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以后》——夜里行走

锲子

穿过平原，便是格林，悠扬的歌声在小镇上方回荡。

今天是镇上的收获日，平时空旷的晒谷场上摆满了收割好的稻谷，低垂的稻穗随风轻摇。

断骨酒馆热闹非凡。里面全是臭汗和酒气，喝得烂醉的大汉们坐得东倒西歪，地上也躺了不少佣兵。

“格雷大人，换班的时间到了。”系着破旧狼皮轻甲的黑脸大汉讪讪开口。

格雷眯着酒眼，又灌了一口朗姆酒，

“嗝，”

“oh我的卫兵大人，你太拘谨了，那片平原可没有什么好看的，你为什么不坐下来试一下今天的朗姆酒呢？”

“哈哈哈哈哈”，几个醉倒的卫兵发出夸张的笑声。

广场上正进行着格林镇少年战。

黄发少年拿着骑士长剑挥舞着，动作十分娴熟，另一个绿毛少年极力闪避，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了，他的衣服已经被骑士剑带起的风势扯得稀乱，看起来十分狼狈。

“结束了，绿毛！”黄发少年双手紧握剑柄，手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剑身发出点点的萤光，不过在日光下根本看不清。

绿毛嘴角扯起莫名地弧度，他高举起了双手：“就是现在！”

刺眼的亮光从他头上散发开来，黄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人群里响起惊讶的呼喊。

“天哪，那是一道光！”

“绿毛居然觉醒了能力！应该是光系的！”

屋顶上李大白正躺着闭目养神。

“为什么不去参加少年战呢？冠军可是能得到格雷大人的亲自指导！”

李大白知道是俞林青，想了一下说：“那里太无聊了，你看这里多好，可以看到整个小镇的风景。”

放眼望去，整个格林镇尽收眼底。大妈们在屋前大着嗓门聊天，小朋友围在一旁打闹，老人都坐在树下乘凉，有些房子已经冒出炊烟，幸福的丰收喜悦充满着小镇。

俞林青笑了笑，跟在李大白旁边躺下了。

温暖的残阳照在这两张年轻的面庞上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叫声打破了小镇的平静——

“敌袭！敌袭！！！”

李大白迷惑地睁开眼，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平常对谁都乐呵呵的守卫黑脸大叔正奋力关闭城门，一把反射着冰冷亮光的长刀无情地从他脖子上抹过。

他的头颅一下子抛射到空中，双手还紧紧地抓住城门，着急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骑兵队长萨科嫌弃地甩了一下长刀上面的鲜血，随后高举长刀，大喊：

“狼骑兵！冲锋！！”

后面的人紧了紧狼腹，黑色的座狼骤然加快，一道道黑色闪电掠进了格林镇。

只有骑在狼背上，萨科才感觉如此踏实，无比的速度给了他的长刀无匹的威力，迎面的懦弱人类好像纸扎一般被轻易划开，连开口求饶都做不到！他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骑兵队长！他不再需要阿谀奉承，向那些尸位素餐的血光王族低下头颅！

他是狼骑士萨科！

不到几刻钟，小镇已经被犁了一遍，之前的祥和小镇现在满是哀嚎，残阳如血。

一个妇人还没死透，挪动着想靠近自己死去的孩子。

一个男人抱着自己的妻子，想说话可喉咙已经被划破了，“咕噜咕噜”地流出血沫。

李大白眼睛都红了，他发出野兽一样的深沉低吼。

俞林青无声哭泣着，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李大白：“别去，呜，你会死的...”

