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少一江湖》免费试读_三凛

楔子

“李太白，你确定，你要带这个孩子走吗？”

重玄山上，六大宗杀上玄门的弟子长老们，对着面前一袭白衫的李太白质问道。

李太白左手持着清泉酒剑，右手抱着一襁褓，襁褓里包裹着一不足三月的孩子，一双无邪的眼睛睁大，皱着眉头，听着耳边的喊杀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怀抱着孩子的李太白，身上的白衫，已经被数不清的鲜血浸染，变的殷红。

他用手轻轻的摇了摇襁褓，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熟睡之中。

李太白看着怀里的孩子睡去，满是血污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这时，对面六大宗的帮众们，一位穿着鸦青黑色长袍的阴森男子，脸色惨白，嘴角有一抹血痕，身上的长袍不时无风自鼓，一丝丝残留的剑气从袖口处散出，带着一丝酒意。

“李太白，你真的要带走那个孩子？”

这时，李太白终于抬起了头，环顾了一下堆积在他身前，数不清的残肢断臂，然后歪着头看着面前的长袍男子，说

“你有意见？”

阴森男子无法回答这句话，如果不是后面还有其它五大宗的宗主在这里，他一个人，还没有那个胆敢挑衅面前的人。

这时，又有五个人走了出来，

是五大宗的宗主。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相和蔼，像是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只是他身上乱糟糟被剑气划的七零八落的白袍，却显的格外滑稽。他用和缓的声音，对李太白说道。

“李太白，玄宗玄道夫堕入魔道，走火入魔，杀了青鸢门一门上下数千的门徒弟子，更是玷污了青鸢门的门主青木琊，事后还将其焚尸挂在青鸢门上。这等大奸大恶之人，我们江湖中人，容不得此等败类！”

“你本浪荡不羁，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我本十分欣赏你，为何要与整个天下为敌？”

“哈哈哈哈哈！！”

李太白突然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竟然咳嗽了起来，嘴角有鲜血溢出。

“白老头，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面前被称白老头的老人，面色上的和蔼之意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戾色，他淡淡地问。

“为什么？”

李太白把剑换到左手，然后从腰间解下一系红线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后，才半眯着眼，抬头对白老头说。

“因为你现在穿的和一个乞丐一样，却还是假穿着道貌岸然的狗皮，像是一个戏里的丑角一样，让我看的又笑又解气啊。”

“我早就想把你那白的发霉的袍子，用剑划的稀巴烂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太白收起了笑声，然后冷如冰的对面前的白袍老人说说。

“好，好……”白袍老人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的戾气越来越足。

另一边，一位女子，脸上泪痕交错，带着哭腔，对其它宗主说到。

“诸位宗主，李太白已经疯疯癫癫，咱们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了。玄道夫奸杀我妹妹，还将其焚尸示众，这等恶徒怎能饶恕！如今他人不见踪影，想必是惧怕我们江湖正道的讨伐，我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为我妹妹报仇！呜呜呜……”

面前的妖艳女子说着说着竟然痛哭了起来，甚至身子摇晃着，看样子哭的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哐

突然一个酒葫芦，砸在了女子的头上，砸的粉碎，葫芦里的酒液淋在了女子的脸上，将她脸上的粉妆冲刷着五颜六色，本十分美艳的脸庞，突然变的奇丑无比。

女子脸上的表情有点懵了一阵，然后尖叫一声，把头上的葫芦碎片抓下扔在地上，然后拿出一面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一旁，李太白正在那里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即使嘴边的鲜血不住的溢出。他还是放肆地大笑着。

然后，他斜着眼睛看着那位妆花了的女子，说道。

“老太婆，你这张脸，看的我好生恶心啊。”

“比你阁楼后面埋着数不清的处男尸体，还要恶心。”

女子听到了李太白的话，脸上的表情扭曲的狰狞开来，她大叫着。

“李太白！你个贱货我要杀了你！！！”

说着，女子可怖的脸变的异常骇人，身形骤然加快，手上染的猩红的指甲瞬间变长变利，如同剃刀。

李太白嘴里不屑的清哼一声，左手的剑被他一掷，便如同雷电一般，飞向女子。

女子这时才大惊失色，她冲着身后的六大宗宗主说道。

“快救我！！”

白袍老人身形一动，眨眼间，已经掠到了女子身前，双手结成晦涩的手印，散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女子脸色大喜，松了一口气，心想有这位老人帮他再无姓名之忧。

