经过那时也都相安无事。爷爷向埋人处看了一眼，也没有觉得害怕，就这样走。

可是经过那个路段之后，他听见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爷爷心想难道还有人也起这么早不成，刚好可以结伴而行，一路上有个说话的。

那时虽没有路灯，但还是能模模糊糊看见灰白色的山路，如果有人在身后的话就算看不清脸但身形总能看见的。可爷爷却什么也没看到。

爷爷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当成了脚步声，所以他回过身子又继续赶路。没走得几步那个脚步声又传来了，爷爷心想，拐了（就是糟了的意思）！然后骂了一句娘，走得更快，再不敢往后面看。

那时的学校有点类似与吊脚楼，但材质不是竹子而是木头。楼下空着的地方放杂物，教室和办公室就在二楼，楼梯也就在外面。

爷爷走到学校时天刚泛白，可脚步声也随着他到了学校，而且保持着和他脚步一样的频率。爷爷三两步跨上了楼梯，然后“砰”得关上办公室门，可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在屋内居然也听到了那“吱嘎吱嘎”上楼的脚步声。

爷爷很害怕，一路的叫骂声都没有赶走那个脚步声，他拿起办公室内上下课时敲的铁锤，用尽全身力气敲打在铜锣上，足足打了二十余下。（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随意隔出来的一个单间）

巨大的敲锣声之后爷爷再没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或许是声音惊跑了它或许是天那边的那轮霞光。谁知道呢？

居住在学校的另一个男人（爷爷还要叫他大伯），他刚从厕所回来，听见爷爷用力的敲打声后快速赶到办公室，本来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学生捣乱，哪知道一进来就看见爷爷那张吓得灰白的脸。

爷爷将遇见的事告诉他大伯之后，他大伯也是吓得半死，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将爷爷背篓中的腊肉取出，剥开厚厚的纸，只见原本黄澄澄冒着油光的腊肉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类似于咬痕的印记。

按照爷爷他大伯的指示，两人趁学生还没来上课，将那块布满咬痕的腊肉给埋了。至此，爷爷再不敢一个人在凌晨走那条去学校的路了。

再之后，爷爷就退休了，在家颐养天年，每天喝喝小酒，和村里的老人打打牌，侃侃天，日子过得很舒心。

守夜

有人去世后家里人会找人守夜，（自己也守，但图个人多。）这应该是很多地方的习俗吧。70年代的湘西还是以木瓦房子为主，这种房子有一个的布局很简单，其中房子的最中间就是一间空旷的“堂屋”。堂屋里正对大门的墙壁上通常挂得有牌匾，上书“天地国亲师位”几个大字。

这个故事是我表哥说的，我家里人一般不跟我这些故事，怕我害怕。那时候有户人家，老人去世后遗体要在堂屋摆放几天，然后再下葬。所以晚上自然就要人守夜。

前半夜还好，人客还挺多，打麻将打牌，吹锁啦唱苗歌之类。到了后半夜，留下来的人就渐渐少了，有些年纪稍大家离的近的就回去睡觉了，于是只留了四个年轻人守夜，其中一个就是那位去世了的老人的儿子。

被叮嘱不能让守夜的长明灯熄灭了之后，四个年轻人为了不瞌睡就凑了一桌打牌。当时竖放在堂屋的棺材照例还没有盖上，年轻人在堂屋寻了个空地摆了桌子，说来也巧，正好挨着棺材。那就意味着一个人的背是对着棺材，一个人的面是朝棺材的。死者的儿子背对着棺材。

四人打牌时嬉笑怒骂，胡天侃地，谁也没注意到一只黑猫从堂屋的横梁上踩着昏黄的灯光与烛光轻巧地落在棺材的边缘上。

年轻人不知道守夜要注意些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人死后最不能让猫靠近死者。因为老一辈的人认为死者会吸入猫的生气然后尸变。

“喵...”黑猫的叫声淹没在四人的话语声中，瞬间，从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风将长明灯吹灭了。死者从棺材中猛地坐起，睁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前方。

正对着棺材的那人冷不丁一抬头，心中大骇，准备起身时忽然想到若是四人都要走的话，自己可能更危险。因为死者会瞬间起身追赶四人，自己逃跑的成功率就小了。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对他们说自己想出去解个手，然后一出门就急忙跑回了家。三人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另外两人（不是背对棺材）伸了个懒腰，用余光瞥见了死者僵直地坐在棺材里心中也是害怕，两人使了个眼色便也找了借口出去。

背对棺材的那个人也就是死者的儿子，见三人都出去且一去不回，心中难免有点害怕，感应似的回过头，就见自己已经死去的母亲坐在棺材里直直地盯着自己。

说来也是求生欲极强，他一跃而起，顺势将方桌向自己的身后抛去，然后三步并作一步地跨过门槛，跑了出去。事实证明前面三个人先走的选择是正确的。死者也从棺材中蹦出，双手摊开，手背向上，直直地伸在胸前，向着自己的儿子跳去。

死者的儿子扯了“飞趟子”跑，边跑边呼救，愣是跑了几里远可死去的母亲还是穷追不舍。

被叫唤出来的人不敢上前，只远远地叫他别跑直线，因为“那些东西”只会走直线。那人听罢，见不远处有颗一抱大的树，遂围着树跑。

死者的老母亲果然不会直线蹦，见了树就直愣愣地撞在上面，双手狠狠地插进了树干，喉咙仍发出“咕咕”声。

死者的儿子又惊又怕，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哭着叫唤“妈，我是你儿子啊！”

村里请了“大神”，他只说黑猫本就是不祥之物，若让黑猫靠近死者，死者会借助黑猫的生气从而尸变。“大神”做了法，死者的母亲才安静下来，几人合力将插进树干里的双手抽出，然后天亮就急急下葬了。

后来有人说空空的棺材里面有只死去的猫，身体已经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