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即一生》免费试读_影魍魉

黄昏

“妈，我回来了。”十一打开家门后对着厨房喊道。

“噢，饭还没好，你先烧壶水。”母亲一边忙着削茭白外皮一边回答到。

“噢，知道了。”十一换上拖鞋，拎着装有脏工作服的袋子走进卫生间。将工作服扔进装有许多脏衣服的盆子后，十一将烧水壶装满水放在座子上，按下了烧水按钮。随后，十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十一的卧室十分拥挤，专门放置电视机的桌子旁边紧挨着电脑桌，一张2.2×2.0米的床占据了大多数的空间，右侧床头柜则紧挨着衣柜。房间里还有两张椅子，堆放着乱七八糟的衣裤。如果就以上这些，那卧室还算勉强凑合。多余的是左侧床头柜的前面还摆放着一个书桌，也就是书桌和电脑桌是面对面的状态，中间的空间也就勉强放得下一张椅子。

十一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翻开了桌上的《罗生门》，读了几页，感觉到晦涩难懂，又硬着头皮翻了几页，还是觉得走不进书中，心中感慨：芥川龙之介的书籍还是晚些时候再看吧，文学知识的积累量完全不够。看着桌上其他几本书籍，十一发现自己也毫无兴趣去看。算了，还是打游戏吧。十一随手将椅子转了180°，

打开了电脑。

游戏没打一会，母亲便叫到：“十一，可以吃晚饭了啊。”“好，来了。”

十一快速解决了晚饭，便立马回到房间继续打起了游戏。

母亲收拾好碗筷后，立即走到卫生间将脏衣服洗净，随后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叫十一，“十一，来，妈有事和你说。”

“等会，我在玩游戏。”

“别玩了，妈有事和你商量。”

十一很不情愿的离开电脑，走到客厅，“啥事啊？”

“你这几天有没有和那姑娘聊聊？”

十一一听立马不耐烦了，“没有，我反正没有看中她，没准她也没看上我。”

“你这孩子，你看人家家庭条件那么好，你好歹和人家聊聊，何况你不和对方聊聊，互相都不了解，怎么就知道喜欢不喜欢呢？”

“再怎么聊，也不喜欢。”

“你看人家姑娘有房子，父母工作又好，我们家里这样的条件，人家都愿意过来见上一面，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妈，想听听我心里的想法吗?”

“你说。”

“我们家里条件不怎么样我自己知道，尽管如此，我也绝对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女孩结婚。如果往后的日子里碰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大不了就不结婚。”

“别瞎说！怎么能不结婚，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天伦之乐，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才是一生最幸福的事。”

十一沉默了，兴许母亲说的没错，只是自己真的有那所谓的幸福的机会吗？十一不敢抱有这种幻想。

“你爸现在不知道在哪厮混，我一个人又赚不了多少钱，你以后的负担有多重你知道吗?如果你和这个姑娘谈成功了，你以后至少可以少奋斗五年！”

十一扬起左侧嘴角，冷笑道：“妈，我真的没打算结婚，我想做的事是写小说，那是我一生想做的事，我不需要太多的钱，日子过得下去不就好了吗？

“哎，你怎么这么顽固，你想写小说，我不反对你，但是写小说也赚不了大钱啊！你终究要工作赚钱养家糊口，不说养家糊口，起码得养活你自己吧。”

“我养的活我自己，妈，你真让我失望，你根本不懂你儿子。”

“你才让我失望呢！竟然有不想结婚的念头，哎，真是养大了，妈的话都不听了。”

十一不再回话，摇着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到电脑前的椅子上，看着电脑里的游戏画面，瞬间失去了玩下去的兴趣。十一正心乱如麻，只听大门“咣”一声，十一知道母亲又出去玩了。如果麻将能消除母亲心中的苦闷与无奈，十一真希望母亲一夜都别回来。

十一将椅子转回到书桌前，看着桌上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书籍，想起自己下过的要写小说的决心，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懦弱又无能的废柴。猛拍了一下书桌，感觉到手掌传递过来的疼痛感，十一不禁咧了咧嘴，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操蛋。”随后拿上手机，耳机，钥匙，走出了家门。