血液好像一下子涌上了脑门，李大白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但此刻他却感觉自己的头脑无比清晰。

他低声在俞林青耳边说：“不行的，在这屋顶肯定会死的，他们是血光草原的狼骑兵，每次屠戮完都会回到草原。”

“他们掠夺完会烧毁这里，我们躲不住的！”

“我一会下去刺杀骑兵队长，你趁乱往后面逃走。”

“等他们分散搜查就死定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李大白俯在屋檐观察着，他的全身都绷紧了。

趁萨科低头把长刀入鞘的间隙，李大白动了，他用力一蹬，好像大鸟一样飞在半空。

他把原力灌注到左手上的小刀上，拼命甩出去，刀身都嗞起蓝色的电光。

萨科嘴角挂上冷笑，愚蠢的飞蛾啊...

萨科正要一个错身闪躲时，却感觉身上传来一股麻痹感！

飞刀瞄的并不是他，是他的脚下，

他的脚下流淌着罪恶的鲜血！

就这一瞬间的停顿，李大白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他右手的小刀电光大盛，奔雷一样袭向萨科的喉咙。

萨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刀离自己的性命越来越近!

这时他旁边的座狼呜咽一声把萨科撞开了，致命的刀刃捅进了它的喉咙，瞬间电流遍布了它的全身。

李大白也脱力摔在了地上。

没杀到...好可惜...只希望俞林青能逃走吧...

萨科抱住自己的座狼，身体好像抖糠一样。

他低声温柔地重复：“疾风，疾风，快起来...”

白色的幼狼不舍地看着萨科，用尽力气舔了一下萨科的手。

他的手，沾满了鲜血。

看着死在怀里的座狼，萨科颤抖地站了起来，他打了个踉跄，脚步蹒跚地往李大白走近。他的眼睛流下了滚烫的液体，是血泪。

“小子！我！要将你！”

“凌迟至死！”

“碎尸万段！”

俞林青看着倒地的李大白，呢喃道：“如果是和你死在一起的话，那么也没有多可怕呢。”

她的双手凝聚起了原力。

断骨酒馆内，

“老大，真的不逃跑吗，酒馆有后门！”

格雷头也不回道：“你们谁想逃就逃吧，我不怪你们，这条赎罪之路我避无可避。”

后面的卫兵佣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低下了头，羞愧地往后门走去。

格雷看着外面成群的狼骑兵，握紧了手上的巨剑。

“兔崽子们真他娘的不给面子啊，老子也很怕啊！”

好像起雾了。

第一章 起雾了

“观众朋友们早上好，下面让我们一起关注天气。今天早上6点中央气象台发布大雾橙色警报，在华国各地都有非常大的雾，请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XY市，中开学院，下午

“哈哈哈，快看，六条被狗日了！”

李大白迷糊中被吵醒，打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

眼前是一个肥胖的男孩，留着个冲天的飞机头，脸上挂着揶揄的笑意。旁边正认真听课的少年们不少听到了王思平的叫声，扭头或好奇或不满地看过来。

李大白打了一下王思平的头，不满地道：“嘛蛋正睡着呢，又吵我。小声点别人听课！”然后看向递过来的手机上的图片——这是一条发在学校下课聊论坛上的消息。

一条棕黄色的土狗正后肢着地，前肢抱着他们的舍长六条的腿，照片边缘还有几双腿，分别穿着带蝴蝶结的红鞋，安踏气垫篮球鞋和款式老旧的步鞋。

一个胖胖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后面还有几张图片。

内容连起来就是那只土狗抱着六条的腿蹭，还用牙齿撕扯六条的裤子。

看着六条那惊慌的表情，李大白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小声笑着：“哈哈哈，六条那骚包，今天也轮到他被狗日了哈！”

王思平一脸得意：“叫他逃课还不带上我们，二五仔活该！对了，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期末带我们飞的吗，怎么又倒了？”

李大白揉着眉头：“这高等数学讲真，真的比大悲咒还催眠，我一开始是真的有听的！”

王思平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

讲台上的地中海高数老师正手舞足蹈。

“下面讲另一章，这一章非常重要，是重点，期末至少会出二十分，大家要用心听。拉格朗日乘数法，以数学家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命名......这种方法引入了一种新的标量未知数吧啦吧啦......”

