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行天师》： 天师

第一章 天师

深夜。

今天天真黑啊，男人抬头看了看被遮得严实的天空，犹豫了下，还是走了漆黑无比的小巷里。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今天的路灯显得格外苍白，惨白的灯光映射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上，说不出的诡异。男人硬着头皮，低着头快走着，但身处这种诡异的地方，难免会胡思乱想。男人偷眼看了看旁遭的居民楼，冷冷清清的，一盏灯光都没有。

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没住人？男人很奇怪，他探脑袋朝黑黢黢的窗户里瞄了几眼，但也没敢多看，因为他总觉得里面会出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打了个冷战，试图抛去这些念头，继续赶路。突然路灯闪烁了几下，小巷陷入了绝对的黑暗。男人吓呆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在几秒后，路灯又恢复了正常。

没事，老城区电路不好，他安慰着自己，但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路灯变得惨白了起来，突然出现了一声闷响。

“砰。”像是什么东西拍在了玻璃上，窃窃私语声凭空响起，还夹杂着些许窃笑声，男人突然想起来，这片居民楼是没有人的。

他僵硬的转过头，只见玻璃上贴着一张惨白的脸，眼窝深陷无神。

它缓缓笑了起来，嘴角开裂，鲜血滴在了窗户上。逐渐的闷响声四起，苍白的鬼脸如同潮水般挤满了所有的窗户，它们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黑色粘稠的雾气开始涌动起来，它隐隐将整个街区包了起来，血腥的味道冲击着人的大脑。

男人呆了呆，惊恐的尖叫起来：“鬼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在这片无人区能听到人声，真是给人了莫大的希望。男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连滚带爬的朝声源处跑去。他涕泪横流的哭嚎着：“救我！救我！求求你！”

但他看到那人装扮时，还是愣了愣，因为这人一身道袍，还带着青面獠牙面具，面具下透出的黑眸悠悠然。

“看什么看，没见过天师？”那人没好气的说道，嗓音清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气派。

“小师傅救救我......”男人没办法，只得低三下四求那天师。

天师拇指食指一搓，眉毛微挑：“给钱，五十一次。”

“一百，不用找了。”男人急忙往外面掏钱包，太过匆忙，一时半会还没掏出来。

“呦呵，”天师眼睛都直了，“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钱啊，早知道价报高点好了......”

瘆人的笑声在这片空间里响起，寒意四起。

天师拍了拍瑟瑟发抖的男人的肩膀，懒洋洋的说：“这里叫鬼域，我先送你出去吧，下次可别再进来了。”

只见天师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手指在纸上划过，莹蓝色的线条开始显现在上面，天师面色严肃起来：“开！”手指迅速向下一划，空气凭空被砍开平滑的裂缝。

“进去吧。”天师指了指那个缝隙，示意道。男人有些胆怯，他望着那黑色的缝隙犹豫不决，谁曾想，“大老爷们这么磨叽。”天师抬脚踹在男人屁股上，给他一脚踹了进去，裂缝在男人掉进去后，便消失不见了。

天师低头从袖子里取出符纸，数了数，自言自语道：“就剩九张了啊......”转而又骂道，“老李子真他妈黑，卖老子五百一张，抢钱呢？算了算了，拿别的凑合凑合吧。”他将符纸小心的藏好，从屁股后面掏出来一打街边发的广告单。

“这个不错。”天师满意的翻了翻，他瞥了眼，满窗户的鬼脸，嘁了一声，“你们这帮货真是麻烦，死了也不消停。”

“今天道爷就给你超度亡灵！”天师狠狠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迸发出脆响。

他咬破指尖，一滴猩红色的血液悄然滴下：“出来！”他大喝一声。

周围簌簌的声响蔓延起来，渴血的声音仿佛在四面八方，无数的人在低吟：“血液.......”“好饿.......”“吃了他......”

