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村》: 跳楼的女孩
第一章 跳楼的女孩
(一)
在床上躺了三十多分钟,尝试了许多种姿势,但全然没有半点的睡意,床头灯被点亮,勉强爬起来观察四周的环境,借助微弱的灯光依稀能辨别几处熟悉的角落,明明在自己家,到底害怕什么?周一开始,整个人丝毫没有半分的力气,好像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干。回想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方紫航确信厄运便是从那一刻开始。
前两天刚好是清明节,作为外科医生的方紫航那天晚上当班值守。按医院规定,值班医生照例都会在七点半准时进行查房;所以,方医生在晚上七点半准时就从休息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和所需记录的表单,把每一间病房都查看一遍,最后她停在A2号床位边。A2床的病人她认识,是一名肺癌患者,刚由自己负责主刀做了一项手术。病人睡得正香,方紫航还能听到病人连续打呼噜的声音。方紫航看了一眼床头的信息牌:苏蓉,28岁,肺癌一期手术,建议留院观察。方医生看了一眼床头的心脏监测仪器,显示器上一条白线上下有序地跳动着,滴滴答答不停地作响,微弱而无力的气息对一个正常人而言似乎太低了,但对她这样一个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来说,已算是正常情况。
方紫航记得苏蓉刚入院时的样子,虽说身患重病但她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分毫的沮丧,枯瘦的脸上始终能见到灿烂而轻松的微笑。她用笑容减轻了自己病体上的痛苦。她让家人带来了鲜花,插满了整间病房。每一个照顾过她的护士都为之唏嘘,称赞她的生命力是多么顽强。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病魔已经在一步步地蚕食着苏蓉的青春和生命,不管她做的再多,努力的再多,结局始终还是会来。方紫航走近苏蓉,看了一眼自己的病人,手术缓解了一部分的病痛,这样可以让苏蓉安心的睡上几个小时。却不能根治她的病根。以方紫航多年从医的经验看来,一年的时间已经是上帝给这可怜的姑娘最大的恩赐。方紫航用手摸了摸苏蓉的额头和手,额头上的温度有些高,应该是术后的高烧,一双白皙的小手摸上去却如同寒冰一样。术后的病发症给原本弱不禁风的女孩,带来了更多的痛苦。应该给她增加点抗菌药,帮助她降下持续不退的体温。方紫航将这些仔细地记录完后,轻轻地离开了苏蓉的病床。方医生每日都如此周而复始地工作,从来不知道疲累。
夜晚医院的人很少,走廊的灯也逐渐熄灭,只余下少数几盏走廊灯还散发着亮光。在昏暗的走廊里行走,人们感觉到的是对生命的孤独和迷茫。
方紫航检查完病房后,朝着休息室走去。休息室和病房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一边是护士台,值班护士这时都会聚集在那里整理第二天需要的药单。
“方医生,今天又是你值班呀。”护士小艾见到方紫航走过来,连忙笑呵呵地点头示意。
“是啊,小双今晚不和你一起搭班吗,她人呢?”方紫航望了眼护士站里间的办公室,然后笑了笑问。
“小双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所以晚上就我一个人在。怎么了找她有事?”
“没,辛苦你了。你忙吧。”方紫航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方紫航很喜欢这两个丫头,两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们一直都是重症室几个护士中最肯干最吃得起苦的。方紫航很是羡慕,曾想过假如自己能年轻几岁该多好,想着年轻时候的自己在学院中可是出了名的美女,那时候追求自己的男生得排满整个体育馆。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方紫航很是后悔早早地敲定未来的夫婿,准备将自己嫁出去。如今的男朋友叫徐浩东,是一名广告公司销售主管。
说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还有几分狗血偶像剧的因素。两人在大学时认识,大约是在第二学期,徐浩东邀请自己和朋友到去学校附件一座宿营地玩,而大家预想不到的是徐浩东早已在营地周围布置了烟火和鲜花,就在几个人玩的正嗨的时候,徐浩东双手捧着玫瑰花,站在烟花聚集而成的彩色天幕下,整个场景绚丽而夺目。望着面前的男孩,方紫航明白这原本也是自己心中所热爱的,她缓缓走向徐浩东。心中的满足感悠然而生,这是一个女人对爱情最大的满足,就算再冷漠的女神也会被这如火的热情所融化。接下来,徐浩东开始了一段浪漫深情的告白,泪水顿时湿润了方紫航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终于等到相守一生的天使,等到一生的幸福,她点头了。漫漫相守是最长情的告白,在大学毕业后,他们同居了,徐浩东和方紫航搬来这座城市开始自己人生的梦想之旅。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作为外科医生的方紫航经常上夜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徐浩东已经出去上班,聚少离多的生活开始折磨起这个即将组建的家庭。
回到休息室的方紫航身体疲惫不堪,几天来的高压工作让她整个人都陷入困境。
也许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身体命令自己,困意袭来,紫航脱下外套,躺在床上,身体立即得到舒缓,舒服是这张简陋的硬板床带给她的唯一感受。她闭上双眼,准备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方紫航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梦到大学时期的同学老师、儿时巷子里的玩伴,还有那一片经常去的小池塘。很小的时候奶奶家后院也有一口池塘。
池塘边是用石头砌成的路径,路径的尽头是奶奶的屋子,奶奶是她在世上值得挂念的人,她叫方茹辛。慈爱、智慧是方紫航对奶奶的唯一印象,她一直期盼方紫航和徐浩东的婚事,说到时候一定会站在新人的中间和他们一起拍照;但她给奶奶的承诺永远也无法兑现。前阵子,奶奶因病去世,这给方紫航不小的打击,许多夜晚奶奶都会进入她的梦乡。
