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境游》： 楚度

第一章 楚度

细雨朦胧，井田间，阡陌纵横。数十间房屋零零星星的分布于这片水汽氤氲的土地上。

雨水浸透的田野间，依稀可见有几位农人披蓑戴笠，培养着与这片大地的深厚感情。

细纹不断的小湖中，几只小船静静漂浮，除了船上的人偶尔抬手收起鱼竿，将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鱼放入鱼篓，随即再次挥杆，湖面荡出更大的波纹外也只有船中人惬意呷上一口香醇浓厚的美酒时，你才感觉这幅画面境是会动的。

四周青山环绕，山上绿树成荫，葱葱翠翠，不时传来野兽阵阵的嚎叫，或威猛，或得意，亦或凄婉。

几只飞鸟在空中穿梭，于细雨中留下一一条优美的弧线。

一位身着青衣，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男子躺在一藤椅上，在屋檐下，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

他的双腿合拢，只是双脚一张一合。双手随意的垂落在藤椅两旁，头歪向一旁，胸前趴着一本书，乍一看如一懒到极点的书生。

可再一看，你会惊奇的发现此人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周围的光芒似乎都是为他而亮。他那一张一合的双脚与那跌落屋檐的雨滴似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关系，透露出大道的痕迹。

不一会儿，雨渐渐停歇，明媚的阳光将乌云照射的千疮百孔，阳光降落在大地上，这片土地终觉多了分生气。

突然一只玉手从男子后方渐渐伸出，由脖子慢慢抚摸至男子健硕的胸膛，“小毛蛋，又在发什么呆啊？”一声动耳如天籁的女声传入男子的耳中。

男子收起耸拉着的手，轻轻握住这只玉手，睁起了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浩瀚如星海，悠远深邃，天地倒映在眼中，直教人怀疑他眼中的天地和这片天地熟真孰假。

男子转过头，身后正站着一位佳人，紫裙摇曳，华若桃粉，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身姿曲曼玲珑，她的美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站在那里，天地仿佛就因此而失色。

“当然是在想你了，我最亲爱的老...”男子深情的望着女子，不由得说道，话还没说，男子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嗯？你个臭小子，敢糊弄你老爹我？讨打啊？”男子抓着女子的手突然用力，抓的女子眉头紧锁，不由发出轻哼“你干嘛啊小毛蛋！你弄疼我了！”

“臭小子，还装？”男子冷笑一声，将女子拖至身旁，再一用力使其横趴在自己腿上，随即男子坐起身，一指点在女子琵琶骨位置。

女子的身躯暴震，四肢迅速收缩，身躯也逐渐缩小，不一会儿竟变成了一个明眸皓齿，十岁左右的小娃娃，宽大的衣服像泥巴一样软塌塌的罩在他身上。

幼童尴尬的朝着男人笑了笑，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爹，今天天气不错啊！”

“哼！”男子对着幼童的屁股恶狠狠的一掌又打上一掌。

“爹，爹，我亲爱的爹，我娘亲爱的爹，隔壁柳婶亲爱的爹，嗷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吧，嗷嗷！”幼童在男子的“武力”下痛苦的求饶着，时不时的发出哀嚎。

男子听到柳婶这两个字，脸一黑，下的手更重了，幼童的哀嚎也愈加浓烈。

“好啦，好啦，楚晟你这么大个人还跟你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快别打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一个女子不知何时现在门口，依靠着门，看着这一幕，掩嘴偷乐。

“倩儿。”“娘！”父子俩同时喊道

楚晟停下拍打的手，瞪了楚度一眼，将其放下，随即给其使了一个眼色。

楚度心领神会，一只手提着托在地上的衣服一只手捂着肿胀的屁股，看了一眼爹和娘，一脸不情愿的走进了屋子。

楚度刚进屋子，楚晟就立马站起，转身走到门口，一把抱起顾倩。顾倩也不反抗，任由楚晟抱着回到藤椅上。

楚晟将头深深埋进顾倩胸前深壑之中，肆无忌惮的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楚倩心疼的望着怀中的男子，双手轻轻抚摸其后背。

许久，楚晟抬起头，看向顾倩的眼睛，顾倩也看着他那深邃的双眼，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楚小毛蛋挺有兴致的嘛，和孩子玩的挺开心啊，不过看你握度儿的手挺温柔的嘛。”顾倩先开口了，打趣道。

