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虚行之三教问鼎》免费试读_湛青芦
第一章 九猫祭
李咸鱼,二十出头,人如其名,活生生一条咸鱼,咸得已经有些发臭。
爹娘取这名儿本是一番好意,按民间旧俗:取癞名儿好养活。万不想一语成谶,“咸鱼”二字已充分印证李咸鱼的前半生。
有的人二十岁就死了,到七十才埋。可李咸鱼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自己虽死犹生。
咸鱼就读于F市某某大学,材料科学学院材料成型专业,俗称“打铁专业”,典型的学渣中的渣渣。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开寒暑两假,几乎都宅在寝室。逃课更是家常便饭,三天一小逃,五天一大逃,狂风暴雨逃,黄道吉日还逃。按他的话来说:“靠点名来留住学生的老师,就像靠怀孕留住男人的小三的一样倒人胃口!”整日流连于漫画小说电视剧之中,若赶上天时地利人和,最大的兴致也就解放解放双手。
壬辰年,癸丑月,戊戌日,忌:诸事不宜。
李咸鱼翻看着桌上的台历,目光都聚焦在黄历的宜忌之上,面色逐渐凝重,一边装模作样的掐指推算,一边故作深沉地向室友刘狗剩吐槽道:“了不得,今儿这日子,天刑、朱雀、白虎、天牢、玄武、勾陈,六大凶神当值,凶神恶煞,怎一个晦气了得!”
“那不正好,负负得正!”刘狗剩一脸不屑,敷着面膜,掐着兰花指扭捏说道,“反正你也给看过自己的命格,无非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对!你连咸鱼翻身的心没有,又在乎什么黄道黑道。”
陈咸鱼整天不务正业,没事却爱专研什么八卦排盘、铜钱起课、梅花易数、风水堪舆等等。虽然都只略知皮毛,却常常故作高深,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在寝室里指点江山,侃侃而谈,还自诩生错了时代,若在三国时期,必可与卧龙凤雏一较长短。同窗室友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纷纷笑称:“咸鱼同学不管在人前多么的人畜无害、道貌岸然,内心却依旧骚气猥琐嘛。”
听刘狗剩语带嘲讽,陈咸鱼双眼一撇,狠狠瞪了他一眼,叱喝道:“你懂什么,趋吉避凶者,君子也!今这日子,诸事不宜,出门准没好事!”
刘狗剩习以为常,把剩下的精华液倒在手心,往脖子上拍:“可你订的是今天的车票!”
“啊?”陈咸鱼一声惊疑,“我倒把这茬忘了。”
刘狗剩淡淡说道:“再说了,寝室人都走完了,不走留这干啥?咱宿舍的老规矩,最后走的人打扫卫生,对面那俩货考完最后一科直接丫子走路,跑得比谁都快!”
话音未落,寝室里一通乱响。
李咸鱼已然靠在门边,戴着鸭舌帽,背着双肩包,缓缓别上墨镜,潇洒回头:“狗剩,别太想爷,爷去也!”
刘狗剩近乎抓狂,腾的一下从座位弹起,一记“撩阴手”抓向李咸鱼的名门。
李咸鱼恰到好处的打了一个响指,一脸欠揍道:“面膜要敷二十分钟,才能保养你俊俏容颜哦!”
这句话如有魔法,刘狗剩生生被定在当场。
李咸鱼露出八颗门牙,标准假笑,剑指在鬓边一划:“爱你,么么哒!”
砰~寝室大门重重关上。
“李咸鱼,你特么收走的是我的裤头!”不知过了多久,502寝室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狼嚎。
李咸鱼走在出校的林荫路上,忽然一阵冷风袭来,背后惊起一阵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喷嚏:“阿嚏!六月间还冷风逼人,今这天可真有点邪门。我得赶快,到了高铁站就好了!”
“我是老中医,专治吹牛B,头疼脑热血压低,跟我没关系……”忽然包里传来一阵靡靡之音。
李咸鱼冷哼一声,拿出手机,接通来电,里面果然传来了刘狗剩那忽男忽女的声音:“哈哈哈,我们考的第一科材料成型工艺的成绩已出来了,别挂,我已经替你在教务系统上查了,补考是不可能过的,你就准备好重修吧,哈哈哈……”
李咸鱼险些吐血三升,学校里别的他都能应付,唯独最烦的就是重修。老师刁钻古怪不说,人少还点名,简直不让人活。以李咸鱼的尿性,肯定是暑假收假前才查成绩,这刘狗剩存心是要膈应他整整两个月。
李咸鱼摇了摇头,不禁感慨报应实在来得太快。正走着,心底突然涌起一丝异样,左右环视,偌大的校园竟然空无一人。
李咸鱼细思极恐,不禁用手擦了额头的汗水,触手冰凉。
突然之间,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黑云压城,最后一丝阳光也被阴霾吞噬,仿佛瞬间到了隆冬的傍晚,六七点钟的样子。
李咸鱼目不视物,猛然想起自己戴了墨镜遮阳,连忙摘下墨镜,顶着狂风走了六七步的样子,每一步都举步维艰,略一沉吟,掐指推算一番,迟疑道:“大凶啊大凶,此物来头不小,我还是先回寝室,暂避锋芒的好!”