骚动声更甚，无数的黑雾从居民楼中涌出，汇聚成一张巨大的鬼脸，它大张着嘴，眼窝深陷，却带着十足的渴望。这是一个厉鬼。

“疾！”天师早已画好了几张符，蓝色的线条在广告单上熠熠生辉，他深吸一口气，狂喷而出。凛冽的风暴从符纸上暴涌而出，疯狂撕扯着厉鬼的身体，厉鬼痛苦的嚎叫起来，它巨大的身体翻滚着，凄厉的尖叫震慑着周围。

风暴突然停止了，那个身穿道袍的天师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似丢了魂。

厉鬼毫不迟疑，它迅速向上冲去，妄图冲出鬼域，但它听见那天师低低的笑声。厉鬼低下头大吼起来：“驱鬼人，为何不能放吾等一条活路？吾辈在鬼域，从未干涉阳间分毫，为何做事如此之绝？”

天师大笑起来：“求情？如果是往日，我或许会考虑考虑，但今天你居然弄碎了我的面具？你赔得起吗？”天师摸了摸那青面獠牙面具，在刚刚厉鬼的厉啸声中被震出了裂痕，天师索性揭去了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但此刻天师的面庞狰狞无比，他的眼瞳不知为何变成了炽白色，隐约跳着雷弧：“想死吗？杂碎？”

厉鬼看到天师的长相，大惊失色：“汝是......齐涵？等等......”

“老东西......活的够久了吧？”齐涵完全没有理会厉鬼的求情，他的手腕缓缓抬起，指尖捻着一张泛黄的符纸，“雷法.......”他的语气森然，“天道！”

符纸上蓝色线条微微闪动，炸雷凭空响起！狂啸的雷霆将厉鬼笼罩在里面，雷光照亮了整个街区，厉鬼在炽白色的光芒中疯狂挣扎着，它怒吼着，却无济于事，它的身形很快就在雷霆中化为黑烟，消散了。

远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微微一怔，抬头朝远方望去，那边被雷光照亮了半边天，他微微皱眉：“那是......雷法？”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女孩。

女孩静静的吸着高脚杯里的饮料，清澈的瞳孔反射着电视机的光芒。

“呸，杂碎。”齐涵看着地上的一片焦黑，呸了一口。突然他猛地捂住胸口，心脏猛地漏拍一下，血液猛地停滞，那种瞬间死亡的感觉，让人心底发凉。

“呵......”虽说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齐涵还是脸色苍白，他大口的喘息着，撩起了道袍。肋骨上赫然显现着一道漆黑的印记，上面晦涩的符文微微闪亮。

“还是太冒险了。”齐涵啧了一声，“算了算了，该去找老李子算算账了。”

远处楼顶，一个黑影静静的看着，风吹起它低垂的兜帽，苍白笑脸面具显得格外诡异。

第二章 无相之卦

昏暗的古董店里，一个瘦小的老头端坐在柜台前，得意的用放大镜观察着桌子上的物体的纹理，突然他瞥到监控里一个身影，老头打了个哆嗦，一撩桌布就往桌子下藏。

“老李子！”叫声随着踹门声响起，身着道袍的齐涵晃入店里，“别藏了，出来！”

老李子暗骂一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了，吹鼻子瞪眼：“谁藏了？老朽只是在捡掉到地上的东西。”

齐涵也懒得理他，撩起道袍，露出可怖的黑色伤痕：“快帮我处理一下。”

老头哆哆嗦嗦的戴上老花镜：“你的面具呢？”

“被......打碎了。”齐涵挠挠头。

“还有什么鬼破的掉你的防？”老李子皱着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罐子，他小心翼翼的拧开，浓郁的酒香飘出，那是雄黄酒，“如果要按古籍里的算法，你的修为已经快到大罗金仙了吧？”

“人有失蹄嘛......”齐涵咧咧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哪知道那个东西玩的是音波啊？再说，您卖我符纸五百一张，我只能用广告单凑合凑合，限制了十分之九的实力啊。”

老李子一滞，黑着脸的把酒洒在齐涵肋骨上，那黑色的印记在接触酒水的一瞬间如同蒸发般腾散出诡异的黑色烟雾。

齐涵咬紧牙关，肌肉紧绷，仿佛有无数的针刺入，深入灵魂。待印记完全消失时，他就好像虚脱了一般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细密的汗珠渗出。

