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龙者之死》免费试读_银河果茶2
楔子,午时已到
清澈的夜空闪烁着星斗,都在热切地迎奉着夜之女神妮柯丝的到来,双月姐妹是她最珍爱的两个女儿。年长的姐姐狄安娜有着“银盘”一样光洁明媚的脸蛋,被世人称作爱之赞歌女神,她象征着高贵与贞洁。她的妹妹塞琳娜则是个娇小俏丽的猩红之子,有着不同于姐姐的血之憎恶女神的尊号,被天父乌拉诺斯赋予着复仇与妒忌的权利。
与以往一般,每当月末的时候,年长的姐姐—皎月女士总会最先来到,待午时方至,她那年幼顽劣的妹妹—猩红女士才会姗姗来迟。然后矜持的姐姐便会自觉地退居“幕后”,静静地欣赏着妹妹满是娇羞地躲在她们母亲夜之女神的怀抱中撒娇。
今夜也不例外,星空静谧,血月高悬。
城堡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虽然灯火通明,但却静静悄悄的,连只猫儿都没有。一个黑影从猩红色的月面掠过,一个乌鸦状的黑影,正朝向城堡主人的书房飞去。那里还摇曳着灯光,城堡的主人正皱着眉头专注地审视着桌案上的文件。
“是时候了...”
书房里條然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似呢喃,似低语。它打断了城堡主人的工作,但也仅此而已。城堡主人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顿了顿,便又继续工作。
“是时候了...”
声音又响了一遍,还是若隐若现,几不可查。城堡主人仍旧在处理着面前的政务,只是把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时候了...”
城堡主人依旧没有回应它,却有些不耐烦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略带恼怒地扫了不远处的百叶窗一眼,那里是光明之下的唯一暗处。
“你还在等待什么?午时已到,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城堡主人的判断没有出错,声音的确是从那里传来的。阴暗之处缓缓地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羽衣斗篷的怪人,他拄着与身形不符的巨大的魔杖佝偻着身子站定在窗口处,波澜不惊地诉说着,沙哑声音却宛如木锯划过湿木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还不够...”城堡主人像是在回答斗篷人的问题,但又像是在呢喃自语。眉眼纠结着,很是犹豫了一些时间后才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再等等,再等等...”一贯勇猛无畏的城堡主人竟然朝对方发出了请求,此时的他卑微且怯懦。
“不能再等了,午时已到!”斗篷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多了一丝起伏,一瞬即逝后又重归平淡。“午时已到,没时间了,我们没有选择,帝国已经腐朽到了心脏,只有铁与血才能唤起它的新生!”斗篷人淡淡地诉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情。
“不...再等等,再等等!哪怕再多一天也好!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城堡主人痛苦地抱紧脑袋,卑微地恳求道:“现在发动战争...太过仓促,再等等吧!求你了,让她再走的远些吧!我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够了!”斗篷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提起手中的魔杖猛磕地板,发出剧烈的声响。“霍夫曼,你这个懦夫!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想要背弃血月之誓吗?!”一贯自诩温文尔雅的斗篷人变得疯狂许多,但举手投足间仍旧是一派老式贵族气息。“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但...午时已到,审判自会降临!”
根本不给城堡主人解释的时间,他话音刚落,照亮书房的魔法灯具突然暗了一下。紧接着,斗篷人的身形便像水纹一般荡漾起来,他的身影变得模糊,直至最后彻底消失在这方天地。
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城堡主人缄默难语望着空荡荡的窗口怔怔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的苦楚与挣扎。而此时的血色月面又多了一处黑点,一个三眼乌鸦静静地划过;除了无助的可怜人,今夜,谁也不知道他曾来过。
...
但就此时,就在乌鸦消失的一瞬间,血月下的这座城堡便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生机..