池塘很小水也很浅。平时奶奶都会在池塘边歇息喝茶,偶尔也会在池塘里养些小鱼。每年暑假方紫航都会住在奶奶家几日,闲的时候约上三两好友便在池塘边玩耍,童年最愉快的记忆应该就是在奶奶家池塘边度过的。梦里的池塘和现实的很像,甚至方紫航都以为自己真的回到奶奶家了一样。她望了下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水草边的青蛙在呱呱的叫唤。方紫航站在池塘边很久,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医院上着班,怎么一会功夫就回到远隔千里的奶奶家。她努力的思考着,想着这些奇怪事情如何发生。突然她听到池塘边的响声伴随着女人稀稀落落的说话声,听上去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声呼唤方紫航的小名,偌诺,但是这个世上除了奶奶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名字。
“诺诺,你在哪儿,奶奶看不见你,不要躲了,快出来吧!”声音由远及近地飘动着,朝着方紫航的方向而来。
“诺诺,你不要躲着,奶奶想见你。快出来见见奶奶。”
“奶奶......,我......我在这儿。”方紫航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但刚迈开脚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试了几次,可是身体始终无法动弹。
“奶奶,快来这里,我在这里。我怎么身体动不了了。快救.......救我......”方紫航突然发现自己此时在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如同空气一般无声无影。
奶奶的声音停下了,连同池塘边的蛙叫都消失了。
方紫航的身体忽然又能动了,由于身体突然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产生了极强的惯性,惯性使得方紫航不由得向后倒去。一个踉跄使她差一点跌倒。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离家多年的她第一次流下了热泪,此刻有一种无助而孤独的感觉。
池塘的水摇曳着微波,水雾从池塘的水中飘来,笼罩在方紫航四周,水草枯黄暗淡,院子里没有任何的生气,如同正在走近一个将死之人的坟墓。
方紫航走在用小石头铺成的小路上,她想回去,回到自己的家,这里给她的感觉太凄凉。可是走了很久哪里才是回去的路,四周被黑色笼罩着看不清任何方向。方紫航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凭借一小点灯光也许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就在她打开手电的一刹那,一个身影突如其然地出现在方紫航的视线中。开始那个身影是背对着的,那枯瘦的身形、两鬓苍白的头发,看着应该是一位老妇人,老人徐徐抬起头来慢慢转身,方紫航这才看清他的样貌。方紫航认识她,她就是自己过世已久的奶奶方茹辛,方紫航第一反应就是向着奶奶跑去。
“奶奶......。”俩人拥抱在一起,泪如雨下。
“诺诺......,奶奶想你。”老人首先开口说
“我的好诺诺,奶奶在那边想你,快跟奶奶走,不要再跑了。”老人的脸上忽然间变得阴郁
两人拥抱时,老人的突然抓得很紧,甚至手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老人的呼吸缓慢吃力,就在此时方紫航看清奶奶的脸,老人憔悴的脸上一行行皱纹紧拉着额头,干涸而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盯着方紫航,这张分明是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脸。老人的嘴角开始流下血红色的液体,是血。
“奶奶你......你流血了......”
老人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痕,如地壳出现缝隙一般既不匀称。
“不要.....千万不要去窟村,不要去那个地方。记住我的话!”老人的脸上原本狰狞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
这分明是奶奶在说话,可没有说几句声音就停止了,她好像继续想说些什么,嘴一闭一张,但方紫航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奶奶,奶奶.....!”方紫航呼唤着奶奶,失去亲人的苦楚在一瞬间迸发,眼泪夺眶而出。“奶奶,你别走.....诺诺想你。”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拉住老人的伸过来的手。
就在两人手与手接触的一刻,奶奶又一次消失了,化作片片花瓣飞溅开去而后如烟飘散不见了踪影,方紫航知道这次奶奶她真的走了。
池塘的风渐渐停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方紫航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多希望刚才的一幕是真实的,期望奶奶能多和自己说几句,虽然自己清楚说话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许久。
等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方紫航见到的不是奶奶家的池塘,原本的池塘变作了医院休息室的床。方紫航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看来昨晚的遭遇终究是黄粱一梦,大梦过后的方紫航头晕脑疼,很不舒服。又在床上躺了许久才勉强下了床。
“窟村。”这个名字突然清晰的窜入她的大脑,按动了大脑中循环键,这个词也在脑海中翻涌。
刚打开休息室的大门,猝不及防下就和人撞了个满怀,撞人的是医院急诊科的护士。护士没有理睬方紫航,她继续快步向急诊室的方向跑去,急诊室门口围着一群人。每个人脸上显得异常奇怪,人群中一些人窃窃私语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咱们医院死人了。”
“啊?.....什么,谁死了?”