“温柔点不行吗......”还没等齐涵说完话，一条毛巾就丢到了他脸上。

“自己擦擦汗。”老李子自顾自的坐回了桌子前，继续鼓捣他面前的东西。

齐涵边擦汗边从老李子桌上拿起一个小部件，奇道：“这是什么？龟壳？前几天还没这玩意呢。”

“快放下！”老李子一看之下，就急眼了，他连忙劈手夺过齐涵手中的东西，那是个核桃大小的金龟壳，上面遍布着各种复杂华丽的花纹，“这是玄武的甲，占卜吉凶用的。”老李子小心翼翼的把那金龟壳放回到原处。

“拉倒吧，真要是金的你还不得给它卖咯？”齐涵一听就翻了个白眼，“你占卜个给我看看。”

“你！”老李子被气的够呛，“老朽今天就给你开个眼界。”那瘦小的老头立马踩到凳子上，从吊灯下取了个罗盘。齐涵偷着一乐，他本就是在激老李子，他就是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看好了。”老李子拉了灯，一片昏暗中，他在桌角点起几只蜡烛，将那龟壳放到罗盘上，深呼一口气，目光虔诚无比。这阵势摆出来，齐涵也极为好奇，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老李子缓缓念诵着齐涵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各种晦涩的卷舌音喷薄而出，他的右手按在龟甲上，左手捏着打火机，火苗迅速在龟甲上一燎。

齐涵伸长脖子去瞧，心里赞叹这奸商也还是有点本事的啊。但他脖子都伸酸了，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喂，不会是假货吧？”齐涵有点幸灾乐祸，因为这老奸商也有被人骗钱的时候。

老李子不吭声，连着燎了好几下，脸色阴晴不定。

“哪路神仙能瞒过这老东西的眼睛？”齐涵摸了摸下巴，奇道。

“闭嘴，”老李子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摸。”

齐涵凑上去摸了摸：“卧槽！”他急忙松手，尖锐的灼伤感迅速传递在整个手掌，“这么烫？”

“嗯，理论上来讲有温度就是成功了，但是这么烫，而且这甲完全没有开裂的迹象。”老李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面的花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无相之卦，吉凶难辨，乱象啊。敢问这位前辈，您刚才卜的是什么？”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老李子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干练男子。

“老朽刚才卜了一卦这世间万象，可没想到竟出了如此差错。”老李子轻捻胡须，颇有几分道人风范。

“放屁，八成是问了自己今年的生意会如何。”齐涵在心里呸了一口，转念一想，“大胸之罩......这个倒是蛮不错的。”

他忽地一愣，在那男子身后有个女孩，女孩静静的注视着齐涵，眼瞳空灵悠远。

老李子重新开了灯，给男人倒了一杯茶，坐下静听男人的见解。

男人开口道：“这无相之卦历史上也鲜有出现，有记载的两次，第一次卜出了春秋战乱，第二次则是安史之乱。”

老李子心头一颤：“你的意思是，这无卦相的意思是......”

“没错，无相之卦跳脱世俗，独立五行之外，这是神卦，”男人神秘一笑，“此卦一出，天下大乱，所以祸福难知。”

“丁榔。”老李子手一抖，烛台险些被碰到，男人纤长的手轻柔的扶住烛台：“前辈小心。”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吗？”男人微微笑起来，“我叫张衡，祖上张良一脉，略懂奇门遁甲之术。”提起祖上那位，他眉宇间都流露出几分淡淡的自豪。

“张良那脉，族谱散乱，自称张良后辈的多如牛毛，但只有真正血脉才能代代相传奇门遁甲秘术，想不到今天居然有幸碰到了一位。”

张衡回头，望见一位年轻气盛的青年身着一身道袍：“敢问道长是？”

“齐涵，师承钟馗一脉。”

“哦？”张衡眼睛一亮，“钟馗一脉？那道长岂不是.....？”

“天师，也是驱鬼人。”齐涵倚在门框上，噙着笑望着张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