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闪光》： 死神在来的路上
第一章 死神在来的路上
一道红色光芒，如流星划过夜空。带着长长尾焰，穿越欧亚大陆上空，坠入太平洋里。
是夜，许多国家都有人目击到这一幕，甚至有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一时间全球都在议论纷纷，认为是来自外太空的不明飞行物。
各国宇航局在当夜就发布声明，称今夜坠入地球的，只不过是一颗流星。但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令民众满意。
马上有人拿视频分析称，这红色光芒穿过地球上空的速度比流星要慢，且飞行轨迹也与流星的坠落轨迹不同。各国宇航局对这些言论不做任何回应。
于是很快，各种阴谋论开始在网上尘嚣四起，又被各国以更快的速度扑灭。
远在太平洋中静默航行，执行机密任务的星湖号驱逐舰，对全世界都在激烈讨论的这件事毫不知情。
但就在国家宇航局发布信息的三分钟前，星湖号驱逐舰舰长周怀恩上校，忽然接到紧急秘令，要求其结束原本的绝密任务，改去指定海域探查。
“出什么事了？要去探查什么？”这些信息在命令里都没提到。虽然周上校心中充满疑惑，但并没有提问，因为军人只需要执行命令。
在经过近五个小时的全速航行后，太平洋上空已经亮起曙光，周上校站在舰桥上凝神望着海平面外缓缓升起的旭日，心中隐隐有些忧虑。而这种心绪，在他的军人生涯中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
早上六点三十五分，雷达兵报告，在目标海域出现数艘海面舰艇。其规模，像一支航母舰队。周怀恩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指挥部，得到的答复却是继续向前。周怀恩没有迟疑，下达了继续航行的指令。
随着星湖号驱逐舰不断向前，目标海域的水面舰艇竟在不断减少，并且从雷达上看，它们不是在撤离，而是凭空从海面消失！
这叫人匪夷所思，周怀恩想起自己之前的预感，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又经过两个小时航行，驱逐舰离目标海域，还剩下不到十海里的距离。周怀恩心头的忧虑越来越浓烈，于是下令直升机起飞，到前面去探视情况。
很快直升机便到达指定海域，但从直升机传回的画面却叫所有人都无比震撼。
周怀恩看见一只庞大的乌贼，趴在一艘尼米兹级航空母舰之上。巨大的身体，将三百二十米长的航母甲板全部覆盖。它挥舞触角，把一艘护卫舰拦腰卷起往空中抛出，砸到远处正朝它开炮的导弹驱逐舰上。两艘舰艇相撞，瞬间断裂沉没。章鱼便又挥舞触角，朝左后方逃跑的导弹驱逐舰打去。巨大的触角砸入海面，掀起三百多米高的海浪，拍击在巡洋舰侧部，将它瞬间掀翻在海底……
周怀恩看着这只章鱼在顷刻间摧毁一支航母编队，心中不由想起了阿尔弗雷德大帝关于那只在世界末日到来时才会浮上海面的北海巨妖的预言：
“在深不可测的海底，北海巨妖正在沉睡，它已经沉睡了数个世纪，并将继续安枕在巨大的海虫身上，直到有一天海虫的火焰将海底温暖，人和天使都将目睹它带着怒吼从海底升起，海面上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所以，事情一定是这样的……”两个月后，星湖城第三医院三楼的302病房内，一个理着平头，穿着病号服，手臂上挂着点滴的年轻男子，正滔滔不绝跟他对面病床上的病友说道：“那天外星人降临地球，分分钟干掉了美国的一个航母舰队。美国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民众，所以只能谎称这支舰队在外执行绝密任务，无线电静默，不能与外界联络。但你当美国的新闻界是傻的啊，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那些记者。”
他对面的年轻人就问道：“可是……这外星人降临地球，为什么只去打美国人，不来打咱们国家的舰队啊。”
那人说：“废话。可不是要去揍美国人吗。你想啊，他们美国人拍的电影里头，动不动就打败外星人，拯救地球，好像全宇宙就他们最牛叉一样。这外星人看了他们的电影当然不服气了啊，所以就跑地球来，先干他一支航母编队，看他美国人以后还敢不敢再猖狂……”
对面的人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是啊……”
姜炎坐在他们对面的病床旁，虽然把他两人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心思去想他们所讲的事情。
