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修玄》免费试读_元是王郎
序章
“据东南而向北,连绵不绝千余里者,翠微山脉也。多寒柏•••常闻有异兽出焉,或曰有仙人迹。”——《天南山河考•卷一•翠微山》
《天南山河考》相传是一位得蒙仙人赐药的落魄书生所写,是他历时六十余年,在寻访仙人踪迹的过程中,对南方大部分山川河水的一次纪录。在《天南山川考》中,卷一便是翠微山脉,它乃是东海到大陆的第一条大山脉。
在翠微山脉的中段,那儿已经远离了大海与繁华,有的都是青山绿水、古树虫鸣。但是这样的角落,也有着一个小山村,这个山村叫做迎霞村,它背靠的山,叫做迎霞峰。
这个小村子,大概只有着百来个人,靠着山里的猎物与果实,倒也能自给自足,甚至每年都还有一两队大城里组成的山队,到村里收些山货,有时还带来些书籍、工具,乃至一些自愿入山磨砺的读书人。而哪个年轻人若是取得的村里的同意,也能跟着山队去城里闯荡。这个城,说的便是柏城。
“离我们村最近的城,叫做柏城。得绕过迎霞山,穿过这个大山脉,怕是有百余里。”靠在一颗大柏树下的老头说到,他大约五十余岁,灰白的头发斜插着一根木簪,双目略带浑浊,额上满是皱纹。凹陷的脸颊泛着几块斑点,颔下两指长的胡须,随着清风飘动。
他的右手边是一块半人高的大石碑,碑上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字。他的身前则坐着十余个孩子,有大有小,大多都一脸向往的望着远方的高山。
“咳。咳。”老头咳了咳,又轻声说道,“毅之,你带着大家读一读碑上的千字文。”
“是,邹先生。”一个少年站起来,他身着灰色的布衣,一头长发用跟麻绳随意的绾着,清秀的面庞有着一股勃勃的精神气。他向着邹先生鞠了个躬,然后走到那块石碑前,朗声颂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不远处的小溪边,几个妇人正在清洗一些兽皮,听到柏树下传来抑扬顿挫的诵读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笑道:“毅之这孩子又在带大家识字呢!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邹嫂子说得对啊!不然山上那个老道士也不会收着他做徒弟了。可惜老道士走得早。”
邹嫂子抖了抖手中一块或许是糜子的皮,叹道:“老道士去了,毅之这娃还非得一个人住在山上,虽说那破道观离村子近,但万一有个豺狼虎豹跑过来了可怎么办啊?不行,我等下非得找他说道说道,在村子里哪搭个房子都比山上好啊!”
“有理有理!”“邹嫂子看事情还是明白。”几个妇人附和道,邹嫂子撩了撩头上的乱发,仍旧打理着手中的兽皮。
楚毅之带着一众孩童读了一遍千字文后,邹先生摆了摆手,颤颤巍巍的往家里去了。一群孩子三五成群的说着想象中城里的故事,也都散了。几个孩子还问了楚毅之几个问题,他笑着应了几声,向村口去了。
“毅之啊,你还去观里啊?”邹嫂子看到楚毅之和几个叔叔伯伯打着招呼,向村外走去,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出声喊到。
“是啊!回观里去。”楚毅之轻轻答道。
“唉,不是嫂子说你。你师父去世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你住在山上,也算是全了孝道。所幸没有什么意外。眼看就要秋末入冬了,你一个人待在山上也不是办法,不如搬下来,在村里住下。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也可以和邹老爷子多学点学问。你也知道邹老爷子身体算不上好。。。”邹嫂子两手搓着自己的围裙,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串。
楚毅之虽然才十六岁,但身材欣长,此时面带浅笑,侧耳听邹嫂子家长里短的说着,别有一番意味。
“嫂子,实不相瞒。我和老村长、和邹老爷子商量过,就这个月末,应当会有一队山队过来,我打算跟着山队,去柏城闯一闯!”
