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生死事件》——猫跳蚤
楔子1
老蒋站在村口,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对着眼前激动不安的村民重复,“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领导说了马上会再派人下来看看。大家都别紧张,回自己家里去,最近先不要进山。大家请相信,政府不会不管咱们的,所有的损失一律都有补偿,有补偿。”
“我家男人已经失踪5天了,上面派来的人也都一个没回来,现在山上的果树还在不停的发黑,你要我们怎么安心呐,这可是我们所有的心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一名农妇在不停的哭喊。
“蒋支书,我替我们全家求你了,我媳妇有8个月的身孕了,我是家里的独苗啊,万一这真是什么武器泄露,我们中毒没关系,只求留我们家一条血脉啊,蒋支书。”一个年轻男人说完就给跪了下来,不断哀求老蒋让他们离开。
其他村民也都七嘴八舌的哭诉着自己的恐慌,哀求着离开村子到其他地方暂时躲避。
几天前,与风灵村有一山之隔的一座名叫凤凰坟的山里突然发出一阵巨响,夜半时分的震动把村民们都从睡梦中赶到了屋外。当意识到发出动静的是凤凰坟时,大家都安心不少,心想着也许是山体出现塌方之类的吧,毕竟雨季刚过,有些土质松动也是正常的。于是大家议论了几句也都各自回家睡觉了。
唯独吴家心理泛起了不安,他们去年才承包了隔壁那座山的阳面种植果树,这万一塌方的是那片山坡可怎么办,全家的心血岂不是都没了。无法安心睡觉的吴家男人不顾妻子的阻拦,执意拿出手电摸黑去查看果园。
可这么一去,直到第二天村民陆陆续续下地干活时也没见回来。反倒是有两位年纪稍大的村民惊慌失措地跑到大路上叫喊着:“山上有鬼啊,鬼门开了,鬼门开了。”
其他村民们不明所以,几个人连忙拦住他们问究竟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停下来,语无伦次地说着凤凰坟闹鬼了,地狱鬼门开了。另一个人则紧张地挣脱阻拦,“别拦着我,得赶紧叫村长和支书,出大事了。”然后奋力跑向了村子的另一头。
吴家的妻子听说是凤凰坟山出了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那边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从山里匆忙赶回来的人拦住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劝着“吴嫂别去那边,凤凰坟山有古怪,不能靠近。你们家的果树怕是没救了,你去了也没用。”
可是当大家知道吴家男人已经进了山时,顿时面露难色。阻拦的人也就那么一阵松了手,让吴家女人冲了出去。
可是,当她冲上山顶,看到一山之隔的凤凰坟山时,顿时被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张着嘴半天也没哭出声来。凤凰坟山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阳面的半山腰陷下去一个十几米的大坑,黑黝黝的看不清坑壁。
更可怕的是,洞内正不停涌一股黑气,缓慢却势不可挡。那黑气紧贴地面的扩散,在树木间慢慢穿行。黑气似乎是被树木纠缠着减慢了速度,又好像是树木被黑气一点点侵蚀,两者越来越紧密,直至树木完全被黑气包裹。
这一切看起来真的就像那村民说的,鬼门开启了。
村长和村支书很快就组织起了一些青壮年来到了吴嫂的身边,看到眼前的景象,没有人敢再向前走。
凤凰坟山距离村子也并不是很远,步行穿过下面的山谷,不过2小时就能到达出事的半山腰。此刻看黑气蔓延的速度虽慢,可谁也不敢说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村子遭殃。
在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之前,村长和村支书也只能让胆大的年轻人先守着这边的山头,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同时也要防止一些好事的村民前去凤凰坟山。吴家男人已经不知所踪,不能再冒险闹出人命。
第二天一早,县里就派了一支治安队伍和几名军人模样的人来到村里,他们安抚村名说那很可能是抗日时期遗留的化学武器泄露,要求村民暂时远离那片地区,并停止饮用附近的水源,已经有水车被派去去附近的村子运水,而他们则会马上进山处理泄露的化学物质。