此刻他身前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不成人形的老人，脸色苍白，头发因为化疗早已掉光，身体也因为癌症被折磨得形销骨瘦。
听着眼前老人艰难的呼吸声，看着他胸口微弱的翕动，姜炎心中明白，那个自己早已料到的结局恐怕要提早到来。
他就这样坐着，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只能就这样坐着。觉得自己只是在等待，等这个老人醒来，或者等他死去。
当同病房里那两个年轻人，将话题从美国消失的航母舰队，转到了近日来星湖城发生的几起凶杀案件时，身前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刚从一场梦里醒来，在距离自己死亡还剩十三个小时的时候，此生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已经开始在梦中逐一回返。他梦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那本已遥远到不会再记起的回忆，当在梦中重现时感觉竟如此的清晰分明。以至于刚醒来时，还陷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惶恐之中。仿佛在奇怪自己怎么一下就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奄奄一息的老人？
大脑对自己的欺骗，或者心里对死亡的恐惧，叫他不愿意回到现实，只想闭上眼睛重新回到七十年前那个孩子身上，但当看见坐在病床边陪着自己的年轻人时，他还是不忍就这样离他而去。
笑着说：“你在这啊，怎么没去上学？”
姜炎说：“请假了。来这里看看你。”
老人说：“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已经快要死了。”
姜炎想说：“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所以他干脆选择沉默。
老人叹一口气说：“对不起了，本来以为能供你到上大学呢，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反而就要让你给我送终。”
姜炎一笑说：“没事。反正这样的事我已经干过两回，比所有人都有经验了。”
老人又叹一口气，想起几年前姜炎接连埋葬他母亲和外公时的光景。
这个少年的确已经历过太多事，比任何与他同龄的人都要经历得更多，也更坚强。坚强到就算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依然能活下去。
想到姜炎一个人继续活下去所要承受的孤独，老人就凄然一笑，因这少年所必然遭受的家族诅咒而释然，不需要纸牌指引，就已看穿他一生，明白他永远也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眼中露出此生从未有过的怜悯与悲哀。长长地出口气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姜炎依旧在旁边坐着，看着他呼吸自艰难变得平缓、舒适，觉得他可能不会再醒过来了，思想重陷入一片空白。
病房的门被护士长推开，来到他身边低声叫他出来一下，在走廊里递给他一张账单，是张义老人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用，叫姜炎续交下一期的治疗费，否则将会停止对张义的用药。
姜炎接过账单答应一声，说自己一会儿就去交费，但等护士长离开后，却从最北面的楼梯下楼，走过拐角时将账单团成球扔进垃圾篓里，迈步离开医院。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姜炎闭起眼来仰头靠着椅背，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再去弄点钱来……
第二章 世界被阳光照满
为了给张义治病，姜炎已经偷偷把他留给自己的房子卖了。现在房款都已花完，姜炎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卖掉的。
快到家时，忽然手机响了，是同桌杜若打来的电话。
只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对方名字，姜炎眼前就已浮现出那个笑容比春风更温柔的少女容颜。瞬间，长久以来被诸事烦扰的阴翳心中，仿佛照下来一道天光。