只不过，突然，她感觉腹腔一阵绞痛，紧接着，一阵热辣与清冷相互交融的剑气，将她周身的血管，震的粉碎。

在她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面前老者朝她看了一眼，眼里的和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讥笑与冷戾之气。

然后，她听到了身后，其余宗主的喊声。

“李太白与玄道夫同流合污！杀死了青氏姐妹！众弟子，随我将李太白斩于剑下，以示江湖正道！！”

她心里突然涌现了无数的懊悔与怨恨之意。

然而，这样的情绪只停留了一秒，之后，她的身体，炸裂开来，血雨满天。

一旁，一位光头，满身纹着青龙偃月的大汉，斜眼看了一下女子尸体爆开的地方，吐了一口痰，说

“这种恶心的老女人，这样的死法真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他又看向了冲向李太白的众人，他脸上，浮现了一丝不知道是迷茫还是挣扎的表情，但他还是动身前行，举起了带着沉重铁拳套的双拳。

而此时，李太白看着面前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湖高手的众人，现在这些人好像代表了江湖，要对他进行讨伐。

他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竟然还在熟睡中，浑然不知，面前的滔天杀意。

李太白轻轻地对面前的少年说，

“全江湖的人，都在与你我为敌。”

“但我还是觉得，江湖站在咱俩这边，哈哈哈。”

李太白笑着，笑声吵醒了面前的少年，出乎意料的，少年睁开眼睛，并没有哭泣，而是用清澈透明的眼睛，注视着李太白。

“今天，若你我死在这，我即使变鬼，也不认这座江湖。”

“若，你我活了下来，那你我，终有一天，要为江湖，讨个公道。”

李太白把襁褓彻彻底底包裹起来，连同婴儿的视线。

然后，他满头长发飘飘，之前扔向那老太的，只是剑鞘，剑身还在他的手里。

清泉酒剑，李太白。

他将剑抛向空中，嘴里说道

“玄道夫，我不知道你这混蛋在哪里？但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一个修霸烈剑道的人，如何放得下自己的自尊，去屠杀比自己弱的蝼蚁？”

“这剑法，即使当初和你论剑时，也没有用。甚至我这一生，都没有用过。”

“我本想在快要老死的时候，再用这招，与你决一死战”

“只不过……现在好像，没机会了。”

李太白脸上的发丝被吹起，因为他扔向天空的那柄剑，现在正悬浮在空中，一圈圈白色波圈，扩散，扩散。

一阵如清泉流水的曲声，突然响彻在天地间。

六大宗人，听着这曲子，突然感到，这方天地，正在暗暗形成一个牢笼，而现在，他们都被困在这囚笼里。

然后，一股恐怖的波动，从空中的那柄剑，阵阵传来。

“这是什么剑法？”有人大惊失色的问道

“李太白！你在搞什么鬼？！”

李太白这时终于抬起头，向上一跃而起，右手握住了那柄已经耀眼到不可直视的剑。

“这首剑曲，我从来没听过。”

“因为一生，只有幸听一次。”

“我本不想给你们听，因为你们不配。”

“但是，我也很好奇，这首曲子，有多好听。”

“所以你们就当做我听曲的陪葬品吧。”

说完，李太白手中的剑忽然一分二，二分四，不多片刻，整个天地，皆为剑，如同囚笼上的铁锁，将整个天地封为禁地。

然后，一朵虚幻却庞大的青莲，在这片禁地，缓缓盛开，

仔细一看，这朵青莲，竟然全部为剑所构。

而青莲中央，李太白正在横剑于膝上，襁褓被背在背后，而他正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白剑。

一曲优雅却萧杀的曲子，缓缓在天地间奏响。

一旁，六大宗的人，已经有人听了这曲子，七窍流血，头痛欲裂。

而组成青莲的万千飞剑，已经缓缓将剑头朝向了面前的六大宗人。

众人纷纷脸色大变

有一个人，看样子是一名宗门弟子，见此情形，早已害怕的浑身发抖，哀叫一声，丢了武器，然后朝剑阵外跑去。

几道剑光掠过，

只见一柄光剑慢慢的退回到剑阵原位。

而那名弟子已经身首分离。

众人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

这时，李太白的声音，如同仙灵一般响起。

“青莲流转，清泉九曲”

“高山流水，对酒当歌”

“青莲剑歌，在此呈上。”

