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鬼神策》： 鬼神会蛋疼

第一章 鬼神会蛋疼

佛经有云，大千世界分三界六道。所谓三界，指的乃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也叫苦界或苦海。六道，指的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罗道和天人道。欲界之中，六道皆有，然色界和无色界，只有天人道。

由此可见，天人道的地盘是六道中最大的。然并卵，这跟我们要谈的故事其实关系并不大。因为，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复杂的六道，只有三界。而三界，也与佛经不同，指的是人界、神界和鬼界。至于为什么在开始提到佛经里的三界六道，看了后面的故事，某一刻也许看客就会心有灵犀想通了。

正如那句台词说的，人是人他妈生的。人界居住的自然就是人族，神界居住的是神族，鬼界居住鬼族。三界表面上各成体系，不会跨界定居。但私下里难免还是会有串门的情况。这不，在人界的一座大都市里，新开了一家名叫‘鬼神策’的小店。

这家店只有百来个平米，格调奢华中略有一点阴沉，通俗点说纸醉金迷的味道有些重。入门正对的是一个巨大的吧台，吧台前面摆着几张椅子，上面倒挂着许多水晶杯，后面则是一整面酒柜。除去吧台，剩余的空间零散地分布着些许桌椅。一看就知道店主人是不会做生意的主。卖酒水食物的店面，既没有舞台供客人游乐，又没有足够的桌椅待客，想不亏钱都难。

“你说，神会蛋疼么？”

问话的这个家伙叫闫寿，来自鬼界。看起来毫无鬼气，反倒有几份贵气。俊美的面容，白皙的皮肤，蓝色的眼睛，绝对是大众情人款。他的父亲在鬼界是一名颇有地位的鬼族，大约就是佛经里十殿阎罗那个级别的人物。

“所谓蛋疼，就是**的疼痛感。在受到外界因素刺激过大，性兴奋过度持续时间过长就会出现蛋痛症状。首先，神是有蛋蛋的。其次，神也是生命体。最后，神也是有性行为的。因此从理论上说是会存在蛋疼的情况。”

一本正经答话的这位叫田间，来自神界。一看就是阳光熟男，面相端正，身材健美，衣服穿的一丝不苟，正点的国民老公型。他的母亲在神界是一名绝世美女，不光美，法力还高的有些吓人。百分之九十九的神族，尤其是男神对她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噗嗤，一旁的妹纸笑出了声，说道：“没看出来你还这么风趣，这么撤的问题还能答的一本正经。”

她叫袁黎华，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动起来妖娆婀娜，静下来端庄贤淑。一个完美的矛盾复合体。她是正宗的人界人士，李氏家族中的一员，在孙子辈里算是极为得宠的一位。李家的孙女姓袁，还极为受宠，在这所都市的顶级豪门中是独一份的。

这三个家伙就是这家店的主人。看到这里大家大约就明白了，这三位算起来都属于非富即贵的一类家伙，因此本质上不缺钱财，所以开一家赔钱的店也是天经地义的。

传说中鬼界和神界没事就喜欢掐架，而且是群架，动不动就是几百万大军打来打去的。人界呢，常常成为二者掐架的战场。正常来说，这三界的人是凑不到一起的。但说白了，掐架一般都是大人物们的事情，老百姓还得过正常的日子。因此，这三个家伙能凑在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闫寿点点头，抬起自己白皙的手撑住头，认真地看着田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么说你的蛋也疼过!”

