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楼》： 抽刀断水水不流

第一章 抽刀断水水不流

在这个年代，写信这回事似乎早已尘封在历史当中。

劳添却收到了一封平信，这封平信没有写明寄信人的信息，信封内呢，是一张招聘简介和地图。

正愁找不到工作呢，劳添欣喜。

招聘却写得极为简洁：云梦之旁，有一龙套楼，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云梦？不就是云梦泽吗？

离劳添住处不太远，三五十公里，是处著名的旅游胜地。

龙套楼，有想要的一切？

看着这信息，劳添来了好大的兴趣：“这是拍戏吗?虽然只是招龙套，但很多大明星不都是从龙套一步步走上去的。”

虽然劳添并非科班出身，也没经过专业的训练，可以说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不过既然信能寄到他手中，说什么都要去看看，万一真成了呢。

劳添看了看地图，那上面标了龙套楼所在地，就在云梦泽旁的海蛇镇，那可是云梦泽景区游客最多的小镇，周边也有很多影视拍摄基地，每隔几天，都会有大碗去那边拍戏，闹出不小的动静。

劳添再无怀疑，他这一身求职的正装正好合适，就要即刻出发。

对于劳添来说，海蛇镇是个熟悉的地方，虽不至于天天来，一年也要来好几次，这儿的大小街道总是挤满了游客，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并且风雨无阻。

照着地图，劳添并没有找到龙套楼这个地方，手机导航上也没有，他不禁疑惑起来。

在标识处的区域转来转去，他注意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挂着很多奇装异服的小型拍摄屋，屋小而残破，非常有年代感，小屋外摆着长排衣架，衣架上是各式各样的服装，一件件又旧又厚，尽管看上去精致，不过在这炎热的天里，谁会去光顾。

劳添看这地方，倒像是个拍戏服照的，也是这周边最能跟演艺行业挂钩的小店了。

外边没人招呼，他就打算去屋里问问路。

屋内黑暗，普通的相馆布置。

领台处坐着个小老头，低着头不知在干嘛。

“请问，龙套楼……”

劳添刚问出半句，那小老头抬眼就精光四射，也不等劳添问完，就大声招呼：“老五，来客人啦！”不知从哪又蹿出个小老头，见了劳添，就开始招呼：“长得不错，拍这件吧，效果肯定好。”

那小老头说着，熟练地取下一件古代男子服饰，如云覆羽的白，飘然仙风一派。

尽管劳添也对这件服装有些赞赏，不过此刻的他却赶紧拒绝道：“对不起，我不拍照，我是来问路的。”

小老头可不管他，笑嘻嘻的就说道：“拍一张吧，这个最适合你。”

劳添看他笑得真诚，只好说了实话：“我……没钱。”

领台处的小老头嘿嘿笑道：“不满意不要钱的。”

劳添一想：“你们既然敢这样说，到时候真的乱喊价，我就说不满意！”

随即答应。

劳添除下职业正装，穿上这件仙服，别说，真有番味道。

“老五，化妆！”

劳添被带到一个妆台前，摆的是各色油彩画笔。

“闭眼！”小老头说道。

劳添不曾想拍个照还得这般费事，只道自己道行太浅，这样化了妆，到时候又怎么会好意思不给钱呢？

他苦笑着，只盼自己别被宰太狠，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天旋地转，奇音怪语，劳添仿佛魔障了一般。

可他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等到天地重归，万籁俱寂之时，他睁开眼睛，却睡在柔软的雪地中。

这是何故？

环顾自身，云绸覆羽，如仙身姿。

抬眼四顾，名山大川，瀑布飞流。

临在不远处，苍松下面，一位和尚手持念珠，闭目颂念。

劳添站起身来，拍去细雪，世界中只有隐隐能闻的水流撞击，想是那瀑布飞溅之声。

如此雄伟的瀑布，顿音传来，如在百里之外。

这瀑布到底有多高！

劳添迈出一步，只觉得身轻如燕，松软的雪地，竟能如平地一般快步。

他奔至和尚面前，请教一二：“大师！”