村民看到来人井井有条地安排着一切,也渐渐安下心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受到影响无法务农的部分村民也聚集起来,女的主要照看安慰吴嫂,男的则跟着村干部估算损失,看看怎么像上级政府申请补偿款。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些进山的军人竟再也没回来。治安队的负责人或许是事先已经得到了命令,在发现联系不上进山的几人后,立刻要求村长和村支书封锁了村子。说是防止走漏风声引起附近村子不必要的恐慌,同时也要防止泄露的武器带有病菌,村民离开可能会引起疾病扩散。
村民们当然不会知道那么多,可不多时就有人发现了异常。原本开到村子中央的运水车只到村口就停下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停的喷洒一种刺鼻的白色水雾,治安队的人也戴起口罩集结在了村口,不停地喷洒着水雾。而村子另一头的凤凰坟山上,黑气依旧缓慢的飘散着。
明白过来的村民开始吵闹着要离开,面对手持警用武器的治安队伍阻拦,大家开始恳求起站在前方的村支书老蒋。可是老蒋心里也很无奈,他自己甚至都被禁止对外联系,更别说离开村子了,治安队的人更是没一个听他和村长的。
此时,治安队队长正和村长守在村里唯一的电话旁,等待着上级进一步的指示。也不知道这上级是上到哪一级,这么2天过去了也没个准信。老蒋只能一遍一遍的用谎言安慰村民,没有大事,没有大事。
可偏偏这几天有些老一辈的村民想起村子的古老传说,声称凤凰坟是上古凤凰为了镇压恶鬼而力竭的长眠之地,“风灵村”实际上应该是“凤陵村”,村里的几户人家是当年侍奉凤凰的世家后人。
凤凰坟山里藏着上古凤凰的陵寝,村人本应全心供奉守护,不得动土的。可如今不仅有人砍柴,采摘,吴家还在上面开垦了果园,这简直是就是大逆不道。凤凰肯定是一怒冲天而去,只留下恶鬼伺机吞噬天地。风灵村人自作孽,必然首当其冲。这一切都是天谴。
传言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加上之前请到村里的一个半仙看到山上的情景后半句话都不说就落荒而逃的事情,村民们已经不相信老蒋和村长的话了。
若不是黑雾离村子还有一个山头的距离,加上治安队的人都有武装,只怕村民早就把老蒋掀翻离开了村子。可即便是这样,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的老蒋还是不敢违抗上级的命令,私自放村民离开,如果真的有什么疫病因为他的徇私传播开来,那可是断子绝孙的罪。
看着哭喊一片的村民,平时能言善道的老蒋竟然无言以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没什么意义的安慰和保证。
就在这时,有村民激动地指向远处的山间公路叫起来,“有人来了,上级来人救我们了。”老蒋回头看去,只见远处公路上有十几辆军用卡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村子逼近。
与村民兴奋的情绪不同,老蒋心理的不安正一点点变成恐惧。他早年曾为部队提供过地方后勤服务,见过军队的行事做派。虽然并不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看眼前的架势,分明就不是对待平常事件的样子。风灵村真的要完蛋了吗?
事实应证了老蒋的不安,部分卡车抵达村口后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穿过村子的主干道,风驰电掣的向凤凰坟的方向开去,留下的卡车里迅速跳出荷枪实弹的士兵,要求村民全部返回自己的家中不得出门,就连食物和水都是由士兵送到家里。
村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服从命令。老蒋和村长则被一名像是领导的人请到村长办公室了解情况。
不过,令村长和老蒋意外的是,领头的人似乎并不是军人,满脸肥肉和壮观的腰围怎么看怎么像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大爷。但是,对方虽然和气地微笑着和他们说话,还是让他们有一种不敢造次的压迫感。
那人并没有做自我介绍,只听他身边的人称呼他周老大,那些人只怕也不是军队的,哪有军人这样称呼自己的上级的呢。但是,军队很明显是由他们指挥,这不禁让老蒋好奇起这群人的身份来,可是碍于当前的局面又不敢问。
周老大也是奇怪,在大概了解了村子的环境,事情的经过和人员损失情况后,并没有提及当年抗日期间当地的情况,而是问村长要起了村志和村里各家族的族谱。
