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哪里逃》：第001章：案发现场

第001章：案发现场

“闪开，现场已经封锁。”

“退回去，这里是案发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们是《民生关注》的记者……经常和你们分局打交道呢……”

文轩耐着性子给几个民警解释，他突然觉得有时候警察被市民辱骂是活该的，自己还多次为他们解围过，现在想起来真有点不值得。

这个夜班很倒霉，熬到深夜十一点才接到第一个热线，文轩不想轻易放过。

案发现场在郊区，离省电视台所在地足足有二十公里。接到热线的时候，文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尽管这种职业性的兴奋有点残忍，毕竟这是一条猛料。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五楼坠下当场死亡，可能和讨薪、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爆料人是这样说的。

文轩就带着徒弟晓伟和驾驶员天师，驱车赶到二十公里外的案发现场，不料竟然吃了非常窝火的闭门羹。

无论是警察，还是社区工作人员，在警戒线之外一字排开，若干人对手持话筒的文轩和扛着摄像机的晓伟推推搡搡，把他们隔离在警戒线三米之外。不要说能拍摄到死者，连民警勘察现场的影子也捕捉不到。

“师父，怎么办？”

晓伟郁闷地对文轩说：“光靠那几个所谓目击者的描述，好像不能成片呢。”

文轩懊恼地摇着脑袋，有点头疼。

再打吴耀驹的电话，还是不接。

不对啊，他的下去出了命案，他应该在现场啊。

目击者倒是采访了三个，不过所说的内容都是道听途说。

“我也是听他们议论的，死者好像是一个女孩，据说是浴城的员工。”

“我来的时候人都躺在地上了，听说是一个女大学生，不知道怎么的就跳楼了。”

“好像是讨薪吧……不过，听别人说又是为情轻生的。唉，现在的女娃娃太脆弱了。”

几段同期说的都不一样，怎么用？这肯定是不能成片的。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死者是一个女孩，坠楼而亡。

但是，一点现场的画面也没有，连血迹或者衣物的空镜头也没有拍到，还是不能成片。

“咋办师父？”晓伟又在催。

“哎呀不要闹。”文轩狠狠的瞪了晓伟一眼，很有底气地说：“没看见我在想办法吗”？

在徒弟的面前，文轩很虚荣。

文轩不想和那些维持现场秩序的辅警多费口舌，直接找到了一个挂枪的民警，笑着试探：“警官，我是《民生关注》的文轩，‘十分警事’版块的主编，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们就在警戒线外面拍几个镜头，拍完就走”。

那民警认真地看了看文轩一眼，原本凶巴巴的表情松弛了一些，认真地说：“你也是老记者了，该知道我们的规矩，没有上面的指示，我也不敢放你们进去是吧”。

文轩急忙解释：“我们不进去，真的就在警戒线之外，只要你叫你的那些兄弟不要故意的挡住我们的镜头就行了”。

民警很为难，主动给文轩支招：“要不，你跟我们政工科的李主任打个电话？他同意了我就让你进去”。

文轩努力地保持笑容：“你看都一点多了，深更半夜不是太好打扰李主任吧……对了，吴耀驹在不在”？

吴耀驹是南分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有命案的地方应该有他。

“哦，吴队啊，在里面”。

县官不如现管，吴耀驹在就好办了。

“要不，麻烦兄弟你帮我通知他一声，就说文轩带人来拍几个镜头”。

文轩把警官的称呼改成了兄弟，这样要亲近一些。

果然，民警的表情亲和多了，朝文轩勉强地笑了一下：“请稍等”。

三分钟过后，民警果然把身穿便衣，腰佩手枪的吴耀驹带了过来，不过文轩一看吴耀驹的脸色就感觉不妙。

“老文，你不能进去”。

吴耀驹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

文轩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双目如剑直视吴耀驹，然后小声说：“你不是有病吧”。

“我没有给你开玩笑”。

吴耀驹一点不买账，脸上挂着霜。

文轩一把扯住吴耀驹的胳膊，把他拖到人少的地方，很认真地生气：“你是存心整老子吧，我夜班的任务是两条，十一点半才开张，第一条就这样黄了，我拿什么吃饭？你就让我拍摄几个空镜头吧，这一条就勉强撑过去了。”

吴耀驹似乎心软了，犹豫了整整一分钟，无可奈何地说：“行，就让你摄像的兄弟在警戒线外面拍几个镜头，不能靠近现场，不能拍摄死者的特写，这样该可以了吧”。

文轩点点头，突然纳闷地问：“最近也听说要开什么大会啊，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来黔阳了？你们为什么管控得这么紧”？

吴耀驹摇摇头，不打算回答文轩的问题。

得到吴耀驹的许可，之前的那名警察就带着晓伟到警戒线外面拍镜头，晓伟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不让晓伟越过警戒线分毫。

吴耀驹就守着文轩，站在人墙之外。

十分钟过后，晓伟和那名警察返回。晓伟看了一眼文轩，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然后苦笑。

