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之七》:1:宣告终焉前的最后一次救赎(定型版)
1:宣告终焉前的最后一次救赎(定型版)
女子表情怅然,像似丢了魂魄一般,尽呆望远处山门上挂着的那对红灯笼,也不知心中想念着什么。
良久,月往西迁,只听“咯吱”一声,女子如梦初醒回过神来,顺着音望去,影绰绰就见一人影从对过的房里走了出来,而那人影也似乎瞧见了她,只是这夜里蒙着层黑,谁也瞧不清谁。
女子斜眼望去,不以为意,毕竟山里来去就这么些把个人,是谁倒也不难想到。而对方也同样如此,却出于礼貌,迎了上前来。等走近时,那人先颠了颠脑袋,毕恭毕敬的问道:“门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人已经到了跟前,可女子还是没拿正眼瞧他,只是道:“你不也没睡吗?”
那人笑了笑,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回说道:“本来是睡了的,这不起夜吗?”说完,就听女子胡乱答应了声,看样子已回到了之前那心不在焉的状态。那人见状,心说就这样吧,道了声走了,转身便要离去。可没走几步,那人的腿脚却又停了下来,拧着腰转过半个身子,最后补了句:“天可不早了,门主您好好掂量。”讲完就真的走了。
这话里的意思,她可比谁都清楚。所以当她听到最后一句时,心里咯噔一下,像落了块铁似得,让她不由转头寻着那人的背影望去。
只待那人出了她的视线,这才下定决心,把攥在怀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可刚打算做些什么时,又望了望身处的院子,周围死了一般寂静,觉得还是不宜,便转身回到了屋内,胡乱找了件衣服披着,踏着雪出了宫门,到了下山的道上,这才觉得放心,重新掏出手机,翻开了通讯录,找到里头一人便拨了过去。
电话没立刻被接,响了几声,只待被接通的那一刹那,女子还未等对方开口,抢先道了句:“你在哪呢?”
电话另一头是个男的,听声音像是刚醒,低沉着个嗓子,先是抱怨道:“干嘛呀我的姑奶奶,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
女的却这边却没多少心思和他贫,勉强耐着性子再说道:“问你话呢,在哪?”
“我还能在哪儿啊,这大冬天的,肯定是窝在床上睡觉啊!”
“别睡了,现在来我这儿吧。”
“啊?”男的发出了惊奇的一声,回道:“你以为我是曹操啊,说到就到。”
女的是真没心思皮嘴,耐不住性子冲了句:“我让你现在就来你就来,别整那么些个废话!我等你!”
这口气,一下就把男方给镇住了,只听电话那头传道:“你说真的?现在?”
“不然呢,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男的这时察觉到了不对劲,收了收嘴,正经问道:“怎么了你,这么急召我过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女的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小会,才说道:“没出什么事,就是大伙挺想你的,都说着要见见你,问你新年的时候能不能来一趟。”
听罢,男的心说原来为的是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松了口气,回道:“这样吗?”
“嗯。”
“那我知道了,过年前的那几天我会到的。”
“不,就现在。”
这么急,男的不免又警觉了起来,可没直接说出嘴,只是试探性的说道:“现在?不行啊,三更半夜的,去了机场也没现成的机票啊。”
“反正你现在就去,用最快的速度过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离着过年还有一个来月呢,急什么呀。”
“我们今年想开开洋荤,所以就不过农历了。”
“这……”男的一时语塞,只得说道:“真够新鲜的,头回听说你们这类人会过新历。”
“那你现在听说过了,赶紧的吧。”
“喂喂,就算是新历也用不着这么急吧,隔着还有一个多礼拜啊。”
“那就住久些呗,反正我又不收你住宿费,你的伙食我也包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说了都这么些话了,男的再笨也应该能推敲出来了个大概;话题无论怎么绕,怎么说,终究都躲不开女子的强势,归根结底就四个字:即刻就走,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更别说推辞了。
所以男的这时候也没必要继续装傻下去,重新正经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干嘛这么急,有事你就说事,我和你没必要兜圈子说话吧?”
