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途战纪》——玥光年
第001章·探监待考(1)
“嘎——”
未待绿皮吉普车停稳,我便推开副驾驶侧的车门,噌地蹦了下来。
落脚的位置,刚好是一个近10米长的大斜坡上沿,背后是车流如织的国道。顺着斜坡往下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足足5米多高的校门,左右各矗立着一根*的大理石门柱。一块白底黑字的大牌匾,被端端正正地牢牢钉在左首门柱上,清晰地印着“沃原市人民警察学校”九个醒目的宋体字,每个字都足有成年人脑袋般大小。
校门,是由四扇可开闭式铁质镂空门组成。大门关着,车肯定是开不进去的,行人进出只有一扇单开的小门。由于站在高坡之上,可以非常清晰地瞧见院子里已经站了百十号人,呈“一”字形较为整齐地排了一大竖排。竖排的最前端排进了正对着校门口近50米远的白色教学楼,而最末端已经排到了校门口处。
“哎呦喂,都来这么些人啦?!”母亲也从车上下来,对眼前的阵势由衷地发出感慨。
我们一行是早上5点半准时从家出发的,算起来,从市中心的家一直开到市区与郊区的边界,在路上已经颠簸了整整一个多钟头。本以为不到7点就到校,能拔个头筹至少也能占个先机,未曾想一大早就遇到了如此多同样来面试的竞争对手,让我再一次深刻地领会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军警院校,都是按一比三的比例提前招录的。”姐夫一边说,一边紧随母亲下了车。由于是现役军人,他比较懂,紧接着又对即将面临的形势作出了分析和预判:“你们的上一届有将近600人,这一届就算是录取500人,今天也会有1500人来参加面试,肯定人山人海啊!”
我向前又走出三四步,站在坡顶处,先是直了直腰,又抻了抻腿,像做广播体操般来了几个大舒展。说实话,窝在吉普车里又颠了一个多小时,真挺难受的。
我正抻胳膊撂腿,忽然感到背部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不由得“啊??”地大叫了一声。由于当时我正站在斜坡上,重心极不稳,被撞了个大趔趄又向前踉跄了两步后,右膝蹭地。由于正值盛夏,我只是穿了条米黄色的短裤,膝盖裸露在外,这一蹭地便被剐破了点儿皮。
“对……对不起啊!”身后马上传来一句憨憨的道歉。
我回头一瞧,原来是个和自己年纪和身高都相仿的男生。他很不好意思地伸出了双手,正要扶我,我已经自己站起来了。男生长得小鼻子小眼,不过透着一股精明劲儿,身材也很魁梧,黑臂黑脸身高腿长,穿着粗布衣服,看上去应该是个农村来的学生。他本来也要朝校门走,顺着吉普车后侧想抄个近路,没成想剐到了正背冲着他的我。他的手里拿着一小片白纸,背上背着个用绳子横两道、竖两条捆扎的棉被卷,被子的外面还扣了个盆。刚才剐撞的罪魁祸首,恰恰是鼓出来的这个盆。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母亲见我被剐倒了,连忙绕过车小跑过来。她一边伏下身子,心疼而仔细地查看着我膝盖上并不算严重的剐伤,一边扭过头,声色俱厉地嗔怪农村的男生。
农村的男生显然没想到会被如此责怪,毫不示弱地显示出了倔脾气,说:“我都说对不起了!”
