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纪年》：前言

前言

有一个人立意要描绘世界。随着岁月的流转，他画出了省区、王国、山川、港湾、船舶、岛屿、鱼虾、房舍、器具、星辰、马匹和男女。临终前不久，他发现自己耐心勾勒出来的纵横线条竟然汇合成了自己的模样。——博尔赫斯

“小白真棒！”

哈，又被称赞了。J.K.哲罗姆说得很好啊，“不要吝惜你令人欣悦的话语······尽管窗外阴云密布，围绕着你心房的一个个脸庞却犹如沐浴着阳光”——嗯，被称赞的感觉的确是这样，沐浴着阳光，心也变得明亮起来，恍如大海，遍布星辰，扇贝形的波浪随着星星的光芒一起荡漾，很温存，很安心——但是，我却没有这种感觉，或者说，这种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因为这句话是我为了写这部作品——借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事情是这样。

首先，你得承认每天记日记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当你坚持下去，你会觉得它的重要性甚至可以比肩甚至超越照相机的发明，要知道，有多少值得珍藏的回忆可以通过相片定格在一个永远不会成长的地方——日记也是一样，不管经过了多少岁月，当你走过这段路，所有的笑泪乐悲都会被铭刻在这里，闪烁在成长的路上。当我们回顾它时，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就是我曾经走过的历史”，那么对于自己的人生，便不再有遗憾了。

幸运的是，我刚好有这个习惯，起于大学入学，一直到现在。通常一个大学生四年要在学校待多少天呢？以我自己的数据来看，一个合肥市的普通一本大学，979天：大一上学期110天，下学期138天；大二上学期132天，下学期114天；大三上学期126天，下学期算上暑假在考研辅导班上课的时间是154天；大四上学期102天，下学期103天（只要在大学就算在内，比如早上六点起床回家，因为在学校待过，所以也算一天）——就是这样，轻描淡写地结束了我幸福的大学生活，非常幸福，有多幸福呢？都说人生如戏，我也的确是这样，但我是按游戏来“玩”的，非常好玩，至于怎么玩呢？这就要说到开头借来的那一句，“小白真棒！”了。

2013年9月26日，现在的“伪骸白神”（这个称号的来历在下面）第一次被班里的小女生称赞很高兴，应该说比以往更高兴，因为自9月6号开学以来，称赞我的都是男生，没办法，专业是老爸选的，班里只有8个女生，对了，我提到的那个女生叫琪琪，我呢，自认记忆力不差，现在都还能记起，第一次对琪琪有印象是大学开始的第二天，新生参观校园，那个时候琪琪身着黄色T恤，背带牛仔裤，白色的板鞋——然而一开始有些人就是不相信这是我单纯的记忆力，宁愿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就发生在我身上，直到我说起他们之前都不曾留意到的事情，那时才真的相信，我有着并不寻常的记忆。举个例子吧，某个室友在大一九月份的时候对我说，大学四年，他要在第一年学会吉他，第二年学会二胡。后来——他自己都忘了，买来的吉他在我的印象里只弹了一次，就寄回了家里。当我于大四向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才恍然记起还有这般当年铁骨铮铮的自己。你认为他会吃惊吗？当然没有。这就是我举这个例子的理由——因为大学四年的岁月里，他清楚地见证了我的记忆能力，所以并不感到惊讶，但这仅限于对我不惊讶，对于自己则是——“卧槽，我当年怎么这么丢人！”

所以那时我就想啊，既然要得到别人的夸奖那么容易，不如来统计一下吧，把每个人都算上。但是，只是统计这个会不会太单调了？那就做点有意义的改进吧，突然，我想到了小时候的勇者斗恶龙，小勇士一边打怪一边开宝箱找装备找金币的身影历历在目——就这么做吧。我来做勇士！先定等级，开始是0级，最高14级，得有个名称吧，那就依次：小小小小白，小小小白，小小白，小白，远古小白，利齿小白，降雷小白，真龙小白，小白神，小白神大人，真·小白神大人，伪骸白神，白神大人，真·白神大人。有了等级，拿别人夸奖的话来做经验值岂不是美滋滋？每级需要多少经验呢，0~1级需要1点经验值，也就是一句称赞就够了，1~2级需要2点，2~3级需要4点，以此类推。和同学说起这个的时候，同学表示：“年轻人很有想法，（升到满级）也就是······105点？”（对，年轻人很有想法，1，2，4是等差数列）——总共需要16383点经验才能到满级，就这样，搜集了很多人的称赞，整个大学我到了12级，距13级还差2635点经验。

毕业了，日记和记忆力变成了我写这本书的理由，写书就需要一个开头，于是我就想到了琪琪，那个第一个给我带来灵感的小女生。2018年2月19号的晚上，我打算开始着手，就给琪琪发了微信，说要一句称赞来开始我的自传，结果回答是“心情不好，一边去“——怎么能一边去呢？我的自传还要开头呢！不过比起开始作品，我更在意发生了什么，这样说可能有点自恋，但我总是自称“人好是我唯一的缺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在我这么问时，琪琪发了一个小女孩权律二在哭的表情包，没有否认，一定是这样。突然，“我要睡了，再见“。别再见呀——我的自传，我的开头还在你那里呢！没办法，只能明天再要了。因为照这个样子，今天强要肯定不会给我的。

