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夜学院》——水产鲜鸟

第一章 世界融线

“今天的修行课程结束咯。”

少女清朗的呼声连同厚实的木质叩击声从门外传来。

“小韭么，快进来吧。”端坐于矮桌前的女子微微侧目，近乎垂至地面的青丝映衬着不见岁月过际的容颜。

“唔喵唔喵唔喵。”门外的少女盈盈地飘入室内，刻意发出的怪叫引得其母亲一阵轻笑。

在母亲旁边的木椅上坐好，名为小韭的少女周围便浮起一种安逸且满足的气息，进门时俏皮之感散去大半。

“升学考试的分数早就出来了吧？暑假别光顾着玩，记得要选择高中呐。”

“唔，一到家就讲这么艰难的事情…”

小韭要面对的升学选择，并非简简单单的在好学校与坏学校之间挑选，这个世界因为40年前一场名为‘融线’的事件，教育与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母亲顺手拎起茶壶，往女儿面前的砂盏内注入茶水，小韭的思绪亦随蒸腾着的水汽飘向历史资料记载中，40年前的‘融线’。

科技发达的时代，虽然做不到解决一切问题，但依然在极大程度上便利了生活。

年轻人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有一种设想：和当前世界对应，存在一个平行世界，当前世界发展的是科技，而平行世界则是魔法领域。

40年前的6月9日，奇幻的设想突然现实化，升起的太阳只有丝丝光芒照射到地面，整个星球的空间剧烈振动，四处是吸纳一切甚至吞噬光线的时空裂缝，无数活物、死物被绞入其中、

空间平息后，劫难中余生的人类一脸茫然，三天后的各种暴力物资争夺，五天后从未见闻的怪物侵袭，以及一个多月后陆陆续续重新运作起来的各国政府，构成了新世界社会的起步程序。

动荡之后的3个月，各国幸存者被安置于国家重新构建的安全区域，在水和食物到位后，紧随着恢复的便是人类不论曾经不论后续都无法舍弃的需求：通信和网络。

由劫后数字传媒播放的第一个节目，是各国首脑的联合会议声明，描述了当前状况：确实是有两条发展异常的世界线合并了。

其一是人类原本存在的世界，另一条是幻想作品中才有的法术世界。

那个世界中的本土住民早已灭亡，仅剩非人类的动植物、异兽。

融合后的世界构成既有原有的科技，又在空间中注入了大量‘丸子’。

所谓‘丸子’，是施放术式的一种无属性能量，曾经的世界也有少量‘丸子’，现在极度充盈，会陆陆续续有人感悟到这种超自然力量而成为‘丸者’。

“茶要凉了...”

柔美的声线将小韭拉回现实，小韭知道，驾驭丸子需要巨大的精神力，这样的人大体上不外乎原先学识渊博者、位高权重者、意念坚韧者以及融线前已经存在的术式世家，比如咱出生的韭家。

小韭所在的韭家不属于顶尖术式世家范凑，算是中上之流。

由于曾经就有术式的力量，术式世家的势力范围均有一定结界覆盖，虽不可能强大到可以抵御住时空裂缝，但结界覆盖处空间稳定程度大幅提升，有效防止裂缝生成，因此术式世家免不了财产损失，也未出现太大的悲剧。

“小韭，你以后想在哪个术式领域发展？”

像是大多数涉及修行的文学作品一样，丸者的修行也分成不同的种类，基础的近战和远程是最为主流的两个类型。

“妈，我还没想好的说。”

这样的回答也不是第一次了，少女闪动着光芒的眼眸让人不忍心催促。

术式世家或门派宏观上均习得法术，原理与丸术式同，引动或凝聚丸子，排列为玄奥的阵法式，产生攻防效果。

各世家均有拿手领域，而韭家所属木道之门较为怪异，族人可选领域基本覆盖了现有可知的全部领域，近战、远程、幻兽、辅助、制药等，韭家均有涉猎。

如此形成了奇怪的结果，一来成为术式全面的宗派，另一方面领域分散自然不可能像专修几个相关领域的顶尖术式世家那么出类拔萃。

母亲暖玉般的手掌爱怜的轻抚着女儿的秀发。

“你现在已是16岁了，暑假后就要升入高中，尽快定下自己的志向领域吧，待会儿的四族会议，最后一个一题可就是你们这辈人的修行前路呢。”

