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仙人》免费试读_一念诸葛

时间:2019-05-13 14:30:45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一念诸葛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引文

人生来,奇经八脉,五脏俱全,方寿命永长。天地间,有灵者,生具十二灵脉,吸体之糟粕,纳内其中,故脉络隐晦,人前不显;却灵者空灵聪慧,世人皆以为神人也!

世有仙人,游历红尘世间,体悟天地大道,惊觉众生有灵,韵气空明,道体天成,却纳物于中,隐而晦之,故开坛讲道,授理众生;故此后世,人知十二之灵,以脉为形,藏之污,纳之垢,晦涩难明。

有大法力者,广纳灵者,收于门中;传法之,讲道之,予任之;灵者慧根天生,以法驱浊于外,以道之理自性,以任游于四海之内,历红尘,渡厄之劫难,开灵之秘境;故天地之春秋,岁岁之万载,世有飞天者,遁地者,皆是以为灵。

……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世间诸事,皆有因果……

天理循环,可画方圆,周遭尘世,宇内归元,万物灵长,诸事因缘,亘古鸿蒙,早已探见……

天道不存,轮回不见,若主寰宇,必当成天……

上古早有流传,天地之道奥妙难测,世人难以捉摸,因此可窥见的皆非天道。

混沌中有万古巨神,以为众灵蠢笨,于是降下无数灵慧之源,寻得天生慧灵根体,根源交融化为十二灵脉,世间便有了灵者出现。

从此后世,灵者可吸天地灵气,吞日月精华,得无上神能,效仿天地,衍生出可控九天雷霆,风火水云变幻之法。

世间灵者觉拥有此法,便可代取苍天,从而再不受百年岁月侵蚀,亘古长存不灭。

可叹天地浩瀚莫测,天地之威可毁灭一切,非灵者假道能够比拟。

无穷岁月过去,世人终得发现,任何力量不过是天地万道中一小道,世人仅凭人之能力无法窥得大道,更无法破开百年寿元之限。

……

久远的岁月,人世红尘间,灵者已不可见!

是岁月河下葬尽灵骸骨?或是灵者已代取苍天,与世长存?世人皆不可知!

……

又是无穷的岁月过去,古老的村子出现了一位老头,一派仙风道骨,鹤发朱颜的模样,似是从天而来,又似是行了万里古路。

人们不知老头是何身份,只知那老头很和蔼,上知宇内星海,下知万物山河!

那老头端坐在一高台上,似是在开坛讲道,又似是在参悟尘世至理!

何为人世?何为红尘?何为苍天?何为寰宇?

时间之理!空间之理!

人人听之而恍然!

……

仙人之名也由此而来!

第一章 震动

一条呐喊声不断的人潮长街因四道魁梧金甲身影静了几分。

四道金甲身影带路,后面跟着十多位温文儒雅的男子,他们走过的路,拥挤在石板路上的行人都一致地纷纷退让到街道两侧,看着这般场面,许多人忍不住地向左右嘀咕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这些医师究竟犯了何等大的罪过?居然能劳驾宫内的金甲御卫亲自押送。”

“半刻钟前,就有一批医师进了圣皇宫,他们都是出自有名的医馆。”

“他们进皇宫干什么?看他们苦闷的脸色倒不像是什么好事。”

“谁知道他们闹了什么幺蛾子,若真的犯了事,那一个个严肃的金甲身影可不是好糊弄的。”

“你们说话小心些,金甲御卫何等尊贵身份,怎能当作专门抓人的捕头,他们看似面色冰冷,但对那些医师倒露着几分善意,不似是抓捕他们,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管他呢,好事坏事都与我们无关,只要这神城的天不变就一切安好。”

“……”

许是这长街永远不变的嘈杂盖过了此时低喃的话音。

四位金甲一直都很平静。

人影渐远,很多看官与旁人感慨了几句就被街道应有的节奏拉回了起初的轨迹,熙熙攘攘的长街之景很快就回归了原来的模样。

……

庄严古老的巨城内道路四通八达,路面上人群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却显得极为畅通,不管街道宽窄,皆是如此,始终延续着这般画面向城池中央汇集而去。也有某些道路,越往前方行进,四面林立的屋舍越发稀少,人气越发冷清,却可发现地面上铺砌的石板更加珍奇,每一寸都透着贵气,抬眼前看,一堵墙的气势已然赛过山丘,生出几分高峰的雄伟,不做细想,此处无疑是城内某位大人物的府邸。街道彼此间大都有着联系,却也有些偏僻的的小巷不知通往何处。

