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风云之北权》——心里有点数

第一章.诡异的重生

大脑的疼痛让人觉得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

余祐最开始体会到的是一片模糊，之前三十多年的经历就像是一幕幕影像被卷进了记忆的漩涡之中而去。战友，敌人，胜利，失败……这些影像变得就像是风中的细碎粉尘，它们互相掺杂着，让他的意识更加趋于混乱。

我是谁，我在哪，谁在喊我？经典的哲学三连问接踵而至，让余祐更加彷徨。

这个时候，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急救病人齐然的心跳恢复正常，可以暂时停止电击，减少注入强心类药剂，同时调配完毕的营养类物质可以缓慢释放了。”

耳边伴随着的还有医疗仪器特有的声响，滴滴滴滴滴的，反映着身体的机能。

“齐然的家属通知了吗？”

“没呢，目前是校方代表正在负责这件事情。我去和他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要把病人家属请过来。”

眼皮感受到了强光，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温暖的橙黄；对于生活战斗于黑暗血腥的星际开拓时代的余祐来说，这种和阳光有着某些共同的温暖光线让他倍感安心。

这或许是一个梦，在星际开拓者的心底，藏着的那颗对于和平生活的最终向往。知道一些心理学的余祐认为，这是一场自己潜意识中的自我意识满足：捏造了一个‘齐然’的身份，借以逃避昨日，今日，又或者是明日，乃至于未来的无情战斗。

这个梦还挺真实的……余祐闭目享受眼前在‘梦中’的片刻温馨。

但是感受到有人在用注射器往自己的血管中进行针扎，余祐很不愉快地睁开眼睛。随着他的这一动作，身体的各种感官开始全面恢复。触感，嗅觉，视觉，这些不同感官回馈的信息让余祐明白了一个事实：这并不是在梦中。

我的身子为什么变得这么虚弱？这是余祐的第一个反应。已经取得了不俗战绩的他单以身体素质而言，已经可以算精兵了，但是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

余祐眯着眼睛，避开头顶那亮光，轻轻活动了一下双手双脚，无力感的持续作用让他有些错愕。他当然知道以自己锻炼之后的身体素质，断不至于这样的‘手无缚鸡’。

迅速扫描全身，余祐发现了诸多不同。

手型，体型，腿型都发生了变化，虽然身长高了些，但是肌肉也太平常了……余祐看着目前的自己的身体，愣愣出神。

一边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医生，右手倒持着一个小手电，开关打开后，那光束直直地打在了余祐的眼皮上。收到了光线刺激的余祐，眼球不自觉地产生了回应，这是意识完好，身体归于理智的表现。

“欧阳，是不是需要让校方代表通知他的家属？”一边的护士尝试着让余祐睡下去，同时向眼镜男医生确认着。

“齐然确认已经清醒过来了，如果家属没到场的话，让北权理工的校方代表过来确认一下也是可以的。”欧阳医生看了看齐然反映在机能表上的数值，思考了一下，回复说道。

“至于之后的事情，安全事件的意外判定，以及同齐然家属之间的沟通，这并不属于我们医院的工作范畴。”

欧阳医生取下了口罩，露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恭喜你，齐然，你很幸运，送治得非常及时。”

齐然？这是余祐脑海中回荡的名字。

…………

就像是被搅乱的浑水在静止之后会形成泾渭分明的分界一样，现在他大脑中的杂乱的记忆开始慢慢回归本来的位置。

属于余祐的那部分，属于齐然的那部分，两者之间并没有产生排斥，而是自然而然地开始各自归类，然后慢慢沉寂下去。

意识和记忆的读取是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进行的，余祐，或者说现在的‘齐然’在这样的体会中，逐步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这是一个因为‘偏科’而导致自己不得不面对退学境地的年轻人；而同时，这是一个对于机甲运动有着自己独特偏执的年轻人。

但是，显然这个齐然并没有处理好自己爱好和学习之间的平衡点，过度的偏科，让他的成绩一片飘红，即使他在机甲维修方面确实有着自己独到之处，但是作为校方的意见，还是决定让他离开。

或许是因为悲愤，或许是为自己所不耻，羞恼之后，齐然决定自杀。在北权理工的泰明湖畔，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纵身而入。

校方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齐然在失去意识之后，急速地被送往当地综合性医院。

不是吧，小兄弟……余祐大为感叹，因为一时的不忿就轻易地送掉了自己的生命，之后更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家人朋友，这样的做法只能说……非常让人遗憾。