李大白感觉在看道士作法，云里雾里。

“抛物面z=x^2+y^2被平面x+y+z=1截成一椭圆，求原点到该椭圆的最长与最短距离。”

“三班10号，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卧槽！”李大白跟王思平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10号正是刚才被狗日的六条。

“三班10号左有明，没来吗？”那地中海老师张望着四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王思平推搡着李大白：“上上上，不然六条要被扣平时分了！”

“嘛蛋！”李大白小声咒骂，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老师...我不会！”

“哦，好好听课，这么简单的题！三班11号！”

王思平很艰难地提起他那两百斤的身躯：“我，我也不会...”

那地中海老师摇头轻叹，摆了摆手示意王思平坐下。

王思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劫后余生一样靠在椅子上。

看着王思平那没出息的样子，李大白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三班12号！”

李大白的笑容逐渐凝固。

“三班12号李大白，李大白！”

......

终于下课了，少年们三三两两地走在校道上，高谈阔论，吹着牛逼迎着风，十分惬意。

“欢迎收听今天的校园广播，我是播音员莫菲，今天周一大家都是活力满满的啊！就算是大雾也遮盖不了大家的活力呢！而我们中园之春的活动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等我回去一定要敲诈六条一顿，无故躺枪坑爹啊。”李大白气鼓鼓地走在红砖路上。

胖子王思平幸灾乐祸地笑：“必须的，你有没有感觉这雾有点大啊。”

确实是。现在不过才五点，可已经有点看不清前面的人了，整个校园在婀娜的雾纱中似乎要融化掉一样。

“出门时还没这么大。”李大白嘟囔道。

“喂！前面的李大白给我站住！”

随着“嗒嗒嗒”的急促脚步声，一个女孩带着微微的清香出现在李大白面前。

“果然是你！”女孩呼吸有点急促，“你早上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一起去图书馆的吗！”

李大白看着女孩脸上忍不住挂着笑：“在宿舍睡过头了，对不起。”

女孩的脸红扑扑的，柳眉微皱，眼睛轻瞪着，撅着嘴的样子十分可爱。

张琳婷：“真的吗？你没骗我？”

李大白有点纳闷：“肯定不骗你啊。”

“呵，我舍友早上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一起！这样骗人有意思吗？”

李大白满头黑人问号：“我早上可能睡了假觉？！”

张琳婷有点气愤地翻开手机：“看看，你还想狡辩，我舍友还拍了照片！”

在这大雾中手机的光有点刺眼，但上面的图片清晰无比。

李大白正和一个少女相对而坐，似乎在交谈。那少女非常漂亮，青丝挂面，单是侧脸就让人惊艳。

图片上面还有水印“四月十六日，08:03”。

李大白一时无言。他看着照片上的李大白，感觉十分的诡异。

张琳婷直直地看着李大白，眼圈有点红，她扬起手想打上一巴掌，可还是放下了。她用力咬了咬嘴唇，飞快地跑开了。

李大白才回过神来。他撒腿就往前面追去，可雾真的好大，人早没了踪影。

王思平紧跟其后，安慰地拍了拍李大白的肩。

“到底怎么回事，谁特么P图捉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追求个女孩我容易吗？！”

“不知道啊草，反正我们是真的十点才起的床，明天我和六条一起帮你作证！”

回到六楼宿舍时雾更加大了，围栏外的雾气堆叠起伏，浓得实质一般，让人感觉踩上去都足够踏实。李大白有点无神地看着外面的雾。

“开门啊开门啊！外卖外卖！左有明！”胖子王思平双手锤门。

“又跑去哪里了，”胖子自言自语地掏出钥匙，“还好老子没忘记带钥匙，不然又要爬窗。”

“装你妹啊，哪次不是我爬的！”李大白没好气地说，头也不回。

随着“咔哒”的一声开门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李大白转过头来，他也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