“一个值夜班的护士死了。好像就是咱们科室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死的时候样子还很恐怖”
“好像是被人推下楼的,尸体是被保卫科发现的。发现时就没气了。”
“不会吧,这个护士我认识,人很好从不与人结仇的”
“不清楚,还有的说是自杀。从十五楼跳下摔死的。”
“快看,警察已经到了,在勘察现场。”
大楼外,警笛声此起彼伏,听上去来的不止一辆警车。四五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跑进了大厅,他们在一名年轻警察的带领下径直朝科主任办公室跑去,人们似乎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家属的哭泣以及少许的几句安慰还有就是反复的侦讯和烦人的调查。
方紫航坐电梯到了一楼,这里早就被围了起来,这里也是案件的发生地,原本的血迹已被抹去,只余下地板上深红色暗迹还依稀可见。大厅内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不久前刚发生一起惊人的惨祸。对死去的那位护士,方紫航很熟悉,多年来都是她和自己搭班上夜班,一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可如今却躺在冰冷的太平间,不经让人唏嘘感叹。
人群中还有不少人在议论,方紫航心里不免产生厌恶之气。在学生时代作为院校学生,被要求进行科学严谨的医学知识学习;作为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生离死别;方紫航渐渐领会到,对每一位逝者应该抱有同情和怜悯,任何的妄议和猜想都是极不负责任的。她在拥挤的人群中挤过一条道,便直奔一楼大门而去。
“你好,我是公安局刑侦科,这位是我的助手。”
第二天的清晨,就有人叩开方紫航家的大门。出现在门口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上了些年纪,穿着便装没有太多的个性,方寸头是一名正派警察的标准配置,眼睛里充满许多的疑问和睿智。女警一套深色警服,扎着马尾辫,外貌倒是极为好看,现代时尚的装扮下,她一定能够迷倒众人,然后现在这个女孩俊俏的脸上透出的是冷酷和严肃。方紫航从两人证件上知道,男的叫田元,站在他左手边的是他的助手韩楚。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方紫航显出惊腭和诧异,对于这次突然的造访,方紫航并没有太多准备。她只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脸上布满了疲倦之色。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男警察用专业礼貌的口吻问道:“我们这次来想了解关于小艾护士意外死亡的事件,您是最后一个与死者有过接触的人,所以我们想从您这里具体了解一下。”
方紫航是昨晚的当班医生,也是她最后一个见到小艾的人,她努力回想着昨晚每一个过程,深怕遗漏什么细节,可是却也想不起来有哪里不对劲。
“您再好好想想,昨天小艾有没有和您说起什么,在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旁的韩楚又重复上一个问题。
“重症监护室病房一般很少有病人,昨晚小艾一直待在护士站,没见到她去哪。”方紫航回答说
“据我们了解还有一个当班护士没有来上班?”
“是的,是小双,她本来那天晚上也值班,听说她那天请假了。”
“方小姐,我们了解的情况和您知道的一样,院方说有个叫小双的女孩,本来是小艾的搭班,昨晚请假没来。”田元点头说道。
“可是,我们却在小艾的衣服上发现有小双的指纹,另外我们还在死者的指甲中验出有小双的DNA,很像是与人打动或是纠缠中留下的。据我们推测极有可能的是,小艾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下楼坠亡。”
“什么?.......坠亡,被小双推下去?.......怎么可能。”方紫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两个平时关系都很要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方紫航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们在监控中看到小双曾经在八点整时到过医院,而后就不见了。”韩楚语气肯定地说:
“我们也是看了监控才得出的结论。”一旁的田元发话道
“请问那晚您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没有,我七点多一直在查房,回到休息室就睡着了,所以晚上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嗯,还有一件事需要您亲自确认下。”田元的左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件绿色的物件,说道:“这是不是您的东西?”
田元手术是一件玉器,玉器用塑料文件袋装着,现在它已经变成一件现场证物。翠绿的胎体上刻着观音,精致细致的刀工说明这件东西的价值。紫航只看了一眼便肯定这玉观音便是自己的贴身之物。
“对这就是我丢失的玉观音吊坠。它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哦,是我们在死者身旁找到的。”
方紫航一脸疑惑地看着警察,心想:难道他们是想说我可能是案件的犯人?