田间用抹布擦着吧台，头也不抬地回道：“当然，我是一名正常的男神。对了，倒是忘了，你是鬼族，没有蛋蛋，自然不会有这种疼。”

哐哐哐，袁黎华笑得前仰后合，豪爽地狂拍着面前的桌子。

闫寿的头一滑，差点磕在吧台上。阴阴地说道：“我有没有蛋蛋，你要检查一下吗？”

田间停下手里的活，推了一下眼镜，回道：“我对男人没兴趣。要查你让她帮你。不过，就怕她看过后不舒服。”

哐当一声，袁黎华直接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顺带着将身前的桌子也掀翻了。她半屈着腿，捂着肚子，看样子笑得有些肚子疼。

闫寿看了看袁黎华，斜了一眼田间，见田间没有表示，于是继续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

田间在吧台后的水槽里慢斯条理地将手洗干净，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认真地将水汲干，转身回到吧台，从空中取下两只高脚杯，倒上红酒。端起一杯红酒，一边晃着杯子，一边随意地说道：“太黑！”

哈哈哈哈，袁梨华本已经差不多止住笑，听到这里再次狂笑了起来，这次鼻涕眼泪都笑了出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闫寿端起余下的一杯红酒，问道：“干杯？”

田间点点头，优雅地倾斜着酒杯，让酒液缓缓地滑过杯壁，流向自己的嘴里。眼见着酒要入口，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看样子准备好好享受一番。只是酒终究没有进到他的嘴里。

他睁开眼，叹了口气，看着空空如也地杯子，无奈地说道：“你这小妮子不去做戏子真是亏了。”

“老娘笑点是低，但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你们在耍我！”

袁黎华是坐在吧台边说的话。不过是田间闭眼的几秒，她不仅从地上一本正经地坐到了吧台，顺带着还换走了田间手里的酒杯。能跟鬼神一起开店，手上没点绝活怎么行。

三人在人间捯饬这家店面，说好的是平均出力。可结果，袁黎华利用本地及女性优势，对二人各种占便宜。眼见着店铺就要开业，这一神一鬼私下一合计，决定逗弄她一番。没想到最终迎来这样一个结局。

闫寿给田间倒上酒，碰杯后一口灌了进去，说道：“她就是一个魔女，我都后悔怎么跟她做了合伙人。要不，咱俩换个地重新开一家?”

话刚出口，就听他哎呦地叫起来，不停地喊着疼。

袁黎华一手拧着他的耳朵说道：“你当老娘不存在是吧！在这里你们离了老娘能开店，老娘就改姓李！”

“这感情好，我想李老爷子一定举双手赞成。”话说得轻松，但看田间刻意往后站的姿势，就知道他不过是打打嘴炮，过过嘴瘾。

闫寿此呀咧嘴地央求道：“我说哥哥，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兄弟我的耳朵要没了。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你就饶了我这一会吧！”

袁黎华也不可能真把闫寿的耳朵拧下来。她借着台阶松了手，顺势摸了一把闫寿的脸。手收回的瞬间，秒变淑女，羞涩地说道：“别叫姑奶奶的，都把人家叫老了。叫姐就行，其实人家很文静的呢！”

三人里面袁黎华的年纪最小，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而鬼神都是千年万年。

闫寿的心里后悔不已，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报复，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从二哥沦为小弟。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办法，在这所都市里，离了袁黎华他们还真开不了铺子。他忙不迭地回道：“成，在人间小弟以后就靠袁姐照顾了。”

见闫寿屈服，袁黎华轻轻地将眼光撒到田间身上。

田间冷不丁打了个冷战，说道：“你知道我老妈……”

这话说了半句留了半句，但袁黎华自然秒懂了。她收回目光，晃着酒杯，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我懂，咋能落了咱姨的面子！不过伯父……”

说到‘父’字，袁黎华故意拉长了音，没有继续往下说，眼角的余光瞄着田间，那意思是你要听下去么？

田间咳嗽了一声，说道：“在这店里，只能在这店里。袁姐，够意思了吧！”

“成，就这么说定了!”

一仰脖，袁黎华将杯中的红酒喝尽。然后说道：“要是没问题，咱开门营业?”

