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求道》免费试读_须樊

前言

“呼~呼~呼”

这袭来的北风，猛然窜上我的的脸庞，是如此的凌厉，如此痛心刺骨。

已经腊月了啊，我不禁感慨道。

我对这时间，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它似乎停不下来呢。

当我以为一切静止的时候，这风就来了，劝行着我的步伐。

也许是这围巾未系好，呼啸一声而过，风又轻轻推攘来，围巾飘落，带起长道。伫立脚跟不由自主的迈出一步，在这白色天地间，刻下那道属于我的印记。

大雪纷飞，白花儿飞舞，天地未央，独影残存，也许这足迹很快就会淹没。

但我存在过，可曾有人知？

我缓缓仰起头，凝望这流芳百世，古往今来，响彻天下的道教圣地。

武当山。

落雪肆虐掩饰花舞，那山眨眼望去若隐若现，缥缈似无，我嘴角微微一笑。

却又叹惜。

我怀伤思虑，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写下如此诗句。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无根树，花正危，树老将新接嫩枝。

无根树，花正孤，借问阴阳得类无？

无根树，花正偏，离了阴阳道不全。

无根树，花正黄，产在坤方坤是人。

···

我不禁惆怅，敢问，世上可否真的有仙，可否真的有长生，可否真的有让死人复活的方法。

阅览古今，好似，并没有。

我凌然洒脱，开怀一笑，转身离去。

却从未踏上这山。

某个夜晚，我拿起笔，尝试构造感悟他的一生。

顺为凡夫，逆修仙魔。只在中间颠倒颠。

步云霄，任逍遥，罪垢凡尘一笔消。

这仙方，返魂浆，起死回生是药王？

这世间，那有长生不死的痴妄？

问情伤，槐树旁久久惆怅无望···

序章 槐下惜

绵延不绝青山脉，群入峰云人妙绝。

鸟鸣争辉诉万古，今朝百虫动灵天。

悠悠流水不尽初，小船孤影望清幽。

小船船头，一位圆头老僧静观这若水山川，手打着佛珠，眼破云霄，脸带灵彩，若有所思。

“阿弥陀佛，卜问施主，不知这船何时归抵？”

乍眼向后看去，原来船尾有位船夫正卖力摇动着木桨，披着斗笠衣袍，颜色与这木船极为相近，相差无几。

那船夫生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两掌游走在船杆间笑声满溢。

“长流不息，心若到了，自然到了。又何须问？”

“倒是听闻佛教普渡众生，今日不枉做一回摆渡人，甚是妙也，妙也···”

老僧抬高头弥望青天，那里白云飞鹤，缓口巧解善言道。“佛不渡人，人自渡。”

又闭眼摇头作罢。

“渡船又何尝不是如此，贫僧受教了。”

哈哈哈，船夫怡然自乐，笑道。“非也，非也···”

孤船山影落秋水，两帆非似人间人。

莫问出路与末路，只道山水画中仙。

奈何桥断意中人，徒上攀天云中观。

船不觉间驶至彼岸，过了无奈之桥，路途尽头，中断此桥，亦然到了目的地。也不知何人在这仙水灵山处造建这座大拱桥，阻断了这方醉人美景的延续之路。

老僧踏上青石大道路，却蓦然回首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递至船夫。

“施主，佛门讲究生缘，此簪赠于你，我们也算了却缘分。”

船夫倒是淡然伸手接过这玉簪，后惊奇暗叹这手心中的非凡物，碧玉如水，似那天人所拥，如此夺巧，神工鬼手造作，叫人叹为观止。

可谓望尘莫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来不及言谢，老僧已不见踪影。

“唉，佛与道终究是不同，素以，道不同，不相谋。”

船夫遥望那茫茫长青古道，空空如也，一旁青木化枯，几道黑气化虚影。

苦涩言道。“枯藤老树昏鸦，小乔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转眸望那云端青峰一眼，便摇船离去。