邹嫂子显然呆了下,很是复杂的看了高自己一个头的楚毅之,似感慨,似欣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可真是太好了!能去大城里看看,是最好的!倒是我瞎操心了。”
“是嫂子关心我。唉,也不早了。我先走了!”言罢,轻身一躬,向村口走去。
“唉。这么好的娃。我还想撮合下我家二丫呢。唉,头几年和老道士说,他又只顾喝酒!”邹嫂子看着楚毅之身影消失在后村口,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从村子里出来,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迎霞峰上走去。小道两边是逐渐繁密的灌木,渐渐有参天大树。而一座破旧的道观,便在树木枝叶的笼罩里,渐渐出现在山腰。
虽是破旧的道观,却也显得整洁肃穆,观前是一片较为平整的土地,算是一个小土坪,两侧稀稀疏疏的种着一些野菜,阳光透过枝蔓,恰好能照到这一块。
道观的门略有些斑驳,上面有一个小匾,写的是:迎霞观。
楚毅之推开门去,简朴的道观一眼便能看尽。迎面有一副卷轴,绘着一个负剑老者。据老道士说,这是迎霞观的祖师爷。
挂轴下方,一个小条桌,上面有个香炉,不过并没有香点着。小条桌前,是一个破旧的蒲团,上面干干净净,想来总是有人坐着。
大殿左右两侧都有一个挂帘,一侧是睡觉的厢房,另一侧是做饭的伙房。
楚毅之径直走到伙房,右手成剑指,虚空画了个符,生起了火。
这,才是他一直住在山上的最大秘密,他是一个修士。
楚毅之本是村子里的一个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八岁那年,观里的老道士大病一场,于是把他带到了山上,教他些祈福卜卦的手段。又传了套呼吸吐纳的法门,和一道引火的术法。说来好笑,这道术法便是老道士为人做法时,用以展现法力的唯一方法,也因为这个术法,老道士才能从村子里有一份吃穿用度,得以在这旧道观颐养天年。
据老道士说,迎霞观祖师曾是修士,但是小道观几度断了香火,便是有传承,也没了传承。到了他手上,也只留了份吐纳之术,和一道引火的术法罢了。他也偶尔习练,除了能施展这道术法,也无其他大用。
楚毅之却不曾见过这等法术,只把老道士当仙人看待。老道士让他每日吐纳,他便老老实实的吐纳,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本是一个孤儿,平日里吃百家饭,自是生得体弱多病。但是习练这呼吸吐纳之术两年后,竟已身强体壮,每日村头村尾,山上山下,端得个健步如飞。更是对老道士敬若神人。
老道士却后悔当年不曾持之以恒的习练,落得如今大病缠身。临死之前,还嘱咐楚毅之以后做事一定要持之以恒,不要负了“毅之”这个名字,更是要他去柏城里的大道观里,学一些真正的术法,别落得他一样,缠绵病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也悄悄的吹了起来,“晚上可能有雨啊!”楚毅之自言自语道,盘在蒲团上,双手结了个印,平心静气,开始了静坐吐纳。
随着他悠长的呼吸,丹田前的手印仿佛一块磁铁般,天地间的元气从丹田渗入,却从四肢百骸飘出。因为他并不曾修习任何功法,也不能感知到天地元气。他只是保持住灵台的清明,执着的一呼一吸。
原以为会和往常一样,从清明中自然的入睡,谁知道就在楚毅之陷入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状况时,脑海里传来凄厉的两声剑鸣。
“啊!”楚毅之一声惨叫,从蒲团上蹦了起来。再侧耳听去,却毫无声息。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分。
仿佛心有所感,他推开了道观的旧门。
第一章 青山有仙迹(起)
只见天边一道白色的辉光在前,一道灰色的辉光在后,像两颗流星似的,向山顶坠来。
“这是什么?是修士还是?”楚毅之满是激动,他得蒙老道士传授基础的吐纳之术,又从山队那听了许多仙侠志怪的事迹。早知道世间有修士的存在。此刻见到两道辉光飞来,更是心动不已,连忙向着山顶跑去。
山顶本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现在却成为了一片荒芜。无数枯黑的枝干,斜斜的指向天际,仿佛是那些参天大树无言的控诉。
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人和一个一身灰色长袍的老者相对而站,不约而同的瞟了一眼躲在枯树后的楚毅之。
“燕秋水,从辈分上来讲,我也算你师伯吧?”灰袍老者左手抚着自己灰白的胡须,右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脸上连皱纹都透漏出温和。
燕秋水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孤云前辈比家师更早入道,确实称得上师伯。”
“哈哈哈!既如此,师侄仍不愿把落仙珠交给我吗?我辛孤云虽不是什么天纵之才,但料想你应不是我的对手。”言语中,颇多自得之色。
“若是其他东西,前辈有求但无不许。只是这落仙珠关系重大。恕晚辈不能从命。”
辛孤云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知道落仙珠的事?你怎么知道?看来•••”他轻轻敲着剑柄。
燕秋水也不在言语,只是肃然的站着。
“是修士!还有两位,我是现在出去还是等他们说完?”楚毅之忐忑不安,各种心思翻涌不定,却不知他早已被发现。
辛孤云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剑,山间的风顿时凄厉了起来。
他将剑往前一指,一道剑气蓦然出现,划向燕秋水。
燕秋水自背后拔出一柄长剑,只是往身前一横,剑气便自然化为虚无。
“好个以一封之。如今的小辈可真不能小瞧!试试我这一剑!”辛孤云话音一落,无数腐朽的烟气仿佛自幽冥中引出,化作一道龙卷,向燕秋水咆哮而去。
燕秋水只是皱了皱眉头,右手紧握着长剑往前一刺,左手成剑指向上一指。长剑正对着黑色龙卷的中心,偌大的龙卷却丝毫不能撼动长剑。而这时,天空中出现数十柄透明的短剑,如闪电般射向辛孤云。
宛如一个气泡被戳破,辛孤云瞬间化成了一股轻烟,不见踪影。黑色的龙卷里,辛孤云却蓦然出现,面色狠厉的持剑向燕秋水斩下。
燕秋水的脸上都漫起了丝丝剑痕,千钧一发之际,他仍然横剑架住。砰的一声巨响,千钧重力袭来,燕秋水单膝跪地,向后滑行数米后,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辛孤云又回到了原地,仿佛根本不曾动过。
“哇!”楚毅之掐住了自己的手臂,仍是贴在树后,仿佛着魔般不肯离去。
“燕师侄。你是太一剑阁的高徒,是天火峰的后继。不过两剑你便已身负重伤,再斗下去的话,嘿嘿嘿。你何苦为了落仙珠丢了性命呢?我虽然是旁门左道,却也知道落仙珠的重要性,肯定不会让它落入魔道的手里。”
燕秋水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拄剑站了起来,冷声道:“杀了我你也能得到,你怎么不来试试?试试你能不能杀得了我?”