母亲对他的态度也明显不满,“你看,我儿子的膝盖都受伤了,咋地,你还有理啦?”声音瞬间便抬高了八度。
“那阿姨,你还想咋地呀?”男生歪着头,抬起双手“没事儿,没事儿!”我紧忙拽着母亲的胳膊,做了个息事宁人的表情,又赶紧朝男生摆了摆手示意并不打紧。毕竟他是走路不经意间撞的,也不是啥大事,更何况一大早都是来警校面试而不是吵架的,我们也都想讨个好彩头。
母亲和男生也都不做声了。我们见身旁陆陆续续地还有人朝着校门走来,都心照不宣地意识到还是排队要紧,立即加入到队列中。
排了一小会儿,便到了校门口处。仅容一人出入的校门里侧,有位穿着浅绿色半袖警服的女子,正坐在一个小课桌后边的折叠椅上,逐一审查着每名入校考生的资格。
警服是堪称最提气的公务制服。尤其是女同志穿上后,既威严肃穆,又显得落落大方。负责在校门口审查工作的女子,看起来岁数并不大。她身材匀称,仪态端庄,梳着少妇式的雁尾头,右手拿着一支笔不时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不苟言笑的脸上,表情严肃而认真。身前的小课桌上,放着一叠大纸订成的本子。
按次序,农村的男生本来排在我的前面。他虽然嘴上没服软,但显然对刚才不小心撞我蹭地受伤心存愧疚。临近审查小门的时候,他转身硬是把我推到了他的前面。一边推,一边问:“哎,哥们,你的《面试通知书》呢?”男生晃了晃手里的纸片问我,又努努嘴示意把门的女子正逐一检查着每个入场者的凭证。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两手空空的。所有的资料昨晚都装在了牛皮纸大信封里,而大信封还在姐夫的车上。我正要呼喊母亲,她已经一溜小跑着到了近前。她一边把大信封塞到我手中,一边嗔怪着说:“都19了还丢三落四的,真不让我省心!”我讪笑着甜甜地叫了声“谢谢老妈”,一抬眼,发现周围排队的人都对我的粗心大意报以嘲讽式的讥笑,只有身后的农村男生,正用一种非常羡慕的表情瞅着我。
很快就排到我了。女子看了看纸片上的名字,又核对了户口本,拿起身份证抬眼瞅我。那一刻,我才发现她竟然是那么年轻,又是那么漂亮,未施粉黛却惊艳摄人,尤其是双眸如一泓清泉,温婉可人。
“闻驰。”她念着我的名字,连声音都如银铃般动听。
“对……啊。”我应道。
警服女翻开了面前厚厚的大册子,开始按照姓名的拼音顺序翻找。我斜眼一瞧,原来是本用油墨蜡纸印制的花名册,里面全都是来参加面试的考生信息。每页平均10人。每个人的姓名后面,还标注着性别、年龄、籍贯、高考成绩等信息。从册子的厚度判断,恐怕不止1500人。册子里,光是姓“王”的人就贼多贼多,翻了好几篇才到“闻”。乖乖,整个花名册里,除了还有十来个姓“魏”的,就我一个姓“闻”的。
警服女在我的名字下方,用手中的圆珠笔轻轻地打了个对勾后,轻轻地说了句:“进去排着吧”。站在身旁的母亲也想陪我一起排队,却被警服女客气地劝阻了。母亲抬眼往里面排的长龙望去,的确都是清一色的男考生。
“儿子,好好考啊!我们在刚才停车的地方等你。”母亲一边给我打气,一边一步三回头地朝坡上的吉普车走去。我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尽管放心好了,没问题。
“你是管大雷?”警服女问我身后的农村男生。
“对啊。”农村男生爽朗地答道。
这农村的傻小子竟然认识漂亮的警服女,我真没想到。
我更没想到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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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探监待考(2)
我一扭头,见警服女把管大雷的面试通知书放在了一边,仔细地翻看起他的户口来。
说实话,我感觉挺奇怪的。刚才审核我和其他人的时候,她只是寥寥地扫了一眼,怎么轮到后面这个背着盆和被褥的农村男生,她倒如此认真了?
“你家是建德乡煤场的?”警服女问。
“对啊!”农村男生爽快地回答。
“你爸……叫管万田?”警服女看着户口上的户主页,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忽然有些腼腆,尤其是腮帮子和脖梗子的连接处,竟然似害羞般地现出一丝绯红。
坦率地讲,我对女生本来是没什么研究的。从小到大,偶尔有女生主动向我示好,我却始终如晚熟般,一概不解风情。只是高考后的这段时间,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女性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充满了魔力般吸引我。
直到过了许多年以后,我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才知道自己的青春期发育是何其迟缓!
眼前的这位警服女长得实在太过漂亮惹眼了。我通过审查后,只往前迈了一步,便一直扭头仔细观察着她和管大雷对话时的表情。
“啊。”管大雷倒是没看出什么,依然正常作答。就在这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警服女忽然往我这边一瞥,一边指着前方距我约十五米远的长龙,一边杏目圆睁地厉声说:“看什么看,你赶紧排队去呀!”