“可以了吗”？吴耀驹不问晓伟，而是问那名警察。

警察点点头，吴耀驹就对文轩说了一句：“我要进去了，你们到此为止”。

然后丢下文轩，拨开人群，俯身钻过警戒线。

文轩眨巴着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以前遇到凶杀案就算暂时不宜报道，警方也不会在记者前期采访的时候如此这般阻挠记者的拍摄，一般都是在第二天通过政工科和频道或者电视台的高层对话，不让新闻播出。

再说，吴耀驹可是文轩的哥们啊……

“晓伟，你回放给我看看你刚刚拍的画面。”

文轩突然心生疑窦。

两人躲在一个偏僻处，晓伟就掰开摄像机的监视屏，回放刚刚拍摄的画面给文轩看。

案发现场是樱花浴城的大门旁边，身穿制服或便衣的警察和法医，一共七八个人正围着死者忙碌。由于距离很远，晓伟推上去的镜头有些摇晃，不过可以看见死者身穿的是浴城员工的工装。

“死者好像是一个女孩，据说是浴城的员工。”

“听说是一个女大学生，不知道怎么的就跳楼了。”

“好像是讨薪，听别人说又是为情轻生的……”

文轩仔细回味着之前几名“目击者”的话，突然浑身一冷。

“樱花浴城！樱花浴城……”

文轩摸出手机，抖抖索索地翻着电话薄，一边嗫嚅着：“不会的，我明明已经叫她离开了的，她明明告诉我已经离开了的。”

电话拨通了，却无人接听，自然挂断后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丹妮……丹妮……”

文轩疯子一般自言自语，头上开始沁出汗珠，把一旁的晓伟吓得不轻。

“师父，怎么了”？

文轩打着摆子，好半天才把手机揣进衣兜，抖抖索索地对晓伟说：“没事，没事的”。

晓伟咬着嘴唇思考，恍然大悟一般：“师父，你是说那个邓丹妮？两个月前你在樱花浴城认识的那个大学生”？

“不是的，不是的……”

文轩的汗水看是流淌下来，盛夏的午夜还是很闷热，他的情绪开始失控。

文轩埋着脑袋原地踏步了三分钟，突然朝晓伟一挥手：“晓伟，你和天师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文轩说完，转身就朝警戒线奔跑过去。

第002章：控制

“师父，你这是要干什么？”

身后传来晓伟恐慌的声音，但是文轩不管了。

文轩双手如船桨一般，径直拨开挡在警戒线外面的几个辅警，小腹刚刚触碰到警戒线，放佛就有一种触碰电网的感觉。不过他只是犹豫了十分之一秒，就撩起警戒线俯身钻了进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几个憨痴痴地站在警戒线外面的辅警，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敢擅闯案发现场，一瞬间都傻了。

一秒钟过后，就有四个辅警朝文轩冲了过去。

“你什么人？站住！”

电网一般的警戒线没有刺激到文轩被冲动搅乱了的神经，不过身后的断喝让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擅闯案发现场的后果，于是就站住了。

几个辅警很难逮住一个表现的机会，上来就扭住文轩的两只胳膊。

文轩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被警察逮住扭胳膊，这可是罪犯的“待遇”啊。

文轩是记者，是黔阳名专栏、乃至中国新闻名专栏的主编，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于是双臂一甩就挣脱了辅警的束缚，甚至用手指指着最前面的一名辅警，厉声喝斥：“我劝你不要动我，把你们的吴队叫来”。

这些辅警之前就和文轩交涉过，知道他是黔阳电视台的记者，本来也不想动粗。

不过现在文轩的态度有些嚣张，四名辅警就有点丢面子，四人一起上来，一边努力反扭文轩的胳膊，一边耐着性子说：“先出去再说”。

文轩的双臂被四名辅警扭着，一股怒火突然就窜了出来，双臂一甩，两名辅警顿时被他摔倒在地。

这时，正在案发现场的一名民警发现了这一幕，立即提着□□跑了过来。

“哎哎哎……等等！”

正站在死者旁边转悠着的吴耀驹发现了这一幕，立即追上那名提枪的民警，抢先赶到文轩的身边。

“老文你不要惹事哈”。吴耀驹咬牙切齿地说。

“这算警告吗”？

文轩抽了一下鼻子，眼睛涩得难受。

摔倒的两名辅警站了起来，面子丢大了，恶狠狠而又无奈地看着文轩。

提枪的警察站在一边，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文轩努力地吞了一口口水，剧烈地摇晃了几下脑袋，才说：“你告诉我，是不是丹妮？”

吴耀驹低头看着地面，挠了挠脑勺，突然把手搭在文轩的肩膀上，努力想把他带出警戒线。

“老文我给你说，你要控制好情绪，还是别过去了，过去了也没什么看的，已经……面目全非了。”