就这样到了20号，还是晚上，又乌龙了，这里说一个国外的小说吧：伊诺克·尼马瓦维在银行时，由于银行员工的错误，把票面1.00元当成了100元给了他，伊诺克随后便看望医院里的母亲去了，接下来，法院的传票到了，法庭上，法官问他为什么不把多余的99元还给银行里的那个出纳员呢？伊诺克声泪俱下地以反问作答，在那暖洋洋的十月之晨出席法庭的每个人听到他的诘问都心伤欲碎，他问道：他一心挂念着那个快要进入天堂的母亲，哪里会考虑到钱的问题呢？——听到这里，相必大家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吧，没错，琪琪心情恢复了，而我却兴奋地忘了要自传开头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时已经看了好几集动画接近凌晨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就说吧，果然人好是我唯一的缺点）再一次，明天！就好像发现自己变成了灰太狼一样，总是在重复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21号了，还是晚上，因为晚上安静的气氛很适合写东西，想到明天春节假期结束琪琪就上班了，10点应该还没睡吧，客套地说了一句早点到床上，结果，”已经睡了“，就在发出”晚安“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房间里杯子落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然后我就看到我自己的身影站起来并循着声音找去，却发现地上碎了的不是杯子，而是我的自传，碎了一地。

明天吗？不，今天！都说事不过三，反正都会给我的，迟那么一两天有什么关系呢——于是，我就向当时还在睡梦里的琪琪借了这一句，“小白真棒“。

终于有了开头。

我曾问过很多人一个问题，如何测量五千年前太平洋的含水量？什么方法都可以。这个问题听起来不可思议，甚至有些疯狂，我也得到了形形色色的答案，但在这些答案里并没有让我比较满意的。事实上，我对每一个人都给过提示——提问前我都会提到记忆力或者记日记的习惯，却没有人注意。就这样，我得到的答案有：高科技扫描啊，化水成雾啊，微积分一点点积啊，还有人说不知道（！5000年智慧孕育的华夏民族啊，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5000年前是相对于什么时候的？没有说吧，那我等到地球刚好没有了的那个5000年以后，那个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0了——你可能觉得这个答案还不错，为什么我之前会说并没有满意的答案呢？——因为这个答案是别人反问我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的，我的本意却并非如此。我的答案是，想知道含水量，要让海里的每一滴水来告诉你，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每一滴水都应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如果把太平洋比作一个人，五千年就是它的过去，和我们所经历的岁月一样，那么问题不就成了你这个人在什么样的过去里做过什么事情吗？如果你都有记下来，不管是用笔还是用脑，关于你自身的问题就一定知道了吧。每个人的存在都是一片海洋，我们的经历也只是一时的波浪，抑或是海里的水滴，当我们真正了解自己的时候，会发现另一个世界，每个走过的历程都在这里存在着，灿如星海。然而，在现实的压迫下，你精力交瘁，满身疲惫，以至于不愿去回顾走过的路，最终会导致你对自己的认识越来越不足，很容易误判自身真正的水平，最后的最后，面对繁杂如海的世界，你只能丈量其中的一小部分，正如卷尺之于沙漠，量筒之于大海——回到最初的问题，结合当代最进步的科技，你的回答便成了：我们要动用科技的力量！干什么呢？造时光机！造出了以后呢？飞到五千年前的太平洋！到了太平洋之后呢？工作前先欣赏一下风景，嗯，真美。再之后呢？飞回现代！还没测量呢为什么要回去？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出发匆忙，忘了带量筒了。

永远记住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我要说的。

因为这是一段历史，关于你的自己历史，正如那个乌鸦把孔雀的羽毛插在自己身上以此炫耀的寓言，这些羽毛便是记忆的碎片，它们最终会拼成一只美丽的孔雀，同时这将告诉你，所有的历史都值得纪念。

那么，《白元纪年》开始了，白元0年——白元，就是小白元年，用这个是因为每个人都是自身经历的主角，在每个人的人生里，没有谁会比你本身更重要——也就是公元1995年7月27日，我出世了。大家都知道公元，然而公元并没有0年，是从公元1年开始算起的，也就是公元元年，为什么要用白元0年呢？因为这样看起来小了一岁，显得年轻，年轻多好啊，尼采的人生三境界（骆驼，狮子，婴儿）里，最高的境界是婴儿，因为婴儿年轻啊，可以天天成长，时时刻刻都在进步，对于年轻的生命来说，一切不都充满着希望吗？