说完，李太白抬起头，一抖清泉酒剑，顿时，天地间，剑歌不止，血流成河。

第一卷 山中有剑，有少年 第一章 全天下最强的剑客

墨道山上，云雾缭绕，竹林深幽，若有人见此景，必会萌生在此归隐山林，不问红尘的念头。

穿过山间的竹林深处，景色豁然开朗，一池清潭就坐落在竹林里，旁边有一条瀑布从山崖上倾泻而下，在与水潭接触后，激起一层层的白雾，把整个池塘边衬托的如仙境一般。

池塘旁有一间茅屋，一间灶房灶房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显然这样的人间仙境，已经有人居住了。

如此佳地，想必居住者也是超凡脱俗的圣人一类……

“

臭小子！厨房里的米呢？”

一声怒吼，从茅屋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位穿着粗布衣，胡子花白的老头从灶房里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锅勺。

没人答应，只是茅屋房顶的茅草微微动了动。

老头眼一瞅，心里明白了，然后拿起锅勺朝茅屋房顶上扔了过去。

“哎呦！”一声痛叫，一个少年从房上掉了下来，然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哎呦喂，疼死我了，师傅你的眼真尖。”少年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揉着头对师傅说。

“

臭小子！米呢？”

“啊？哈哈哈哈，那个……米我做粥当早饭了，您老不用担心我哈哈哈。”少年笑哈哈的对师傅说，然后慢慢站起身，正要一溜烟逃走。

哐。

一把锅勺，精准的砸在了少年的头上，砸在了之前砸到的地方，以至于少年的头上一个大包摞小包，像长了一个葫芦。

“哎呦喂！师傅你是真不心疼你徒弟我啊。”

“厨房里有三天的米，你一顿早饭全做了？”

“那个……一不小心放多了……”

师傅的胡子眉毛顿时气的翘到了天边，手上又举起了锅勺。

少年见势不对，一溜烟的就开跑。而他的师傅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一时间一老一少在茅屋前的庭院你追我赶，不时少年一个敏捷上了房顶，然后让师傅的鞋、锅勺等等各种能扔的东西，打的抱头鼠窜。

远处，竹林里，几只早起觅食的兔子，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这里你追我赶的师徒俩。

终于，在少年第七次上房顶的时候，师傅拿着锅勺，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少年此时正待在茅屋房顶，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眼睛还是紧盯着他的师傅不敢放松，生怕什么时候锅勺又飞了过来，他的头上葫芦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了。

“不追了不追了，你师傅老骨头了，哪有你这泥猴子活蹦乱跳的。”

“不追了啊，师傅，你去年可是能追到我第十次上房顶的啊。老了啊师傅，哈哈哈……”

哐当

一个锅勺，正中了少年的脑门心，随后，一个比之前两个包加起来还要大的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来了。

而少年也一个没注意，又从房上落了下来，手捂着脑门哎呦哎呦的叫着。

一旁师傅看着少年一脸没好气的说。

“臭小子，真当你师傅没力气了啊，去，今天罚你去练剑三式一万次！”

“好！没问题！”

少年一听到这句话，突然高兴了，他一屁股坐了起来，然后一溜烟跑向了竹林，瞬间就没影了。

他师傅摇了摇头，扭身正要回屋，忽然好似想起什么，然后又冲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

“臭小子！把早饭解决了！”

过了一会，竹林处，少年的身影，爬到竹梢处，冲着这里回答到。

“师傅~你自己解决吧~我吃饱了~”

他师傅气没打一处来，朝着远处的竹林，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锅勺飞了出去。

锅勺扔进了竹林里，一群白雀从竹林里惊恐的飞了出来。

然后，一声痛呼，遥遥的传了出来。

师傅听着这一声哀叫，脸上突然忍俊不禁开来。

“这臭小子，一天就知道练剑。”

他摇摇头，回到了茅屋里。

远处，太阳从山肩处露出脑袋，竹林里的竹子上挂着露珠，被阳光照的晶莹剔透。

这样一个早晨，在一老一少的闹剧里，慢慢苏醒了。

傍晚，落日已经扶着山肩而沉，而少年也从后山的竹林里踏着步子出来，嘴里哼着曲，挑这竹剑，后面挂着两条鲜鱼。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晚饭有了！”

没人答应。

“师傅~今晚吃鱼~”

