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头子》：第1章 一个气温异常的早晨

第1章 一个气温异常的早晨

红蒙蒙的LED灯代替了朝升的太阳，赐予了窄小的房间以光线。

LED灯是六支焊连在一起，从退役鼠标里拆下来的，USB接口插在同是退役的手机充电接头上。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DIY，为王大壮也就是睡在这里的那位省下了大约99块钱，那位拿着省下来的这99块，买了19天的早饭煎饼果子，还余4块。

房间中漂浮着从走廊里渗透进来的发霉气味，但好在这里非常的安静，因为这里是一片高档小区，户主都是有钱人，并不会想钱发疯到将地下室也租出去。

那位不是租户，王大壮是借住在亲戚家地下室，所以不用付房租。

与多如牛毛的来到这个大城市追梦的年轻人相比，王大壮着实很庆幸，因为节省了很多生活成本。

开源不容易，节流还是较轻松的，生活不易，且行且妥协，搞不定你，搞定我自己还不行嘛。

可是，生活呢，不搞它，它不会妥协，也不会感激，它依然还是要将搞事情进行到底。

突然，宁静的房间响起高亢的斗牛士进行曲，手机在小圆凳上激烈地踢踏……

拥有这个房间期限睡眠权的人，王大壮，殷红的LED灯光打在他眉拧鼻皱的圆脸上，抬手一巴掌，将手机的舞蹈打断了。

06：00整，不显示秒，但却显示了一条日程提醒--工作汇报日。

“日”

艰难地爬起来，带着糟糕的心情，新的一天开始了……

…………

地铁通道里，仿佛是僵尸大军，人们机械的行进，前挨着后，左挨着右，一同拐弯，默契分流……

幽明明的灯光，森森的人影，陌生而熟悉的后脑勺，密集却从不交汇的目光……

这决然能够拍成一部恐怖片，王大壮不是一次两次冒出这样的想法，题材可以选择病毒爆发类，灾难类，假如这些人真的变为了僵尸，正在安静的行走时，突然发现王大壮这么个未感染者，进而暴起围攻，却侥幸逃脱，然后是满地铁的追杀……

或者可以选择无限循环类，类似《明日危机》《源代码》《忌日快乐》……一遍又一遍的生死循环……

如果真有人拍，王大壮一定会去买票支持。

可惜，他知道，这些想法，真的很幼稚很可笑……

“亲爱的旅客请注意，亲爱的旅客请注意，由于突发情况，十三号线将暂停前往北门大街站，及后续金贸站、隆肆站、景苑站、七棵树站、大野坟站，列车将会在三道门站做短暂停留后返程，请大家注意……”

哗，犹如往无波古井里投了一粒石子，仿若千年的地铁通道内响起了喧嚣。

出了什么事？

什么突发情况？

不会是……？

一丝紧张的味道在人群之中扩散开来……

正在闷头走路的王大壮也惊讶的抬起了头，一种“巧了老子刚没想好事结果就……”的错愕和惊喜油然而生。

平淡日子久了，人们就容易将大惊小怪故意放大。

无非就是一阵戏谑，过后，人们重归于平静，继续走自己的路。王大壮也微微一笑，为这种“巧合”留念。

可是，骤然，地铁里幽明明的灯光明灭恍惚了一下。

这就太像电影里常见的情景了，个别女士忍不住惊声尖叫，声若……简直像是龙吟。

其实睡意还未完全消散，如此锐利的一嗓子，惊得王大壮算是彻底清醒，小心脏噗噗地乱跳着……

就像是模糊满尘的玻璃被擦干净，又像是撸了十几串油腻腰子后喝了一口菊花啤酒，还像是在夜店里被喝多的伤心买醉妹猛吻了一通之后又被狂扇了俩嘴巴。

总之，这一刻，王大壮突感有点难以名状的错觉。

他突感自己所身处的，眼睛所见的，双腿所立的这条地铁通道，似乎……也许……有些……像是急速的颤抖了那么一下。

脑袋里吧，那感觉，如一根断裂的神经条，两头在不知经历多少年后，突然啵的一下，重新恢复连接上了。

植物病人从迷糊中苏醒过来，五感还不习惯，一切都似真似假。

没来由的，又是突然一下，王大壮想到了一个物理学中的概念——薛定谔的猫。

“瞎叫唤什么，一惊一乍，一点也不淡定！”