纵横交错的街道两旁遍布着大大小小,风格迥异的酒肆茶楼,亦有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风月场所鳞次栉比,供各个不同层次的客人休憩玩乐。

在这巍巍皇城之内,人们说话做事能低调则不张扬,此刻,不管是何层次所在之人,都很上心同一件事,且谨慎的议论着,当然,能令人皆如此,轰动全城且引起无数人关注的,无疑是有关皇室的惊天大事。

未知事物最是引人心生好奇,皇家之事自然更不例外,这很可能牵扯到整个人类族群,甚至左右圣朝的兴衰。

繁华热闹的街市交叉口边,坐落着一栋富丽堂皇的楼阁,里面数位穿着华贵的男子有说有笑,从他们骨子里透出的高傲语气,不难辨认他们的身份,尽是王公贵族的子弟或商贾大鳄的后辈,身份贵不可言。

他们大都慵懒地侧身斜躺在毛绒地毯上面,身前搁置一方案长桌,上面摆放无数珍馐美馔,左右跪坐几位美艳的妙龄女子,有的手捧玉壶娴熟地斟酒夹菜,柔声嗲气地送到男子的嘴边,似有意若无意遮掩的胸纱里面大片雪白若隐若现,充满了香艳的撩拨意味,有的唇瓣贴在男子脸侧吞吐热气,眼神迷离似乎忘我,同时藕臂仿佛柳枝轻轻摇曳,以至于手中团扇在男子眼里形成重重扇影,有的仿佛灵动可人的花猫,温顺地趴伏在男子怀里,时而伸手四处挠动,时而扭腰晃臀,一切动作无不显得妩媚娇柔。

公子们大都双眼眯起,嘴角噙着笑意,下颌微抬,似颐指气使,似指点江山,但见围拢在身边那些个娇艳欲滴,媚态百生的女子,却知是浸泡沉溺在销魂酒池里面,穿梭流连在香软柔滑的肉林之间,一时有些目眩神迷,不可自拔了。

女子施展浑身解数伺候,公子们杯杯酒水下肚,虽然不曾酩酊大醉,但也都醉眼朦胧,他们头脑尚留存几分清醒,交谈时不忘避讳,嘴中更万不敢有半句放肆厥词,若有谁无意谈及到令人忌讳的称谓,某处无人问津的角落便会有声音传来,似是在提醒。

圣皇一脉,顺应天命,统御天下,乃世间最尊贵的血脉。

无论那位皇室中人,都不是他们这些受祖荫庇护的权贵子弟攀谈的对象,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抄家灭族的祸端。

关乎到生死,人人不得不谨慎。

奢靡华丽的阁楼内交织着不同的声音,音容不同,但声调却是一样的轻佻。

“天下纷纷扰扰,与我无关就好。来,来,我的美人,让本公子好好宠幸你……”

一位相貌普通的公子哥将身边斟酒的美娇娥揽入怀中,随后接过后者手中镶着宝石的金杯,亲自斟满酒水,便往美人诱人的樱桃红唇里面送去,杯至半空,满目突然露出淫邪的目光,眼底深处映着一对似馒头似雪兔的浑圆肥美物事,止不住的弹跳晃动,颇有动感,许是画面太过引人入胜,令男子忘记手头的酒杯,不知是手腕无意一抖,还是酒杯失势一歪,一道清流从天而来,点滴不差地落在那两个物事上面,顺着天地生成的深沟流淌而去。

放下酒杯,痴迷沉醉的盯着怀里袒露无限春光的女人,男子贪婪淫邪的目光不加掩饰,恨不得立刻将女子‘就地正法’,但其手掌的动作,有些趑趄犹豫,微愣片刻,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用力一抬手,仿佛扔掉破旧的玩偶,很随意地将衣衫半解、发丝凌乱的美人扒拉到了一边,听到美人幽怨不解的声音,他仅用余光瞥了一眼,便不曾理会了,抬手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饮尽,似是要将自己清醒。