辛孤云脸色变了变,犹豫与阴狠不时在眼中闪过,“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儿可没你长辈护佑你,你以为我不敢?”
燕秋水还未答话,辛孤云已经持剑上前。他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经到了燕秋水身前不远,一道充满死亡气息的剑意已经在剑上凝结,漆黑的剑光无声无息的漫向燕秋水,吞噬着沿途的草木。几颗枯树无声的化为齑粉,连远处树后的楚毅之都感到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心底漫了出来!
面对辛孤云这一记不再保留的剑招,燕秋水脸上却有着一股嘲讽似的笑意,他扬声喝道:“就等着你这幽冥无定剑!我到看你敢不敢拼命!”
他长剑一扬,仿佛挥舞着一颗太阳!他便握着那光芒四射的长剑,毫不留情的点向辛孤云。
两道剑意碰触到了一起,似乎两个魔兽在互相吞噬。僵持了一分钟,或者一秒钟后,阳光大盛,辛孤云满脸惊恐,毅然决然的松开了手中的剑。
然而这并不能完全避开那烈日一般的剑意,随着长剑化为灰烬,他胸口也显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耷拉着,口中喷洒着鲜血,飞落在了十余米外。
“大日天火剑!你居然领悟了大日天火剑!”辛孤云的脸上活像见了鬼似的。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怕是真的要去见鬼了吧。
树后的楚毅之满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对决,辛孤云出剑的时候,他已经感觉自己、甚至整个迎霞峰都有可能被吞噬,可是下一个瞬间,便是光芒大盛,普照人间!
“原来真正的修行界,是这样的。原来世间竟有这样的剑法。”楚毅之脑海里回荡的全是这样的感叹,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如果有,那也是:如果我也会这样的剑招该有多好!
可燕秋水也颓然坐了下去,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出,从他的皮肤里渗出。他的脸色显得特别白,但他的白袍,却已经成了血袍。
“哈哈哈!燕秋水,强行用出这一剑不好受吧?怕是已经经脉尽断了吧?用你一世的修行换我重伤,值得吗?”
“值得。”望着疯狂的辛孤云,燕秋水只是低声道,“有些事,总得去做。既然我看到了仙落,我就得把这玩意带回去。”
“带回去?”辛孤云的身下,已是一堆猩红的血,可他的脸上反而又露出阴森的杀意,“你以为你胜券在手了?”
“大日天火剑意仍在你的体内肆虐,没有天水宫的冰晶实,你是不可能化解的。”燕秋水只是轻声回答。
“我当然知道。可谁说我要化解呢?”他阴冷的望了眼燕秋水,左手在袖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嘿嘿嘿。”他阴笑了几声,扒开瓶塞,左手却一拍自己的天灵,就此气绝。
“他•••他怎么自杀了?”楚毅之都看呆了。
而燕秋水却是脸色大变,“血偶!你竟修行这等功法!你早已堕入魔道!跑!”
楚毅之看到燕秋水望着他的方向大吼,这才一个机灵,原来自己早已被发现。“为什么要跑啊?他都自杀了!”楚毅之还在心里琢磨着,就看到惊悚的一幕。
那一个小小的瓷瓶中,漫出滔天血意。在一股股血浆,一个人影站了出来。赫然便是辛孤云。“跑?谁也跑不了!”他冷冷的说道。阴寒的目光在燕秋水和楚毅之的身上扫过。手一挥,楚毅之便感觉谁握住了他一样,还来不及出声,便一番腾云驾雾,摔倒在了燕秋水身边。
“啊!好痛!”看着地上死去的一个辛孤云,又看着站着的辛孤云,饶是楚毅之一向胆大,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他用至亲人的血肉,练成了一个可以续命的魔偶。便是魔道中人,也很少有如此绝情绝性的人!”燕秋水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杀意,连帅气的脸都有些狰狞。
“想杀我?可惜你动都动不了!哼,绝情绝性都做不到,还修什么魔?不如当和尚去吧!哈哈哈哈哈!”辛孤云长笑几声,又狞笑着对楚毅之说道,“还有个傻小子,正好给我取了心肝下酒,送太一剑阁的高徒上路。”
“难不成要死在这儿不可?”看着辛孤云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楚毅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脑海中闪过绝望、痛苦、后悔•••万绪纷繁。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