“至于这玉是怎么到了死者手上的,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所以抱歉地通知您,这玉现在还不能还给你。”
她将俩名警察送到门口,田元转身说:
“留步吧,方医生。如果以后想起什么就联系我们。”
方紫航默然地点了下头,两名警官正准备转身离开,田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到门口递了一张名片说:“方医生,如果有什么记起来的就联系我们。”
一件简单的跳楼事件变成了有预谋的杀人案,而自己最亲密的同事小双被当做本案嫌疑人。方紫航很是不解。小艾和小双的关系,她是知道的,两人同时进的医院,也同时被分配到重症监护室做夜班护士;平时两个人都勤快,聪明,方紫航对她们的印象也不错,小双居然被怀疑是杀害小艾的凶手。都怪自己睡得太死,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方紫航想如果自己能听到动静早点醒来,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案子就算与自己无关,也许自己也该对无辜生命的逝去负上一点责任。
窝在被褥中躺了一天,方紫航想到今天是她男朋友出差回来的日子,她早就说好要去机场接他,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方紫航从床上蹬了下来,简单的洗漱后便开车去了机场。
路上的风景难以用新奇有趣来形容,只有远处几处山矗立在两旁。一路上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只希望能快些到达目的地,车厢里放着激昂的旋律、令人抓狂的音乐声音刺激着方紫航身体上每一处的神经。已经上了高速,一路上的路况很不错,车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它的脚步。
方紫航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因为车速的原因,路看起来越来越窄,像是被拧成一股细绳,绳子的尽头便是自己的终点。车已经开了近四十分钟,按照原本计算的路程,应该早就到了。可是现在道路却越开越长。方紫航以为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错了,错过了下高速的路口,于是便想在下一个口子出去。但问题是自己始终看不到岔路。方紫航经常来往于这条道路,记得很清楚自己家离开机场只有三条岔路,而现在三个分叉路口早就过去,机场居然连影子都没有看见。路越开越空,很快路上只余下方紫航一辆车孤独地行驶着。方紫航心里开始发憷,她想到自己这时候也许可以报警求助,于是她将车停在最靠里的紧急停车道上,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高速求助电话;电话里出现一个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忙。
方紫航的心忐忑不安起来
方紫航无措地看着电话屏幕,突然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徐浩东。
“还是打给浩东,让他想办法。”
于是她又拨了一串数字键。电话通了,方紫航不等对方说话,立刻喊道
“喂.......喂......喂,是浩东吗?我......我被困在高速上了,怎么办!”方紫航焦急地询问着男朋友,等待对方的回答,此刻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紫航,你在哪儿,你手机......,你手机信号......”说话间,徐浩东的手机断了线。
等方紫航回拨过去时,手机里传来的是女人生硬的说话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此时方紫航发觉整个世界只留下她一个人。
高速路上零星的几盏灯悠悠地晃着,几束光线照在地上显出暗黄色的影子。此时方紫航从一辆跳着双闪的轿车里跨了出来,她四下不安的张望着,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麋鹿,黑暗给她带来了视觉和心里上的压力,生怕被追踪她的猎人抓住。方紫航额头冒出了冷汗,要是徐浩东这个时候在自己身边,他一定会尽力的安慰她,安抚她这颗受伤的心灵。她注意着来往的车辆,希望能够有一辆车能够停下了注意自己,那样至少会安全些。奇怪的是居然连一辆车都没有。方紫航觉得还是回到车上会安全些。
回到车上,方紫航按动按键将车窗打开,空气立刻透过窗户流入进车厢。流通的空气让方紫航感觉舒服些,她将头靠在沙发椅背上,不自觉地闭上疲惫的双眼,大脑与身体的压力立刻得到释放。
砰.......砰......砰.......,急切的声响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声音很清脆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方紫航立刻警觉起来,她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眼窗外。窗外下起雨,雨滴落在车窗上,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有人正轻轻敲着玻璃车窗,稀稀落落的雨珠滑落下来。车窗外除了空气别无他物。
“砰.......砰。”,一个声音在寂静的雨夜中突然响起,令人惊悚的响声震颤着人心,敲碎内心深处的。
方紫航疑惑地看着窗外,她肯定假如是雨滴发出的声音,一定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应该是人,或者是一种巨大的物体。方紫航推门下了车,车外凌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风呼呼的作响,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刀划动物体摩擦的声音。四周围很安静,没有看到什么异物,方紫航刚想坐回车上,却在余光中发现,就在不远处的道路上,横躺着一个东西,由于距离的原因,方紫航并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她一步步朝那东西靠近,渐渐地前方的视线清楚起来,居然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年轻身材娇小,看上去约莫和自己一般大。再看体型也极像了方紫航本人,靠过去瞧了下,方紫航这才看清楚,躺着的女人分明就是自己,这世界上竟然有和自己一般模样的人。方紫航看到的第一眼,不禁尖叫起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难道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方紫航突然觉得眩晕,脚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一股从脚而上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嗷的一声叫出声来。就在她跌倒的一瞬间,躺着的女人却毫无征兆的从地上爬起来,女人披散着头发,手上脚上满是伤痕,鲜红的血液从手臂上滴落,滴在冰冷的地上凝结成一体。她慢悠悠地靠近方紫航,嘴里含糊地好像是在说话但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方紫航看了一眼那个和自己神似的女人,脸上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女人拖着脚步朝自己走来,心里不由得害怕恐惧。她想跑可转身的一瞬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眼看那女人走向了自己,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她已经吓得叫不出声。女人看着方紫航很久,却没有丝毫动作。
停顿了片刻,方紫航以为女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她就准备起身。
“你们都会死。”
方紫航没有听清女人的话,刚想凑近听下她在说什么。女人突然嘴里冒出无数只蝼蚁,蝼蚁成群而动,如泉水般涌出女人的五官瞳孔。方紫航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上,她惊恐到了极点,尖叫着哭喊着说道:“救命啊!救命啊!”