李咸鱼赫然转身,忽听“喵”的一声,凄厉非常,路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猫,舒展着身体,吐出粉红色的舌头,反复舔着脚爪。
李咸鱼心中咯噔一下:“黑猫、黑狗都是凶煞之物,咸鱼遇猫,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咸鱼倒抽两口冷气,表面却故作镇定,一步一顿,不动声色的缓缓将黑猫绕过。
李咸鱼拍了拍胸口,刚刚松了口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猫叫,“喵~喵~~喵~~~喵~~~~!”一声更比一声凄厉。
李咸鱼哪敢回头,只用眼角余光向后窥视,粗粗一数,身后黑猫竟有九条之多。
“据说猫有九条命,沙门中九九归真,看来今天我是要上西天见如来佛祖了!”李咸鱼不及细想,撒丫子就跑。
没跑出十米,几个迂回,李咸鱼就惨遭沦陷,被猫群围在正中。
李咸鱼看群猫来势汹汹,猛然改变策略,匍匐在地,充分调动面部神经,挤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丧道:“各位小主啊,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在堂,下有三岁小儿待哺,中有三姑六婶八大姨、二伯四叔小舅子,全家老小都指着我微薄奖学金养活。还请众位小主高抬贵爪,饶小的一条生路,愿为小主铲屎……”
九只黑猫蓦然一动不动,眼中充满了鄙夷,就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李咸鱼。
就这样,九猫一人足足僵持了一刻钟。
李咸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威之以胁,只说得口干舌燥,哈喇子淌了一地。
刚想歇口气,八只黑猫却同时有了动作,纷纷跳起,跃过李咸鱼的头顶。捉对相撞,发出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头颅碎裂,血色弥漫开来。
李咸鱼惊得呆了,顿时滚滚热血从头顶浇下,整个人浑身浴血,被血色淹没。
当热血流到脸上的时候,李咸鱼豁然清醒:“这阵势,分明是一场特殊的祭祀典礼,这九只黑猫就是主持祭典的司仪,祭司有了,那……祭品又是谁?”
“不要啊,救命啊!”李咸鱼终于认清了现实。
第二章 缔命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李咸鱼只能选择认怂,更何况“咸鱼”二字又干了黑猫的忌讳。
八具猫尸散落在地,看似毫无逻辑,实则隐有章法。李咸鱼只感到一股浓浓煞气逸散开来,将四周裹的密不透风。
李咸鱼未思进,先思退,转身欲逃,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使出浑身力气,只挣得面红耳赤,仍是动弹不得。
“看来今天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事到临头,李咸鱼反而散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连山》、《归藏》、《周易》、《六壬》、《奇门》、《遁甲》等等,曾经所看书籍,皆在这一刻被大脑完全读取。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二次豁尽全力,大脑高速运转,智商完美爆表,用尽毕生所学去套这八猫散落的方位,想借此看出端倪,夺取生机。
陈咸鱼上一次全力以赴,大概还是三年前的高考,不为别的,只因为班主任的一句:“等考上大学你们就轻松啦!”
虽然理想丰满,但现实依旧残酷。李咸鱼细细推算,脑细胞死了一波接一波,却不想对了左翼,又偏了右翼,合了前轴,又绝了后轴,总之这阵图古怪至极,没有丝毫头绪可言。
久算无功,李咸鱼双腿已开始不听使唤,抖如筛糠。
那仅存的黑猫却好整以暇,有意无意地绷着趾爪,趟着猫步,用鲜血拓出了一地的血色梅花,像似在写字,又像是在拓印。
忽然,朦胧中黑影一闪,李咸鱼肩头已多了一从毛茸茸的事物,令人不寒而栗,正是那黑猫已跳上他的肩头。
“喵!”