小韭吹开不慎漏入茶盏的细叶，“这下不止要选择领域嘞，以后升学考试可能要靠术式成绩...不过我也很爱漫画的。”

不经意地说着回忆满满的内容，不经意地避开了所谓选择丸者‘领域’的话题。

少女的一点点小聪明，母亲心领神会且习以为常，爱怜地捏着女儿稚嫩的俏脸，“你可真是，既长大了，又还是小孩子呢。”

“什么嘛，想成为的漫画家没问题的吧。”

小韭听闻母亲模棱两可的评价，立即挺起胸膛，精神抖擞地说道。

的确如此，社会还在发展，丸者未必就高人一等，而是与法律、医学、教育等领域一样，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一环。

母亲一阵爱怜地轻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修行不碍着你喜欢漫画的吧，我们韭家虽然有守护宗族和大义的使命，但你如果志不在此，还有哥哥呢。”

小韭的哥哥，名为韭沐阳，寓意你们看得懂，笔者不说了。

欧尼酱当前年龄22，大学二年级，是一名远程型丸者，拥有不错的势力，随父亲执行本次任务，同时归来，可以遇见其在未来能扛起韭家，小韭可以较为划水地生活着。

“夫人，小姐，四族会谈要开始了，请先行准备。”

门外传来侍女的通告，切断了母女间的闲谈。

韭家，韭五行为木，与另外三家构成木之道门，门内之人的姓氏为家族象征的植物：韭、葛、莲、芝，同时也代表着植物的叶、根、花、果。

木道门之大事，由四族族长及核心人员会谈商讨，小韭的父亲为韭家族长，其嫡系子女若无执行任务或不可抗力，均需出席，而妻子则可选择是否参与。

近期韭家族长韭理和莲家族长莲衡锋出外执行任务，今日回到木道门，于是就门内大事召开联会。

小韭，学名韭晓，寓意守望黎明的生命，曙光以及希望，当前16岁，今年暑假之后将进入高中，母亲文慧在孩子们能完全独立思考时便已不出席联会。

这次也是一样，除非会议之前四家要求所有人无比到场，否则文慧不会介入到会议之中。

“母亲大人，小韭先去会堂嘞。”

小韭笑眯眯地挥手，在母亲的叮嘱声里走出卧房，走出阁楼。

木道门会堂，四家核心成员分坐两侧，四家族长列席中央，四壁鬼斧神工般地雕琢出一片葱郁的植被，纯青色的墙面也在这精湛的技艺之下显得生机勃勃。

四家族长寒暄过后，谈论起了正事。

先由本次外出执行任务的两位族长描述的当前世界中‘魔丸’的近况。

所谓的‘魔丸’是吸收大量‘丸子’并魔化的怪物，人类对于其繁衍有巨大的食用价值。

莲衡锋足有一米九的个头，岩石般的身体，发出好似大钟鸣动之声。

“这次‘丸灾’的地点位于西面的10区，魔丸数量不多，和先前相比，魔丸的体质更加强横，力量速度明显提升，或许是因为缓慢吸收空间内充盈的丸子产生的后果。”

‘丸灾’即魔丸入侵安全区域产生的灾祸，而莲家家主口中的‘10区’是典国15个安全城区之一，由于整个星球上魔丸肆虐，人类得在安全区内才能正常生活。

书卷气息略重的韭理延续着话题：“魔丸本就有先天驾驭丸子的优势，丸子密度提升，让这些怪物产生综合实力上质的飞跃。”

葛家族长葛枫晴抬起风韵飘摇的脸庞，淡淡说道，“和我们曾经预测的一样，不能跟上前进的步伐，只能消散在淘汰的浪潮里了。”

反观胖胖的芝家族长，芝云，保持着一副楼下胖哥烧烤摊老板般的笑颜，干笑两声道：

“丸子充盈的受益者之一是魔丸，我们能引动的能量同样更胜从前，局势没有绝对逆转，今后过得如何，得看人类自己的意志和战略了...”