女的也不傻,虽说搬了个借口,但终究太过随便,加上言辞异常,不被发现才是奇怪。她知道,强编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淡淡道:“别管,相信我你现在就立马过来。”
这回轮到男的沉默了,很久;而女的也已经无话可说,来或不来的权利掌握不在她手里。一个人思考着,而另一个人负责等待,就像下棋一样,需要步步为营,这朋友间的聊天在此刻突然变得不普通起来。
良久,电话那头传道:“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人找过你?”
“嗯。”
“因为我?”
“嗯。”
“人还在你那儿?”
“嗯。”
至于是个什么事儿,男的心里有了数,可话已经说到了这无所可问无所可谈的份上,剩下的也就只有选择了。他不想选择,于是理所应当的住了嘴;而女方这时却等不及,在双方沉默数秒后她开口了:“你什么时候到?”
语气并不强硬,相反还带些请求的味道。她害怕了,在男的咨询完三个问题后,她已经可以确定她的朋友知道甚至是参与了一些她无法想象的事情,这样她又有什么样的理由不害怕呢?
作为十多年有过性命相交的老友,男的又怎么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呢,于情方面,他确实该答应。但情理两面,于理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得细道:“过年时我会来的。”
“不行!”女子几乎脱口而出:“你会死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话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男的语速尽管悠悠,但不难听出他已下定了决心。
可尽管如此,女的依旧寸步不让,驳道:“福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那么这个道理,你难道就不懂!”
“懂也罢,不懂也罢。”男的答道:“我和你心中对于这件事都已经有了自己答案,唯一不同的是,你已经有了你认为的结局,而我还没有。”
“所以呢?”
“所以我们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男的淡淡说道。
“好!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会再劝诫你什么。只是……”
“没什么好只是的。”男的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来就来吧,我不会阻止你的。”语毕,便挂断了电话。女的听罢,只得长叹口气,缓缓放下了手,抬头望着月亮,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电话另一端的他也没有立即睡去,不知怎么的,他同样也望向了窗外的明月。尽管满脸表现冷漠,但眼神中的复杂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千头万绪,只能怪往事并如不烟;是生是死,也不过命中早有注定。
“门主。”宫门之内忽传一声,正是此前起夜那人。可未等他说出下句,女子已转身上前,那步伐之迅,五阶化为一阶,不到顷刻就上到了宫门之中。只见她先是一记挥拳作佯,在被避开后猛一回身,反手不知从哪伸出把刀来,想要借着回身斩到那人。
这电光石火,这出其不意,如是一般人家,见此路数或许还未反应就已经歇了;而再上层些的,纵使反应了过来,也只能被迫露个破绽,选择退而避之。但这人不同,不但反应了过来,而且不退反进,一出手便搭在了女子拔刀的肘臂上,女子往外多大力气,他便回以多大力气;到头这刀不但没拔出来,反而还被压了半边身子,可谓百密一疏。
“门主,鸡可都还没叫呢,用不着这么刻苦吧?”那人面容似笑非笑,感觉很是轻松,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冒犯而感到愤怒。
“你都听到了吧。”女子斜着眼,冷冷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如果我说我没听到,您应该不会信吧。”那人依旧笑颜,却没有继续为自己辩驳下去,只是说道:“但门主啊,您误会了,甚至可以说对「我们」误会太深了。”
“是不是误会也不重要了!反正这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不不不。”那人摇着头,满脸轻佻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说您误会了,是死是活从一开始能够决定的就不是您,也不是他,更不是我。您答应,又或是不答应,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说您答应了,那便是答应了。”
“什么意思?”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意思。”说完,那人又笑了笑,开始环顾起四周,才又说道:“这地儿真不错,住这么些天都让我有些舍不得走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女子当然不解其意,所以没有搭茬,而是伺机而动寻求挣脱。但这人终究不是雏,用单手便压住了她半边身子,哪能是说挣脱就能挣脱的。
可说来奇怪,那人突然就放了手,而且不但放了手,居然还背过身,径直就往院内走去,看样子像是要回屋。女子见此,也不由分说,起式便要再攻;而这时,只听那人道了一句:“门主,不妨跟我打个赌吧。”
二
赌,什么是赌。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行为模式,通常指的是利用不确定性因素的方式,进行以下注等手段形式,试图或是想要以此作为牟利的手段。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极端的买与卖关系。
平常的买卖,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以物换物,是通过存在价值来交换实质价值的。而赌作为极端的存在,则是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无论是存在价值又或是实质价值,只要拥有价值,就有资格吞并与之有着相同理念的其它价值。换言之,其它有着相同理念的价值,同样的也有吞并的资格。
这并不是在授什么理论或是哲学之类的无聊课程,只是想要各位知道「价值」这么一样东西而已。但话又说回来了,价值到底是什么呢,谁又有权利赋予价值并判断它存在的多少呢?