“嘿嘿，我条件反射嘛……”

像是同伴的两位女士虽然在谈笑，但她俩以及其他人，脚步都明显放缓。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王大壮掏出来一看，不出意外的是公司同事祥子，以为他要谈应对领导的事情，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把他说愣了。

“卧槽通了，你小子没死啊，还真是命大，知不知道今天全市出了怪事，大范围的水管爆裂，好多地下室都淹了，不止淹了，还冻成了冰坨，消防员正满世界地下室破冰寻人，不，寻尸呢！”

祥子一早起来，就看到了手机上推送的新闻，王大壮因为住地下室连不到WIFI，外加为了省钱关闭了流量，于是并不知道这件事。

“啊？！”

“啊什么啊，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都过了年了，天也不太冷了，怎么还能把水冻成那样？”

“冻？”

王大壮当即打了个冷颤，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够形容方才那种感受的词汇——“冷”且“冻”。

“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奇怪，地底下，还这么多人，怎么……”

耳边祥子还在说着，王大壮的瞳孔却越来越凝聚，因为他眼前出现了奇怪的景象。

“哈……”

王大壮试着哈了一口气，顷刻形成了一团白雾。

第2章 “我们想死你了”

啪的一下，突然有人将一只手搭在王大壮左肩上。

“跟我走。”

“呃噫啊！”

正在琢磨地铁通道里怎么会这么冷的王大壮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再定睛一瞅，见是一个头戴黑圆沿帽身穿黑风衣的男人，这副行头让王大壮差点又跳一次。

他身高和王大壮相仿，帽子压得低低的，像极了电影里的间谍，或是黑手党，都不是正派的那种角色。

王大壮紧张地问了声：“大哥你是谁呀？”

对方手上用力，压推着王大壮向前走，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王大壮，我们想死你了。”

“‘想死’……我了，还‘我们’？难道是老同学举办了同学会？用这种方式通知我？”

“可是……我这种小角色，怎么会惹得一次花式玩法？”

学生时代，王大壮历来都是边缘人物，就算开同学会，顶多也就是有人给他发条短信意思意思，他爱来不来，可有他可无他。

所以，身旁这位神秘人，肯定不是老同学。

同事？要好的也就是祥子了，而刚才刚和祥子通过电话。

那……

王大壮直想将那黑沿帽掀开一看究竟，看看下面是人是鬼，但很有可能是个小偷，王大壮赶忙用手捂在装着手机的衣兜上。

“不得不说，你真是太弱了。”帽沿下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嘲讽和鄙视。

“我弱什么弱？头疼脑热感冒发烧我从来不吃药，自己身体能抗好的知道吗？大哥你到底谁呀？再这么按着我，我可是要喊非礼了！不，要报警了！”

嘀哩哩

“亲爱的旅客们，请注意，地铁列车由于出现机械故障，需要暂时停运维修，具体恢复时间未定，请各位旅客选择其他出行方式出行……亲爱的旅客们……”

广播还未播完，地铁通道内便响起了催促的铃声。

“哈哈，第一步完成了！”神秘人语带兴奋，接着他做了一个令王大壮汗毛炸起的举动。

神秘人猛地扯开风衣，将王大壮裹了起来，同时也就抱住了他。

“卧槽！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地铁之狼！”王大壮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气竟是出奇的强大，撼动不了他分毫。

因地铁出故障，本是又气愤又疑惑的行人看到神秘人和王大壮拥抱这一幕，无不看傻了眼，多少女士更是惊得小手捂住了诧异的小嘴唇。

“跟我走，否则，哼哼，你死定了！”神秘人威胁道。

王大壮突感有个坚硬的凸起物顶在了他的后腰上，心里一下子慌乱了。

“这是要劫色呀！还是大庭广众？我喊……唔唔唔……”

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掌捂在了王大壮嘴上，神秘人森然道：“别喘气，喘气你会死的！”