没人答应，屋子里也黑洞洞的，房门紧闭，好像没有人。

少年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师傅应该会躺在门口的躺椅上，等着他练剑回来。

他挑着两尾鱼，推开了房门，冷冷清清，没有人。

他上前摸了摸烛灯，还是热的。

“师傅……哪里去了呢？”

这时，屋后传来隐隐的风声，急的像是苍鹰掠过山谷发出的厉啸。

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他把鱼重新挑在肩上，出了屋门，朝屋后走去。

然后少年呆呆地看着瀑布那里。

师傅在那里，穿着一袭白衣，手里舞动着一把剑，与其它剑不同的是，这把剑的剑鞘与剑连着，

少年见过很多次，那柄剑在师傅卧室的墙上挂着，他不知道摸了多少回如龙似虎的花纹。

后来有一次他握住了那柄剑，他感觉到了从剑柄里好像传来一股颤动，仿佛这柄剑在和他打招呼一般。

然后师傅回来发现了，他本以为师傅会罚他，但是师傅只是把那把剑挂回了墙上，然后和他说

“等你什么时候把剑练好了，这柄剑就给你。”

给你。

少年在心里重复了两次。

然后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

“师傅，真的给我吗？”

“它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就是你的。

少年把这句话重复了十遍，然后他记得他那天练剑练了很久。从太阳升起到月亮落山。

从那以后，少年练剑练的更多了，就连时常闯祸，也都是故意的，为的让师傅罚自己去练剑。

只不过，从那以后，那柄剑少年再也没有摸过，他想着。

总有一天我要真正的握住那柄剑。

就这样年复一年，师傅的头发白了又白，胡子眉毛长了又长。

少年的竹剑，也挥了一个又一个一千次。

那柄剑，也依然挂在师傅卧室里。

而现在，在竹林深处，飞瀑流光下。

那柄剑，在师傅的手里，像是活了一样。师傅与那柄剑，像是一只在蓝天下的苍鹰，

抟扶摇而上青天，化苍穹而广无边。

惊群鸟而震山海，掠白日而瞰众仙。

周围的木，草，飞沙，走石，流水，雾，都像活了一般，为师傅让出了一片天地，为那把剑让出了十丈方圆。

“

这是……师傅的剑术吗？”少年有些看呆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着，仿佛被吸引一般。

而他手里挑鱼的竹剑，也慢慢举了起来。

他的手腕一翻，竹剑一横，然后向上挑起，随后在空中画一半日，在另一边而落。

随后身姿一转，在周身画圆。

渐渐的，他手中的竹剑，在他的手里，变的也如活了一般。

而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师傅的剑术。

他是在学剑！

少年的师傅眉头挑了一挑，随后，本绵如水的剑，突然变的如骤雨一般。没有锋利，只是快的无影。

然后，少年手中的竹剑一滞。

但随后，就跟了上来，不差分毫。

渐渐的，师傅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变，

或绵柔若水，或狂烈似火，

或凌波映月，或点化繁星，

或涛涛聚海，或飒飒摇林，

或鹏起沧海，或雁归南山，

而少年的剑，虽然速度无法与师傅的剑相比拟，但剑式分毫不落，竹剑一一跟上来了，只是空有其形，徒无其意。

而如果有第三人，在这瀑布之地旁而望，他会发现。

少年的身体，随着手中竹剑的腾转翻飞，有一种莫名的白色光辉，在少年的剑，持剑的手，以及全身，从左胸而溢，覆盖全身。

而他的师傅这时已经停在一旁，看着在月光下的少年舞剑，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白辉，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睛里波动不止。

“剑心通明，天生剑灵。”

“孩子，你真的很适合学剑啊。”

过了一会，少年终于停了下来，收剑而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舒畅，像是从头到脚，深入骨髓的被瀑布冲刷了一次。

而他身体外的白色光辉，也慢慢的收敛回了他的左胸口处，一时间左胸亮的像是升起了另一轮月亮。

过了一会，左胸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紧接着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师傅，手里拿着那柄剑，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头，然后低低地唤了一声。

“师傅……那个……今天晚上吃鱼。”

师傅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

“臭小子，你竟然偷偷的看你师傅练剑，看我不打死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师傅并没有打他，也许是平时打他用的锅勺不在手跟前。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来找你的，然后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你在这练剑，然后就……”

少年突然停下了话头，因为今天的师傅有些不一样。

听到自己闯祸，师傅居然在笑！

配上他的白胡子眉毛，笑的还有些和蔼！

少年突然觉得夜晚的山风变的有些异常寒冷。

“师傅……你不生气？”