这等场合,四下都是有头脸的贵族子弟,且矜持之人占了多数,那等伤风败俗的不雅之事,大庭广众之下,他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的,至少现在尚且清醒的他干不出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不远处的桌后便有人调笑出声:“镜塘兄弟,别人掷千金博美人一笑,你倒好,美人心甘情愿献身于你,你居然耍起了儒家士子那一套,真没想到兄弟你还有这等高洁的品性,为兄自愧不如,深感汗颜啊。”

再看说话之人,眼里哪有半分惭愧汗颜之意,目光早已移到了怀中秋波暗涌,粉面含春的美人娇嫩脸颊上面,话音未落,就迫不及待地趴在上面狠狠地啃了一口,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迟疑,轻车熟路地顺着玉颈,越过大片雪白,进入两座高耸的峰峦间,开始肆意游走冲撞,用力挤压揉捏,顿时女子感到胸前一阵强烈的痛楚,不禁惊叫一声,便见到上面盯着她的目光微冷起来,仿佛恶兽宣示它的不满,令她不敢直视,对此,美人只得赶紧敛去被痛处带出的难看脸色,不敢再有任何挣扎反抗,乖乖就范,任由那暴行蹂躏她的肉体,摧残她的意志,践踏她的灵魂,而面上不得不作欲仙欲死之态,嘴中不得不发出娇喘连连之息,以此来讨好迎合上面那位一言便可操纵他生死的男人。

见公子镜塘不答话,他的目光从美人身上移开,转向公子镜塘,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不过也是,你怎能做这等为人不齿的下流事,就算你愿意,你家里那位婆娘也不愿意,若知道你将别的女人搂上床,先不说还能不能有今日的风流潇洒,他日为兄能不能再见到你,都难说喽。”

镜塘闻言,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显然那人之言戳到了他的难堪处,所有人也全都跟着大笑了起来,口中尽说些玩味露骨的话。

突然,一道显得小心的声音打破了哄堂大笑的场面。

“孟梁,据闻孟院首入宫了,以他超凡入圣的医道手段,想必一切都不成问题?”

孟院首是天医院首席,素有神医圣手之称,不管在朝都城,或是天下五域各州,任谁官职大小,地位高低,见到他,都要懂得谦恭尊卑,繁文缛节,都要礼敬于他,虽然有些人见他无需如此严苛,但面上也要释放极大的善意。

听得孟院首,所有公子哥脸色都认真了,轻佻的神色语气弱了下去,当然,孟院首的名头虽然很大,但还不足以引起他们聚拢心神,让他们真正心生变化的,是孟院首现在参与到的大事。

此时,公子哥们的目光无不看向说话之人,纷纷开口附和。

显然轰动整个皇城的大事便是这些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也是关注着的。

那道声音口中的孟梁还未答话,有一人抢先开口,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我听家里那位说,三日前,远在数十万里外的商永安神医,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从乱州军营赶回,进了宫去,如今已经三日了,都未听闻他回过家门。”

商永安与孟子夫齐名,医道上各有千秋,名声在外,前者在军中主持一切行医事宜,后者主在朝堂,二者内外兼顾,相得益彰,灾祸厄难来临时,军民都能及时得到神医手段的救治。

忽然又有一人正色说道,“岂止这二位,那位博古通今,至圣医仙,莫行云也入宫了。”

闻得莫行云三字,所有人都深感震惊,有人惊出声说道,“莫行云,那可是成名已久的医仙,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可以和阎罗殿的阎王爷掰手腕,他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不履红尘,谁能寻得到他?”

有人压低声音解释道,“前日,残霞漫天,火灵现世,场面何等壮观,有人见到两位宛如天神的火炮男子,站在火灵之上,据说,此二位便是传闻中神出鬼没,言出法随的炽炎神卫。朝廷神卫府的势力渗透到天下各处,府内每一神卫都是吞云吐雾的大能之辈,堪称不灭神兵,手段可谓通天彻地。他们若想寻一个人,只要那人还处在这天地间,就一定逃不过他们法眼的探查,便是他们将莫医仙请来的。”