“卧槽，不喘气才会死的好嘛！”王大壮只能脑语道。

“放开他，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阿姨我来报警！”一个路过的大妈看不过去，“瞧你长得端端正正，穿得干干净净，怎么做这种事情！？”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神秘人头侧向王大壮，帽沿抵在他鼻尖上，王大壮虽看不到神秘人的脸，但过往行人倒是能看得见。

“别别别，哎呀，阿姨你误会了，我们是哥们，他发烧了，这不是气温突然变冷，我怕他冻着。”这一番话，神秘人说出来，竟然与之前低沉的声音全然不同，充满了温暖正气，还满富磁性。

那音色简直就像现在当红的国民男神王靚凯。

“卧槽”

虽然王大壮很喜欢王靓凯，但并不意味着就能和一个有着王靓凯声音的男人搞些羞羞的事情。

必须要挣扎！否则，恐怕清白之身难保！

可王大壮刚用了些力气，就感到抵在他后腰上的坚硬凸起物戳痛了他三分。

“好家伙够劲啊！”

王大壮立刻想起了法制节目中警察同志的谆谆教导，遇到歹徒不要盲目与之反抗，要学会保全自己。

“嗯姆姆……”

转瞬，王大壮就想通了。

此时，神秘人说道：“你说是不是啊？”依然是微笑而和煦的声音，但王大壮听得胆寒不已。

“是是是，阿姨您误会了，这是我哥们儿。”

那大妈用鄙视的眼神扫了他俩两下，然后无奈地离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唯一的一次能被拯救的机会就这样消逝了，王大壮悲恸不已，不禁感叹，“他妈的生活骑在我头上也就罢了，还嫌不够，还他妈要派一个男人也来骑我！？”

也不知哪来的信心，王大壮下定决心，势必反抗到底，捍卫清白！

但……不是此时，此时对方保持着戒备，也把持着他的小命。

只有等到……所谓对方欲行好事，“啊呸！坏事！”的时候，才是反抗的最佳时机。

于是，王大壮选择暂时的顺从。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变得零零落落，最后，偌大的地铁候车站只剩下了神秘人和王大壮。

神秘人就那样，像搂着最铁的哥们儿，搂着王大壮在候车台黄线前左右观望，不时脑袋还好像是被电击一般，急速地颤动一下。

“妈的果然是个智障。”王大壮已经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位神秘人。

一个认错人的外国间谍？

一个没有被改造好的刑满释放人员？

一个喜欢有情景模仿嗜好的基佬？

一个从神经病院逃出来的深度患者？

一个脑残？

一个智障！

“他到底要做什么？要做就快做，老子已经等不及了，不就是要侵犯我吗？！干脆点，别婆婆妈妈的，老子还要上班，今天还要汇报工作啊！”

“不行，为了稳妥起见……”神秘人突然说话，在左顾右盼，四下环顾一番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地方。

厕所……旁的储物间。

捂着王大壮一步一挪地来到储物间前，神秘人冷不丁发出一阵阴森的怪笑。

影视剧里，做坏事每每要得逞的时候，坏人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以表示“我终于可以开始了的”意思。

王大壮不禁深深咽了一下口水，突然觉得除了惊悚之外，没来由的还有些羞耻的小兴奋。

“真是说你什么好！”王大壮心里自骂。

以为对方会使用什么工具撬开储物门的锁，没想到他竟然伸出了一根手指，就那样若无其事一般向前一捅，随着一声脆响，锁芯就被捅飞了。

王大壮顿时感到菊花一紧……

这下子，之前下定的什么势必反抗的决心顷刻动摇。

用一根手指能将锁芯捅飞，这是什么样的水平？阿诺施瓦辛格前州长都没这样的能力。

还反抗？还势必反抗？

拥有这种想法，才真的是一个智障！

滚珠一般的汗水从王大壮额头上冒出，然后滚落……王大壮本就有些虚胖爱冒汗，这下子，简直像是刚从猴哥的水帘洞里拱出来。

“桀桀桀桀桀……”

咣当一声，门开了，发霉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

“完了，彻底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