她站起来拼命地奔跑,跑向自己的汽车,身后成群蝼蚁似乎并没有罢休的意思,他们结队地朝着方紫航的方向追逐而来。就在方紫航即将跑到自己汽车旁时,一道汽车灯光照射到自己脸上,刺眼的灯打在方紫航眼睛上,使她失去了视觉方向。不久开始感觉极强的疼痛,眼睛被黑暗笼罩,不一会便晕了过去,方紫航被驶来的汽车撞倒,跌倒在路边上,她身后追逐的蝼蚁忽然间消失了,道路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第二章 初见窟村(一)
(二)
方紫航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她发现自己醒来的地方竟然在自己的汽车里,
此时除了她还有她的男朋友徐浩东。自己明明刚刚发生了车祸,方紫航脑子里彻底地晕眩,她拉起袖子,看看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丁点的伤痕。徐浩东望着窗外,正悠闲地抽着烟,方紫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车上。
“浩东,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睡着了,我不是去接你吗?”
“我昨晚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啊,怎么......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徐浩东被方紫航问得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方紫航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昨天晚上,他的确是7点下的飞机,刚一到就给自己女朋友打了电话,告诉她见面的地方,然后朝着机场车库走去。很快徐浩东就找到了方紫航的车,车没上锁,徐浩东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可是钻进去后才发现,方紫航此时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徐浩东以为女朋友一定是累了,就没叫醒她。没想到方紫航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我以为你累了,就没叫醒你。”徐浩东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一面系安全带一面说:“你一直睡着,后来不知怎地,迷迷糊糊地也睡过去了。”
实在太大意了,晚上两个人竟然在这车库里睡了一夜。
方紫航庆幸,庆幸昨天那场可怕的车祸只是自己的梦,庆幸徐浩东见到的是一个活奔乱跳的自己,而不仅仅是一具尸体。
“我们走吧。”
车发动了,汽车朝着出口的方向而去。
车上两人似乎没有太多的话,小别胜新婚,一对情侣多日未见,两个人应该有许多心里话要说,而现在的情况让两个人很是尴尬。
“紫航,最近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给医院请个假,我们去旅行。好好玩一玩,调解下情绪。”
“好,去哪儿?”
“你决定吧,你想去哪都行。”
这场旅行其实在徐浩东心里已经计划了许久,他想带着方紫航去云南,那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方紫航喜欢花,喜欢云南的人,喜欢云南的山和水,,喜欢云南的一年四季。她梦想和徐浩然在云南举办一场关于花的婚礼,那时她可以站在花海中央等待着新郎的到来。
多年的异地分居让俩人的感情暂时停滞,徐浩东更多的精力如今放在了事业上,徐家拥有一家自己的广告公司,徐浩东是家里的唯一继承人,徐父叮嘱儿子尽快继承自己家庭的重担,让他不得不疲于应付所有的麻烦。徐浩东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在父亲身边,渐渐地他和方紫航的联系少了,交流的障碍导致的是感情的隔阂和畸变。徐浩东这次回来的目的则是为了修补他和方紫航之间感情的破痕。
“去窟村吧,你知道窟村在哪里吗?”
“窟村......?”
这个名字徐浩东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不清楚方紫航为什么会问起这样一个地名。自然界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自然许多县市乡镇交通闭塞,不被大家熟知是很正常的。徐浩东通过手机搜索着关于窟村的一切信息,突然徐浩东发现一个名叫“窟村”的地方,那是在D市,离方紫航所在的城市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
“紫航,找到了,就在这附近。”徐浩东惊喜异常,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
“亲爱的,我们明天就去吧,我来开车。”
“好。”方紫航淡淡地说了句,此时她的心里十分害怕,害怕梦里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对什么?她不能等待,等待恐惧的来临,只有主动出击,也许一切都会在那个地方得到答案。
晚上收拾好第二天出行的装备,徐浩东准备了两包方便面,一个手电筒,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一把折叠工兵铲。
“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方紫航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到徐浩东吃力地整理着旅行包,好奇地问道?
“我们明天不是去名山大川,也不是住旅馆。指不定到时只能借宿,说不定还要露宿野外。到那个时候再想起来就晚了,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方紫航觉得徐浩东想的比自己更加的周全,一路上保不齐要风餐露宿,另外对于不熟悉的环境还是有些准备的好。
方紫航给医院领导请了家,说自己需要休息几日,没想到科主任二话没说就批准了。
旅途上的风景是旅行中最值得欣赏的。方紫航带着她的单反相机,一路开一路拍,徐浩东成了她的专职司机加摄像师,方紫航摆出各种姿势让徐浩东给她拍照,两个人还时不时地对某张得意之作评点一番。
“哎呀,出门忘了加油了。”徐浩东拍下自己的脑门
离目的地还有几公里时,汽车显示屏上闪出醒目的指示灯,它在提醒车上的燃油不足。
“看你个驴木脑袋做的好事。”方紫航调皮地说了句
“行,我们先找个地儿加油。”徐浩东吐吐舌头说
“你看这地儿鸟不拉屎,去哪儿找加油站呢?”