而此时，随着记忆的融合，余祐脑海中出现的是‘开拓年代终结’这样的字眼。

在齐然的记忆中，开拓年代特指的是昔年的母星，自从进入星际时代之后，曾经有过的一段堪比往年大航海时代的动荡岁月。那段岁月，既是黄金富贵，又是鲜血满满，在和平的年代，现在的人们委婉地称之为‘星海开拓’。

背后的故事不一一而道，但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余祐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所以，我现在的情况是……新‘齐然’叹了一口气，总结了目前所有的情报，对着自己说道。

我穿越了，穿越到了我之后的数百年……

…………

齐然坐在了轮椅上，被护士向外推着。

“您贵姓？”齐然向后看了看，有些虚弱地问道。

“张。”护士的口鼻都在口罩掩盖之下，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

“谢谢张护士，还有……欧阳医生，当然，也要谢谢所有救助我的医护人员。”齐然点了点头，很客气地说着。

“死过一次的人大概就会知道生命的不容易了，”小护士感叹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要想着怎么去克服，可不要再寻死觅活了。这一次如果晚些时候，你恐怕就因为脑死亡彻底失去了抢救机会了。即使是在星际时代，在这样的生物科学条件下，想要救活你，依然是很大的挑战。”

齐然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是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的生活已经被你轻易抛弃了，不顾任何人的看法，放弃了这一切，选择了自我了断。然而，在你的生命已经终结后，而我又附着在你的身体上面；这其中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原因，让我来帮你完成一些事情，挽回一些遗憾。

曾经的余祐，在心里小声地说道。

我会继续以你的名字存在在这个时代……齐然。

“等一会，你们北权理工的校方代表会和你详谈之后的赔偿或者是补偿事宜，具体的事情，我们医院方面不会参与。但是如果你需要出具健康报告的话，这是在我们职责之内的。”小张护士推着齐然到了一间小房间外面，对齐然说道。

看见齐然点了点头，小张护士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门禁。

电子门自动开启，随着门户的敞开，齐然看见里面坐着四五位身着职业装束的男男女女。他们大多是在四十岁上下，正是精明强干的时候，或许因为是大院校的工作人员的原因，和一般人比起来，他们身上有着格外理智又平静的气氛。

齐然知道，这些人是来和自己商谈条件的。

第二章.窘境

齐然已经和校方谈好了之后的事情，对方的条件是可以保留齐然的学籍以及在外骨骼战队的兼职，但是在未来的一个学年，绩点要求在3.5以上。相对应的，如果齐然要付出的代价是在对外时候，保持缄默，维持学院的声誉。

他醒来之后的第三天，就要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左右。心中略有忐忑，齐然踏出了医院。

他这几天都在医院之中，并没有多少时间外出，再加上在过去的探索岁月中多数时间都在漆黑的宇宙中漂流，现在的齐然有一些再世为人，难以置信的感觉。

在向外扩张之前，母星上的科技已经到了星际时代前的顶点，然而资源枯竭，因此造成气候变化，春东不分，污染广布。在齐然开启星际之行的最后印象中，地面上是漫无边际的灰霾遍布，少见阳光。然而现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未来的公路有数层，所跑的车辆也完全实现悬浮，能源清洁，于空气质量无损。

活着……真好！齐然深深呼吸一下，舒展一下肢体。

看了看四周，行人车辆，井井有条，齐然把自己的通讯器打开，准备回到学校去。

就在这个时候，齐然忽然之间被一群人迅速地围了上来。

“齐同学，这一次你坠湖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北权理工方面的政策太过严苛导致的？”

“坠湖的背后，是不是存在校园欺凌？你是不是长时间受到来自同学的冷暴力？”

“齐同学……”

“请你对北权理工校方的行为发表一下看法！”

齐然并不觉得为难，对他而言，比之刀光剑影的战场，这已经算是小场面中的小场面了。

“我只是意外坠湖，和校方没有任何关联。希望你们不要进行发散思考，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意外。”齐然微笑着，一边向前，一边说道。

这是他和校方达成的协议，现在的齐然认为这是保全自己安定生活的必要步骤。

医院门口一般有着出租车停靠，无论是在母星时期，或者是现在，这都算是一种常见的现象。齐然保持着平整的呼吸，自然地小小加速穿过了包围过来的人群。

迅速打开车门，齐然说道：“师傅，去北权理工后面的公寓区。”