闫寿和田间自然没有异议，这会他们只觉得隐隐有些蛋疼，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就这样，‘鬼神策’正式开门营业。

第二章 天劫谎言（上）

‘鬼神策’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名中年男子。光头，没有眉毛，脸色有些灰暗。身高约莫一米七五的样子，看上去还算结实。穿着一套中山装，配着一双黑色的旅游鞋，颇有几份潮意。

这人进门后直接来到吧台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声音颓丧地说道：“来杯血腥玛丽！”

田间礼貌地说道：“好的，先生。不过提供酒水之前，我要先说明一下本店的规矩。”

“规矩？”光头男晃起脑袋，撇了田间一眼，嗤了一下鼻子，还算客气地说道：“赶紧说！我等着喝酒！”

田间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店的规矩是进门先喝一碗桃花酿，出门之前再喝一碗忘忧水。先生应该没有问题吧！”

“免费的？不会讹人吧！”光头男这么问，却把头低了下去，显然并不担心田间敢讹他。

“自然是免费的。如果没问题，那先生先喝下这碗桃花酿。”

说着，田间从吧台下面拿出一只小碗，捧起吧台上的一小坛桃花酿，打开酒盖倒了一碗。他将酒坛重新放回吧台，将盛满酒的小碗摆在了光头男的面前，并轻轻地推了推，以引起光头男的注意。

光头男顺着声音抄起小碗，一抬头将整碗酒闷了下去。砸吧砸吧嘴，他正眼看了看田间，嚷嚷道：“这叫桃花酿，咋不叫桃花水。淡出鸟来，一点酒味也没有。”

田间还未搭话，闫寿赔笑道：“这不是免费的，就给您漱漱口。血腥玛丽是吧！这就来！”

‘鬼神策’没有伙计，田间、闫寿和袁黎华三人既是老板，也是伙计。田间负责接待客人，闫寿负责烹制，而袁黎华负责清扫工作。如此分工，可见袁魔女的聪明。

第一天开业，客人也才刚到，自然没有什么清扫的工作。袁黎华端着一杯苏打水，惬意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新收的两名小弟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光头男。

不一会儿，闫寿特制的血腥玛丽摆到了光头男的面前。光头男看也没看，抄起来就往嘴里灌，看的闫寿眼皮直跳。

传统的血腥玛丽，用的是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和芹菜根混合制成，虽然每一位调酒师的手法和用料比例不同，出来的成品略有差别，但总的来说都是大同小异。

闫寿的血腥玛丽，用血河水替换了番茄汁。血河水自然来自血河，血河是鬼界一条非常特别的河，河水猩红，绵延数万里。之所以河水猩红，是因为河中生长着三界独有的猩红草。猩红草在幼苗期是吸收土壤中的养分生长，大约生长到一年以上跨入成株期则以捕食水中生物以及来水边饮水的动物为生。也许因为吸食了大量的血肉，它结出的果实充满了红色的浆液，熟透后即爆裂融入水中。整个血河中布满了猩红草，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果浆流出，而果浆有着丰富的营养，导致河水中的生物异常丰富，也不断吸引着周围的陆生动物奔赴而来。这种微妙的生态平衡最终形成了这条三界独有的血河。

血河水比起番茄汁，在色泽上更红，味道上少了果蔬的酸，多了一分血的腥。加上血河水本身就有催化酒力的作用。这杯血腥玛丽无论色泽、味道还是劲道，都更衬得上‘血腥’两字。

将这杯东西端给光头男，他心里有期待也有担忧。毕竟是第一位品尝的客人，他希望获得中肯的好评，却又担心对方吃不住酒力，直接醉倒过去，糟蹋了他的作品。

好在光头男的酒量不错，灌下去后仅是身体打了个冷战，然后将酒杯拍回到吧台上，说道：“再来一杯！”

闫寿多少有些失望，期待落空，担忧落空，东西说不上是不是给糟蹋了。他拿起调酒杯，无精打采地调制起第二杯血腥玛丽。

“嗯？”