神卫府是炽炎朝廷统治天下最锋锐的利刃,好比悬在云端的裁决刀,持刀者不是酷吏,也不是刽子手,他们是替天行道,刀芒亮起,所有暴露在刀下的丑态恶性都会被磨灭个干净。因此神卫府在修行界还有一个名字,天刃,这也是大部分修行人对朝廷神卫府的称呼。

当然,黎民百姓只是把神卫府当作坐下闲聊的谈资,不会特意关注它的存在,而林立在天下地上的道家佛门,修仙门派,妖怪邪魔可不会不在意,神卫府便是为所有修行人,所有能危害社稷苍生的存在而存在的。

或许神卫府对某些存在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可它真正的意义是作为一双眼睛,一道监察天下的‘法器’。

持有这‘法器’的人自然是天下最高的掌权者。

没人愿意在虎口里拔牙,同样的道理,谁都不敢小觑炽炎圣皇执掌的朝廷,在朝廷盯着的地方做事,任谁都要思忖掂量,哪些事可为,那些事不可为。

世间建立了秩序规则才能让更多平凡人安享盛世。

朝廷始终坚守着这个道理,因此有了神卫府这双‘眼睛’的存在。

眼目是人最脆弱也是最重要的身体部位之一,炽炎神卫作为‘眼睛’的组成元素,踪迹自然隐藏得极深,除非世间发生了大动乱,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地出现在天下人面。

这几日,却有人看到了炽炎神卫的踪影。

众人自然感到非常震惊。

“果真是出了大事。”

“……”

“数十日前,皇宫内皇子降生,难道是小皇子出事了?”

“……”

哐当!

猜测声起时,一道沉闷中夹杂着尖锐破门声袭来,震得众人耳膜微痛,惊怒之下,皆不满的向门外看去,见到来人,整座楼阁的空气瞬间凝重异常,所有人嘴巴定格般半张着,仿佛忘记了如何发出声音,圆睁的怒目想要努力变得温和,但无论作何改变,里面映着的金甲魁梧身影都异常清晰。

下一刻,众人眸子中的怒意全部消失,只留下无尽的惶恐。

他们认出了魁梧身影的身份,一身金甲,万丈光芒,正是镇守圣皇宫的金甲御卫。金甲御卫的地位或许不高,至少在这皇城内排不上名号,但他们的身份极为特殊,他们皆是圣皇亲自从百万精兵良将中挑选出来的,皆负有圣兵之名,当然这还不足以让所有人忌惮,但在这朝都城内,谁人都知晓,所谓的金甲意味着什么,那是不容置疑的皇权,见金甲御卫就如同圣皇亲临。

金甲御卫破开阁楼房门,那个不感到害怕,那个面孔还能不变色。

人人都感到畏惧,但有人反应极快,有的人却震惊地愣了神。

反应最快的当然不是所谓的贵族公子,而是他们的随从,以免扰了聚会的兴致,他们将随从遣到了暗处。即便如此,随从依然关注着自家公子,金甲身影虽然来的突兀,但他们反应及时,不敢有丝毫怠慢,慌忙探出身向金甲身影见礼。他们衣着色调都简单朴素,气息却很强悍,但在金甲面前犹如鸡仔。他们跪在金甲身影脚下,神色惶恐又尽显恭维,俯着身,垂着头,生怕露出一丝不敬之意而惹到来人。

“不知大人前来,还望恕罪。”

说话之时,不忘示意自家失了神的公子施礼参拜。

金甲身影一只手按着腰间重剑,威严眸子扫视左右,感触到那锐利冰冷的目光,不管是软香入怀,醉生梦死的,还是已经陷入胶着,抵死缠绵的,尽皆连忙起身跪地,额头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众美人见此情形,更是吓地双腿瘫软匍匐在地,躲在那些公子哥的身后,不敢动作。

“谁是孟梁?”金甲身影声音如敲钟声般宏大,夹杂着冰冷之意。

“大人,是我。”一位伏在地上的瘦削男子不安地抬起头。

“孟子夫触怒圣皇,孟家上下三代皆被打进天牢,你既然是孟子夫的孙子辈,随我走一趟吧。”金甲身影话音不容置疑,随即转身,脚步走动间,盔甲再次发出压抑沉闷的响声。

瘦削男子神情万分惶恐,不敢有半分反抗,唯唯诺诺地跟在金甲身影后面,向门外走去。

望着金甲带着孟梁离去的背影,所有人心间似是一股清香逸散开来,紧绷的心神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同时他们心中也感到后怕,那孟梁不过是孟子夫的旁系孙子,就被金甲御卫带走了,皇权太冷漠,皇权太无情。

