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环游记》——莫留连

第一章 从煎饼果子说起

细雨朦胧，如烟似雾。

卖煎饼果子的大妈披着雨衣低着头，双手停不下来，舀面、摸匀、打鸡蛋，时不时地抬头朝前看一眼，面露忧色。

戴红色棒球帽的男子大口咬着手中的煎饼果子。

不少人打着雨伞在雨中匆匆前行。

整个路口都有连续不断的刺耳喇叭声响起，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车祸吧？

还是简单的剐蹭？

周彦来不及多想，马上就要迟到了，他挤过人群快步往前走。

人群很自然地给他让开一条道。

“要是早上起的早一点的话也不至于走得这么匆忙，路口围了那么多人，我也能停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彦心中想到，在挤出人群的时候还撞到了卖煎饼果子大妈的车把上。

整个车子都微微一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彦朝大妈点头哈腰，大妈微微抬了抬头，并没有看自己，目光好像穿过自己的身躯落在了远处。

在等候的行人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低头看着正在做的煎饼。

一场春雨一场凉，连人心都好像平静了下来。

周彦并不感觉冷，已经快夏季了，他现在穿的还是短袖，但今天不少人在原来的短袖外都披了一件外套，勉强能够保暖。

“这是何必呢？”周彦皱了皱眉，今天虽然下雨，但不是很冷，他穿着短袖走在雨中也感觉和昨天的温度差不了多少。

走过路口，人流终于少了些，可是，越往前走人群好像又一次密集起来。

下雨天路滑，发生事故可以理解，可是谁能想到两个紧挨的路口同时发生了事故。

“看来今天注定要迟到了。”周彦心中想到，抬起头无奈地看了看天，密密麻麻的小点从高处落下，消失在街道的积水处。

他又一次地挤过人群，比上次聪明了许多，看清前方状况再迈步，没有突然撞到卖煎饼的车子上，只是走过的时候，大妈打了一个寒战，把身上的雨披往紧处拉了拉，周围等候的行人也下意识地拉了拉外套。

等候的行人不冷，只是大妈的这个动作让自己感觉有些冷。

就好像冬天小便一样，突然全身抖一个激灵，你才知道这也算脱了一层衣服。

“还好，还好。”周彦心中想到，要是这次再撞一下的话估计大妈会抬头怨恨的看自己一眼。

卖煎饼果子的，月入三万，怎么会少了你一个鸡蛋呢？

卖煎饼果子的，就一辆三轮车，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撞？

往前走了几步，周彦停了下来，他不敢往前走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大妈，见过？

这三轮车也和上个路口的一模一样？

自己走了这么多路，那个人的煎饼果子还没做好？

不敢多想，左脚的后脚跟刚刚落地，整个脚掌还没有踩上地面。

要不要回头再看一眼，确认一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虽然今天没有太阳，但也不至于一个鬼推着三轮车在这里卖煎饼果子吧，图什么？

周彦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辆三轮车，还是那个大妈，那个行人的煎饼果子已经做好了，现在等着的是一个小女孩。

不会吧，两个路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妈都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三轮车都一模一样，同一家产的？

看来煎饼果子确实赚钱，不然的话也不会带着自己的同胞姐妹来干。

可吓死老子了，周彦拍拍胸口，继续往前走，这个发现暂时取代了迟到的焦虑。

这要是晚上的话，一个路口站一个卖煎饼果子的，路过的人一抬头，发现两家无论是三轮车还是人都一模一样，不吓出事来才怪。

周彦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路口还是聚集了一群人。

这点小雨，就出这么多事故，有点不可理喻。

没办法，为了不至于迟到太久，挤吧。

有了前两次的习惯，在挤出人群的时候，周彦身子特意向左边倾了倾，按照经验，右边会有一辆三轮车，卖煎饼果子的。

果然有一辆卖煎饼果子的，周彦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是神机妙算，这三轮车不出现才不正常。

周彦朝大妈看了一眼，惊得合不上嘴。

这特么是......三胞胎？！

不可能啊，双胞胎也就算了，这卖煎饼果子的大妈当年竟然是三胞胎，正好都来卖煎饼果子，正好在三个相邻的路口，而且今天，这三个路口都发生了事故？

周彦想了想，转身朝来路看了看，只是人头太密集，看不过去。

他朝前面看了看，前面的路口，竟然也聚集了一群人，围在那里，好像在看什么。

这特么...搞什么？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如果挤出下个人群的时候还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妈该怎么办，大喊有鬼啊，然后召集边上的人一块来逼问大妈，是不是四胞胎，每个姐妹都在卖煎饼果子？

又一次地挤出来了，周彦吓了一跳。

这三轮车，这大妈，

我艹，见过啊。

周彦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朝四面八方看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求救，这大妈，有问题啊！

东看看，西看看，又朝大妈看了看，周彦才突然惊醒，不是大妈有问题，是这条街有问题，这条街自己走了四遍。

难不成是条鬼街？

可是这街上的人一个个都栩栩如生，不对，不是如生，周彦敢保证这条街上的都是活人，有的匆匆赶路，有的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出租车司机摇下窗户探出头来，往雨水里吐了一口痰。

周彦明白了，这是鬼打墙，其他人都能走得出去，唯独自己走不出去，看来是专门给自己布置的。

想到这，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妈的，不要让老子抓到你这个鬼，非把你碎尸万段！

没想到别人在晚上或者野地才能遇到的邪门玩意，竟然让自己在路口给碰到了。

周彦陷入了沉思，自己该怎么办，抓住一个人告诉他自己一直在这个街道上走不出去，让他帮帮自己，八成会被当成神经病。听老人说，碰到鬼打墙，在地里撒一泡童子尿，鬼打墙自然会消散，童子尿自己有，可是随地撒吧...