光头男突然抬起来头，眼睛亮了起来，说道：“这酒不错，够劲。力道能不能再大点。”

感情这位还是个慢热型，等了十几秒才起了反应。

“好嘞！”

闫寿开心地应着，一扫先前的阴霾，哼着小曲，玩起了花式调酒。

田间抬手看了看表，距离光头男喝下桃花酿已经有五分钟。他摘下一只水晶杯，倒上半杯香槟，问道：“看你的样子，这是来买醉的，有什么烦心事？”

刚提起几份兴致的光头男听田间这么问，情绪低落了几份，叹了口气说道：“说了你也不信，不如不说！”

田间浅浅地喝了一口香槟，润了润嗓子，说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们不信。这间店的名字带着鬼神二字，我们连鬼神都信，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话说的显然有些多余，前后两句随便说一句就够了。店铺刚开张，面对第一位客人，就算田间来自神界，也难免有几份紧张，啰嗦点也就情有可原了。

恰在此时，闫寿的第二杯血腥玛丽摆到了吧台上。这一杯里他加重了血河水的份量。

这一次，光头男略微矜持了一点，正眼欣赏了两秒这杯血腥玛丽，才抄起来一口灌下去。

喝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是一名大修士。你们别以为我说的是醉话。这点酒还奈何不得我。今天我是想来买醉，以前喝惯了白酒，不容易醉。听人说喝怪异的酒容易醉，才想试试洋酒，喝下来原来也就这个样。不过小哥调酒确实一绝！”

说道最后，他翘起大拇指，然后顺手将空了的杯子推了回去，意思是再来一杯。

“修士？”田间惊诧地反问道。在光头男踏入店门的一刻，他就知道对方是一名修士。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名普通的凡人，惊讶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光头男很满意田间的反应，这是修士天然的优越感赋予他们的本能反应。他嘴角微微上扬，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田间手里的水晶杯。只见香槟在杯中躁动起来，然后喷涌而出。在溢出杯子之后，洒落下的不是香槟，而是闪闪发亮的钻石。

田间的手一抖，水晶杯滑落到了吧台上，脸上则是一副惊叹的表情。可惜眼神却没有什么变化，并没有盯着钻石猛看。角落里的袁黎华也没有配合地哇一声，闫寿更是完全不在意地调制着第三杯血腥玛丽。显然三个人的第一次演出完全出镜，且彼此之间毫无配合。

作为一名大修士，要是到现在都没发现问题就白练了。光头男收回手指，身子略往后靠了靠，肯定地道：“你们不是普通人。”

“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当然，如果有恶意你现在发现也晚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继续聊聊如何？”

既然戏演不下去，田间索性坦白直言。说话的功夫，他举起水晶杯，当杯口碰到嘴唇之时，刚才被光头男变成钻石的香槟又变了回去，并缓缓地流入他的口中。

光头男叹了口气，这是他进入‘鬼神策’叹的第三口气。这口气不似第一口随意，也不似第二口沉重，反倒生出一股洒脱的味道。

“你比我厉害！这手返本还源我做不到！”

光头男又转向闫寿，问道：“有没有更烈一点的酒？我此生就这一点嗜好。但修道以来，为了修炼到至高境界，我已数十年滴酒未沾。索性这次让我喝个了无遗憾！”

瞧这意思，他似乎认定了这是一家黑店，三人要对他不利。这也难怪，修士之间难存友情，为了更进一步，什么烧杀掠夺、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如今他技不如人，加上渡劫失败，身受重伤。被人劫掠杀害乃是天道。更何况，就算他伤愈，修为尽复，也没有信心跨过天劫的门槛。只要跨不过去，他的寿元就剩下十几年，早死玩死实际上已无太大区别。

闫寿停了手里的调酒，从柜子下面拿出一瓶陈年茅台，递给光头男，说道：“我们真没想把你怎么样，不过既然你想喝，就喝这瓶国酒吧！年份足，劲道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