“什么事？”姜炎接起电话。
杜若说：“有人给你寄来一个快递，送咱们班来了，我帮你签收了，是什么东西啊？”
“寄给我的快递？”姜炎已经很久没在网上买过东西了，什么人会给自己寄东西？他已经想象到杜若打量着快递盒子，忍不住想拆开来的好奇样子，可是……姜炎说：“你踏吗都已经拆了就别再装模作样来问我了。”
杜若笑道：“哈哈……我怎么可能随便拆人快递哪，是吧……哈哈……是个水晶一样的大方块，里面还有个小小的蓝色的东西在冒蓝光。什么东西哇？还挺漂亮的。不会是你悄悄买给哪个小女朋友的礼物吧。”
姜炎还在以她描述猜测着那是什么东西，电话里就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不就拆你个快递吗，邮学校来的东西有什么不能拆的，你要有胆子把飞机杯邮学校来哥们儿我才真佩服你！”
这是常昊的声音，他就坐在姜炎跟杜若后面。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盯着那个水晶正方体好奇，杜若听到他的话顿时脸红，抓起桌子上的圆珠笔朝他掷去。
而后电话里又传来杜若的声音：“喂？你来不来拿走这东西啊？不拿就送我吧，我摆在卧室床头当装饰品，这东西能发光，夜里一定很好看。”
姜炎说：“我凭什么送你？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拿。”
从医院回家的公交，正好路过自己学校，姜炎在离学校不远的一站下车，步行五分钟来到学校。
进教室时数学老师已经在上课。姜炎从杜若手里拿到那十厘米见方的水晶正方体，看着里面一小块碎玻璃渣一样绽放着幽蓝光芒的宝石，看到其中水一样流动的某种奇异物质。
忽然姜炎感觉浑身麻痒、疼痛，仿佛体内有一种东西被这被封印在水晶中的蓝宝石牵引，迫不及待要冲出体外。
并且越注视，越被这蓝宝石的光芒照耀，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甚至能感到那东西就要透体而出，发生某种可怕的事情，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姜炎惊疑不定，不敢再看，将它立刻装进书包，转身离开。
在杜若和所有学生的惊异、奇怪，以及老师的愤怒喝责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一路疾奔回自己家中，把窗门紧闭，这才将书包拉链打开，一股脑将里面东西全倒出来。
当自己再一次照耀到这水晶中蓝宝石的光芒，体内那种奇异的，仿佛骨髓都要迫不及待透过骨头爬出来的感觉又瞬间生出。
只是当自己被蓝色光芒照耀得足够久时，姜炎发现这奇妙的牵引力，并不足以达到让体内那神秘东西透体而出的峰值。
明白若想要知道自己体内鼓噪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的话，他必须亲自与这立方体内的蓝宝石接触。
于是使出全部力气将它朝地上掷去。
咔嚓声响，水晶碎裂成两半，那块玻璃渣一样的蓝宝石挣脱出来，漂浮而起，悬在半空。蓝色光芒开始从它内部飘逸而出，在屋子里逸散成一片蓝色光雾。
瞬间，这蓝宝石对自己体内那东西的牵引力极具飙升无数个量级，一股电流自姜炎的血肉和骨髓深处透出，将他整个人刹那变成一个电光密布的蓝色电人。
这蓝宝石明明只有不到一厘米大小，且漂浮在空中，轻若无物。但在姜炎的感觉里，却好像比整座山脉都要沉重。它对自己的牵引力作用下，使自己身体与它之间形成的相互作用力，并没能将它吸引过来，反而是姜炎一百多斤重的身躯，被拉扯着朝它重重飞去。
那一瞬的加速力，像极了从高空摔向大地时的坠落感，甚至引起脊椎之上的一刹酥麻震颤。
姜炎感觉自己仿佛从万米高空，正扑向一颗蓝色星球的地表，下一刻就要被那蓝宝石撞得粉身碎骨。
可当自己与那蓝宝石刚一接触时，这内里流动着奇妙物质的蓝宝石就像水一样开始融入他身体，与他体内蕴含的那蓝色闪电相交融，仅一眨眼那蓝宝石就消失无踪，完全融汇在他体内，踪迹全无。
姜炎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浑身依旧处在电流涌动时带来的灼伤和撕裂的痛苦之中，身体、四肢、头发上还在噼噼啪啪冒着电火花。足足五分钟后，这电光才消失，姜炎身上的痛楚也终于开始渐渐缓解。
他爬起来，不可思议看着自己手臂，清晰感应到体内那随血液流动的雷电之力。只一握拳，电光就随着到达手臂的力量涌现出来，在拳头和手臂上躁动，跳跃，发出暴躁的噼啪连响。