徐浩东看了下四周,周围除了茫茫的荒树和破败的瓦房,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伴随着车轮的疾驰,飞溅起漫漫的尘埃,徐浩东依然无法找寻到任何的人迹。
“如果再找不到,这车就没法开了。”显示屏上的警报灯不停地闪着,似乎它已经失去了足够的耐心。
“浩东,你看那是什么?”方紫航指了指一个方向。
顺着那方向看去,徐浩东隐隐地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房顶,房顶上似乎悬挂着破旧的招牌,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我们开过去看看。”方紫航说
“如果不是加油站呢?”徐浩东不无担忧的说道
“那也可以找人帮忙。”
汽车艰难地向前爬行着,徐浩东把油门踩得很紧,不敢过量的浪费仅剩的汽油。
他们渐渐地离加油站越来越近,很快看清了屋顶招牌上的字:马蹄山石化加油站。
与其他地方的加油站一样,砖瓦的屋顶,四台加油机像士兵一样笔直的站立着,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人,本该站在加油机前等候的服务人员此时也没有踪影。
徐浩东将车开了进去,车停在加油位置,抬着头四下张望着,寻找工作人员过来加油。只是空荡荡的加油站里除了他们,没有再进来车。
“喂,有人吗?”徐浩东喊了起来。
“浩东,这里不会没人吧,你看这地方破的,估计早荒废了。”
“再等等,说不定在里面。”
“喂,有人吗?”徐浩东重新喊了一句,这次他特意喊得响了些。
喊声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只有寥寥的风声还在耳旁肆虐,加油站值班室的门依然被紧锁着。
徐浩东见没有人应答便打算下车查看,可等他刚一下车,加油站值班室的门嘎吱一声响了,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从门里走出来,扎着马尾辫,石化职工常见的制服证明她就是这个加油站的员工,她走过来问了句:“喂,加多少?现金还是油卡?”
“现金,怎么这么慢啊,这里就你一个人?”徐浩东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对,这加油站就一个人,白天是两个,晚上没什么车,就留一个值班的。”女人将油盖打开然后把一根粗壮的油枪管伸了进去。
徐浩东看不清楚女人的脸,可能是因为晚上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没过片刻女人说:“行了,加完了。350元。”说着就把枪管拔了出来,重新架好油枪后,回头对徐浩东说;“要加点油宝吗?”
帽檐遮挡住女人的脸,徐浩东还是看不清楚,只能从声音上辨别出女人大概四五十的样子。
“不用,可以开票吗?”徐浩东挥了下手回答道
“额,开不了。开票机坏了,要明天才能修好。”
女人低垂着脸,枯黄的脸上显不出一丝生气活力。她说话的时候好像嘴角都没有过多的动过
徐浩东没有再和女人说话,他感觉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里产生某种恐惧。他启动了汽车,穿过加油站破旧生锈的铁门开了出去。
“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回事。”方紫航说
徐浩东只是点下头,然后又默默地双眼紧盯着路的前方,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达了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徐浩东并不认识去窟村的路,一路上靠着手机定位才能找到。徐浩东长吁了一口气说
“要不是有手机导航,保准会迷路。”
在方紫航和徐浩东这两个从大城市来的人眼中,这座村子处处透露出它的落后和破败。可是麻雀虽然小但算是五脏俱全,村里有供应社、小餐馆、村委会、警务室、甚至还有一间信用合作社。现在还是白天,街上人流量不少,一条略显宽敞的街道横贯整个小村,两旁开着几家餐馆,老板忙碌地招呼食客。徐浩东和方紫航肚子都有些饿了,便停了车,手拉手进了家小吃店。
店堂里已经坐了一桌客人,几个人正喝着酒,三瓶二锅头加三个小菜,几个人脸上红红的,显然已经有些醉了。徐浩东和方紫航挑了靠里的位置坐下,然后喊来老板点菜。老板见是外地人,很是热情的介绍起自己的菜品来。徐浩东挑了两道下饭菜,方紫航爱吃青菜便也点了。老板正准备往里走时,被徐浩东拦住了。
“老板,麻烦你打听下,这附近有旅馆吗?”
“呦,咱们村破大点儿地,可没有什么旅店,如果要住的话,可以去街东面,哪儿有个招待所。一般村里来的外乡人都去那借宿,而且还不收费。”
“不收费,为什么呢,开店不是要做生意吗?”方紫航纳闷地问道
“啊,那儿的宅子原本是公家的,听说这宅子建国前可是大军阀的财产,后来被政府征收了,之前一直空着,几年前给了村委会。村委就把那宅子改成了招待所,靠招待所增加点儿收益。去年从外地来了一个老板,很是阔气,将那地方包了,允许过往的游客免费住宿。”
“那太好了,我们今晚就去那儿住。”方紫航一听说是民国风格的古宅,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便笑着对徐浩东说。
“不过姑娘,你们可得当心着点儿。听老人们说,那宅子不干净。”
对许多年轻人来说,这只不过是长辈对小辈的谆谆教导。对如今生存在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更多的人挣扎于忙碌的社会活动中,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温饱和钱袋,能在城市中寻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能在环线外买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他们早已将老一辈的禁忌抛掷在脑后。虽然是这样,徐浩东和方紫航对老板说的话还是愣了愣,他们脑海中迅速略过去只存在于恐怖片里的画面,古宅小巷,雨夜红衣,这些都只存在于影视剧或书里,他们没有真正见到过。
“哈哈,不干净?那样的宅子怎么会干净。您去过那宅子吗?”徐浩东反问了一句,眼睛轻松地瞟了瞟旁边的方紫航。
“我们是本地人,都知道这个宅子闹得很,所以没有人敢靠近它。也只有你们这些外地人敢去住。”老板脸色堆起笑容说
“浩东,我们晚上真的要住那里吗?”
