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战》:
第一章
联合纪元329年,新城大马士革,黑骑区。
伯德文正在被人追杀,所以他决定抢某种交通工具用来逃命,这很合情合理。
如果他抢的不是一辆满载学生的校车的话。
“让开。”伯德文把组装枪抵在司机的脑袋上,司机进入角色相当快,立刻诚惶诚恐的从驾驶座上跳开。伯德文一下坐在驾驶椅上,泛黄的污渍让他浑身不舒服,但他也只能磨蹭一下大腿,这使他的烦躁达到了巅峰。
“下车去。”伯德文皱着眉拿枪口对着司机说,司机完全求之不得,推搡着学生就往车外跑,他甚至还挤下去几个学生,伯德文也不强求学生齐全,用眼神和枪示意其他学生别轻举妄动,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校车负重冲了出去。
他旁边的一位男同学面部线条紧绷,嘴唇抿的死死的,两眼动也不动的死盯着伯德文压在方向盘上的组装枪,蠢蠢欲动的打算做一次故事里的英雄。
伯德文突然冷笑一声。
“我其实不是那么太赶时间。”他懒洋洋的说,整辆车里的学生却都很认真的听着,“所以你们猜猜看,你们为什么没被我赶下车?”
“……做人质?”一个挤在中部的男同学试探的问,他就像是一根插在一厘米厚度铁板里的长钉子,比起其他同学明显高了不止一星半点,颈椎需要稍微弯曲才能把自己塞在校车里。
“我又不是恐怖分子,就算我是吧,我一个人能控制的住你们这么多个?年轻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动点脑子。”伯德文对这个答案表示失望。前面的十字路口遇到一个红灯,他真的停下来等,这让学生们相信了他不赶时间的说辞。
“他就带了一把枪……”一个背着浅蓝色书包的女生小声的和她的同伴说,这句话音量不大,却钻进去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我是就带了一把枪。”伯德文居然做了回复,“而且没有带多少子弹在身上。不过不提这些,就算我子弹充足,我的反应力和速度也没那么快。所以射杀你们全部是不可能的,但射杀十几个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们觉得谁那么运气好,会被我打死呢?”
空气瞬间凝重的仿佛固态成金属,威压在每个学生的心头。伯德文很喜欢这种气氛,心情有所好转,慢悠悠的笑起来,“还没有人告诉我那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呢。”
“答对了的话……”那个高瘦的男学生又小心翼翼的说,这回直接被伯德文打断,“答对了也没有奖励。”
校车里再度死寂下来,伯德文一下打过去方向,校车以一种可怕的倾斜角度度过十字路口,左转进了一条所有学生都无比熟悉的马路。
按照这个行驶方向来看,这条路的中后位置就是他们就读的新城大马士革第七中学。
校车风驰电掣的离校门越来越近,所有学生都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们前所未有的迫切想要去到学校。甚至有几个靠窗站或坐的学生,脸紧贴在窗玻璃上,拼命的去望学校的方向,一副荒漠里看见绿洲的渴求模样。
校车毫无预兆的停在第七中学对面的公交站,一个前摇后晃了不少人,他们不明所以的一起看向驾驶座的伯德文。伯德文没说一句话,为他们打开前车门和后车门。
大家更加不明所以,一个个面面相觑。
“全部愣着干什么,还不下车上学去?”伯德文不耐烦的赶人,“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呆滞不灵动吗?”
众人纷纷醍醐灌顶,互相挤着没一会就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校车。伯德文看着这群学生一边过马路,一边还几个脑袋凑一起讨论,时不时还回头看看他,不由得深感作为长辈的不容易。
他推下去档,正要油门踩下去,突然有一只手在敲他旁边的窗户。伯德文叹了一口气,摇下车窗,那个浅蓝色书包的女生正仰着头看着他,笑得竟然很腼腆。
“你有什么要说的?”出于礼貌,伯德文还是问了她一句。
“叔叔你超级酷!”女生说完就跑掉了,留下一个过分轻快的背影。
伯德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自己无奈的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理解不来,持枪抢车的中年男人有什么可酷的地方吗?”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再次让校车成了一支离弦之箭,朝着下一个路口奔驰而去。
而此时,浅蓝色书包的女生在校门口踌躇着不进去,依然在看校车的尾气。
“狄安娜!你好好的跑去和他说什么话?”浅蓝色书包女生的同伴不认同的皱眉,“他可是威胁要杀死我们!”