一番部署和对族人修炼的叮嘱后，是大多数人都懒得去听的财政、巡逻规划、结界强化等事项，最后，四族长关注了下近来处于领域选择年龄的后辈们。

一个家族或者宗派是否能持续兴旺，能否在眼下堪堪重建秩序的世界中站稳脚跟，重点得看对于后辈的培养。

木道门自然是十分重视这点，日理万机的四大族长，即使在局面动荡造成的百忙之中，也会抽出时间，大致关心一下将要正是踏足修行领域的后辈们。

在他们看来，出身名门的后裔达到高中学龄，对于今后的修行绝对都有了初步规划，完全不会想到有个特立独行的女生要作出不同寻常的举动…

第二章 所谓韭语

四个家族处于领域选择年龄的共计九人，小韭外的八人当前年龄段为14到16岁。

初中二三年级开始，到进入高校之后，有驾驭丸术式能力者将开始专注于其选择的领域精研，合理的领域数量一般不超过3个方向，且其中一个为主修，其他辅修。

另外八个木道门后辈均是心中早有定夺，毕竟是术式世家之后辈，理当有一定的取舍与判断。

正如这个世界的丸者类型比例一样，想要成为近战与远程型的丸者居多，类型的名称简单易懂，不需要过多介绍。

寥寥数人选择了攻击性不高，但却极为重要的辅助型丸者领域。

同样小众的领域还有幻兽型丸者，召唤幻兽战斗的类型，攻防适中，灵活性墙，麻烦在于复杂的术式回路。

除此之外，还有冶金、制药这样的非战斗范畴…

各族长自然不会过多干涉族人的领域选择，八人也就仪式性地进行了汇报，偶尔给出点建议，给出点评价，到像是个茶话会，唯有小韭依然愣愣地站立着。

葛家族长葛枫晴婉儿一笑：“小妹妹是韭家嫡系的小公主？还没想好自己的未来方向么？”

韭理一挑眉毛，心理嘀咕，这孩子不会是要说...

“小韭想成为漫画家。”

清爽但又有些拖延的声线引的听众一脸茫然，任是其父早有预感，依然是雷得炸毛。

“我勒个去...”

芝云掩面偷笑，严谨的会场顿时充满强忍笑意的“噗噗”声。

莲家族长蒲扇大的手掌轻拍桌面，“虽然你不是我家闺女，但是16岁还未确定取向...额...丸术式领域取向，确实有点小晚，修行入门要趁早呢。”

“莫不是韭家二小姐要放弃涉足丸术式领域？”

“那太可惜了，明明嫡系都有不差的天赋和血脉，资源也充足。”

“可是人家没志向，修行不能强逼不是。”

“我还上次还看见小韭在复习司法考试呢...”

“...”

紧随着莲家族长的吐槽，堂下顿时BB声四起。

小韭看着快要晕厥的父亲，急急忙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放弃丸术式，只是...还是不知道选什么好...”

“16岁还未做决断，是有点晚，没决定领域前只能反复学习全面基础理论，时间久了也不会有太大长进。”葛枫晴扯回话题控制了下会堂气氛。

韭理一阵无耐：“在下管教不周，耽搁大家时间了，小韭的领域选择我自会处理，各位也就别在联会上费心思了。”

“…”

会议内容本就早已谈完，一番客套话后各族散去，‘全领域漫画家’的名号就此传开。

小韭其实是个挺皮的孩子，对于多出一两个调侃的名号，丝毫没有在意。

韭理拖着女儿回到其母亲的阁楼，夫妻二人住于此处，小韭则是另有别院，位于东厢的苍露园，此为后话。

“爸爸...礼物嘞？”

小韭恍若无事般摊开小手，实际上确实不算发生了什么事，咱选领域，犯不着别家人操心。

韭理和妻子文慧又是一阵尴尬，韭理抬高了语调，“小韭啊，你在联会上随便说个丸术式领域不行吗，大不了高中前换了，讲什么漫画家，你怎么不说一级建筑师？！”

“我确实不知道啊...本能地就那样回答了。”

不算辩解的辩解，却未必是小韭的心里话，小韭对领域选择，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暂时还没打算说出来。

“先生，小韭不是一直这样管不了的样子么，你今天回来也累了，改天再说，没上高中前好商量。”

文慧称丈夫为‘先生’，更显韭理身上书卷气息。

“…”