姜炎震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身体产生异变时候，体内不受控制的强大雷电涌出，把浑身衣服都烧灼得满是漏洞，此时仍在冒着焦黑烟雾，散发出一股难闻味道，即连他身上也有许多地方被熏黑。
姜炎无法忍受身上衣服碳化后的焦糊味，在惊疑和困惑中去洗澡，脱衣服时，发现身上衣服一碰就碎成粉末。
立刻打开淋浴，正要冲澡时，发现镜子里自己身体变得线条流畅分明，精健强壮，肌肉的轮廓如刀削斧凿，拥有完美的黄金比例。
这下他才知道，原来刚才自己身体也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
不自觉握紧拳头，从拳头被攥得嘎吱作响的声音中，姜炎清晰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庞大，下意识一拳打向镜子。
咔擦一声镜子碎裂一地，镜子后的墙壁瓷砖，也被打得裂纹密布，一块块碎片脱落下来。
姜炎把拳头收回来时，看见有玻璃碎片粘在手上，但打开水龙头将玻璃渣冲掉之后，发现只是浅层的皮肤被撕裂开一道道细小伤口，在如此强大破坏力的反作用下，虽然拳头依旧感觉到疼痛，但居然只是受了这么一点点轻伤，让姜炎更惊诧于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是多么神奇。
冲完澡出来以后，关于一切异变的发生，以及那蓝宝石是谁给自己寄来的疑惑，依然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恐怖梦魇一样折磨着他，叫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辗转反复，甚至开始怀疑世界的真相。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神奇的事情？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异能和魔法？可如果真有这些事情的话，那这些秘密又一直被隐藏在哪里？
一切不可知的事情在姜炎脑海中像风暴一样袭来，最终汇集到一起，在漩涡中心又显示出那个最初的问题：这快递……到底是他吗谁寄来的？
姜炎又立刻给杜若打电话，因为在上课杜若的电话无人接听，姜炎只好发信息过去，叫她把快递盒子上的寄件人信息给自己发来。
十几秒后，杜若给他发来了快递单的照片。姜炎看见上面寄件人的地址赫然是自己家！
瞬间感到一阵恐怖，觉得整个房子里都笼罩起一丝阴谋的迷雾。
到底是什么人……
姜炎心中不停思索，隐约觉得自己被阻隔在一个巨大的秘密藩篱之外，笼罩在一个恐怖的阴谋之中。
在房间里苦苦疑惑几个小时后，肚子咕咕作响的声音才把姜炎从困惑中拉回。
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自己本就没吃早饭现在又没吃午饭，才终于决定把这些疑问先抛诸脑后，到外面去找点东西吃。
下午三点的餐馆大多没有食物供应，姜炎到街边摊买来两个灌饼充饥。付钱后，看着找回来的十几块零钱，才恍然想起这是自己最后的钱，等这十几块花完后，自己就再没钱吃饭了，更不要说张义在医院的医疗费。
自己如果不把住院费补齐的话，可能明天张义就会被赶出医院。脑子里忍不住想到张义被从医院抬出来扔在大街上的极端场景。
姜炎之所以扔掉护士长拿给自己的账单，之所以坐着公交车回家，不过就是想逃避而已，想逃离那座医院，逃离那个将要凄然死去的老人，逃离自己将要面对的痛苦生活。
毕竟一个只有十七岁的高中生，纵然可以迎着雷霆风暴，指天咒骂，倔强地正告全世界不要小看自己，露出獠牙证明自己依旧能活得很好，但也依然像一头离群的幼兽面对无穷风暴时那样恐惧。所以他只能逃走，在逃跑中等待末日的来临，期盼着这一刻最终能迟来一点，迟来一点，再迟来一点……
可现在姜炎不用再逃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不需要去纠结事情的真相如何，那付诸在自己身上的无论是秘密还是阴谋，都不需去理会。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异能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譬如帮张义筹措医疗费。至于这秘密，等到谜底该被揭开的时候，一切自然会明了。
于是一瞬间世界又仿佛被阳光照亮，他将灌饼几大口吃掉，朝着几个街区外的山海拳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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