“啊呀这个嘛……”狄安娜心不在焉的说,“他不是送我们来上学了吗?”
“你……”同伴打了一下狄安娜的头,在她抱怨声中愤愤的拖着她往教学楼走。
伯德文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百般无聊的开着车。毫无被追杀的紧迫感,他甚至连烟都懒得去点燃。
只要能到郊区就万事大吉,估计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么想。老慕斯的势力在这座城市里只手遮天,评价时都不能简单的痛恨加鄙夷的说是地头蛇。老慕斯是新城大马士革的无冕之王,尊称他为暗皇的人在近几年越来越多,已经不再局限于城内了。
这样的一个势力下定决心要追杀他,根本就容不得他在这里装模作样的逃命。
伯德文有数,他一枪轰掉了老慕斯养子无头鹰直系手下的脑袋,哪怕那个手下最近有叛变的嫌疑,可这依然轮不到他一个人外人随意处置。也就是说,老慕斯不可能放过他;就算这件事情的确没有大到老慕斯亲自负责,作为死者的直接老大,无头鹰本人也会出于维护权威的考虑一口咬死他。
但就现在来看,无头鹰不打算在城里了结他。这可能和他前不久听到的风声有关系。他当时只是偶然的听一个同事提起,说是无头鹰想谋朝篡位,从新城大马士革的二把手变成暗皇。
伯德文不可置否,谁都知道无头鹰想登上皇位,这根本不算什么消息情报。然后那个喜欢吊人胃口的同事就笑的一脸猥琐,刻意压低声音同他说,这回不一样,有个大人物要支持无头鹰。但前提条件是,他要确定无头鹰不是个疯子,要能给他带来合作价值的可能性。
伯德文觉得这听起来更胡扯。无头鹰本名是叫阿诺德,听起来还有点诡异的温柔,但为什么没人叫他这个名字?无头鹰可不是对他的尊称,而是大家都觉得他就和只没脑袋的猛禽一样。
没脑袋的猛禽一贯作风:外地人伯德文一枪崩了自己手下,还是在自己的负责的地界里,这根本不能忍,肯定让他几步之内就给我血溅三尺,然后尸体拖回去挂起来以儆效尤。
这样的一个人,现在放伯德文开着辆校车在大马路上晃悠,总不可能是心情特别好想玩猫捉老鼠吧?
只能是那个情报是真的,无头鹰在和一位大人物接洽,最近正在装乖宝宝,所以打算让伯德文跑到郊区,然后再动手,以减少不良影响。
伯德文认真的觉得这毫无必要。你减少不良大众影响干什么?洗心革面打算竞选总统?而且这本质上有区别吗?不就是从前明面上做的事情,稍微遮掩了一下接着做吗?
他暴躁的情绪加大了他的咬合力,香烟险些被他咬断。
周遭的风景逐渐变为树木和低矮的厂房,伯德文吐掉香烟。
已经到郊区了。
在这时,所有非自然的声响都是要捕捉的对象。有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突兀的划破空气,伯德文瞬间判断出来摩托车数量为一,而且还是和他面对面开来的。
果不其然,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车进入视野,一下横在伯德文的校车前面,伯德文配合的急刹,摩托手脱下头盔,非常不合时宜的甩了甩头发。
这不能怪他,纯属是因为今天的风太大了,头发糊在了脸上。
“北方,你来的可真快。”伯德文占据校车驾驶座的居高优势说道。
“现在你可以抛弃这辆校车了。”北方挑了挑眉,“无头鹰的人就埋伏在前面的厂房里,而这里是单行道,没地方给你调头。”
伯德文啧了一声,扒着车窗玻璃直接跳了出来,落地然后走向北方的摩托车。他看见了无头鹰的手下就在不远处,那群人发现有人中途截胡,正从厂房里往公路上赶。
北方扔给他从背后拿下来的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并且叮嘱:“上车再看。”
提着箱子的伯德文听话的跨坐在北方后面,而北方则直接扔掉了头盔,那太影响视角,摸出来一副挡风镜戴上,等他做完这一切,摩托车的引擎才轰鸣起来,朝着校车来的路行驶过去。
“你怎么没有给我准备头盔?”