传言，佛一生行善，即便是那黑影乌鸦，也施舍其噬己肉。

可天地万物，怎可割舍另一半独存。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又能逃脱呢？

油灯佛下颂行经，红尘事里愚不息。

覆日度夜不曾疑，为把琐事全敲碎。

忘天忘地狠忘情，一把玉簪浮旧事。

悟花悟草怎悟己，岁岁入空负世修。

一步纳心比天苍，执笔难怀依旧在。

夜已深沉，不知老僧徒行了几日，只知这太岳峰巅还远在天边，可又近在眼前。如心随行，或许他从未踏出一步，如风飘忽，谁又知他走过了几个春秋轮回。

只是转眼一瞬间。

这齐齐长道青石如幽冥末路般，无尽头。

路，又在何方？

又一黄昏落幕，老僧终是踏上行天阶梯。

一步又一步，永不止息。

踏步之响，木鱼之声。

以往鉴来，坚心如故。

不是，炙热之阳，俯照三山五岳，他的身影伫立在山峰的道观大门前。

曾以为是那金乌化日普照苍生，却不懂乌鸦披黑咽噬罪垢尸首，一为生，一为死，皆是为他人万物，却截然不同。

又，甚是相同。

老僧冥息片刻，眼前的众妙卫门徐徐开启。

而打开这厚实大门的竟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道士，只见他费劲后仰着身躯依靠这微妙拉扯硬生生拉开一扇门。

此刻，他站立在门前。

那稚嫩的脸颊哀怨味十足，额头细汗水滴滑落，下意识间轻抚而去。他一身道服，兴许是这衣服有点大了，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长袖多出一大截，亦然断落飘下。

有点滑稽。

他松下双手任长袖飘飘，眯着眼，带着哀愁情味向老僧走来。

“你就是天尊说的和尚？”

走至老僧身前，鬼灵精怪的围绕老僧转了一圈，四处打量着什么。

他邹眉撇嘴，眸子循环转动，目光不善，鄙夷不已。

“天尊说你已徒步一月之久，特意让我出门接迎。可我观你这老成死气颇浮的模样，却是不信，你怎可上的这太岳武当之巅？”

面对小道士咄咄逼人的气势，老僧抚掌合十，付诸一笑。

“小施主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这和尚倒也是有趣。”小道士憨笑起来，刚才一番奚落他，他却不为所动，想起道观中众多传言，也对这老僧油生一丝好感。

可遐思一虑，这老僧真的和天尊年纪一般大？

他这老骥之躯，好像随时都会···

实在难以置信，小道士沉思良久。

“小施主，你我相见既是缘分，这颗舍利子贫僧就赠与你，也是生缘。”老僧慈言善语，从怀中掏出一条米橙色蜜蜡珠链，伸手抓起小道士一只手，将其放至手心。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小道士内心忐忑不安，可这手心的蜜蜡珠链泛出的光泽好似带着魔力，传至体内，让人心魂十分舒畅，安暖不已。

可脑海响起那个威严的身影，须臾回神来，又对这珠链爱不释手，无奈说道。

“天尊说过，得其所得，不得非得。你这珠链我可不能收！”

说着，神情沮丧，罢手递来。

可老僧双掌合十，微笑拒接。

“阿弥陀佛，小施主，此物你该得，我只是将这缘提前送至你手，并未违背施主的道心。”

“什么缘？”小道士好奇问道。

“天子缘！”

小道士一听豁然咂了咂嘴，天子缘，那是什么？自己从未听过。这老僧莫怕见自己见识不多，从而忽悠自己。

这么一想，对老僧一丝尚存的好感悄然生息，甩袖愤愤不平道。

“你且跟我来吧，天尊可是等候多时了。”

不顾老僧有何反应，小道士愤愤领头离去。

老僧依旧是一脸祥和，丝毫不怒，跟随小道士的步伐，走入这名流天下的道观，太岳武当！

常言佛门清修之地，一入气而顺，两息间回味苦生，三刻间，直教人跪地膜拜。

置众生而上，弃己于水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若说入这太岳武当，一观心宁静水，两闻如身在空无内，三思间，好似入天遁地走了一遭，融入天道法则，再则天人合一，一化众生。