当流言遇到想象

在我默默无声的叙述中，它们都不再是独立的东西，而是相互交融在一起。这个叙述的人，本身就不是我，而是它，是经历本身。——彼得·汉德克

相必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故事，小学时代，一旦和异性走得很近，不管你再怎么解释，还是会被同学冠上“喜欢”的帽子，比较典型的就是男女同桌，这种情况最早出现于什么时候呢？白元9年，也就是2004年，小学四年级，至少我是这样，黑板还是有黑色的水泥边框的那种，很硬。下课和同学玩，当时流行卡片，神奇宝贝卡片，在地上拍来拍去，可能我当时违背了公平竞技的精神，因为就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甩了甩手，然后就甩到了黑板的边框上，蹭破了点皮。上课前，老师还没来的时候，坐在我后面的女生看到了，就说让我小心一点，还拿出卫生纸把我的手小心地包上。现在想来，少女纯粹的关心的确可以和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相比，然而——当时的同桌，一个肤色较深，流着鼻涕的小眼睛男孩看在眼里，就说我喜欢她（！）——那时比较庆幸的是，他的人缘并不好，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宣传。现在看来，也许是一种可悲呢。

一直到了六年级，重新排座位，我和当年那个女生同桌了，这一次，玩得好的同学都调侃我喜欢她——虽然知道没有，还是会这么说，先把白的说成黑的，再让所有人相信它是黑的，这就是同学。

白元22年，公元2017年12月5日下午4点左右，和老妈在街上溜达，迎面走来一个女生，天气较冷，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了眼睛，擦肩而过后，我认为是她，便找了小学同学要了她的联系方式，结果，我只能说“果然”，只是”果然“的不是命运，而是我的记忆，确切地说，是在我记忆里出现的她的眼睛。

多数人小学经历的典型大致就是这样吧，那个时候语言表达能力还有着很大的欠缺，但是，当我们越长越大，表达能力越来越成熟的时候，故事也就更有趣了。

拿大学的室长来说吧。室长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憨厚的人，内心却充满了狂野。就是这样的室长，在白元18年，公元2013年12月和他们部门的人聚会的时候，在车上被拍到怀抱一男生的照片，拍摄者发到了班级群里，短暂的惊叹之后，“xxx搞基”的事情就开始流传起来，室长也变成了“基长”。下面选取几段和室友的对话吧：

室友：室长！（放起音乐）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你为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室友：（合）黑猫”基“长！；

室友：室长，你六级怎么就200多分······

我：怎么说话呢？室长堂堂”基“督教教主，***教都尊他为那什么“先知”、“圣人”，不懂英语还不正常嘛~

室友：室长怎么就成罗马人了？室长中国人，人称”基“门吹雪，紫禁之巅大战叶孤城！；

我：室长！他们越来越过分了！我给你读一下，”这座城市坐落在落基山脉的东山脚下，自称为’一英里高城‘“这是彼得·汉德克写的，还有，”从落基山脉最遥远的山峰高处，从那些波涛汹涌的北方大湖······“这是波德莱尔写的······

室友：落基山······

我：这不跟落凤坡似得······他们都在针对室长······

室友：文字狱搞起来。

······

当然，在我们当面黑室长的时候，室长经常面无表情，走到阳台，拿起衣服的撑杆就开始准备修理我们——从大一一直到毕业。每每在室长修理一个室友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看戏，有的两眼放光，有的面露微笑，有的掏出了零食······

渐渐地，调侃就从室长到了室友，有一个室友名字里带有”星“，就成了美国前国务卿”基“星格；还有一个室友名字里有”潘“，便成了前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也叫秘书长或者基文先生。

现在，毕业不到一年，室长已经结婚了，我们还是这样黑着他，热情还在，但却不得不感叹岁月的匆迫和绵长。

再说一个例子吧，也是室友，这会告诉我们——当你在做一件有嫌疑的事时，永远不要得罪别人。

事情是这样。

大三的上学期，一个雨天，室友刚好有事去了一趟二教，路上踩了一鞋的泥，回到寝室便拿起鞋刷，到厕所的水管边卖力地刷着鞋。

刚好另一个应用化学专业的同学经过，”呦，这是······踩到翔了？“

听到这么一说，室友怒了，“我tm踩到你了！“说完便埋头继续刷鞋。

听到室友这么回答，那位同学走开了，要是室友肯抬一下头，估计就会看到一个笑脸，如果他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话。

到了晚上，我在寝室里悠闲地看着动画，除我之外，还有两个人在，因为门当时是开着的，所以有一个应用化学的同学就直接进来了：”xx(下午刷鞋室友的名字)是不是踩到翔了？“我的位置距门比较远，就没有回答，事实上我那时并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室长距门口最近，就作了应答，说“不知道“。几分钟以后，又一个人过来，还是在问类似的问题——那个时候我所能想到的，就是一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会发生，在后面。

接下来，另一个室友回来了，刚进门就撂下一句，“怎么回事？今天怎么那么多人问我那个踩到翔的是不是我们寝室的······“

最后，晚上9点多，下午刷鞋的室友回来了，在听了我们的叙述之后，脸色铁青，他才深刻地意识到：由于自己的那句话，现在整个应用化学专业都知道他踩到翔了······

那天以后，刷鞋的室友就多了一个外号：阿翔。这还没有结束，不久，寝室一个室友买了电子秤，一称，阿翔最重，所以这个外号就变成了“骆驼翔子“，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还有一些事情暂时就不提了。

总之，言语的力量可以与想象相遇，但是它又的确超乎想象，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