狂风压面,迎风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伯德文问北方。
“反正你一会也是要解决背后的,那时候不就背风了,还要什么头盔挡风镜?”北方大声的回答,伯德文敢肯定现在他肯定带着标志性的傻笑,就像条小人得志的大金毛。
一枚子弹打中摩托车左侧,北方骂了一声,他纯属是在心疼车。伯德文迅速拿出箱子里的重火力狙击枪,这玩意与其说是狙击枪,倒不如说是个肩炮,后坐力惊人到能把未经训练的成年男人直接推到地上,严重的可能会有脱臼情况。
“你可真够狠的。”伯德文把箱子挂在北方胸前,又扶着他的肩膀提起上半身,一次翻转过来,面向后方。
后方是一群当地标识性的机车党,每个人骑的都是极具个人特色的摩托车,上面喷绘着性感的女人或者枪支或者别的什么能让他们觉得酷的东西,伯德文发誓他看见了有一辆上还有朵染血的牡丹花。
但他们毕竟是属于无头鹰的机车党,所以他们还是有组织有队形的在跑,不知道俯瞰的时候会不会看出来他们排成了个无头鹰?
那群机车党一看伯德文转过来了,情绪高涨的无可救药,甚至有人在吹口哨,这让伯德文有种自己是什么绝色美女的错觉。然后那群人就身体力行了什么叫做热情,他们拿出各自的枪支弹药,癫狂的大笑和欢呼,神经病似的朝伯德文和北方扫射。
北方闪躲的很得力,子弹没有一发打中人,但是他的摩托车没有幸免于难。他咬牙切齿的对伯德文喊:“还不快动手?!”
“你的摩托车质量真不错!”伯德文故意的笑,“就是回头喷漆会很麻烦!”
听见北方的骂骂咧咧,他在好心情里举起来叫着狙击枪的肩炮,朝那群机车党轰了一枪。
出乎意料的,那群摩托车十分有秩序的迅速分开,直接让出了一条通道,那一炮打中了后面的一辆洒水车的水箱。
“有人在指挥他们?”扫了一眼后视镜的北方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也有可能他们的出名不是没理由的。以后不能只因为他们开摩托,就觉得他们不是什么正经手下,是流氓一伙的机车党。”伯德文的话里居然带了几分真心。他又一连开了好几炮,全被机车党们轻松让过。
机车党们十分喜欢伯德文的重火力攻击,高兴的仿佛伯德文是那个给他们助兴的人。
“一群神经病!”北方近乎破音的喊着,猛地拐进摆着修路标志的一条公路,撞翻了黄色指示牌,一旁挖公路的工人插着腰在绝尘而去的北方和伯德文后面破口大骂,然后极其不幸的被随后而至的机车党撞飞。
工人被撞的头晕眼花,扶着赶来的工友好不容易站起来,一个机车党又贴着他甩过来一大把现金,直接把他又甩回了地上。
“看见没看见没?”北方相当激动,“无头鹰的手下还干赔偿善后工作?”
“我知道你来的时候什么资料都没看了,不用再向我证明这一点。”伯德文冷笑,“不然报告全部你写。你放心,这个惩罚不会多折磨你一次,因为我下回肯定不和你一组。”
“呵呵。”北方不服气的又问他:“你知不知道走这条路能到哪?”