“看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今晚就住那里。”
徐浩东和方紫航脸色虽然显出轻松的表情,可心里却也担心了起来。他们没有再说话,点了几个小菜陆续地上来,便开始扒拉起饭来。结账的时候,徐浩东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一张红色的一百元大钞,看来今晚只能去古宅蹲一晚。
神情紧张的两个人拖拉着行李朝着古宅的方向走去。
世上有时候会有雷同的遭遇。这些遭遇会被上天安排在不同的时间,发生地极其偶然,你并不会预料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却可以知道一个必然的结果。
李潇冉,年轻的富二代,激进而独立的女人。她拥有世人都羡慕的身份和地位、财富、以及拥有一副世上男人所倾倒的容颜。她也许是幸运的,她的父母亲为她创造了无比巨大的财富,如今又将这些财富交给了她。她也可能是不幸的,她的父亲去年因患病而离开人世,留下一对可怜的母女继续生活。李潇冉是现代女性,知性而富有魅力,可她却缺失了家庭和温暖。唯一让她还感到欣慰的是她的男朋友,钱斌。
世界上有许多的人,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爱好、相同的机遇和命运。
钱斌,是李潇冉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亲近的男人。三年前在一次朋友聚会上,钱斌认识了比自己大两岁的李潇冉,对方超出年龄的沉稳和大度打动了这个看起来高傲冷艳的女人,多年未开花的铁树最终也有了自己的归属。钱斌告诉自己女朋友,他是名孤儿,从小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但在李潇冉身上,他看到了遗失多年的归属感。自己是一名专栏摄影记者,经常会从外地拍摄归来,归来时带回许多异地的特产,有五彩斑斓的小颗石头、也有一瓶装着的海水的玻璃瓶、自然还有很多当地的美景图片,这些李潇冉都很喜欢,她喜欢旅行,她说她喜欢的旅游是有他相伴的旅行。
钱斌刚从西南回来,下了飞机他就接到潇冉的电话,电话里李潇冉温柔而委婉,柔言软语地说道
“亲爱的,不好意思,我晚上不回去吃了,不好意思咯....”话没说说完,电话就挂了。
钱斌挂了电话,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习以为常。多少个夜晚,都是独自一人在家用咸菜或方便面打发了事,他没有过多的职责,因为他了解自己爱着一个崇尚所谓“自由”的女人。
做在回家的大巴车上,钱斌反复地翻看着一路上用摄影机记录下的美丽瞬间。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没有人,钱斌将旅行包方在空座位上。此时汽车刚抵达一个站点,大巴刚一停下,人群便迫不及待地往车门处挤了上来。
一对母子第一个上了车,钱斌看到母亲将近二十岁左右,手上抱着一个婴儿,孩子还在哭。
“您好先生,您左边有人吗?”怀抱孩子的母亲走到钱斌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他左手的位置问道
“啊,可以啊。您坐。”钱斌看了眼周围的位置,坐位都是空着的。钱斌尴尬地笑了笑说:“车上位置还挺空的,您右手就有一个位置。”
“这大哥真会说笑,哪里空着,不是坐着人嘛。”
坐着人,年轻母亲的话让钱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坐着人,明明是没人的。
钱斌又去看了眼右边,右侧是一条窄小的过道,过道右侧是一排双人座,椅子上此时空空如野,没有人坐着也没有东西放着。为什么那女人会说坐着人呢?