一声凄厉嘶嚎赫然划破长空,满地的鲜血随之蠢蠢欲动。
缓缓流成一个图形,形同一副卷轴,散发出熠熠红光,好似燃烧起来,渐渐变得通透明亮,如同烧化的铁水,在地上勾勒出一副诏书模样,那点点梅花竟排列得整整齐齐,竟是一个个古怪符文。
“你看我像啥?”李咸鱼还待细看,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李咸鱼猛然打了个突,万没想到这黑猫竟然会口吐人言,心子险些挣破胸膛,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李咸鱼很快冷静下来。
他蓦然想起,曾经所看志怪小说中曾经提及过五大妖仙,分狐、灰、白、柳、黄五门。
其中狐门乃是狐狸成精,妲己、玉面狐狸、聂小倩都是狐门佼佼;柳门是游蛇成精,白素贞、岑碧青也是家喻户晓;灰门是老鼠成精,锦毛鼠、半截观音一流;白门是刺猬成精,白老太太、白财神一流;而黄门则是黄鼠狼成精,出名的则有胡三太爷,胡三太奶。
五大妖仙中,又以黄门的修行最为诡异,它们不避烟火,日常出没于人群之中,瓜田李下,作站立行走之态,向过往行人问话:“我长得像什么啊?”
过往行人若答“像人”或者“像仙”,黄鼠狼则得其功德,可以早日退尽皮毛,化为人形。
反之,问者若答“像畜生”“像黄鼠狼”一类,黄鼠狼则被打回原形,需重头再来,坏其修行者常常遭黄门报复,或病痛缠身,或折磨至死,民间称之为“讨口封”。
诸如此类,还有殷商时比干被纣王挖心,问于卖无心菜的老妪:“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若老妪答:“人无心可活!”那比干这口生息接上,即便无心,也不会立赴黄泉。但天不从人愿,老妪说的却是:“人无心,当然得死啦!”比干故此难逃一死。
所谓祸从口出,也是这个道理。
李咸鱼念头数转,微微侧身,看了看肩头蹲着的黑猫,竟似隔了一层迷雾,烟熏火燎的看不真切。
不禁眨了眨眼,定睛细看,不知何时,那黑猫竟然变成了猫身人首,那人首正是自己。
李咸鱼吓了一跳,嘴一秃噜,脱口而出:“像我!”
话一出口,李咸鱼便觉后悔:“真是嘴欠啊!说什么不好,偏说像我,这黑猫如此邪门,我不会被诅咒……”
思虑未绝,陈咸鱼只感颈中一凉,紧接着天旋地转,头颅重重的砸在地上,视线已开始模糊,只隐约看到自己的身体还直挺挺地站在当场,颈上的伤口咕噜咕噜冒着热血,头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陈咸鱼脑中嗡的一声,意识逐渐模糊,瞳孔已然溃散,但回光返照的精气仍支撑着他的视觉神经,让他亲眼看着那猫身人首的怪物缓缓占据他的身体,把猫身塞进他颈上的创口,寄居到他的胸腔之中,高仿的头颅竟然严丝合缝,颈上的三道爪狠也开始缓缓愈合。
陈咸鱼看着他人窃取自己的身体,不禁为之气结,咳嗽了一声,正想喝骂,却已不知所谓了。
“我、是、陈、咸、鱼!”那人伤口愈合,缓缓吐出五个字。
随即先是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又做了两下转体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就差放一套广播体操的音乐了,就可以开始做课间操了。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那股惫懒劲儿,跟之前的陈咸鱼如出一辙。
那人缓缓走到阵图中间,盘膝而坐,手结法印,高声颂道:“我陈咸鱼,辛未年,癸巳月,任寅日,庚辰时生人,缔命奉诏,从来出来,往去处去!”
“从来处来,往出去去……来处来,去处去……”回音飘荡在天地之间,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共鸣。
陈咸鱼祝祷完毕,随即咬破右手食指,在阵图一角用古怪文体落上了“陈咸鱼”三字。
血气相合,缔命诏赫然开光,顿时三光照世,六霞冲霄,一扫万丈云霾。
陈咸鱼直挺挺的躺下,摆成一个“大”字模样,活似一条等待翻身的咸鱼。
缔命诏逐渐虚化,空间赫然龟裂,陈咸鱼果然翻了个身,却坠入了万丈深渊,无边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陈咸鱼只感觉自己身体很轻,好似化成了一滩清水。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连一丝风息都没有,仿佛置身于星辰大海,整日遨游,却被一条绳索紧紧的拉扯,怎么也游不到岸边。
在这鸟不生蛋,鬼不拉屎的地方,陈咸鱼已无聊至极,唯一的消遣就是倾听四周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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