庭院里的猎犬晃了晃略感昏沉的脑袋,便又开始哈着舌头,摇着尾巴紧跟在守夜人的身边献殷勤;
卧室里的猫儿也重新瞪大它那宝石一般的眼睛戏弄着面前这几只“贼眉鼠眼”的客人;
妩媚多情的贵妇人打了个哈欠后侧了侧身便又慵懒地躺在舒软的大床上期待她心爱的情人到来;
对了,另外还有几名年轻的骑士侍从正围坐在城堡大厅的壁炉旁,一边打着哈欠,抹着眼泪,一边强打着精神听着他们年长的导师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他那无聊而又亢长的冒险经历。
但导师却不如一众侍从们所想一般热衷于吹嘘自己往昔的传奇,不善言辞的他此时简直百爪挠心,他真不知该如何摆脱面前这批狂热信徒,也好趁着主人处理政务的这段时间,与相恋多年而不得的女神温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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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两个人
无光、死寂、阴暗、潮湿,又寒彻刺骨,整个世界犹如埋在地底深处的棺椁,密不透风,不见天日。
一个生命急剧衰弱,正被冰冷、昏暗,深不见底的黑暗所渐渐吞噬。
窒息...
像是有一双无情的铁手箍在颈部,正在残忍地掐岁这个生命脆弱的咽喉。
心悸...
似乎有一堆万钧巨石镇压在这个生命的胸口之上,磅礴的巨力压迫的心脏无法跳动。
痛!
刻骨铭心,难以言表。仿佛正有一把剔骨钢刀在一片片地凌迟这个身躯的每一片血肉,然后碾碎,生吞活剥。
拼命挣扎,竭力呐喊。然而这个生命里已经感觉不到骨骼的存在了,他只能虚弱无力的瘫软着,然后无助地等待着下一秒钟未知所带来的无止境的疼痛。就连喉咙里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的气力也被这份新的痛苦给折磨的死死地卡在喉咙深处,甚至不能发出一丝呜咽声,更别提奢望讨饶了。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的临近死亡,到底也不是理性的力量所能抗衡的,绝望已经崩溃了他对于生的信念。而恐惧即将压垮他的最后信仰。
未知,恐惧,死亡,不甘...
一时间无数的负面情绪瞬时涌上心头,意识渐渐涣散,这个生命就要堕入无尽的深渊之中,或许...就这样沉睡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條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滴水声。紧接着,一束耀眼的光芒投入这片黑幕,如同黑夜之中点亮一颗微弱的星辰,虽然无法照亮整个世界,但还是唤起了绝望之人对于生的最原始的渴望。
趁着还有意识,用尽身体里每一份气力,顺着光亮,望向声源。
那...根本不是水!朦胧的世界里,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座“尸山”一般的存在。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残甲破盾、断剑残垣;这里堆满了数不尽的人、龙以及异形凶兽的尸体,宛如无间炼狱一般,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
还有几条髭狗在啃噬残尸,几只乌鸦在啄食卡在骷髅头里的眼珠子,这里血流成河,血腥味扑面袭来,浓郁的令人作呕。然而最可怕的还是那个浑身萦绕着一团血雾,幽浮于半空之上的怪物!
山羊蹄子、公牛犄角,背后还长着一对残破不堪的骨翼...这、这是恶魔!
他五指成爪,指尖如芒,无不向人昭示着这是一双锋利异常的“血色剃刀”。岩石质的皮肤,钢铁般的骨骼,雄壮、伟岸,无尽的腐尸蝇虫犹如一片乌云一般环绕在他左右,让整个场面显得更加的诡谲。
他那硕大的头颅被杂乱无章的血色长发所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唯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眸犹如利刃一般透过乱发的缝隙射出瘆人的寒芒,那要比万丈深渊下最寒彻刺骨的冰钻还要冷酷无情。一双布满伤痕的剃刀大手各攥着一样东西:一把饱饮鲜血、布满豁口的利刃,以及刚刚被它割下的头颅。
这颗头颅正被恶魔肆意地把玩着,他满布伤痕,血流不止,连珠成串的血液正顺着他的耳、鼻、眼、口往下滴落!
远远望去,血污、伤痕,已经让这颗头颅分辨不清他原本的面貌了。但却不难猜想,那应该是在死亡露出狰狞前的最后一次挣扎了!
“你是谁?!”
如果喉咙还能发出声音的话,伊米隆一定不会吝啬生命里最后一丝气力问上一句。
桀桀桀桀桀...