车缓缓地启动,车上的旅客也各自到了座位,但是唯独钱斌的右侧却没有人坐。一路上钱斌一直盯着那一排空座位,希望能有人坐上去,当然结果令他失望了。直到钱斌下车,最终也没有人坐到那个位置上。钱斌的大脑开始不断出现这样的一幕场景,一男一女安静地坐在她的右侧,女人的头微微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的眼睛看着女人,嘴似乎动着,上下翻动好像在说着什么。钱斌被这情景吸引住了,他望向那对男女,希望看清他们的脸。不知不觉得,男人和女人好像知道钱斌想干什么,纷纷把头朝向他的位置。钱斌看见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脸色煞白如同一张白纸;女人和男人一样脸也是白的,而且他们都没有五官。
司机一个急刹,车厢一下子摇晃起来。车上的人也跟着车子的摆动,有节奏的向前倾倒,钱斌赶忙用手扶住把手,然后又看了看右边的座位。眼神的余光中,钱斌看到右侧的那对男女身体微微抖动了下,而头却从身体上掉了下来,似乎这身体和头本来就是两个个体。
钱斌惊呆了,这已经超出他的忍耐范围。他大声地喊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他此刻异常的反应。
“怎么了先生你没事吧?”钱斌左侧座位上的女人关切地问
钱斌的反应似乎是有些过头了,他听见女人怀里的孩子此刻正哇哇地哭着,显然是被吓到了。车上的乘客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也许大家都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个神经病。
车终于到站了,钱斌动作迅速地下了大巴车,他目送着大巴车远去。在大巴车离开时,钱斌看了眼自己右侧的座位,没有人。他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确是太累了,最近是该好好休息下。
走进家,钱斌才能感觉到稍许的安宁。他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这种感觉是由身体给出的信号,信号告诉他此刻他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之中。钱斌翻查着手机里女朋友的照片,从照片中可以看出女孩依偎在钱斌的身边,笑的格外的开心,眼睛中充满了喜悦的色彩。钱斌和潇冉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性感魅力的女人是这世上的抢手货,钱斌并没有期望自己能被李潇冉相中,但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钱斌和李潇冉没过多久就打的火热起来。李潇冉在钱斌面前犹如一只兔子,温顺而可爱,更多的时候只要闲下来,李潇冉都会粘着他。
李潇冉看重了一套独立式公寓,工作才五年的钱斌于是狠一狠心,在银行办理抵押贷款买下了现在这套公寓,公寓成了他们俩人温馨的家。公寓是一居室的房子,附加一个阳台和客厅,外加一个厨房。虽然不大但却很温馨,李潇冉将阳台隔成了一个房间,用于小的茶室;平时她都会和钱斌在这里共度他们浪漫快乐的时光。
这个时候李潇冉不在家,钱斌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会在酒吧,正和几个朋友喝酒。周末的时间一般都是他一个人打发。他走进卫生间准备好好冲个澡,水流哗哗地拍打着地砖,瞬间狭小的空间内被烟雾掩盖。钱斌沉浸在隐隐的烟雾中。
“咚咚咚....”连续有节奏的敲击声从门外传来,钱斌立刻警觉起来。潇冉回家了?难得她回来得这么早。
“潇冉,是你吗?”钱斌喊着。
“咚咚咚.....”声音一直在持续着,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
不对,钱斌发觉声音的方向应该不是客厅的大门,而是阳台的窗外。
窗外,不可能。窗外根本没有能够站得住脚的地方,除非它不是人。想到之前发生在公交车上的一幕,钱斌心里产生一种诡异的念头。
是-----鬼。
钱斌关闭了水笼头,一下子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走出卫生间,走到客厅再试着听了听声音的方位。
“咚咚咚.......”还是那个声音,有节奏地反复地敲打着窗户,而声音的来源就是在阳台。
钱斌有些犹豫,他退后了几步,寻找着客厅灯的开光。按了下,没有亮。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停电。”
钱斌开始害怕了,他的心砰砰地直跳。两只眼睛拼命地寻找着光源,或者能够辨被别出大门的方向。
路灯透过玻璃窗照进客厅,白色的光影刚好能够使钱斌看清些前进的路。
借助依稀地灯光,钱斌摸索进卧室,摸出一把高尔夫球棍。锋利的击球柱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寒光。
钱斌紧紧地握着这把武器,一步一步靠近阳台。
声音依旧持续着,似乎它是从地狱中传来,是魔鬼从地狱升上来的手。钱斌仿佛从玻璃窗一眼看见有一支干枯的,能够看清骨头的手臂正轻敲着窗户。
钱斌慢慢地靠近这支手,他好像能够看清这支手,烂肉正从干瘪的手上一块块地剥落
手升向空中,挥舞起来,在空中划成一个个圆圈。钱斌盯着那只手,死死地看着
突然它迅速落下,直接向钱斌扑过来,玻璃被击的粉碎,转眼那手已经冲破了窗户的壁垒,进入了客厅。
毫无防备的钱斌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手上的球棍摔落在地上。唯一一件能够自卫的武器都没了,钱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想拔腿就跑,可腿忽然不听使唤,钱斌此时只能站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支枯手朝自己抓来。
钱斌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老公,你怎么了。老公......”
“我......我怎么在这里躺着?”
一道刺眼的光将钱斌唤醒,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是自己的女朋友李潇冉。
“潇冉,是你,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钱斌回想着刚才,自己明明已经被怪手抓到,但现在为什么会在客厅躺着。
“我刚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你躺在地板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这大个拉起来。”李潇冉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钱斌“我生怕你出什么事了,你说如果你真那个了,我一个人今后该怎么办呢!”说着说着李潇冉小声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宝贝儿。我不是没事嘛,看你哭的,好像我真怎么了似得。”
钱斌从沙发上坐起来,走进厨房去查看那扇被怪手冲破的窗户。窗户完好无损,钱斌疑惑地想着,难道刚才是自己的梦,但梦没有那么真实。从玻璃的反射中,钱斌看到自己的脸,他拧了下脸,疼痛感让自己确信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依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房子里。
“诺,有一封信,丢在门口了。”李潇冉递过来一张白色的信封。
信封是普通的纸质信封,上面没有写字。钱斌接过来看了看,又将信封翻过来看了看,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打开信封,里面塞了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泛黄,估计已经有些年头。
钱斌拿出来看了下,照片中有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孩。女孩微笑着目光看着镜头,孩子依偎在男人的身边,脸上挂着孩童般的天真的笑。男人和孩子背后是一排老式砖瓦房,灰色的屋檐加暗色的墙,看得出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在很早以前的农村房子,而墙上写着几个大字,字迹依稀能够辨别------“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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