周彦看了看来往的行人，一个婀娜的女子披着秀发，打着一把花伞从自己身旁走过，清香扑鼻，远处的黑衣女人穿着性感，双峰高耸，两腿修长，肉色丝袜在烟雨中更显朦胧。

“算了，忍了，”周彦把摸向裤裆的手又揣进了兜里，“为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形象，我看你这鬼打墙能在人气这么旺的地方维持多么长时间。”

莫留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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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躺在地上的我

细雨依旧在飘。

“算了，今天迟到便迟到了，鬼打墙这也算邪事，我就在这等着，等人群把煞气冲散，要不等到太阳出来了，我还不信能把我困住。”

周彦喃喃自语：“等我脱困了，以后在饭桌上也好在人前吹牛逼。”

他在一家店的屋檐下避雨。

街道中人围成的圈依旧那么大，有人离开，又有人围上去。

周彦没有什么心情过去看，无非就是出了点事故，严重点也就撞死个人。

一辆救护车在街道上停了下来，人群自然地给车上的医生和护士让出一条道。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也停在了街道上。

警察很快就拉起了警戒线，把观看的人群挡在了警戒线之外。

医生走过来在一个中年警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开了，救护车疾驰而去。

中年警官愁眉不展，看来事情不小。

在警察的疏导下，街道上的秩序很快恢复，车辆绕开人群继续前行，虽然慢，但毕竟活了过了。

周彦起了兴致，他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不是交通事故，没有一辆车在现场停下，也没有一个司机接受排查，反而是警察一个个神情凝重，在外围拉着警戒线。

有的警察在拍照，有的警察戴着白手套在地上仔细寻找着什么，还不时捡起一些东西放到袋子中去。

“凶杀案？”周彦心中想到，“先把人杀了，利用今天是雨天好清洗痕迹，厉害厉害。”

同时他又想到围观兴致高昂的人群。

“最近经常有夜跑女孩遇害的事情，难不成某个夜跑的女孩被先奸后杀，街道上躺着的是一个裸体？”

来不及脑补了，周彦走上前去，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一大半，周彦轻松地走到警戒线旁。

倒在地下的是一个男尸，右手捂着肚子，身下的血迹被雨水冲了大半，但仍然能推断出这男子失血过多，整个短袖的正面都是暗红色的。

看到短袖的时候，周彦抿了抿嘴唇，竟然和自己穿的是同一款短袖，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真是晦气。

随后继续沿着男子的穿衣打扮继续往下看。

裤子，一模一样。

鞋子，一模一样。

身形，一模一样。

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周彦蹲下去想看清男子的脸。

吃惊。

恐惧。

难以接受。

不可思议。

五雷轰顶。

......

倒在地上的男子就是自己。

周彦用手抱住了头，坐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不可能，我已经死了？不可能，我活的好好的啊。”

周彦站了起来，朝边上的警察怒吼道，警察纹丝不动，没有听到。

“这不可能啊！”

周彦挥舞着胳膊向路人求助。

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也没有人能听到自己。

周彦坐在了自己的尸体旁，看到雨水从自己的身体内穿过，滴落在地。

确实，他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亡魂。

“头，死因是失血过多，腹部中刀，伤到了动脉，有搏斗的痕迹，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一名年轻的警察朝中年警官汇报说。

中年警官点了点头，望向了另一处正在做笔录的矮个警察。

“死者名叫周彦，”矮个警察晃了晃手里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男性，现年十九岁，家住黄土省周县山涧村，是本市清北大学文史学院大一学生。”

“头，我觉得仇杀和谋杀的可能性太小，这就是一个外地的穷学生，可能晚上遭遇了什么意外吧。”

中年警官面色阴沉：“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你和小王去调一下附近的监控。”

有两名警察点了下头，离开了。

周彦依旧蹲在自己的尸体旁，他想不通啊，自己怎么突然就给死了？

他努力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场景...

自己晚上从学校图书馆出来，突发奇想想去街上转转，走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冲出来一个小混混，要抢自己的钱包，周彦不给，随后两人扭打在一起，小混混好几次都被踢倒在地，就在周彦要扬长而去时，小混混手中突然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朝自己捅了过来，只觉得腹部一热，双眼一黑，就倒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好像就在这街上走，赶着上课。

一番回想之后，周彦终于承认了自己死了这个事实。

“爹娘，儿子不孝啊，”周彦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你们辛辛苦苦供我读书，我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日后无法报答你们啊...”

趴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抬上警车，周彦才慢慢有些冷静，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

一个精瘦的小伙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小伙穿着套头衫，黑色的帽子挡住了脸，但他一直偷偷摸摸地望着警车，双腿有些发抖。

“是他！”

周彦想起来了，这就是昨晚捅死自己的小混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周彦恶狠狠地说道，一瞬之间身体仿佛充满了力量，那是怨念的力量，手上的指甲突然也长了起来，他朝那个小混混扑去，骑在了对方的身上，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中年警官正打算撤离，他心中忐忑，在市区出了人命案，回去上头给的压力肯定不小，可是这一场雨把线索都冲得差不多了，死者又是外地人，社会关系简单，破案真不知从何处入手。

想到这，中年警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小伙很不正常，正在用手拼命抓自己的脖子，好像脖子上缠着什么东西，他走了过去，把小伙的双手用力地控制住。

“年轻人，你没事吧？”中年警官问道。

谁知年轻小伙子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