村长并不是本村人,只是因为工作安排才到了这风灵村,除了知道官方编撰的几本村志存放在哪,对其他情况并不了解。于是,给那些人找资料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土生土长的村支书老蒋身上。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老蒋还是默默的带着周老大去找了几户人家的老人要族谱。风灵村一共有5个家族,蒋、吴、肖、花和陈,人数不算多,全村也就300多人。
因为村子位于一处山洼的平地中,四周多是崇山峻岭,所以,除了婚嫁,与邻村的交流并不多。村里自给自足的生活还挺滋润,也鲜少有人出去。偶尔有个别家送孩子出去上学,也大多是寄宿在学校或亲戚朋友家。这样一来,村子竟很少有大的人员变动,族谱什么的都是清清楚楚。
由于周老大身边跟着武装警卫,几户人家的老老少少都不敢多说,只短暂的和老蒋低声交流后,就不安的看着他们离开。
周老大一路上也不多话,不停的观察着四周,时不时问老蒋这是什么时候建的,那是干什么用的,那边是什么地方等简单的问题。老蒋不敢怠慢,一一仔细作答,还不时看两眼对方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对方眉宇间的一丝凝重,老蒋甚至要怀疑对方是来游山玩水的。但想想现在凤凰坟不知是什么情况,再看一眼村里站立如雕像的士兵,老蒋实在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各类资料被收集到办公室后,由被称为“大梁”的年轻人翻看。那是一位带着厚眼镜的斯文男人,但是老蒋看得出他是当过兵的,那眼神和动作都让人不敢小看他瘦弱的身板。
村志是解放后编撰的,内容不多,大梁很快就翻完,并向周老大汇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接下来,他到是很认真的翻看起了各家族的族谱。
眼前的族谱并不只是简单的记载了谁的后人是谁,谁嫁了谁,娶了谁而已,那里面还记载了从建村至今各家族的重大事件。虽然年代久远,有些事看起来更像志怪传说,但这其中似乎才暗藏着那些人要找的东西。
有个嬉皮笑脸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身上被汗水浸湿,衣服上还有泥土和树叶。他轻敲一下门就直接闯进了村长办公室,都没有等里面的人答应。他进门后更是没大没小的向周老大汇报,“老大,老徐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也在周围看了一圈,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主角已经没了踪影,估计是被人带走了。”
周老大听了汇报并没有表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老蒋。老蒋识趣地说自己到隔壁屋等着,随传随到,就快步退了出去。
“被人带走了”,老蒋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难道是有人悄无声息的从凤凰坟挖走了什么东西,才导致了如今的情况?可是,能是什么样的人在凤凰坟挖了那么大的坑还没半点风声和迹象?
吴家那男人不是已经在山上种了一年多的树了吗?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那里有外人来啊。难道是吴家的男人挖的?也不可能啊,十几米看不清深度的大坑,他一个人要怎么挖,而且同一时间他还要在上面种树,说不通。
可是老蒋不敢问,至于那些黑气究竟是什么,他更是不敢乱猜。不过,刚才那个人也说了问题不大,这回村民和自己的家人应该都不会有什么事才对。希望如此。
没多久,那位嬉皮笑脸的人走过来自我介绍称李琦,请老蒋给他找几位熟悉村子传说的老人了解情况。老蒋是接受过中学教育的,作为深信马克思唯物主义的积极分子,对这些人不断揪着村子的历史和传说不放很是不解。
不过老蒋依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只是面色凝重的又来到先前保管族谱的几户人家。由于李琦有点听不懂当地村民的方言,老蒋只得当起翻译,也因此全程听完了谈话。
李琦问的问题并不复杂,主要就是关于凤凰坟传说的各种细节。根据族谱记载,村子当初是几家人为了守护凤凰的陵墓而建造的。但是为什么没有建在凤凰坟山的山脚,而是越过了一座山选择了这片洼地,这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了。
凤凰在古代通常指的是皇后或太后级别的女性,如果这里有皇家陵寝,为何族谱和村志里都没有任何记载?老蒋在心里纳闷,这些人揪着这件事不放,难道是凤凰坟真的有贵人的陵墓?