文轩隐忍着的那一层犹犹豫豫的窗户纸瞬间被吴耀驹捅破了，他也就崩溃了，情绪突然爆发。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冲着吴耀驹咆哮：“是她吗？”

“控制，控制！”吴耀驹像哄小孩一样地在文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文轩突然反手掀开吴耀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转身冲向案发现场。

“文轩，你站住！”

吴耀驹大喝一声，刚刚强压怒火的四名辅警似乎得到了鼓励，立即朝文轩冲了过去。

吴耀驹痛苦地扬起脑袋，闭上了眼睛。

五个人一番厮打，文轩三拳两脚就把四名辅警打翻在地。

吴耀驹再一次痛苦地扬起脑袋，闭上眼睛，还张大了嘴巴呼呼喘气。

文轩一提身子，就准备朝死者的方向腾跃过去。

提枪的警察突然抬手，准备鸣枪示警。

“站住！”突然想起了一声断喝。

文轩顿住了脚步，缓缓回头，吴耀驹提着手qiang，快步走了过来。

“你敢对老子动枪？”文轩很陌生地看着吴耀驹手里提着的手qiang。

吴耀驹铁青着脸不说话，朝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四个辅警说：“你们都出去。”

四个辅警恨恨地瞪了文轩一眼，很不情愿地走开了。

提枪的警察也垂下手臂，远远地站着。

吴耀驹一把抓住文轩的胳膊，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你跟我来”。

然后不容置疑地扯着文轩，绕开死者走进了浴城的大厅，两人就在沙发上坐下。

服务生倒来了两杯水，很熟悉地对吴耀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情说太多的话。

“你告诉我，是她吗”？

文轩眼里噙着泪，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是白问。

吴耀驹埋下了脑袋，很快又把脑袋抬了起来，看着文轩，答非所问地说：“老文，你刚刚的动作有点危险，你知道不？”

“你回答我！”

文轩已经泪流满面。

吴耀驹还是答非所问：“我想告诉你的是，我随便以一个理由，擅闯案发现场，妨碍公务，殴打民警……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拘你的，你知道不？”

“给老子玩这套？”

文轩突然发飙了，伸出双手摆在吴耀驹的面前，恶狠狠地说：“拘啊，你拘啊……”

吴耀驹摇着脑袋，很痛苦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浴城大厅，冷着脸问吴耀驹：“怎么回事，嗯？”

吴耀驹急忙站起来，朝男子点头哈腰：“夏局，这是《民生关注》栏目的文主编”。

男子看了一眼文轩，面色好看了一些。

吴耀驹急忙向文轩介绍男子：“这是我们夏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说完朝文轩眨巴了几下眼睛，示意他赶快有所收敛，否则他吴耀驹也控制不了现在的局面。

文轩想起刚刚吴耀驹说的几个拘他的理由，不论是行拘还是刑拘，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于是赶紧收起眼泪，站起身来朝夏局伸出手：“您好夏局，我们见过的，半年前我还采访过您，就是南分破获摩托车劫匪的那个案子。”

来者正是黔阳省溪城市南山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夏斌。

夏斌很勉强地看了文轩一眼，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文轩的手，随即松开，没有回应文轩，直接问吴耀驹：“刚刚是咋回事，老子给你说，不要动不动就拔枪，会引起恐慌的。”

吴耀驹本能地摸了一下腰间的枪套，回答夏斌：“是这样，刚刚文主编情绪有点失控，我怕他惹出麻烦”。

“他为什么情绪失控？”

吴耀驹犹豫了一下，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对夏斌说：“死者……是文主编的……表妹”。

文轩顿时像一个被戳穿的气球，瘫倒在沙发上。

虽然他之前也有预料，不过他还是希望吴耀驹的答案能出现一丝意外。但是吴耀驹刚刚的话，彻底击碎了他最后艰难挣扎着的侥幸。

夏斌紧绷着的脸稍微有点松弛，麻木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些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悲戚，对文轩点了点头。

然后对吴耀驹说：“哦，那么你就安慰一下家属吧，一会儿殡仪馆的车就来了”。

文轩再度情绪失控，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夏斌的手急切地问：“你告诉我，丹妮是怎么死的，你得告诉我……”

夏斌让自己的右手被文轩紧紧地抓着，左手却轻轻拍了一下文轩的肩膀，淡定地回答：“就目前所勘察的情况，初步认为是自杀”。

“不可能！”

文轩像一个疯子，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我明明叫她离开了的，她明明也告诉我离开了的”。

夏斌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文轩的肩膀，挣脱被文轩紧抓这的右手，看了吴耀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夏局！”

文轩紧追几步，拦在夏斌的面前：“这其中必有蹊跷，丹妮绝对不会自杀的。”

“哦？……”

夏斌的眼睛如鹰隼一般，犀利得光芒四射，紧盯这文轩，看的出他很不爽，或者说对文轩的质疑很感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文轩的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