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游踪》： 洪流下的小人物

第一章 洪流下的小人物

景和三年，宋朝都城汴梁繁华似锦，大街上商铺林立，旌旗招摇，街道上游人如织，商品琳琅满目，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再往清幽处寻去，青楼艺苑里，衣着暴露妓子合着丝竹之声唱着靡靡之音，红烛灯火彻夜不息…

如此良辰美景，却是宋庭向金国俯首称臣，年年纳贡换来的。宋人对年年上涨的岁币早已漠不关心，他们麻木于连年的割地赔款，苟且于金兵不断南下的马蹄之下。

时年，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统军20万南侵。宋庭边军虽殊死抵抗，依旧难掩金兵锋芒。金兵一路攻城陷地、摧城拔寨，半月即下数十城，兵锋直指汴梁。

一时间，朝野震动。这些年金兵在边境虽有掳掠，但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往往也都是宋庭表示抗议、谴责便草草了事。似如今这般大举南侵那都是十余年前的往事了。

汴梁城内，人心惶惶。

一间茶舍内，三三两两的茶客讨论着四面八方得来的小道消息。”听说了吗？朝廷又准备和金国议和啦！“一位茶客压低着声音说道。

”议和？此番金兵如此大动干戈，恐怕所谋不小啊！“旁边的茶客嘬了一口茶摇头叹声道。

又有茶客说道：“前日在下听闻边将周兴在雁荡山伏击金兵，大挫金兵锋芒，连金国王爷都负了伤，诸位可知晓此事？”

“这位兄台莫要说笑，边将周兴通敌叛国，如今朝廷已下令满门抄斩啦！“隔桌的茶客拨弄着碟子里的吃食，自顾说道。

“竟有此事？”众人皆惊，向那人望去，再问。“何时之事？”

“就在今日”

顿然，茶舍陷入嘈杂。

...

汴梁城外，清幽的千叶山是汴梁人春游踏青，秋兴做赋的好去处。

并不宽敞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带起一路灰尘。紧随马车之后，又有数匹健马追赶，鞍上骑士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烁，弩箭带着破空声不停地射向前方奔逃的马车。

逃亡的马车上，赶车人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竭力控制着奔马。车内，一名贵妇人怀中抱着婴儿，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婴孩止不住的嚎哭。这辆颠簸的马车仿佛随时都能解体。

咻咻…弩箭的声音似催命般…

山路渐崎岖，突然马车一震，伴随着一声马的悲鸣嘶吼，疾驰的马车往山崖下翻去。电光火石间，一个包裹从翻滚的马车中抛出，伴随着婴孩的哭声落入断崖下的河水中…

见前方马车翻覆，紧随其后的骑士紧勒缰绳，追马前蹄腾空而立，发出一顿嘶鸣。

追来的人中，有骑士翻身下马，往山崖下查探。来人见山崖陡峭，马车损毁，连马也死了，连向领头模样的骑士复命。

“头，那女子与俱车夫死了，唯独不见婴孩尸体。”

领头骑士若有所思，沉声道：“如此山势，料想也活不成了，不必顾虑，搜寻一番，即刻回去复命”

“是”

第二章 时也命也，造化弄人

且说这婴孩被那女子抛出马车，落入河水之中，未曾夭折，已是侥幸之至，未想这婴孩竟福大命大，躲过了追兵的搜查，顺流而下来到一不知名处...

只见这里峰峦叠嶂，青山浮水，两岸景色秀丽非常。山林中隐约传来樵夫的歌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未过多时，林中走出一老樵夫，肩上负着些许柴薪。许是唱的口渴了，樵夫径直来到河边，放下柴担，掬水便饮。饮罢，又用河水将脸清洗一番，顺势坐在岸边。而后老樵夫满足的看着这四周青峦叠嶂，倒影翩翩。

也不知是什么机缘，那顺流而下的婴孩就这样闯入了老樵夫的视线。老樵夫定睛一看，河中漂来一包裹，其中似有所物，连忙将其打捞起来。待揭开包裹一看，竟是一个婴孩，婴孩脸色发紫，浑身冰冷，呼吸微弱，眼瞅着是活不了了。

“呵呵，你小子命大，遇到老夫是你的机缘，说不定也是上天见怜老夫，特地将你送来的咧”老樵夫抱着包裹笑着自言自语道…

转眼十五年过去了，白云苍狗，期间多少事俱不提。

这一日，坐落在这青山脚下的茅屋小院内，一个脸稚气未褪的少年正咬着牙、憋足了劲在太阳下蹲着马步。少年头上冒着汗，流进了眼睛也不擦一下，只是倔强的蹲着，身子却有些摇晃了。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藤条制成的粗质躺椅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悠闲地躺着，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老者正是十年前河边的樵夫，只是如今显得愈发苍老了。老者半眯着眼瞥了一下太阳底下练功的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此子心性坚韧，若不是先天体弱，好好调教一番将来必成大器“一想到这，老者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旋即又舒展开来。朗声道：”浪儿，过来吧，今日练功就练到这吧！“

少年听了如释重负，连忙将脸上汗水擦去，甩了甩手臂，挪动着自己快僵硬的双腿向老者走去。

“爷爷，今日浪儿练功可有进步？”

“嚯嚯，傻小子，练功需日积月累，哪有速成的？”

“浪儿是想，若是我武功练好了便能让爷爷高兴了”

“嚯嚯，是吗？我的乖孙今天练功不错，爷爷明天带你去镇上的集市”

“噢耶，去集市咯去集市咯”少年仿佛忘却了刚才练功的辛苦疲惫，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说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

老者慈爱的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孙子，蒲扇轻摇，一丝烦恼也没有了。少年的欢呼声将树上的鸟儿惊起高飞，这宁静小山坳里荡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