只可惜,年代确实太过久远,又经历了时代的更迭和战争的洗礼,老人们都已经说不清具体情况了,仅有口口相传的一点痕迹。
传说,凤凰坟确实是凤凰的坟,但并不是它安眠的坟,而是凤凰和上古恶鬼缠斗后,为了封印恶鬼以肉身和生命造就的恶鬼坟,后人是为了表达敬意才称之为“凤凰坟”。至于那凤凰究竟指的是什么,恶鬼又是什么,他们为何而战,又是怎么战斗的,谁也说不清楚。
而他们五个家族的祖先,也只知道是以前侍奉凤凰的世家分支,为了守陵而来。有一位老人曾听其祖爷爷说过如果有一天凤凰坟被毁,他们一定不得靠近,并派人出去找到与凤凰血脉关联的后人,告诉他们赶紧带着恶鬼的另一半来封山。
当是的老人还是个孩子,只把这当成了故事在听,早就忘在了脑后。要不是如今凤凰坟的异象和李琦等人的到来,他恐怕会把这故事带进坟墓。
随后,老蒋和村长也被安排回到家中不许出门半步。临回家前,老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李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依然噙着笑容。然后,他转头看向凤凰坟山,淡淡地说道,“有时候历史还是要好好保留才好啊,否则让我们这些后人可怎么办。”
李琦也不管老蒋明白多少,轻松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有我们在没事的,你们照常在家吃吃喝喝,等那些当兵的让你们出来再出来。”说完朝老蒋眨眨眼就走了。
老蒋重重叹了一口气,默默回家和家人一起龟缩在屋里。
接下来的3天,村里并没有听到山那边有任何动静,或许是隔了一座山,那边的动静没能传过来。每天都有一言不发的士兵把吃的喝的送到每家每户,有时还提供些其他生活用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原本村民们所有的好很多。老蒋猜想这些是军需物资吧,所以才会比一般老百姓的好。
村民因为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天又没有其他事情发生,慢慢地原本的紧张情绪也松懈了下来。正所谓饱暖思**,放松下来的村民开始琢磨着要突破封锁外出一探究竟了。
不过还不等他们有具体的动作,第4天中午,士兵就突然告诉村民,他们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然后,原本浩浩荡荡、神神秘秘的一群人就如同从没出现过一般,在村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全部离开了。
几个反应快的村民第一时间冲上村旁的山头,想知道另一边的凤凰坟山怎么样了。待老蒋喘着气也登上走上山头的时候,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经聚集在了上面,却都安静得好像他们都是雕像。
放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凤凰坟山,发黑的土地和树木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山间只剩下一个如同工程残余的大土丘,偌大的一座山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过了好一阵,老蒋才听到身边传来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有感到惊恐的,有感叹部队工作能力强的,有感叹现代化技术了不起的,还有后悔没有早点跑出来看个究竟的。可是,即便是村里胆子最大的几个人,此刻都没有高声说话。
空气中的不安与寂静在拷问着每一个村民的神经,这真的是人力可为的事情吗?5天,悄无声息,一座山变成土丘。
之前被访问过的村中老人,还能走动的也都来到了山头。面对眼前骤然巨变的景象,他们叹气、流泪,却没人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论如何,村子的危机是解除了。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村民们,发挥一贯乐观的生活态度,不等老蒋和村长组织,陆续开始张罗起自己原本的生活。
有一个人除外,吴嫂,他是丈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吴嫂这几天住在隔壁堂哥家里,虽然大家对他非常照顾,可终究是自己的男人在山里失踪了,怎么可能定得下心。如今看到山没了,男人没了,辛苦种了一年多的果树也没了,加上这些天听的流言蜚语,再看看周围人脸上如释重负的模样,竟是一下回不过神,进入了疯癫的状态。
这下可吓坏了老蒋和村长,上头的补偿意见还没下来呢,那些人走的时候又是什么也没留下。就在他们打算再一次求助上级的时候,一个声称是省城派下来的慰问小组拜访了村庄。
他们不但把吴嫂接走治疗,还给村民解释抗战时期化学武器的危害,如今国家工程技术的先进性,以及改造凤凰坟山地貌的各种好处,更是给村里带来了新的农业技术和生活补偿。很快就让村民从对事件的惊恐,变成了对未来的信心满满。
楔子2
丁小杰一边咒骂着白天的客户,一边飞快地开着货车往家里赶。像他这种从小地方来大城市打工的人被歧视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像今天这个客户那么孙子的也很少见,害得他都快半夜了还没能回家。心里惦记着独自在出租屋的妻子和女儿,丁小杰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的又加大了些力度。
就在他经过一个转弯口的时刻,一个人影突然飞了出来,丁小杰来不及反应。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和尖锐的刹车声同时响起,随之而来的巨大惯性和猛力撞击让丁小杰短暂失去了意识。货车冲上了对面车道的绿化带,被护栏格挡着才没有继续冲进人行道,幸好是在半夜时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才没酿成更大的悲剧。
可眼前的状况对丁小杰来说已经是天塌的悲剧了,虽然他刚才根本就没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什么,可凭直觉他也知道那肯定是个人。他仍然保持着紧握着方向盘,奋力踩下刹车的姿势,没有察觉到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和流下的鲜血。丁小杰不断在心里反复地思考,刚才自己超速了吗?那个人是突然飞出来的吧?有其他人看见吗?自己要是出事了,妻子和女儿怎么办?
