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贴个创可贴》——叶子的心跳

一：死亡

他叫王林，一名23岁的医院实习生，长相一般，家庭情况更是普通中的普通，他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一类人，他属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群里的一份子。今天是农历九月十九日，天气晴，微风，一个很是不错的日子，适合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晒一晒发霉的身体。

今天是王林的生日，一如既往的上午生活，平淡无奇的工作时间，他也像平常一般的整理并书写病案日程，对每一个病房中的病人嘘寒问暖及查看询问病人的用药情况。

时间就像老练的盗贼一样，会带有所有最为珍贵的青春和记忆。仿佛偷取来的午休时间，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饭点时间，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往常的这个时间王林当然是拉着小伙伴的手奔赴食堂。可是今日却是有着一点不同，手机铃声的短信提示告诉王林他有一个快递在门卫处。

王林想着既然是生日那么便怎么能苦了自己，于是决定出去吃“大餐”，庆祝自己的生日，回来之时还可以顺便收下远道而来的快递，看看是哪一个朋友给了他这一份惊喜。

快递可是在这个21世纪中证明还活着的证据，这种现象更是青少年的代表现象。

刚刚跑到了马路的中央，车辆的鸣笛声音却突然在耳边想起。头一撇，余光看见了那隔着挡风玻璃身居驾驶位上那个胖司机惊恐的神情。

司机消失不见，这一瞬间仿佛重演了人生一般，想起了幼时青涩懵懂的岁月；想起青春少年时期的叛逆时对自己和家人及学习的不负责任；想起那年近半百的父母亲突然失去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却痛苦流涕伤心不已；更想起记忆里最深处的那个人，音容笑貌仿佛近在昨日一般。

或许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看见她的笑容了吧，可是，好想，好想，再有一次机会，再有一次可以看到她的机会，能够亲口的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我好想你，下次不敢了。”

血水静静的从一具身体上流淌在钢筋混凝土的大地上，躺在地上的王林，嘴角微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这一刻的时间是那般的漫长，可是却没有感觉的身体的疼痛，有的只有那无尽的思念和悔恨。

睁开双眼，王林困惑了，自己不是已经死去了嘛。可为何……

他看见了，王林看见了，看见了那躺在大地之上，身体逐渐冰冷，血衣覆盖在那具自己的身体之上。

血水不再向四周扩散，一个微胖中年人战战兢兢的跑了过来，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都围了过来，有人报警，有人惊叹，有人愤怒的看着那个微胖中年人，可也有更多人在人群中无动于衷。医院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那是急诊科的医生。

看着这一切，王林如何还能不知道，他死了，甚至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已经……胸膛没有了起伏，无论是灵魂的身躯还是那具冰冷的尸体都是如此。

灵魂应该是看不见的……因为四周没有人可以看得见王林的灵魂就站在一旁，静静的跟他们待在一起，好似围观着，无言，这一刻的世界仿佛安静到了极点，没人能看见王林，没人能触摸到王林，不用尝试，王林也知道，这个世界也没人能听到王林的声音了。

下一秒，王林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重新活过来的可能。是的，他想回到那一具已死的身躯中，让灵魂和躯体合二为一，让自己不再不完整，让自己再度活着。活着多好，活着才能够做那些本该去做完可是如今去没有做完的事情，活着才能够对年迈的父母体贴照顾，活着才能够再看见她。

脚步一迈，就想着能够回去了，脚步却是一顿，他想起了，他的习惯不在了，不在自己的身边了，那到底还要不要活着呢，是活着做一个行尸走肉，还是就此烟消云散，尘归尘，土归土。

犹豫了，可是脚步还是往前踏出，王林做出了决定，决定回去。

“啪。”

王林脚步一顿，瞳孔微缩，那是他的肩膀被人突然拍到的声音。可是自己是灵魂躯体，正常人应该都看不见他，碰不到他，当然肯定要除了哪些抓鬼的人，还有其它鬼魂也是可以的。

王林害怕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害怕，王林想要回去，回到躯体中去，回到那个尽管不怎么美好，不怎么温暖的人世间去。

“你好，我姓黑，别名无常。”

身后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好像在腊月寒风中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让人体温极速下降。

黑无常是谁，王林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索命使者。没死之前的王林还是十分相信科学的，可是现在却觉得这个世界连死人都有灵魂，那科学真的就是对的嘛？因为害怕，因为紧张，身体开始不自觉、不可控的颤抖起来，就像冷的发抖，可却又根本不同。

虽然说已经是灵魂的身躯，可是灵魂就不会死吗！所以这一刻王林还是害怕了，害怕的发抖，周围的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雕塑。

该来的终究会来，难道不是嘛！王林心中默默的给自己打气，艰难的转身，那触电了一般的双腿也是一边颤抖，一边缓缓移动。

入眼的第一眼，那是一个美男子，直接告诉他这个手依然搭在他王林肩膀的美男子应该就是黑无常了。而那个个子不高，矮矮的女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可是怎么可能！

对，一个是美男子，一个是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开什么玩笑！王林心中不断的吐槽。

王林心中的黑白无常的形象应该是，黑无常手持喪魂棒，白无常手持脚链手铐，身穿古服，头顶高帽，舌头伸的老长的人。

可眼前的场景却是，黑无常有着一头碎刘海样的蓬松短发，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的阳光帅气，而女孩则是顶着一个黑色棒球帽，娇小的身材显得人畜无害。

这时候王林心想，这应该不是黑白无常，多报应该是人死后的灵魂，原本紧张与害怕导致颤抖的身躯也不在乱来了。

王林蜷缩在地上，因为那人畜最爱，娇小的白无常小女孩，手掌心中，一条黑色锁链飞出。黑无常面无表情的拿着张A4大小的纸张。

“王林，男，23岁，生于1995年11月11日，卒于2018年10月27日……”