恐怕孟家要遭殃了。

当然他们也只是感慨一番,只要自己家族安稳强盛,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这样的一幕,在这皇城内最是平常不过。

人们见多了也就不感到稀奇。

很快这一件事就随着他们的交谈淡去了。

……

稍有点势力的人都企图打听皇宫内发生了何事,却不敢深入探究,生怕因一丝好奇之心而大祸临头。

炽炎神卫再现人前,卷带残霞入朝都,万里高空踏月行,让很多人感到震惊。当然最受震动的,还是忧心国事的朝廷文武官员,他们都深感迷茫,不知所措,出于本能,虔诚地跪拜于金銮圣殿外,等待着执掌天下的圣皇召唤。

当然也有些权柄极大的官员晓得些许因由,但他们不愿多嘴。

……

皇宫深处,浩荡白云八面合绕,盖住了绵延无尽的山头,仿佛山体就生于天外,颇有撑天拄地的威势,飞泉瀑布来自数百仞的悬崖峭壁,宛如九天仙女沉眠时无意垂落人间的衣带,流露着空灵的仙气,玉宇琼楼倚着悬山奇峰或临着玉泉池水修建,山里飞来几只珍禽灵鸟,楼顶飘来几片云雾,日光穿过云层洒在其间,平添出几分缥缈之感。

此等仙家妙境,正是皇室中人居所,误君山。

山上是天人居所,山下是君臣朝堂。

误君山深处遮云峰,半山腰上有间偏僻的静室,里面立着一位男子,他身穿墨绿圣皇袍,头戴平天帝王冠,至尊威严可比苍天,身躯若那太古山岳,眼目比之暗夜星空更加深邃,面孔似初晨乍现的光,糅着怜惜的意,透着温柔的情。

什么九天?什么仙宇?好似男子所在的地方,便是神之庙堂。

他名炽炎承天,是天下的圣皇。

他拥抱着一个女子。

稀薄的白色雾气氤氲迷蒙,如同风中飘动的素纱,里面皎洁无瑕的面容若隐若现,挺秀的琼鼻,粉嫩的朱唇,清丽的眉眼似是天际尽头出现的第一缕黑,莹白长裙下的玲珑身姿婀娜动人,空灵出尘,恍若沉淀千年走出古画的绝尘仙子。

千古一画驻天颜,难比今朝雪中仙!

女子不喜雍容华丽,唯对白色情有独钟,自然便是当今天下,倾城绝世,艳冠古今的圣后,雪中仙。

她的脸色有些凄美。

“小禾苗一定不能有事……”

小禾苗是她和男子唯一的孩子。

取禾苗二字作乳名是为了得到良好的寓意,希望他能如田间地头的禾苗无忧无虑,茁壮健康的成长。

可如今现实恰恰不如人意,小禾苗生病了,穷尽天下无数名医的手断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此时,她再无法忍受心中无尽的悲伤,干净的眼目涌现出晶莹的泪花,抓着男子衣衫的手掌不自觉地用力,痛苦的神情,仿佛落水的蚂蚁再如何奋力挣扎,都无可奈何。她手掌处的圣袍拧出两团,若非材质非凡,想必定要被撕裂,至少要留下几道指痕。她的额头深深地埋进男子胸膛,想来是不愿让泪水浸湿此处的安静,而男子能做的,便是紧紧地抱着她。

她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正处于懵懂无知又充满忧虑的年纪,只有眼前的男子才能减轻她的悲伤。

“不会有事的。”

身为一代人族圣皇,炽炎承天威压天下,万族诚服,众灵朝拜,其心更是承天意志,秉承天运,执掌周天山河。

圣皇威严,无人敢犯!

数十载岁月过去,世间很少再有事物能触动他的心境,眼前的女子、他的孩子、天下苍生可以,或许余生无法了却的事也可以,除此常人能想到的恐怕就再没有了。

这一刻,他可纳山河的胸膛只有女子靠着,但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他不知道该如何止住女子的悲伤,那个延续了他血脉的婴娃,他可能保不了他一生安稳。

天殇之体!天伤之体?