这个问题或许高深到让人无解吧,以至于人的眼睛永远都看不清。
她,当然也是一样。
起手的刀已经出鞘,做好了一击制敌的打算,却又在最后的关头停了下来。这当中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价值」这东西它确实存在。
“真让人意外呢,想不到门主大人跟我一样,是一位狂热的赌博爱好者。”那个人站住了脚,头也不回,声音中却能让人仿佛看见他那小人得志般的笑容,着实引人不悦。
他故意的,确实是故意的,口中的那位“门主大人”何尝不知道呢?可又能如何呢,这场“胜负”已经和生与死脱离关系了,能够剩下的也就只有妥协这一个答案了。
“门主,我想您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知道咱们要赌些什么了吧?”说完,那人再一次动了起来,甩了甩手,洒脱的抛了一句:“那么,明天见,门主大人。”
“站住!知道跟听到可不是一回事,你难道连应付都不会了吗?”
那人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满面真诚的回道:“应付,怎么会?我可是很尊敬门主大人您的,所说的每一句话,讲的每一个字,自然不可能存在敷衍应付的问题。”
“我的问题已经提出了,你绕着话题走,难道这不是应付?”
那人满眼笑意,依旧从容,却又没有半点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笑问了句:“那您想我怎么说?”
“我只想要一句承诺。”
“门主,赌这个东西,如果能够轻易承诺,那这东西就不叫赌了,请不要为难我好吗?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芝麻与西瓜的选择,门主您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确实是最后一席话了,说完那人便真的转身离开了。也对,这已经没有继续聊的必要;能说的能聊的,他都已经讲了。女人当然也明白,她怔望着,直到那人再一次出了她的视线,然后默默收起刀,一摆袖,刀又失了去向。
“原来是芝麻吗?”
翌日晌午,正房门外站着一人,轻敲了敲门,相隔许久未得里头应答,便又再敲一遍,并轻唤了声门主。可内中没半点动静,像是无人一般,又敲又唤良久无果,没得办法,那人只得推开房门选择擅入,径直到了床旁,一掀被,女人果然还在睡着。推推摇摇,并连叫三声:“快起来。”但女人睡意顽强,没半点要醒的意思,那人实在忍无可忍,最后怒吼道:“林瑜华!”
这一声吼,把半个山的鸟都给惊飞了。“门主大人”的反应自然是更为激烈,先是身躯一震,眼睛还未睁开,不知藏哪的刀又抽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声音方向就先了劈过去。
叫床那人没想到突如其来会出这手,待反应时险慢一拍,往后急闪。可没等稳住重心,踉跄几步后再看时,刀却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又消失了,而那人的右衣肩角却实实在在的被削出了个圆。
那人平白无故中招,心中自然吃惊;再要他贸然靠近是不可能的,也不敢喊,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隔了一小会,有个二三十秒上下;睡在床上的那位门主大人这才慢慢悠悠,像是挣扎一般勉强起了身,还未睁开眼,先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缓缓转过头,注意到自己房间里多出了个人,平淡道:“啊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就原地看着,也不着急回答。两人四目对视小阵,他才试探道:“林瑜华,你醒没醒?”
门主不明其意,而且被擅闯房间吵醒,带着那么些起床气,皱眉道:“你觉得呢?”可话刚说完,视线扫到了那人右衣肩角上的破洞,霎时又明白了些什么,虽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顺着自己刚才的话又补了句:“我又不是张飞。”前后整合起来,试着让人听上去没那么刺耳。
都知道张飞睡不合眼,但如此一说,却让这个被叫做“师兄”的人想起了另外一号人物。先擦了擦虚汗,才道:“你确实不是张飞,你是曹操。”
她听到这话并没有继续打着马虎,而是怔了怔,脑海中想到昨晚那句:“你以为我是曹操啊,说到就到。”头渐渐低了下来,表情也变得木讷了许多。
师兄怎么说也是打小见到大的,原本是刚要生气,见她这个状态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收了收心,说教先放到了一旁,带着关心低声问道:“咋啦?说你曹孟德你还不高兴啦?”