“生气？”这回轮到他师傅纳闷了。

“师傅，你该罚就罚，别笑成吗？”

“臭小子，你师傅我笑一笑也不对了？”他师傅瞬间换上了之前那副吹胡瞪眼的模样，心想我以前留下的印象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不行不行，以后要多笑笑。

这么想以后，他的师傅不由自主的又勾起了嘴角，摆出自认为最温柔的微笑。

只是，这在少年眼里，格外恐怖。

“算了算了，今天晚上你说吃什么？”师傅摆摆手，问道。

“鱼。”

“……”

“鱼呢？”

“在竹剑上挑……哎？”少年下意识回答，却发现自己刚才舞剑舞的兴起，鱼早不知飞的哪去了。

“没事，师傅，我再去抓两条。”少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然后去一旁的池塘，用竹剑戳了几下，两尾鲜鱼就串在了竹剑上。

不多时，一围篝火，两条烤鱼支在火堆旁，一边的少年手上洒着盐巴，一边对师傅说。

“师傅啊，要说剑术我肯定比不上你，但是这烤鱼我敢说你绝对比不上我，这可是我每天在池塘边烤鱼烤出来的。”

“嗯，意思你个臭小子每天背着你师傅我吃鱼？”

气氛陷入了沉默，一旁的少年觉得脸上有点热，洒盐的手也有些不自在。

“哈哈，哈哈，没有没有，哪能每天吃呢，也就偶尔，偶尔。哎师傅，这鱼差不多了啊，来来来，大的给你，小的给徒弟我。”

少年打着哈哈，然后把一条烤的火候正好的鱼，递给了他一脸不善的白胡子师傅。

“臭小子……”师傅瞪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了烤鱼。少年也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条，两个一老一少师徒俩，就着篝火和月色，在竹林深处坐着，嘴里鱼香四溢。

不多时，两条鱼已变成鱼骨，师傅坐在篝火边抹着嘴，嘴里说。

“不错不错，臭小子你会做这么好吃的鱼，以前从来没见你给我吃过，白养你这么多年。”

“哪有哪有，这不是每天早上就被你罚去练剑，晚上才能回来，没机会啊。”

“那不是你每天闯祸闯的！”

老头拿手中的剑柄敲了一下少年的头，少年吃痛摸着头，眼睛却看着那剑目不转睛。

然后，少年问道：

“师傅，这剑是你的剑啊？”

他师傅看了看手中的剑，脸上渐渐浮现了一种少年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像什么呢？

像是自己看到燕雀伏在自己摔碎的鸟蛋那种哀鸣。

那是悲伤，还是懊悔？

少年看着师傅的脸看了好久，没有答案。

“这把剑。”师傅终于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从地上坐了起来，手里剑横在了胸前。

在月光下，少年第一次，仔细端详着这柄剑。

剑柄是弯的，末端有一颗黑石。

剑鞘上的花纹，似龙若麟，鞘口处，一颗异兽头颅，将剑柄牢牢的咬住。

然后，师傅又说。

“是我的一位故人遗物。”

“故人遗物……”少年念叨着这两个词。

他在茅屋里被师傅逼着读书的时候，见过这两个词。遗物说是，死去的人，留下的东西，供人缅怀。而故人，有可能是朋友，有可能是恋人。

“那我不要了，师傅你留着吧。”少年过了一会，小声的对师傅说，他觉得既然是故人的东西，对师傅应该很重要吧。

很重要，那我就不能要了。

师傅正把剑收了起来，听到了少年小声嘀咕，脸上突然笑起来。

他使劲揉了揉少年的头，然后哈哈的笑道。

“哎呦，哎呦”少年被揉的有些疼。

“哈哈，傻小子，这把剑以后一定会传到你手里的，说什么要不要的。”

少年摸着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师傅。

师傅手背着，带鞘的剑握在手里，像一棵劲松挺拔在山崖。山风忽起，吹着师傅的衣袂猎猎作响，面色却淡如月白皎华，如那月光，任夜风乱摇，难动分毫。

少年第一次觉得，他的师傅，以前一定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浪子，配上那柄剑，就是一袭剑客。

他一直想做的那种剑客。

突然，他的师傅，开口说道。

“不弃，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把剑。”