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体质,怎会降生到朕的孩儿身上!

天道所伤!

天道,何为天道!谁敢主天之道!

万古以来,世人皆畏惧天道,又有谁知天道乃为何物!

端在岁月长河无边尽头,俯瞰沧海桑田历古大世,一世如浪花翻卷,一生不过一个眨眼!

百年岁月,何其短暂!

一生安稳怎奈于天!蜉蝣之躯怎撼重水之河!

何故伤朕孩儿!

何故欺朕承天!

天道?

炽炎承天不相信孟子夫天殇即天伤的荒缪言论,什么天道不容的无稽之谈?医者不是博学之士,不是江湖术士,孟子夫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学人拆文解字,冒犯当今天下唯一的皇子,炽炎承天岂能容他?

炽炎承天身躯峻拔,墨青的帝袍上仿佛有万龙齐聚,无数龙瞳闪烁着幽深的光芒,透出莫大的威严与凶戾,飞腾在古老的大地上,共逐着天地间第一颗大日。

浩瀚深远的气息散发而出,深入黑暗主宰的领地,震慑周天一切阴邪,压灭诸天一切不甘臣服的意念。

这一刻,他怒了!

苍穹万里,愁云四起,狂风呼啸,怒雷轰鸣!

周天山河,起伏动荡,妖魔匍匐,恶鬼哀嚎!

这一刻,他愿倾覆天下,换取他孩子的平安!

怀里玉人是他早年不惜一切埋在心头的相思肉,种在灵魂本源处的痴情根,女子悲痛,他比女子更痛,他的心好似在被刀刃切割,灵魂仿佛在被万千鬼虫撕咬。他威严的眸子充满无限柔情,却难掩些许疲惫。朦胧白气深处虚掩着一道暗青色石门,他平静地望去,目光映射在白气里面,更加深邃。

……

令人窒息的夜有些动荡不安之意。

无数未眠的平民百姓仿佛听到一道来自远古的叹息,引得他们昏昏沉沉的心神起了一丝伤悲。

阵阵刺骨凉风飕飕,刮起了无尽的寒雨,打在斑驳厚重的城墙上,划过错落有致的屋檐飘进未曾紧闭的窗门,响起阵阵沉闷的啪嗒声,惊醒早已梦游天地的居民。

萧瑟的凉风,冷冽的寒雨,吹不尽飘在无尽虚空中的阴霾鬼火,洗不净隐在山河大川间的鬼魅邪魔!

夜越来越深。

激荡而起的风帆,早已随着缥缈雾气的袅袅腾起,不知飘向何处古老旧地,行走在荒芜大地的游野浪人,早已消失了踪影,随着黄沙碎石纵横天地,不知潜进了那方幽冥鬼域。

……

石门缓缓开启,一道萧索疲惫的苍老身影走了出来,炽炎承天眼底深处的一抹激动悄然消失。他看到了老人无奈惋惜的神情,他知道,若眼前的老人都束手无策,再做一切都将是无用之功。

雪中仙恢复了几分平静,满含期待地看着那须发皆白的老人。

她仿若云泉的目光不含任何杂质,傲然如雪的身姿如降临尘世的九天仙女,风姿糜世,令人动容。

“莫老,小禾苗醒了吗?”

莫行云面露凝重,摇了摇头:“皇子的十二灵脉笼罩着盘昏之象,死气绕体便是此异象的征兆,灵脉即便有异象阻隔笼罩,依然能感知到超乎寻常,隐约缭绕有始祖之气,或是变异的脉灵道光,再加上炽炎王族血脉,拥有的天赋神能尚且能够压制异象一时半刻,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盘昏之象一旦破体显化,降临世间,天幕会被压垂,地海空相连一片,天地色变,到那时,大皇子再无生机可言。”

炽炎承天负手而立,疑惑道:“盘昏?何为盘昏?”