“刚刚放松了心神，才被这小子趁虚而入，要不然我怎么会分不清你和他呢！”楚晟说道，突然吻上了女子的朱唇，热情索吻。

女子嘤咛一声，香舌搅拌，紧紧抱住怀中的男子，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他。

“其实你是挺乐意这样的吧。”双唇分开后，顾倩一边的抹平楚晟的衣服的褶皱一边说道。

楚晟只是痴痴地看着顾倩埋头帮自己整理衣襟的模样，沉默不语。

“舍不得吗，再过两天就是度儿九岁生日了吧，过完这个生日就要把度儿送出去了，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顾倩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你知道的，没有选择的，度儿是我们这苍冥村，这囚笼四十九人的希望！这片天地太过无情软弱了。”这儒雅的男子语气突然坚决起来。

顾倩温柔的抚摸着楚晟刚毅的脸颊，“楚郎，我知道的，你是有选择的，你只要...”

不待顾倩讲完，楚晟那双唇又堵住了顾倩的朱唇，热情似火。楚晟那双手不知不觉移至顾倩的丰臀。

“咳，咳。”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此时的楚度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劲妆，看着藤椅上的两人，深情怪异。

两人迅速分开，顾倩在那儿尴尬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脸尴尬。

楚晟则恼怒的瞪着楚度，恨不得将其屁股拍开花。“我跟你娘是在探讨玄奥的问题，你个臭小子那个表情是啥意思！”

被楚晟带着恶意的眼光瞪着，楚度大感不妙，“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你们就当我是个屁，嘿嘿嘿，溜了溜了。”

说罢，楚度身化黑影，掠向远方。

“他好像又去偷黄老头的酒喝了。”顾倩没好气的说“这个活宝啊。”

“他走了不是挺好的吗。”楚晟在一旁阴测测的说道“自从有了他，和你双修都有了不少限制，今天我要好好补一番。”

说罢，楚晟如恶虎扑食般抱住顾倩，在后者的娇嗔中，大笑一声，迫不及待的进入屋子。

“度儿生日那天要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吗，那东西能压制的住吗。”房中传来顾倩担忧的声音。

“放心吧娘子，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楚晟再也等不急，一时间，云雨纷飞，娇喘袭袭....

远方，白鹭青天，和风万里...

第二章 少年心事

却是正午时分。

楚度独自走在乡村小道上，雨后的路上，泥土的气息混杂落花的香气弥漫开来，空气格外清新。

呼吸着大地的味道，楚度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内心极度空灵。

可是，这样的味道未免有点单调啊。楚度心中想道。

快九年了啊。

这九年每次雨后，都只有这味道，平平淡淡，楚度是很喜欢。

要是再能多些别的味道，那应该会更加美妙吧！

除了偶尔与路上遇到的熟人打招呼问好外，楚度都是安安静静，面无表情，古井无波，脚一步一步的走着。

一步一步，迈开双腿，挥开双臂，每一步都是那么长。似乎在回味什么...

楚度走遍过这个村子的每个角落，也在四周大山里留下了自己厚重的气息。

可唯独，他没有走出过这片大山，这片天地。

他也曾试着选择一个方向一直走，渴望能见到不一样风景，可这周围仿佛是相通的一般，想着东边一直走，会从西边出来，站在山上，远远的看着村子，楚度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与无力。

那一年，楚度才五岁。

他也问过楚晟，可楚晟也是沉默不语，什么都没说。只有那一双愧疚，宠溺的双眼看着他。

今天在屋里正在换衣服，父母就在外面卿卿我我，可突然他身躯一震，他听到了什么？这个生日过后自己终于能出去了！他很兴奋，很开心，可不知道怎么的，内心还有许多酸楚与难过。

他知道，这是父母故意让他听见的，父母不想给他听他是听不到的。这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想到这儿楚度的鼻子又酸了。

楚度是个孩子没错，他有孩子的心性，但也隐藏着也有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心智。

不知道为什么，楚度就是感觉自己好像经历过好多，好多不好的事…

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其实这些年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开心的啊。楚度笑了笑。

不知不觉楚度陷入了回忆。

三岁那年，楚度还记得，那年一个清晨，自己从梦中悠悠转醒，一声悠扬的琴声如一抹轻灵的清烟传来，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楚度那颗心悸动了。