但是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在伊米隆拼尽全力要在最后看清眼前这个人形怪物时,身后却兀地响起一阵金属质地怪笑。
“还有一个!”
这就是传奇战士伊米隆、猎龙者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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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静谧祥和,阳光透过林荫的间隙,在林间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气中的微小颗粒漂浮物无所遁形,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游动,肉眼可见。
一阵微风拂过,躺在巨树下的金发青年浑身无意识地颤动了几下。
醒来时,第一感觉就是晃眼睛。然后,才是痛!
视野里充满了刺眼的光芒,刚从昏睡中苏醒的金发青年似乎还有些不大适应,不由得眯起眼睛。
许久,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度后,他不禁伸出右手挡住光芒,透过指间缝隙望着空气中的幽浮颗粒在自己的手心中如同精灵一般偏偏起舞。虽然浑身刺痛,脑子里一团浆糊,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但金发青年还是不可自抑地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活着,真好!
这是一片宁静祥和的绿色森林,有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有芳草茵茵,绿树环绕;有麋鹿成群,雏鸟新啼...总之,这里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宛若人间仙境。
金发青年正躺在森林中央最巨大又最古老的一棵橡树底下,地面上满是虬垒纵壑的树根和一堆堆排列的杂乱无章的鹅卵石,一阵阵青苔混杂着腐朽枯木的异样气味,空气清新的有些刺鼻。
“该死的石子,我的背脊都要被硌成两瓣了!等等...”金发青年忽地愣了一下,他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见鬼,这是...在哪?”
他皱了皱眉头,又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一切都是格外的陌生,仿佛在此之前他从未涉足过这里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望着不远处信步闲庭的金色麋鹿,青年不断的喃喃自语,只感到脑袋一阵发涨,让他忍不住伸出右手,大力的揉着太阳穴来缓解不适。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层层乌云如同摇曳在千军万马中的墨色旌帜一般滚滚袭来。雷霆的震怒,飓风的嘶吼,已经打破了森林里的宁静,犹如石子击入水中,在密林丛灌的森林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就连森林中央最为古老的老橡树也不能幸免,它那巨大的树冠犹如翻腾起伏的波涛在飓风与雷霆之间久久不能平息,天空中乌云密布卷成一圈圈的漩涡。使得位于远处的一切生灵无不感受到这无比强大的震慑力。
金发青年刚好躲在老橡树下,他紧紧地偎依着古老虬劲的树干,侧耳聆听着连巨木都为之发出的阵阵呻吟。那是森林战栗的声音。
风和日丽不见了,自然和谐也了无影迹。现在的森林是雷霆在说话,黑暗如潮,风冷如水。
呈现在视野里的唯有夹杂在苍穹之巅的那一道道忽明忽暗的银蛇乱舞,而耳边最常出现的则是冷风呜咽。
这突然而至的惊天异象没有带来磅礴大雨,却在瞬时之间就把活跃在森林里的所有野兽、树木花草乃至一切生灵都全部威慑降服住了。
现在,它们一个个匍匐在地,噤若寒蝉。原本明亮静谧的世外桃源变成了死神的狩猎场。
积压在头顶上的层层乌云,在一道道忽明忽暗的闪电中渐渐汇聚成一尊浑身萦绕着“滚滚黑烟”的人形骷髅,它的“双眸”闪耀着瘆人的惨白,显得空洞而无情,它仿佛就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地狱死神。
而现在,它正在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裁决之镰,向世间万物尽情地宣泄着它那滔天般的邪恶!
...
风,没错就是风!
无形的飓风在这片黑暗之潮中无征兆地拔地而起,它正在肆意地裹挟着整片森林里的枯木残枝,地面上所有的碎石草屑,以及它所能触及道德一切生灵的肉体与灵魂!
无尽的黑暗已经阻断了金发青年的一切视线,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古老橡树的枝干,躲在这肆孽的冷风中瑟瑟发抖。耳边不断地传来飓风裹挟树木、顽石撞击再撕裂的尖锐声音,虽然不能亲眼目睹,但也不难想象,古老的橡树也在这风中战栗挣扎着,或许它的满头“绿发”也已经被风吹消散了。
一阵阵呢喃哀鸣,从风中传来,又在风中消散!