“我不是和尚”那人眼睛没睁开，他的光头顶有几颗晶莹的雪粒。

是个晴空，天却不甚蓝。

“那……”

那光头开口说道：“你以为剃光头的就是和尚？我只是厌烦洗头罢了；你以为拿念珠的就是大师？我只是喜欢玩这个东西罢了。”

劳添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哪里？

“你以为这瀑布深不见底？只是你见识太短罢了！”

光头说完，眼也不睁，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把银刃长刀，洪亮嗓音一开：“就让它停在这里！”

光头凭空而起，快若流行，那银刀一过，就如闪电般划开瀑布。

水的声音戛然而止，天地间再无半点声音，断瀑成冰，就悬在半崖边。

光头姿势如新，只不过从这边山腰到了那边山腰，拨着念珠，头上雪粒依旧。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劳添望着这一切，尽是疑问。

“你以为这是你的世界？不，你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你的任务，就是见证我的传奇！”

光头再次说话，从腰间摸出个酒葫芦，咕噜噜灌进喉中，哈哈大笑道：“抽刀断水水不流，举杯消愁愁不愁！”

银刀一起，人至半空，对着这雪白世界就是一刀。

雪崩万丈，劳添还没来得及逃，就被埋了个严实。

呼呼！

劳添喘着粗气，他睁开眼睛，妆已画好，是个古代少年公子模样。

是幻觉？还是做梦？

小老头细声问道：“你不是找龙套楼吗？这里就是！”

“这里就是？”

“你以为叫楼，就一定要很高很高吗？”

“哦……”

“对，它就是很高很高，只不过高得你已经看不见了。来吧，试镜！”

劳添并不知道老头跟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开玩笑。

刚才所经历的场景让他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好在这套戏服这套妆容让他看起来清俊洒脱，拍出来的照片也一定拉风极了，所以他很有兴趣去拍几张。

“站好，对，头在高一点，笑一下，没错！”小老头举着个奇怪的相机在指挥。

咔嚓一声！白光闪动，劳添只感觉眼前一白，很久了也还没回复过来！

第二章 白衣似雪影对仇

眼前的白渐渐逝去，那日头烈得可以杀人，甘甜的水流从喉咙润下，劳添的视线清晰起来，眼前是一个清素女子，端着他后颈，给他水喝。

“你醒了？”那女子笑容可亲，姿色卓绝，偏偏是一股淡雅如青莲的形神，让人生畏。

素白衣裙，不染尘埃，肤白胜雪，难见瑕疵。

玉手中一个青花琉璃瓶，盛的都是甘甜清水，救了劳添性命。

放眼四顾，一片断壁残垣、大漠黄沙，农田枯裂、畜骨零星，一派大旱灾的光景。

这又是哪里？

“这里是千音山外围。”女子似乎能读懂他的意思，回答了他。

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这又是幻觉？

劳添爬起，女子已起身向前，淡淡说道：“你跟我走吧。”

“去哪？”

“去拯救苍生啊。”

“拯救苍生？”

女子脚步稍滞，说道：“对了，你就是苍生，我刚刚才把你救活，丢下你在这，又是死路一条，跟着我吧。”

没来由地，劳添就移开了脚步，跟上去。

烈日炎风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劳添一身破烂，受这火一般的煎熬。

前方一座碧翠山峰，突兀于满是尘黄的世界，山峰顶聚浓云，周若流彩，仿佛凡石堆中一块瑰玉。

“那是仙山？”劳添热切。

“那是妖山千音。”女子冷漠，只顾着朝千音走去，不紧不慢：“世间的水，都被妖山吸走，你看天上。”

劳添抬头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已布起了云层，黑黑灰灰，似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哼，五年来阴云常见，滴雨未下，只下过……阳雨。”

“阳雨？”

忽然，乱风扫来，天空云层交错，滚动飞快。

太阳光就从云层的间隙透过来，稀稀疏疏，时隐时现。

风刮得更急了，残光若雨！

千音周围，那条条沟渠溪流，竟真的逆势高攀，由下而上，到山里去了。

劳添不信，还伸手去探。

“这？怎么可能！没有重力吗？”劳添心生疑惑。

女子又淡淡说道：“你一定以为水只往低处流，对不对？你也一定以为，灵气充沛的山峰，就是仙山？”