他寻声走出房间，走到自家后院，他看见娘亲嫩玉般的双手，不停的拨弄一把青色古琴，动听至心灵的声音就是由此传来。

小楚度就静静地坐在遍布青苔的台阶上，小手托住下巴，双眼醉迷。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

琴声结束，犹不觉。

然后，楚度就嚷嚷着要学琴。

不光是琴，六年来，楚度礼乐书数射御六艺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晓。

顾倩是慈母，更是良师，精心教授着楚度所感兴趣的一切。

沉浸在这些当中，寂寞的心也稍有安慰。

七岁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楚度终于接触了道。

村西头的李振似乎在道上有所突破，来找楚晟切磋。

没有楚度想象的那么华丽炫彩，两人的招式普普通通，却偏偏能吸引住你，让你的心神震撼。

两人比划了一上午，最后互相抱拳一拜，各回各家。

至于最后的结果，楚度也不懂，只是听顾倩说，楚晟好像输了一招。

那个时候的楚度可劲儿兴奋，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楚度偷偷的去了李叔叔家，拜师！

在楚度崇拜希冀的眼神下，李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了句：“我的剑不适合你，你走吧。”

这句话就如一盆凉水浇灌在楚度身上，从头凉到尾。

当时楚度几乎是要哭了，双眼通红，可是他还是深深忍住了，其实楚度是挺要面子的，和很多同龄的小孩一样。

你无法想象到一个七岁的孩子，满怀希望却又不被人认可的内心的苦楚。

楚度就像失去了魂一般，怆然转身，浑浑噩噩的向家走去。

看着楚度黯然失魂的背影，李振的心头不知怎么的突然一软，

“虽然我的剑不适合你，但是这本剑谱给你用还凑合。”

楚度听到这话，内心的悲伤一扫而空，欣喜的转过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

李振手上的是一本古朴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剑法入门基础”。

看到书名，楚度内心稍微有些失落，不过瞬间就被这种被承认的快感冲刷的一干二净。

“你的道终归是要自己踏出来的。”李振摆了摆手，“回去吧。”随即走进了房屋关上了屋门...

回到家，楚晟看到楚度手上那本《剑法入门基础》不屑的撇了撇嘴，“哼，那个剑痴心里总算还算有点数。”

“虽然你李振叔叔是不如你老爹我，但是这剑道的造诣还是比我深的。这本书你不要小看，练好啦能衍变万千剑道的。所以你要勤加练习。”楚晟打了个哈哈，摸了摸楚度的头道。

“可是爹爹明明是输给李叔叔一招了啊，为什么说李叔叔不如你啊。”楚度面带疑惑的问道。

“臭小子你懂个屁，我擅长的又不是剑道，跟他比剑道输了半招有什么丢人啊？”楚晟看了看楚度犹是疑惑的表情，拍了拍额头“现在我和你讲什么啊，以后你会懂得。”

“你想不想爹爹教你一门很厉害的功夫啊？”楚晟突然一脸神秘的问道。

“啊？很厉害？有多厉害啊？有李叔叔的剑厉害吗。”

“你能不能别老是李叔叔的剑李叔叔的剑行不行啊宝贝儿子？我是你爹啊，我还能骗你不成？总之比你李叔叔剑厉害很多倍就是了。”楚晟有点抓狂的说道。

“真的？”楚度灵动的眼睛扑通扑通的眨着，似有些意动了。

“可不是，当然是真的”楚晟自信的道。

“我要，我要，爹爹教我嘛！”小楚度兴奋的抓住楚晟的衣角撒娇道。

“呐，是这样的。学我这门超级厉害的功夫之前，你得先去学会黄老头的云影遁，和张老头的天雷引。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黄爷爷哪儿好说，可是张爷爷性情古怪，听大虎说，他好像被雷劈傻了。喜怒无常，我有点怕怕啊。”

听到楚度说大虎说张老头被雷劈傻了，楚晟不禁有些偷乐。

“可我这个真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哦，不行你学了以后问你娘。”楚晟继续诱惑。

“这...”

“哼，机会就此一次，爱学不学，不学拉倒。”楚晟一挥袖子，详装不耐烦。

就在楚晟作势要不教楚度时。

终于。

“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