“不知道。”伯德文干脆的说。
“看吧,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北方洋洋得意,“这条路到头就是老慕斯的一处房产!虽然不怎么住就是了,毕竟离学校近,人流量大不太安全。”
“我说这群可爱的脑子不正常的机车党怎么不开枪了。”伯德文放松的靠在北方的后背上,看着那群机车党们,他们不仅不开枪,而且还减速,似乎是想把摩托车的引擎声都给揉碎揉没有,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说他们多大年纪?”北方没话找话。
“顶多……”伯德文有点困,他迟疑了片刻,“顶多二十岁吧。最大的那个顶多二十。”
“你今年多大年纪?”
“三十二。你再问废话我就打爆你的头。”
“哎呀,怎么这么暴躁,中年男人都这样?”北方笑了两声就没笑了,他严肃的说,“你带你徒弟也就两年,他今年十六,按照行内的规矩来看,根本就不能岀师。结果他自己非要接活,还不走公会,现在人栽到老慕斯手里头。我说啊,他这全是自找的,你没必要想办法捞他出来。”
“卡特里那是我徒弟。”
“我知道,你今年不也才三十二?再带一个完全来得及。”北方算得上苦口婆心,“你从来对这种委托不上心,这种灭口委托人安插在别的势力的卧底,整个都弯弯绕绕和好几个势力牵扯不清楚的委托,这么些年我就没见你接过。伯德文,我们是赏金猎人,即使是有公会的,我们本质也还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能借助委托人力量为自己谋私利,特别是这个私利还是为了一个生死不知,不守规矩的赏金猎人,这根本不值当。”
“卡特里那是我徒弟。”伯德文重复。
“行吧,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北方转变口气相当快。两个人相互安静了会,只有摩托车的轰鸣声在作响,那群机车党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每一位机车党都安静的和刚才判若两人。他们很害怕惊扰可能就在此处的暗皇老慕斯。
北方和伯德文的摩托车声响大的肆无忌惮,现在还在早晨,有几户人家从窗户那里探出头来骂,北方憋屈的偏头看他们,结果一不小心前轮卡在了下水道井口里。
“谁那么缺德把井盖撬走了!”北方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伯德文也跟着落地,看起来神色不明的。
突然摩托车被不明力量掀翻在地,北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从井口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拉进去下水道,伯德文靠近查看情况,也被拉进去。
他们双双掉在运动垫上,面朝上,只能看见一个穿着浴袍的背影扒在下水道井口那。然后那个人没有踩梯子,直接跳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小石川,果然是你。”伯德文就那么仰面和那个人说话。
“把旁边的铁板给我。”小石川面无表情,她左手还提着一瓶酒。北方连忙坐起来,给小石川递过去铁板。
小石川喝了一口酒,拿着铁板爬到井口边上,掀开来浴袍。原来里面还穿了衣服,腰上挂着一发烟雾弹,她把烟雾弹打出去,铁板压在井口;她还带了焊接枪,铁板固定住,人才又跳下来。
下水道里一片漆黑,小石川打开手电筒,照着小麦色的皮肤惨白。
“跟我走。”小石川说完,自顾自的朝左边走了。伯德文不疑有他的跟上了,北方见他如此,也紧跟其后。
第二章
左边那条道通往无数分叉口,三人九曲十八弯的走了很久,期间他们还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咒骂声,看来是下来的那群机车党不幸迷路了。
小石川最后停在一扇相当正规的铁门前面,就是每家每户都安装的那种防盗门。不过和寻常见过的不同的是,它的门槛有些高。应该是为了防地下水?