出租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齐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下来。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了，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齐然，发现后者虽然并不丑陋，但是也只是普通人相貌。

“你是明星？”大叔好笑地问道，“这么多记者来围攻你，看来你挺有名气的。”

齐然摇了摇头。

“大叔，你知道北权理工的外骨骼队伍吗？”齐然尽管融合了不少这身子前主人的记忆，但是总有些散落不全的遗留，比如外骨骼战队的事情，齐然只能感受到前主人对其的热爱，但是更多的具体情况就不甚了解了。而且机械方面的事情不仅仅是这身体前主人的兴趣，对于现在的齐然，过去的余祐而言，同样属于心头好。他在开拓时代是脑力型和兼职技师的复合人才，偶尔会驾驶一些机甲外出；但是印象中，外骨骼这种东西是属于地面步兵们的装备，接触得不多。

“你自己不是北权理工的学生吗？对于自己学校的事情还不清楚？”开车的大叔

齐然摇摇头：“我比较封闭，原来没有怎么关注。这几天在医院偶尔听医护人员说起，所以才想了解一下。”

大叔咳嗽了一下，有些缅怀地说道：“呵呵，曾经的豪强，校际联赛的北权理工，你也有兴趣了解一下？”

齐然打开了通讯器，一边和计程车司机说这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输入了刚才听到的关键词语。

外骨骼，北权理工，校级联赛……

“我记得十年前，这个队伍在校级联赛中还是前四的强队，虽然永远都无缘冠军，甚至三度在决赛中遗憾败北，但是其阵地作战的能力让我们这些同城支持者真的看得极为过瘾。”大叔开着车，感慨着。

“阵地作战一般而言偏向防卫，甚至是可以说是很功利的做法了，怎么会让人觉得好看？”齐然继续浏览着网页上的消息。

网页的搜索相当智能，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相关度最高的信息提取出来。

五年之后，昔日强队无缘十六强。

小冯教练回归再次搁浅，北权理工队伍再度风雨飘摇。

当年荣光难掩今日惨淡……

“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年的小冯教练，在他的手下调教的队伍，有一种天衣无缝的完美布置。北权理工确实没有什么鼎定乾坤的超级明星，但是在小冯教练时代能够让一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队伍永驻四强，你想想看，那个教练的水平，那只队伍的配合是多么可怕？”

看上去，这是一支个人风格强烈的队伍……看着开车的大叔陷入了往年的回忆，齐然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搜索而来的讯息。小冯教练，本名冯云山，从二十年前就开始执教北权理工外骨骼队伍。不过四年时间，就一手把当时风雨飘摇的北权理工外骨骼队带入八强，之后到十年前为止，稳定在四强。

虽然小冯教练的执教生涯中，最高成就不过三次联赛次席，但是屡次斩获校级联赛最佳教练。其本人也是理论派和实践派两种执教风格的集大成者，广受推崇。

在司机大叔的回忆中，路边的风光迅速倒退。

“看上去现在真的是北权理工外骨骼队伍的窘迫时期，”出租车已经到了北权理工校区周围的大学城，商业设施渐少，多数已经是居民住房和超市便宜店之类。“不知道今年他们的形势怎么样?”

“应该还是冲击十六强为目标，毕竟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了，再像是几年前那样想着回归四强已经成了痴心妄想。”司机大叔自嘲说到，忽然方向盘一转，拐进了一条垂直于主道的小路。

“目的地到了，年轻人。”

这是一个小小的出租公寓前，不过双层小楼，看上去毫不起眼，设施简单到离谱。齐然这身躯原本的财务状况看上去并不算好，现在是在一处小单人间租住。一厅一室，加上小小的洗浴厨卫，不过三十平大小。

叹了口气，齐然打开车门，看着眼前简陋的住所。慢慢地走了上去，凭借这具身躯的本能，齐然得以找到

自己的房间。

房门有些陈旧，有的地方甚至掉漆，看得见里面的腐朽材质。门上面贴着纸条，是房东通知交租的讯息。

“201住户齐然，请于本月十八号之前补齐之前三月房租共计四千八百元，否则按照公寓的规定，会在月底之前将你请离。”

适才齐然结账的时候，发现账户上不过只有三百大元左右。医院的费用有学校一力承担，这个倒不用齐然去操心了。但是这三个月共计四千八百元的房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能够在两个周之内凑齐？

叹了口气，齐然打开了房门。

看来，面对窘境的又何止北权理工外骨骼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