不弃，离不弃，是少年的名字。

少年愣了一愣，才发觉师傅是在叫自己。虽然知道自己有名字，但师傅平常除了臭小子，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我想做全天下最厉害的剑客。”

“既然要做最厉害的剑客，那就得有一把趁手的剑。”

“

那把剑就不错。”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睛里的闪烁着光。

“全天下最强的剑客。”师傅念叨着，突然放声大笑。

他还记的，当初他问少年第一次，为什么要学剑，

少年毫不犹豫的说

“我要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剑客。”

那时的少年，五岁，回答的毫不犹豫。

五年过去了。

再问一次，少年还是像当初一样，回答的不假思索。

师傅仰着头冲着天空肆声狂笑，像是对整个苍穹发出的，连瀑布声都为之静默，竹林都为之停摆。

笑声渐止，师傅突然转头看向他，然后问了一句话。

“那么，你的剑道是什么？”

“剑道？”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第一次懵了。

随后他下意识问道

“什么是剑道？”

“什么是剑道……”师傅喃喃的重复了一次少年的问题，眼神里多了些思索，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少年看着师傅，期待着答案。

风从竹林里穿过，带起阵阵鸟鸣而过。

少年就这么看着师傅，师傅就这么闭着眼睛。

过了好久，风停了，师傅眼睛睁开，徐徐吐出几个字。

“我也不知道。”

少年突然觉得身上很冷，风里裹挟着鸟声里，突然多了几分乌鸦叫声。

“那你还问我。”少年在心里想，但是没敢说出来。

“我的剑道已经碎了。所以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孩子。”

“从当年风起我未动剑，我就再不知道剑道是什么了。”

师傅自言自语的说出这段话，少年听不懂，但是他听的情绪有些低落。这番话不是给少年听的，更像师傅给自己说的。

少年听的很认真，即使听的一头雾水。

风是什么？师傅的剑是什么？

举不动剑了？

师傅以前，是不是……

做错了什么？

少年想问，但是觉得不是现在该问的时候。

然后，师傅扭过身子，对少年说

“没事，不知道自己的剑道，以后你自然会找到的。”

“哦，徒弟知道了。”少年回应到，第一次以徒弟自称。

“你想做全天下最强的剑客？”师傅又对少年问道，话语里，突然多了些凌厉之意，像是在质问着什么。

然而少年没有犹豫，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少年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以后总会有为什么的。”师傅笑了笑说，然后他突然挥剑向少年，剑鞘在剑上，剑没拔出。

少年下意识用手中串鱼的竹剑格挡。

镪

剑击在少年的腿弯，少年一下吃不住劲，跪倒在了地上。

“站起来。”

师傅淡淡的说。

少年一下子站起来，但随即剑又击打在他的肩膀，他又跪了下来。

“站起来。”

师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少年咬咬牙，又站了起来，随后，剑又挥向他，这次是腰。

少年用竹剑去格挡师傅的剑，但却扑了个空，剑挥向了他的脖颈。

啪，这次少年直接摔在地上。

“下一次站起来的时候，再让我击倒，这把剑，就不是你的了。”师傅的声音从他的上方压下来。

这次少年没有急着起身，就这么躺在地上。

他眼睛闭着，脑海里却想着刚才师傅的三剑。

第一剑是击腿，

第二剑是肩膀，

第三剑是脖子，不

一开始是击腰。

如果腰被击中，我可能还会跪倒。

如果脖子被击中，我可能会死。

如果我去护我的脖子，那我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也就没有出剑的机会了。

我不仅要站起来，我还要出剑。

对师傅，真正的出一次剑。

少年想到这，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很久很久，而他的师傅，就斜握着剑向下，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月亮还正好，

竹林里的清风，却早已停了。

少年和师傅，一个趴在地上，一个站在地上看着。

不知道在等什么。

渐渐的，月光变的淡了下来，黑夜变的有那么一点溃散开来。

这时，清晨第一道曙光，从山头射出，一瞬间让人有些刺眼。

少年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阳光从黑暗中迸发的时候，师傅在黑夜中睁了很久的眼睛，会有那么一刹那闪神吧。

他一跃而起，右手臂绕了脖子一圈，竹剑剑柄搭在肩膀，剑身朝后。

腰侧转着，身子以肩膀正向前。

这是横劈式，能让剑发力发到最大的剑式。

也是三剑式的第一式。

少年练了百万次的剑式。

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能让他输的一件事。

他脸色有些难看，

但是剑已经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