夜的第一章

十一走出楼道后，才注意到已经是晚上，小区里明暗交错的路灯也都已打开。十一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后打开了音乐，将耳塞塞进耳朵，慢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周围的一切都如同往常，住在7号，8号车库的两位老婆婆依旧坐在外边乘凉，闲聊。2号车库的小商店里依旧热闹非凡：始终是那几位围在一个方桌上赌博。十一想着他们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道不会厌倦吗？难道在某一天突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吗？十一微微摇了摇头，苦笑着呢喃:“大概真的不会。”十一继续往前走，耳机里的歌曲似乎随机跳到了一首重金属音乐，十一感觉到脑子都背震的嗡嗡作响，便关掉了音乐。戴着耳机，却不在听音乐，若是被周遭的路人知晓了，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异类又如何，我十一就是个异类。十一笑了笑自己真会胡思乱想，便继续向小区门口走去。

走出小区后，十一便沿着马路踱着步，看着周围忙碌着兜售水果的小贩，悠闲的和家人一起散步聊天的人，以及无所事事的坐在车上抽烟的黑车司机，感觉自己和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我或许真的没办法活的像个平常人。”十一想起一句话：地狱或是我的归处，毕竟心魔也是魔。

十一沉浸在落寞的深渊里，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家超市，但四周的环境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只是具体哪里不同，十一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注意到收银台前的那个男孩，他才露出惊恐的表情：那个男孩正是小学六年级时的他。

十一又仔细看了看超市，牛奶摆放的位置，货架布置的角度都和他读六年级时一模一样。十一转头看向六年级的自己时，心脏猛着被戳了一下，接着立刻歇斯底里地对着收银台前的自己喊道：“不要，还有啊！”但是收银台前自己似乎对他的呐喊毫无察觉，脸上还挂着一副小得意的样子。十一万分焦急地冲到收银台前的自己身边，想一把抓住自己的左手，结果却扑了个空。他根本触摸不到那个自己的身体，准确的说，周遭的一切他都无法触及，他如同是被丢进这个场景的一个灵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少时自己犯下的过错。

“就两本田字格本，没有其他的了吗?”收银员阿姨向穿着年少的十一问到。

“没有了。”年少的十一低着头说到。

“你裤子左边口袋里装的什么？”收银员阿姨接着问。

年少的十一紧张地从左侧裤兜里拿出了今天考试时候作弊的小纸条，“这个。”

“还有呢？”

“没有了。”

“口香糖拿出来吧，监控里都已经看见了。”

一瞬间，年少的十一额头涌上了虚汗，他想撒腿就跑，但是脚已经不听使唤。随后年少的十一被保安带进了办公室。十一看着这一切，脚也不自觉地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你知道你这是盗窃行为吗？这可是要坐牢的。”超市经理严肃地对着年少的十一说到。年少的十一一听到坐牢二字，立马大声哭了起来，超市经理似乎不愿给十一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说：“把你爸爸或者妈妈的电话报给我。”年少的十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害怕地疙疙瘩瘩地说到：“能不能不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会打死我的。”超市经理毫不客气的呵斥“快点报！不然我就直接打给警察了！”年少的十一脸上布满了泪水，支支吾吾报出了母亲的电话号码。

十一看着年少的脸上布满泪水的自己，心疼却又无能为力，这一刻，对自己年少时偷窃一事的懊悔达到了极点。

没过多久，母亲来到了超市，冲进办公室就给了年少的十一两个耳光，“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你还学会偷东西了啊！”年少的十一看着母亲愤怒的面容，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眼泪更是像泉水般从眼眶涌出。“对不起啊，都是我没有好好管教他，看他是第一次偷东西，求求你们就不要报警了，饶了他吧，我回家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母亲羞愧地对着超市经理求情到。超市经理看着母亲，犹豫了一会说到：“算了，看在他第一次偷东西的份上，我就不报警了，不过超市有规定，偷一赔十，你必须把钱交了。”“好，好，谢谢您。”母亲着急地说到，随后母亲脏兮兮的右手从右侧裤兜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交给了超市经理。“好了，你们先回去，记得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超市经理对着母亲说到。母亲像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一样弯下腰连声说着：“谢谢，知道了，我会的。”随后母亲拉着年少的十一走出办公室，走出超市。

十一精神恍惚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母亲离开办公室，再看着母亲拉着年少的自己离开超市。十一看着母亲落寞又孤独的背影，跪在离收银台不远的超市入口处，眼里噙满泪水，声嘶力竭地喊道：“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