丁小杰的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头脑里渐渐地只剩下三个字,“怎么办?”。开车逃逸?可他现在不仅全身抖得厉害,车还撞成这样。不论他如何掩饰,这车开出去就是一个大招牌——“我出车祸了”,很快就会被交警查到的。下车看看伤者?不管对方死没死,他都死定了,电视上经常报道的车祸赔偿动辄上百万,他连十万也拿不出来啊。再说万一他超速了,那可就不是赔偿就能了事的。无论怎样似乎都只剩下死路一条。丁小杰泄气了,索性也不再去管颤抖不停的手脚,瘫坐在驾驶座上等待死神的判决。
不知过了多久,交警终于出现了,他们把丁小杰从车上拽了下来,一边让一起到来的医生处理他的伤口,一边试图了解情况。丁小杰仿佛整个人都没了魂,呆呆的任凭处置完全不做声。直到他听见另一边的医护人员说,“女人和孩子都是当场死亡,可惜孩子看起来才2、3个月。”丁小杰顿时激动得大喊,“不是的,不是我撞的,她们是突然飞出来的,我根本来不及刹车。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撞的,不是我撞的。”
询问他的交警粗鲁的把丁小杰按回了救护车里,训斥道,“是不是你撞的我们自然会查清楚,你瞎嚷嚷什么,给我坐好,老实回答问题。”可丁小杰哪里听得进出,挣扎着继续叫喊,“不是我撞的,真的不是我撞的。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医生在一旁只能也加入控制丁小杰的行列,并以一位医生的角色安慰他,让他配合治疗,因为他头上的伤口如果不尽快缝合会变得很严重。可是丁小杰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交警和医生交换了个眼神,医生只得迅速拿出麻醉药剂给丁小杰注射。
丁小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但并没有昏睡过去。医生有条不紊的缝合着他的伤口,而交警则再次尝试询问他事发时的情况。然而,丁小杰除了不停的喃喃自语已经说不出其他话来。“不是我撞的,她们是突然飞出来的,我不知道还有个孩子,不知道有孩子……”。交警见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索性收起笔记本,与医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现场的勘察很快就结束了,车祸本身并不复杂,地上的痕迹很明显。就像丁小杰说的那样,他似乎并没有事先看到受害人,刹车痕开始的地方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撞击发生的地方。而在这个路口,右转的角度比较大,路灯又不是很亮,如果车辆转弯的速度较快,同时又有人突然从路边走出来,很容易就发生车祸。只是一个女人大半夜的抱着那么小的孩子出门是为什么?
对受害人进行初步检查的医生也很快结束了工作,汇报上来的信息却让带队的交警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打到了刑警队。
死亡的女人和孩子身上有很明显捆绑伤,而那孩子则很可能在车祸前就已经死了。
一个星期之后。
一位年轻的刑警队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到队长沈铭远的桌上,“我看啊,这又是一个傍大款被抛弃然后自杀的案子,交警那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沈队,这案子差不多能结了吧?河边的那案子还需要人手。”
沈铭远队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年轻刑警,翻了翻档案又扔回桌面。“还要在再核实一些信息才行,万一有什么疏漏让人家含冤而去你晚上睡得好?”顿了一顿,沈队长又接着说,“你说这些女人都在想什么?在国内傍大款还不够,非得出国去傍。”
年轻的刑警笑笑说道,“也许是国内的大款还不够富,毕竟才改革开放没几年,除了当大官的,有几个能和南洋那些富豪比?”