莫行云道:“灵修时代,五域未定,四海未平,五域四海称之为盘,须弥山界未开,臧冥异界未现,西方那片黑海叫做昏,这等叫法,只在寥寥数人间流传,须弥山界的佛主,六巨神山传说中的存在大通,五方神祭传说中的灵,罗生仙府所谓的谪仙,四海龙族祖龙殿的那位,擎天山的妖皇,或许人族六大王脉的族长也知道。像灵修时代之后的天云门,周知崖,邪月圣教都不该知晓。虽然我回春谷医仙一脉也起于灵修以后,但医仙一脉的传承圣物玉灵经诞生于灵修之初,上面留存有几段有关的经文记载。”

炽炎承天的目光透过窗棂,望着远方的天,道:“那时候天与地挨得很近,仿佛伸手便能触及天空,更有游过无尽海域能通达天宫的传言,那时候的白云很少,因为海水太多,白云的薄弱让人生出打烂它的想法,因为那样他们就能望见天宫的样子,后来想要游过无尽海域的人都被黑水吞噬,黑水漫过之地,飘满了森森白骨,想要打烂白云的人,疯疯癫癫的自己跑进了无尽海域,消失了踪迹,据闻是被淹死了。所谓的盘昏,就好比那时的世界,没有方向,没有希望,有的是太多的怪异。”

低沉的声音透着莫大的威严,在他面前,仿佛天上的雷霆都要失色臣服。

莫行云捋了捋胡须,仿佛是赞同了他的说法:“我以远古传承医仙秘术九转玉灵针法,封住大皇子全身生脉,尚可保他九九八十一日生机不散。”

即便说话之人见惯了生死,语气也带着几分伤感痛惜,他神情的流露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他是一位真正懂得生命,且对生命保持着敬畏与怜惜的医仙。

“八十一日……”

听到令人绝望的话语,雪中仙如遭雷击,看似娇弱的身子一阵踉跄,险些跌倒,却是炽炎承天接住了她的腰肢。

她洁白的脸庞像早春沾了雨水的梨花,哭着说道:“那里面很冷,我不要他独自在里面。”

她口中冷可不是造化生髓池散发出来的,造化生髓是无数修者梦寐以求,打破脑袋都想要得到的绝世珍宝,从小便受其洗礼,可想而知会得到多少好处,但对于现在的小禾苗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在雪中仙心里,死亡的孤独最冷。

但她现在怎会考虑太多,挣脱炽炎承天,忍着虚弱,抬脚便向白气半掩着的石门走去。

莫行云劝说道:“圣后娘娘,不可啊,三日内,小皇子处于沉眠状态,若是无端被惊醒,脆弱的封脉之法也定当受到冲击,到那时,再施展法术就会异常艰难了。”

“待三日后,阵法秘力融进小皇子周身脉络,得以稳固难散,再将小皇子唤醒也不迟。”

小禾苗出生之日起,至今数十日间,雪中仙都没真正的照顾他几次,尚未尽显母性光辉,前者便被送进生机充沛却又死气横生的造化生髓池孕养。

雪中仙的痛源于小禾苗的痛,炽炎承天的痛则源于雪中仙、小禾苗二者的痛,他心底升起无尽怒意。

天道不可测!朕却可欺!

何为天道!

难道是愚弄众生,苍天之下皆为蝼蚁!

若是真有天道,朕岂会畏惧!

世间因果,谁人可测!

身为一代人族圣皇,他不畏惧任何恐惧,即便是万古传说中的天道,也不能成为欺辱他的对象。

当世传说数不胜数,有大能力者移山填海、施云布雨造福四方,在凡尘世间留下千古美名,也成为世人尊崇朝拜的对象。

然而至强力量的象征,天道,从古至今,未有任何一人能取而代之。

天地间强者辈出,炽炎承天更是其中的至强者,自有一派风骨傲气,对天道之威从来不曾慑服,便曾以大能力窥探天地,希望能得见万古传说中的天道,可他窥尽天地万物,依旧未能寻到天道的踪影。

世人都说,天地秩序人人不得逾越,一旦违反,便要遭受天谴,可刚刚出生的无知小娃能犯何等过错,要以命偿之。天道何曾公正过?世间有太多不平事了。

炽炎承天是世间站的最高的一列人,看到的场景比别人更多,对世界的理解自然也更透彻,但此时,他与寻常父亲该有的心情并无二样。

……

看着几近耗尽心神的老人,他向来威严的目光平和几分:“天下这么大,朕都守得住,朕的孩子,也该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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