黑无常边念边看向王林。所有的信息全部吻合，没有一丝错漏，而且非常详细，王林信了，相信他们是黑白无常，是无情的勾魂索命使者。那一张A4大小的纸张简直就是摧毁王林心中的防线，那就像一张人生简历，几乎他的人生都在那白纸上一般。

“必安，动手吧，确认无误。”

黑无常对着女孩说了一句话后，便将那纸张放进了衣兜中。随后王林的目光便看到一根黑色铁链向自己袭来。

二：七岁那年，重头再来

身体好像格外的沉重，连抬起眼皮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窗口射落的阳光拍打在眼皮上，一阵刺痛袭来，好不容易睁开的双眼又合上了。

夕阳西下，时间悄然流逝，双眼又再次睁开，这一次他，王林又看见了这个世界。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身边很是安静，没有吵闹声，静的王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律动。目光下移，那是一个满头黑发的女人趴在床沿，但背影似乎很是熟悉。

天蓝色的被子，熟悉的吊瓶告诉王林这里是医院里。难道是自己被车撞了没死？

或许是醒来后呼吸的声音粗重了些，又或许是走廊里有人走过的脚步声，打扰了这片刻的宁静，趴在床沿的那个女人醒了。

扭动着身子，抬起了一张疲惫的脸庞，四目相对，那是一张，那是一张王林绝对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的脸庞，那是他母亲的脸。

他的母亲颜秀，记忆中的脸庞已经戴着些许眼角皱纹，皮肤也松弛了不少，脸上还有一些雀斑，头发中也有些掩藏不了的华发。可现在的母亲居然就像是二三十岁的女人，正值一个女人最最美丽的年纪。

“醒了，好点了吗？饿不饿？”

熟悉的声音接踵而至，那有些老茧的手摸到了王林的头，关怀的笑容触动着王林的心房。

如果这个梦能够不醒过来还有多好。王林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我想吃小笼包。”

不由自己控制的便说出了口。果然是一场梦嘛，母亲说了一声“那你要乖乖的哦”便向外走去。

多想叫住母亲啊，在自己的梦中见到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美好，幸好不是发脾气的母亲。

眼角一滴眼泪悄然滑下，想要抬手拭去，却是一疼。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右手，可是右手上正扎着针，还不是留置针。

王林疼了一下后却是感觉到惊讶，难道在梦里也会感觉到疼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的一种恐惧的心理悄然滋长，未知总是令人感到害怕。

艰难的吞咽下口水，看着这一具七八岁大小的身体，左手使劲在右手上一掐。感受到的是疼痛感，真真切切的疼痛感。

“啪！”

王林不信邪的用左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回想。

这不是梦，不是梦，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无声的恐惧也在悄然而来。

王林记得他记忆最后的画面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开着一辆轿车飞驰而来跟自己亲密接触，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难道我死了？”

疑惑的声音从口腔中吐出。从动作到说话他都能够控制这一具幼小的身体了。可是之前那一句吃小笼包是怎么回事？

有太多的疑问，有太多的未知。难道这里是传说的天堂？

可是谁家天堂会有医院啊，还有吊瓶？

水滴状的晶莹剔透之物向下砸落在天蓝色的被单上，将浅蓝渲染成了深蓝。是泪，不知道是因为心还是这具身体，那一幕的母亲和记忆中的画面好像都一去不复返了。

忽的，王林感到脑海中有东西在拉扯着他一般，世界一黑，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入眼看去是无尽的黑暗。身后仿佛有什么在呼唤他一般，转身看去是一道光，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芒，光芒的尽头有些看不真切，隐约看见了一道门的样子。

可是，这个时候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给予人希望，就算很渺茫也会奋不顾身。用尽全力向那里奔去，向着希望。

白色的房门，光芒从门缝中冲出。打开门，映入眼中的是一处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吊灯，还有一个白色的运动器械：跑步机、沙袋等。可是在这中间的茶几上却摆放着一本彩色的相册。

一眼看去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拿起了这一本彩色的相册。

“没失眠过的人不知道夜晚有多长。没喝过酒的人不知道醉时最心痛。没独处过的人不知道寂寞已成习惯。正如没遇到过最对的那个人时。也不知道爱有多疯……

――佚名”

看着这一句选自佚名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房一疼。翻开相册，入眼的第一张是一所简陋的医院，两个护士和自己的父亲王勇、母亲颜秀看着一个皮肤皱巴巴的全裸孩子在笑。而孩子则是在嚎啕大哭，父亲王勇、母亲颜秀脸上则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嘴角轻轻上扬，这是他王林出生的那一天的照片，这是洗婴室中哭闹的时候，那个哭闹的孩子是他自己。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2、3岁的孩子，穿着小棉袄骑着一个遥控儿童电动车，周围都是PS出来的漂亮鲜花，孩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记得那是他3岁时，过年时，自己的父母带着去照相馆拍的唯一一张六岁前的照片。是的唯一……

第三张是一个5岁大小的孩童在冰冷的河水中扑腾，喊着救命，岸上站着一个5、6十岁的中年人，而那个人王林知道是谁，可是照片上那个人对孩童的落水却无动于衷，脸上还露出一副狞笑。手慢慢的捏紧，掌心被刺破，鲜红的血液慢慢从手心落在雪白的地板上，像一朵朵刺目的梅花。

“哈哈哈。”

虽是笑容，却显得无比凄凉，因为那个中年人是他的爷爷，他的爷爷王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