北方在内心猜测着。他一路没敢说一句话,不管是和伯德文还是和小石川。追根究底,还是他对小石川这个名字有种不寒而栗。
小石川不是个名字,是个代号。也就是说在赏金猎人历史上,有很多人叫过小石川。但北方不是在害怕曾经的那么多个小石川,他就在害怕眼前的这一个。
小石川的背影看上去瘦瘦高高的,走路还有些虚浮,酒瓶的晃动使她看上去就是个内部空虚的酒鬼。但是北方知道,她有足够的资本让自己为她战栗。
未进入公会前,刚满十八岁的她曾经和一群散装赏金猎人一起执行一个委托,结果那群赏金猎人是一伙赏金强盗,得到要交给委托人的一口袋天价宝物后,居然打算就地分赃,于是动起杀了唯一的外人小石川的主意。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因为他们这辈子在那次决定后就结束了。
小石川的武器被那群赏金强盗给绞了,他们甚至想让小石川跪地求饶,然后他们会开恩让她死的痛快一点。
基本上没人见过小石川笑是什么样子,她一直一副面无表情要死不活的模样,而在小石川提交给公会的相关详细报道里不可能去写她笑没笑,所以叙述这段曾经的讲师就合理艺术加工,说面对威胁的小石川笑了。
小石川笑了一下,然后跳起来直接侧踢离她最近那个赏金强盗的脖子,那位赏金强盗直接应声倒地,脑袋不正常歪向一边,脖子居然被踢断了!
这一动震慑了其他所有人,小石川就那么蹲下来,去摸那赏金强盗腰间的匕首。
那是把带着血槽的军用匕首,沉甸甸的光泽暗沉。她抓着那把匕首,直接冲向了余下的赏金强盗。
她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或许是这群赏金强盗本就不擅长于此。小石川就像一个刺客,她手里的匕首一次捅向一个人的喉咙。
有别的赏金强盗想要围救那个被她盯上的对象,他们朝她开枪,或者拿刀去砍她。她不是没被打中和砍中过,她只是对此毫不在意。
那群人早就自乱阵脚,再加上小石川闪躲的准度较高,没有任何对她的攻击是在要害上。在她的眼里只有目标,剩下的无所谓。只要还能动,她就接着刺死人。
她的勇往无前,那股子可怕的狠劲,让所有赏金强盗都感觉到了灭顶的危险。面对极端险境,有的人会被激发潜能,斗志蓬勃,有的人则泄气求饶,斗志薄弱。
小石川看人非常明确,要杀她的欲望十分强烈的人,她也先杀死他们。这就造成了暂时存活的人,看见他们勇敢无谓的同伴,怒吼着冲向那个拿人匕首捅人的女魔头,然后被毫不留情的以各种姿态捅死。
那个女魔头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还有弹孔,但就是没有一处在致命的地方。虽然所有人都明确这一点,但没有人足够冷静。那种情况下,显然折损小石川的行动力才是最佳选择,可他们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小石川的心脏和喉管。
无奈,他们用枪的人数并不太多,其中每个人子弹数量也有限,委托过程中几乎消耗完了,刚才那么一通乱打更是彻底空了弹匣。他们只能和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极其原始的冲向那个女魔头,手里握着匕首还是什么别的利器,想着能把她处死在原地。
可惜结果都是他们自己被了结,满脸不甘心的倒地。
据小石川的报告里写,后期有不少人跪地求饶,只是她一个都没有放过他们。
最后尸横遍野,小石川扔掉那把不属于她的匕首,踩过那些尸体——并不是她对死者不尊重,是她的腿被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她没办法抬腿完成迈过这个动作。
她踩过那些尸体,拿到委托人要的一口袋宝物,然后极其缓慢的拖着自己的千疮百孔的身体走到马路上。
委托人的防弹车停在外面,车窗摇下来,委托人对她的状况吓了一大跳,问她是出什么变故了吗,刚才通电话还说一切顺利。
小石川面无表情的把那口袋宝物扔给委托人,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然后在委托人不明所以的目光里慢慢的走远了。
就在这次委托过后,小石川就被赏金猎人公会的负责人找上门。负责人说他们想招募小石川进入公会,并从此为她提供相关保护。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小石川可以交上来一份关于这次委托的详细报告。
小石川后来就成了赏金猎人公会的赏金猎人,她的那份报告也成了入会职业素养培训必学项目,有专门的讲师同一个又一个新入会的赏金猎人讲述。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赏金猎人唯一的活动准则。
“你不是一向坚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伯德文突然开口,说话对象自然是小石川。
“那是赏金猎人的坚持。”小石川回他,“我现在已经不是赏金猎人了,不是吗?”