刚说完一团废纸就准确的砸在了年轻刑警的脑袋上,“帮谁说话呢,你不想讨老婆我还想呢,女人要都跟着钱跑了,这楼里所有人都得打光棍。”沈队长愤愤不平的说。
就在这时,一位大姐模样的女刑警走进了办公室,“我说,这栋楼里女警察也不少啊,你们怎么就一个也看不上呢。你们眼光高就不要怪女人爱看钱,对等的,对等的啊。”说着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沈队长,“受害者在新加坡的联系人拒绝到大陆来认尸,声称他们只是工作中的上下级,在与受害人解除劳动合同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新加坡那边的警方已经证实了死者的身份。女的是2年前以工作的名义去到新加坡的,之后在公开场合就一直以公司老总的未婚妻身份出现,1年前传出分手。据说那位老总在分手后一直旅居欧洲某国,日前表态拒绝与中国大陆警方合作。受害者于半年前独自回国,当时已有身孕,之后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出生的信息也查不到。”
沈队长简单翻看了下资料,“这边的调查也是进入了死胡同。好不容易发现了一间房子,却是受害人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面也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邻居甚至反应说受害人带着孩子一直生活的很正常,除了比较沉默并没有什么不妥,更没有发现陌生人出入那屋子。”
年轻刑警直率的说道,“不如就按陈局说的,定性为自杀好了,说不定那女人就是孩子意外死了想不开突然冲到车轮下找死的呢。”
沈队长刚又想扔纸团,女刑警就说道,“那孩子说起来也有古怪,法医鉴定她居然是累死的,就好像是承受了超负荷的运动量后机体受损而猝死的。这根本没法解释啊。既然没有陌生人接近过这对母女,那也就只有做母亲的能够让孩子做超负荷的运动了,如果这是一位虐待孩子的母亲,她又怎么会因为孩子的死而去寻死呢?再说了,她们身上的捆绑痕迹怎么解释?自己绑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你怎么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变态杀完自己的孩子又跑去自杀,还绑着自己玩的?”年轻刑警不怕死的接着说道,果然,他刚说完,一个纸团又精准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大狗和小杨还在外面,等他们回来再说。”沈队长点起一根烟,把脚翘到桌面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轻刑警突然一拍肚子,笑着道:“莲姐,中午想吃什么,我帮你打饭去吧。沈队,你还是老三样对吗?”
沈队长闷闷的答了句“嗯”再没反应。被称为莲姐的女刑警则摆摆手,“我还要等新加坡那边传几份资料过来,你们先吃吧。”
年轻刑警笑着应了一声,“那我先去食堂打饭。”说完就没影了。莲姐看着发呆的沈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刚吃过午饭,一位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进了办公室,也不理会一旁的年轻刑警,径直和沈队汇报,“队长,受害女性父亲那边的亲戚找到了,有个自称是她堂哥的男人说要来认领遗体。相关信息已经在地方派出所核实过了,应该没有问题。现在人已经到了,等你安排。”
“行啊,大狗,果然是狗鼻子找人就是快。”年轻刑警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副迫不及待去看一看的样子。
高大男人横了年轻刑警一眼,“你才是狗鼻子,小冬瓜。”
“个子小有优势,你这种大块头不懂。”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跟着一言不发的沈队往接待处走去。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略微秃顶,发福的身材配上圆滑的笑脸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市井商贩。身上虽然穿着名牌服饰,但并不是很适合他的气质,不仅没让他看起来阔气,反而多了一种没文化的暴发户的酸劲。真不知道这身打扮是不是他平时的样子。
引人注意的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小男孩,8、9岁的样子,精致的脸庞笔挺的身姿配上合身的休闲服饰,圆而黑的大眼睛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无法让人一眼就相信这是那男人的儿子。
由于材料齐全,认领的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小男孩自始至终都默默的跟在男人身边,据男人说小男孩与受害人曾经感情最深,所以这次他坚持要来。男孩甚至下到殡仪馆的冷库中参与认领的全部流程,然而,即便是在面对遗体的时候,他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领沈队长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怎么都觉得这孩子有古怪。在看到小婴儿的遗体时,男孩更是让所有人意外的突然上前握住了婴儿的小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赶紧分开了他们,厉声对小男孩道,“遗体现在是冰冻状态,这么握着不冻伤你啊。”说完,却像担心自己的精美作品被破坏了一般仔细检查起小婴儿的遗体。男人则用力拉着小男孩的手一个劲给大家道歉,说小孩不懂事。
从男人那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受害人在4年前父亲发生意外离世后就与他们断了联系,虽然之前经常来往,但基本上就是一般走亲戚的关系,谈不上多亲密。要不是这次警察找上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堂妹已经离开,还带走了小侄女。说道受害人的新加坡之行,男人是一无所知,对那位富豪老总更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无奈,从另一边的小杨处传回的多方调查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受害人在国内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外婆,一直联系不上,目前已经登记为失踪人口。据当地派出所了解,一位疑似受害人的女性曾经到访过老人的家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一老一少。倒是一些街坊老人反应,老太太曾经因为精神病被收押,住了好几年医院。这似乎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受害人有可能遗传了家族的精神病史。
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杀,最终案件只能以精神病人虐杀自己的孩子并自杀结案。然而,不知为何,沈铭远队长心里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盘亘着。做了多年刑警,他一向相信自己的自觉。于是不甘心的他又让大狗调查了一下来认领遗体的父子,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没有什么价值,唯一知道的就是那男人是个倒插门的女婿,受害人实际上应该是他妻子的堂妹才对。
仍然没有疑点,眼前的种种都无法让他继续调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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