“这……”

“哎，你不过是个小角色，又怎么能分清大善大恶呢，罢了，你就来见证我救世吧。”

女子刚刚说完，不知从哪射来几支玄冰劲箭，女子玉手一挥，就打开了。

一支劲箭，瞬间贯穿了劳添的眼窝！

哇！

惊叫中，劳添回神，眼睛并没有瞎，一切正慢慢重回他的视线。

小老头摆弄着相机，笑道：“好了，好了，可以了，你过来吧。”

为什么拍个照能拍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幻觉，劳添不明所以。

小老头说出照片得要一段时间，让劳添到山发上坐一会，喝杯热茶。

茶叶在无比剔透的玻璃杯中舒展开，碧绿如新叶。

“难道是苦丁茶？”

劳添饮一口，入口甘甜，不似苦丁。

再饮一口，浓香扑鼻。

复又一口，便晕晕乎乎，就要“醉”了。

小老头的脸扭曲变形，声音也断断续续：“忘了跟你说，这茶叫‘三口醉’。”

劳添醉倒，等他悠悠转醒时候，却在一阵摇曳中。

“快醒醒！”

睁眼之处，一人穿着黑甲，披头散发，浑身都沾满了血迹。

“这是哪？”

“你睡迷糊了吧，他们要发起总攻了！”

星光闪动，明月照人，却是一副凄惨场景。

四周伏着死尸无数，血迹横乱。

月光把这一切衬得分外诡异。

“妖人受死吧，你已山穷水尽，身负重伤，无路可逃了！”

远处，代表正义的声音传来。

劳添旁边的人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本事你们过来呀，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

他披头散发，眼中都是血光，咬牙狠狠地说：“怎么样，你们的宗门被老子毁得干干净净，你们的女人老子也都玩过了，你们现在还要来送死吗？”

“无耻妖人，你的死期到了！”

他忽咳嗽了起来，低声说道：“能看到本王最后一战，是你的福气！”

这话是对劳添说的，劳添讶异，这有是个幻觉？

“这……”

“休要再来劝说本王，我告诉你，我救你，就是要让你看看，正义就会赢？我为非作歹就要输？哈哈哈哈，可笑！老子纵横恶人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输过，你看清楚！”

他黑影忽燃，满是雄姿阴阴，腾起黑暗之火。

“和本王一起燃烧吧，化为本王一体，干掉那些伪君子！”

黑火吞噬了劳添，他甚至还没说出一句话，就在那煎熬撕扯中失去了意识。

嘶！

头疼传来，劳添惊醒，他就睡在过道的沙发上，过道中的电风扇摇着个头，驱赶着闷热。

这里，是在屋里？

左右各有通道，房门排列而去。

像极了老式大学宿舍的布置。

只是周围布满各种艺术涂鸦，墙纸贴片，让劳添更愿意相信这是在一处青旅。

毕竟，云梦泽周遭最多的就是青旅，赚的都是穷游大学生的钱。

“不会吧，那茶这么醉人？我醉了就把我扔这来了？”

想到此处，劳添赶紧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机钱包，幸好都还在。

哇，本来说是到那个什么“龙套楼”应聘，怎都遇到些怪事？

劳添越想越觉得蹊跷，找不到干脆回去得了，也不知是谁搞的恶作剧。

可令劳添没想到的是，他根本找不到这家青旅的出口。

只见那过道尽头，有一个通向楼上的楼梯。

劳添走到楼梯口，本来想上去看看，却被眼前情况惊呆了。

那楼梯上，不知是烟还是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前方。

难道楼上失火了？！

劳添正要惊叫，他身后不知怎地，过来个年轻人，礼貌地说道：“恭喜您通过了面试，下面请跟我来，进行笔试吧。”

“我通过了面试？”劳添疑惑，随即想起来他此行为何。

难道，这就是龙套楼？

“没错，这里就是龙套楼，如果您通过了笔试，就能留下来，没通过的话，我们会送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