我真没想到警服女会突然发飙,而且是刚刚冲着农村男生管大雷温情脉脉地询问后,便毫无征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神如此凌厉地冲我大吼。
当时的我,接触的警察少之又少,还不知道社会上的老百姓对公安机关特别是窗口单位“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有着“四难”作风的高度概括评价。
“招你惹你啦,看看都不行?”我的第一反应便是予以还击。脑海里,迅速地闪现出诸如“眼睛长我身上,用你管?!”或是“小爷我就是爱看,怎么地?!”等多个具体方案,不过又实在不想刚进警校的大门便因为和女生争吵触霉头,于是暗自用“好男不和女斗”安慰着自己,硬生生把递到嘴边的反击词又咽了回去,昂起胸、扭过头,便朝队伍的长龙大步走去。
警服女见我乖乖地排队去了,又转为温婉的口气,询问起管大雷一些其他的细节。
女人,真是善变!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若是扮起黑脸红脸,简直堪称表演艺术家!
他们俩爱唠啥唠啥,我根本再无兴致去理会,拿着牛皮纸口袋径直朝队伍走去。眼前的队伍挺老长,看上去至少有百十来人在排着,而且清一色都是男生。
队伍只是松松散散地排着,排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行进。好在大家都很自觉地排成了一列,显得比较有秩序。
我抻着脖子四下里张望,却失望地察觉到整个队伍里,自己连一个熟人哪怕是认识人都没有。这时,管大雷背着行李,表情复杂地走到了我的身后。在整个队伍里,只有他大热的天还背着床背,扣着个盆,也算朵引人注目的奇葩了。
由于刚才还算有一面之缘,我便主动开口问他:“哥们,你认识她啊?”
管大雷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表情有些奇怪。我刚要再刨根问底,他却主动把话题岔开了:“你是沃原市区的吧?”
“对啊。”我答。不过坦率地讲,当时的我虽是高中毕业生,脑子里却被填鸭式的传统教育灌傻了,只知道平日里自己生活的沃原市是省会城市,至于人口、面积、生产总值知之甚少,至于下辖的五区四市二县则更是一窍不通、一概不晓了。
“你家是在……建德乡?”我想起了刚才警服女问他的话,再次予以印证。
“对啊。”管大雷的回答,倒总是挺爽快的。
“那……具体是在哪儿啊?”我咧嘴讪笑着问他。说句实话,“建德乡”对我来说,确实是陌生的很,既不知道隶属于哪个县(市)区,更不清楚具体的方位。
管大雷用一种很奇怪、像是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着我,愣了半天才说:“灰山建德,你都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几年以后,我听过一个在社会上流传甚广、据说是真实的笑话,和当时的情形有几分相似。笑话讲的是,有个家住红星村的农村汉,到首都BJ办事,在王府井迷路了。他找到了当街执勤的交警问路,张开就问:“王井府怎么走?”交警觉得很好笑,指了数千次路了,就连老外问路也未曾问过“王井府”的,便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瞅着农村汉,问:“大哥,您是打哪儿来的啊?”农村汉梗着脖子,底气十足地说:“红星啊!”交警一听,终于憋不住笑了,边笑边问:“那红星又在哪儿啊?”农村汉听出了交警的语气略带不屑,非常不忿地答了句话,这句话非常经典:“红星挨着八号啊,这你都不知道?”
笑话最雷的在结尾。
农村汉最后指着交警,粗声大气地说:“山炮!”然后转身就走了。
BJ交警摸着脑袋,一边摸着大檐帽,一边瞅着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的农村汉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山炮?山炮在哪儿?”
当时的我,虽然还不是警察,但颇具BJ交警的疑惑。而管大雷的自信与鄙夷,倒真的极似笑话里的那位农村汉。
“我不知道。”我表情和语气都很冷静地回答管大雷。
“灰山县,建德乡啊!”管大雷粗声大气地,像是老师在教导学生,“山多、矿多,煤场多……”
我心想,怪不得你浑身从上到下,透着比古天乐还地道的古铜色,原来是“近煤者黑”。不过嘴上还是很客气地问:“那……开山炸石,哪儿都少不了你吧?”
管大雷一下子被我问的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瞧他呆呆的表情,我猜他心里一定是琢磨着,自己一直安心读书,并没参与过开矿取煤啊……
“你不是‘大雷管’嘛?!哈哈哈……”我拍着他的肩膀开玩笑。周围的几个男学生听了,也哄笑起来。
没想到,面前的管大雷一听我随便给他起的外号,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他抬起手,把我搭在他肩膀的手一下子就打开了,表情严肃、闷声闷气地说:“不许叫我‘大雷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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