好比一花一草一木，皆是我也。

又，不是我也。

你所做则是天地驱你而为，你所思又是天地赐你而思，一变迎万变，变而不定，何处寻永恒。

不变则接万变，似这漫天星辰，你是那其中唯一。

这武当山峰顶，所有屋脊紧挨山壁同化为一，而又有云霄作伴。老僧身置广阔的白石广场，发现这景色竟有一体同工妙处。

而四周，树根下，巨石旁，悬崖边，无不盘坐着道家子弟。他们静静冥想，融洽天地间。

细小碎石落在发髻上，不为所动；小鸟足息在肩膀上，不为所动；叶虫攀爬在脸额上，亦不为所动。

真正的天下道合一。

深触场景无法自拔，这就是道的伟力。

“到了，你就沿着这羊肠小道便可到三世殿，天尊便在那。”小道士为老僧指明了一条方向，便转身离去。

望着这条既熟悉，仿佛就在昨日，又陌生，转眼多少年的道路。

老僧痴神了。

终是步入。

入这道，如隔世。

不再老，亦年少。

血仍沸，心任狂。

那繁华，还由在。

那如痴，那如醉。

那如疯，那如颠。

全健在，从未亡。

为将名，赴仇海。

穿金纱，带金冠。

把剑握，染江河。

只为江山不负她一笑，何惧此生空化空，无化无。

一路来，这花草树木，不变如初。可，人已不在。

三世殿其实就是一座草屋，简陋无比，凡而不凡。草屋旁，是田野，那里种植的是花果蔬菜，一如既往。

老僧穿过草屋，来到屋后小亭。

张张破石为凳，围聚在一块，中央有块被削平的绿松石，上面刻下道道分界线。

那是棋线。

而他，天尊就静坐在对立方。他身着麻衣，白胡须已长留至胸膛，发鬓无黑，神情却丝毫不沧桑，有神有色。

“你来了，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老僧坐在他对面，两人对立。

黑白棋已备在旁，天尊先手取棋而下，老僧跟其后。

也不知多久，天尊俯手拿起水壶，凭空捏造出两小碗，为这老僧倒上一碗。

老僧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这壶茶，我用百年百树百花酿造，感觉如何？”

老僧含笑摇头说道。“与那山溪流水毫无区别。”

那这壶呢，天尊袖手一挥，又换上新的一壶，沏满。

老僧再饮，白眉微微触动，神色依旧无变。

“是水还是水，并无他味。”

“那你，放下了吗？”

“本就从无来，自是从无去。何须问呢？”老僧回味不明物，叹息问来。“你又放下执念了吗？”

天尊不语，两人继续走棋。

可已无棋。

天尊望那老僧所来之道，开口道。“你赠他一机缘，我赠他一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僧回答。“本是该，怎做合，也无妨。”

“看来···佛与道，终究不是一家。”话音刚出，天尊身影已不在破石凳上，已至田野深处。

飘渺于万物中。

“可，我们是兄弟。”老僧苦涩一笑···

良久，圆头老僧离去。

无人知晓他的去路。

也许，就随着某条长道深入某处，走到那，就葬到那。正如，本就从无来，自是从无去。

时光飞逝，数十个春秋落幕，大雪纷飞。

那白影盘坐在一颗槐树旁，轻触着墓碑，上面无字。

他神色迷茫，时而有伤，时而有笑，时而空无。

雪花落下，双目空空凝望，天地山河仅在眼内。

却，空空如也，只有孤影。

这世间，那有长生不死的痴望？

问情伤，槐树旁久久惆怅无望。

无根树，本就无，那有根。

他微微合眼，任这风花雪月，任这千秋万代，任这三世情怀。

雪地里，有三个字。

道无生。

却很快，淹没在茫茫大雪间。

他合眼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