北方诧异的发现小石川说话是有语调的,甚至还很鲜明,只是人面无表情而已。
所以她或许只是面部神经瘫痪的不幸患者?
“你不会真的以为老王人那么好,放你去内退?”伯德文对公会负责人的称呼轻蔑的让北方不适,再看过去伯德文的那张脸,淡漠的好像在客套天气真好。
“老王一直派人跟着我,不就是在等着我违反内退条例吗。”小石川始终没有转身,她就那么面对着那扇防盗门。
该死的,她为什么还不进去?北方焦躁的险些要出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你今天出手救了我们两个,已经违反内退条例了。”
“无所谓。”小石川说,“我干哪行都一样。原先以为不一样,现在还是感觉没差别。”
“别说这些乌七八糟的,难道不是因为你小子在盘算着卖个人情给我们两个?”伯德文显然在开玩笑缓和气氛。
“说的不太准确。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欠你一条命,救你不算卖人情;我救他才是卖人情。”小石川说完,三人都听到了吵杂的说话声,还夹杂着求饶呼救的话,闷声闷气,是从防盗门后面传来的。
“退后靠墙。”小石川说。
伯德文和北方照做不误,防盗门朝外被人撞开,一个中年男人被门槛绊倒,重重的面朝下砸在地上,他艰难的调动四肢,喘着粗气无比惊慌的朝后看,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着前进。
又从门里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壮汉三步并作两步走,一脚带着全身重量踩在中年男人的背上,力道大的好像已经踩断脊椎。
“让你小子再跑!啊?”壮汉弯腰下去拉扯起男人的头发,北方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要是有点掉发危机,他现在已经只剩下头皮了。
“不敢了不敢了!”男人痛苦的五官搅和在一起,声音无法自控的破音。
“欠钱不还有理了是不是!”
“没理没理!大爷,大爷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没钱!”
“没钱你跑这来赌什么?!”壮汉被他的回答彻底激怒,扬手就要扇下去。
“杰克。”小石川喊了那个壮汉的名字,叫停扇面的动作。
杰克这才发现小石川的存在,瞬间换上了笑脸,“小石川!你来啦!”
北方被那个语气助词给刺激的抖了一下,小石川扫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杰克,“我来封门了。你不是预约的我今天早上六点上门吗,很抱歉因为宿醉现在才来。”
“没关系!”杰克的大笑在佐证他的话,“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那我开始工作了。”小石川如同在循循善诱一个孩子,每一步都要提前预示。
她做了手势,伯德文和北方跟着她进到防盗门里,杰克紧跟其后。在杰克的脚离开男人背部的那一刻,男人爆发出来惊人的求生欲,在肮脏的地下水里往前爬。
杰克没有管他,眼睁睁的看着小石川关上防盗门。
防盗门后面是装修良好的走道,地上甚至还铺了花样诡异的地毯,照明的一排小吊灯发着暖光。
小石川解下腰间的焊接枪,顺着门框一通作业。那焊接枪十有八九是黑市的产物,作用力大到防盗门的边缘都被融化成液体,有点恶心的和门框胶着,彻底不分彼此。
“果然还是早点封掉这扇门比较好!”杰克兴奋的对小石川说,“不然总有不长眼的要从这逃跑!”