这话原本只是打个“孟德”的幌子,主要就是瞎说,为的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但显然言者有心听者无意,只是轻摇了摇头便算是被打发了,根本没有想多理睬他的意思。
师兄见转移迂回的战术并无效果,于是选择直接一些。蹲在了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的师妹,然后才开口说道:“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战术方向固然没错,可奈何师兄终归是师兄;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如果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问到出什么事的时候,那可能就是要死的时候。为什么呢,很简单,男人和女人不单单生理构造不同,就连连思维构造也不一样。
男人通常后知后觉,在大多数的情况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而女人比较先知先觉,但她不说,就生闷气;跟钓鱼似得,希望对方能够主动。那么情况来了,男人的后知后觉,通常是“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之类的概念;而女人却是“什么,你居然连反省都不会”之类的概念,两者这么一碰撞,自然都讨不了好。
所以师兄的结局很简单,人家干脆理都没理他。是啊,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事,还用得着等你这会问吗?
两计不成的师兄心里自然也没招了,两眼一闭起了身,干脆当没看到,不管了。回过了身,出房门之间,就撂下一句话:“你……自己调整调整,我在殿里等你,有事儿。”说完便匆匆“逃”出了房间。
房内的林瑜华暂且放下不谈,继续来说师兄。师兄出了房,正奇怪自己的师妹是怎么了,回过身要把房门带上,在那之前余光中就见对过房有个谁站在那;由于回身间隔不长,瞧的也不真切,只觉那身形打扮完全没有印象,估计是个生人。
可当把门带上,正要再回头瞧时,忽闻背后传来一声:“早啊您呐。”
这突如其来的,没差点把他给吓死。赶忙回过头,就见方才还在对过的家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心里又是一惊,想说这家伙不简单。匆匆回了声早,借着机会打量了那人一番;年纪与师兄上下,估计得有个三十来岁,完全是个生人,从前见都没见过。
师兄纳闷,这山上每年十一月起封,到隔年三月才解;这时间段山上出现个生人,要说是寻常香客,想想也不太可能。便开口问道:“你是……”
“哈。”那人笑了笑,又看了眼师兄背后的房门,回道:“一个不值一提的朋友。”
师兄不知内情,见他神色,只知道这人与自己师妹认识,但以为两人只是寻常朋友,便也回了声笑,才道:“怎么会,兄弟你的能耐刚才我可是亲身领教过,厉害。”
“呵,那只是些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而已,在道长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师兄见那人好似知道自己,依然不觉得奇怪,以为只是师妹曾向那人提起过他,回笑道:“兄弟,指不定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呢。”说着说着,便渐渐敛住了笑,满脸改为好奇,继续问道:“对了兄弟,怎么称呼啊?”
那人曲腰拱手,才回道:“复姓闻人单名候。”
“嚯,兄弟你这名字真够稀罕的。”
闻人候只是笑了笑,没有置评,直起了腰,回说道:“那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总不能一直叫道长吧?”
师兄大笑:“说的是,这太生分了。”
可刚要说出名时,背后的房门“咯吱”一声便开了。林瑜华从里头走了出来,闻人候见到她立马又曲下腰拱起手,道了声:“早啊门主。”
师兄见此,也低下头,附了句:“门主。”
林瑜华看着两人,表情复杂,最后只是轻叹一声,假怒道:“能不能别在我房门前聊天,一大早就扰人清净。”
师兄强笑道:“你这不都醒了吗?”而闻人候却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两人一脸尴尬,林瑜华也就只是摆着架子,没有真往心去。又道:“走吧,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原来是有事在身,那我不便多打扰了。”
闻人候说完便抬腿要走,却被师兄一把拦住,问说是怎么了,师兄道:“又不是什么机密,用不着退避,而且以兄弟你的能耐,或许还能给出些不错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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