这阵飓风真的可怕,它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迎接死神的到来,此时此刻,它正欢快地演奏者只属于它独享的“死亡交响乐”。
“死神”盘踞在自己的头顶,它麻木无情,残暴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正在使用这阵飓风来撕裂眼前的一切生灵。
来自于神祗的滔天威压迫使着它足下的一切生灵不得不一个极其卑微的姿态向它臣服。
神的威严不容冒犯,一向勇敢的金发青年也同样恐惧莫名。
这是死亡风暴!
不会错,光明圣契上有记载过,这绝对就是八百年前曾在乌拉诺斯大陆上肆孽一时的,连半神都为之胆寒的死亡风暴!
传说,死亡风暴乃是汇聚了深渊炼狱中诸多死灵的积怨而形成的异象,遇到它时无论神、魔、人、兽,亦或是其他异族生灵,唯有屈从它者、畏惧它者,信仰它者才会有活命的可能!
“可是...可是自己绝对不能屈服,自从加入教廷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对着圣光起誓,除却圣光在上,这一生再不能信仰第二个神明!”金发青年一脸的坚毅,虽然眉宇间偶然浮现的一丝不甘,但却不能阻碍他抱着视死如归的信仰对圣光尽忠。
“死亡风暴又如何!哪怕你真的是死神亲至!我杜克、埃蒙德身为紫罗兰帝国扎克斯侯爵的第二子,神圣教廷下的光辉骑士,为了帝国荣誉,为了教廷大义,为了圣光之道,也绝无可能向你屈服!”
“可是在传说中,它不是已经被众神联手封印了么?!...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会被我有幸遇到?!”
“为什么...为什么遇到它的偏偏是我?!”杜克懊恼极了,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卷轴,似乎这样做可以让他勉强冷静下来,“明明还有使命在等待我去完成,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个暴君!”
圣光啊,难道这是对我的考验吗!
基于无匹的天威,杜克完全不能站直身体,但是他那股子里从不服输的血性,却迫使他再死亡面前极力的昂起脑袋。
即使他现在一脸的惊恐,阵阵袭来的恐惧就要填满他的心房,但是他却仍在保持着昂首望天的姿势...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而且暴汗如雨,汗如出浆。
豆大的汗水瞬时间堆满他的额头,又瞬时剥落,有的顺着两颊、脖颈流入到他的衣袍内,有的直接剥落到地面,但更多的却是被“呜咽”的冷风裹挟消散,这也使得他身上的衣襟湿了又干,身下的泥土干了又湿。
渐渐地,他的双眸变得赤红,脸色变得狰狞。渐渐地,他那赤红的双眸开始湿润,脸色仍旧狰狞,却略显苍白。直到最后他那还算健硕的身体也开始打起摆子...
这都怪风,是风中的沙硕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都怪风,是风太冷冽冻坏了他强壮的身体!
这都怪风,是风太冷冽而又太过凌厉让他根本不能保持平衡....
但那绝不是恐惧,绝不是!
就这样想着,杜克试图用“这阵风”来宽慰自己,进而保全这阵死亡风暴中独有的一份微不足道的骄傲。
或许真的是风干扰了自己,圣光面前不容畏惧!
虽然这个理由很牵强,但他或许会说服自己,也许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很勉强,可杜克坚信,只要他把一切全都归责于“这阵风”,然后在心中默念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自己终究会得到圣光的救赎!
但是下一刻,高傲的杜克那颗坚不可摧的心脏却再也抵御不住高空上那份桀骜无匹的煌煌天威。
他青筋爆出,血气上涌,心律急速搏动,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头昏目眩,四肢乏力而又心脏绞痛。同时,他的意识也逐渐涣散...这,这是死亡将至!
他开始慌了,开始怕了,甚至开始屈服了,在生与死之间,他对圣光的信仰也开始动摇了。但是恐怖到足以令人绝望的苍穹积威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真的,圣光啊!这全都是因为风!
这是光辉骑士杜克、埃蒙德在失去意识前的唯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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