“对。”小石川敷衍的附和。
“这两位是?”杰克终于找到机会问伯德文和北方的来历,小石川面无表情的介绍:“一个是魔术师,一个是音乐家。”
魔术师伯德文打了个响指,指尖燃烧起来小火苗。抱着“琴盒”的音乐家北方觉得,他就不该把收进来枪的盒子继续带着,万一这个杰克一高兴让他表演一个呢?他和半路出家的伯德文可不一样,他做过的职业就只有赏金猎人,这辈子听过的唯一曲子还是他妈给他唱的摇篮曲。
好在杰克对魔术和音乐都毫无兴趣,他只是放松下来,觉得这两个人对他没有什么竞争力,就朝着小石川继续送殷勤:“你现在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要打拳啦。”
北方想和伯德文对视一眼,确认信息,却发现伯德文还在玩指尖上的小火苗。北方默默的观察了片刻,只见伯德文开始摸口袋,然后摸出来一根烟,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北方决定不看他了。
“不是星期五才有拳赛吗?”小石川的声音是疑惑的,脸是冷漠的。
“这不是来了个大人物……”杰克压低声音,“大人物压了项喧,要看项喧和龙卷风打。”
“项喧不是自己赎身,不打拳了吗?”
“哎呀,那个大人物可是非同一般的大!”杰克的形容词很贫乏,全靠脸部表情演绎,“他要谁来打,那个人就算死了,我们老板也要想办法把人给弄活了,推到擂台上去给大人物看!”
伯德文把烟灰抖在装饰烛台上,遭到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的北方的谴责目光,于是变本加厉的把香烟按在烛台里。
“我挺喜欢项喧的。”小石川说。
“是吧,我昨天知道有项喧的比赛,就立刻想到你了,马上打电话喊你过来。不过你确实来迟了,要是早上就过来,我还能请你吃早饭。”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小石川安抚的说。
“我还给你留了好座位!还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酒!”杰克开心的说。
“大人物在场,还开放了观众席?”
“是这样,大人物说,今天来到这的都是不知道有拳赛的人,所以能遇上都是缘分。既然有缘,就一起留下来看吧。”
伯德文的眼神锐利了一瞬,迅速的又平复下去。
这位所谓的大人物绝对话里有话。
“不请自来都是客,很有气度。”小石川又在哄孩子,杰克傻乎乎的笑得不停。
走道很快就走到头了,这回是扇华丽的木制大门,浮雕着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建筑,伯德文觉得这有碰瓷的嫌疑,谁要是不小心撞到上面去,估计倾家荡产也无法偿还。
毕竟现在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还在坚持手工制作,伯德文说的是艺术方面的,黑市的手工枪支弹药制造者挺多的。
“我们先去拿酒!”
杰克猛地转动门把手,看的北方一阵心惊肉跳。然后这个大高个推开门,爽朗的笑声从肺里裹着气血出来,相当如雷贯耳。
门后是赌场酒吧类型的地方,一堆一堆的人聚坐在一起,赌博喝酒的不亦乐乎。
“你再笑我就掐死你。”一个调酒师白了杰克一眼,从柜台下面困难的抱起来一箱酒,他在那嘟囔着这什么酒怎么这么重,杰克见状过去,一只手把酒扛在肩膀上,朝调酒师笑出大白牙。
“別朝我,朝你家小石川去。”调酒师嫌弃的不行,摆手赶人。
杰克不好意思的用空闲的那只手摸后脑勺。
他扛着酒走在前面,带领三人走过赌博场所,又走过一条长长的走道,上了几层楼梯,转了几次向,又下了几层楼梯,这才来到所谓的拳击场。
拳击场的大门正虚掩着。杰克伸手就要推门而入,被小石川拦住了。
她很相信自己的听力。她确定刚才有听见上膛的声音。
小石川站到杰克前面,指示所有人散开,然后一脚踹开大门。
只见一枚子弹射出来,堪堪擦过她的侧脸。
杰克先是愣住了,后来反应过来,扔下酒就去查看小石川的伤势。
此时两把枪分别抵上了杰克和小石川的太阳穴。杰克被吓懵住,小石川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甚至无谓的在直视持枪人的眼睛。
那是双黑的没有杂质的眼睛。小石川记得,这双眼睛属于一个名为项喧的拳手。
“两位好,我是项喧。”只能被称作少年人的拳手项喧礼貌的说,“我能不能拜托二位中的一位,一件事情。”
“可以。”小石川应他。
项喧向她道谢,撤掉了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枪口,然后高声说:“各位,这位女士就是代替我出场比赛的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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