和父母道过“晚安”之后，小韭离开阁楼，回到自己居住的东厢走。

对于领域选择，其实心里早有思量，小韭倾向近战系，副修辅助系，自己冲在最前，自己给自己加持。

这个选择出于个人的经历考虑。

性格开朗归开朗，长这么大没尝试过和人组队练习或者切磋，小韭自认没有信心跟固定的人配合默契，以后改变想法了以后再说。

“平心而论，咱不太想要所谓的搭档，而主近战副职辅助是最好的单刷模式，论到逃跑，一个人跑起来方便，勉强凑合在一起会相互拖后腿的。”

在主修某个领域的同时有辅修选择，这在丸者行列中不算罕见。

小韭丸子控制天赋不错，不过没有显示出什么近战优势，而且...女孩子想冲前面，打不过溜得也快，就点理由，真不好意思在四族联会上讲。

“哎呀，哎呀，顺其自然啦，到时去开学前随口一说，不是这样也得这样了啦。”

边走边想，小韭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像往常一样看着贴吧激烈讨论，没有丸子感知力的人苦苦寻求方法，一脚踏入休息门槛的人亦有自己的苦恼。

是否成为丸者都是国际公认平等的公民，不过，种种主观期望刺激着部分人的意愿，不仅是本人，更多的是望子成龙的家长。

太多家长们极力期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丸者，殊不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掌握这份力量，可不是拿来显摆的，而应该担负起更多的责任。

已经有一定丸子控制能力者，则是讨论自己或者自己的孩纸选什么领域好，其实这种事情上网打听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还是踏踏实实自己摸索着最好。

丸子是没有属性的，是通过不同术式的丸子排列，形成不同的效果。

这就像风力、潮汐、地热无所谓什么形态，聚集这些能源注入不同的机械中，则会产生发光、冷暖、切割、喷射的效果。

也有一些术式会带出属性效果：比如产生水柱、燃烧、照明、上升气流什么的...

小韭选择单刷流，自然个人倾向于速度、杀伤取向的术式。

小韭这份对于未来取向的这份追求，求源于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约从10年前的某一夜开始，小韭几乎每晚的梦里都会出现另一位少女，与自己外观完全相同，而且伴随着自己长大。

梦里的少女名为“暮语”，与小韭在梦境里相谈甚欢，暮语的性格极度文弱与内敛，常常失意浓浓，甚至有时在小韭的梦里哭得稀里哗啦。

小韭可以断定不是自己人格分裂，因为基本完满的生活，应该没有这方面诱因，而“暮语”称其生于是帝王之家，各种身不由己，也不是小韭所希冀的背景。

暮语非常爱听小韭描述未有多少限制的自由生活，而暮语叙述的总是宫内生活，看似色彩斑斓不输任何人，但总有些界限，勒得心累。

暮语不止一次提及，儿时在库房嬉戏，莫名其妙地拣出一副横匾，莫名其妙地死活要挂在房间，由于与公主之流气质实在不符，闹腾良久。

匾上的文字所有人都不认识，皇帝持反对意见，觉得横匾路数不明，暮语的母后那时还未病逝，结局就是皇帝勉强被皇后所说服。

尽管文字闻所未闻，但暮语记得笔画，在梦境里写给小韭看。

小韭那时愣了好久，这是咱这个世界、咱这个国家的本国文字，“划水至上”。

“小韭知道是什么字，是什么意思么？”暮语见小韭若有所思。

划水…就在小韭看来应该是摸鱼、偷懒的意思，谁那么无聊，把这东西刻成匾了？刻就刻呗，怎么还出现在了暮语那边？

“呃，字我认识，这意思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不被人束缚的...自由惬意的生活态度，总的来说，四个字“一骑当千”！”

暮语眼眸亮了一下，感觉无比帅气，却又暗淡了下来，“小韭，我这辈子肯定成不了这样的人，只是关在宝箱里的囚犯而已，你如果有这样的取向，就带着我的梦想去吧，到时候多给我讲讲...”

“唔，早着呢吧，今天家里人叫我选领域来着。”小韭在梦里嘀嘀咕咕。

暮语接话，“我也是入学年龄，皇家灵武学院，父皇直接决定我就读灵师领域...”

在几年前暮语的亲生母亲逝世，皇后不在，所以女儿学习的事情皇帝一人说了算，小韭不敢提及暮语的伤心事，只得把疑问放在称谓上。

“啊？灵师？”

在暮语的形容下，小韭了解到，暮语的世界没有‘丸者’这样的统一名称，运用的能量为‘零子’，与丸子是一样的。

近战型称为‘武者’，其余类型的丸子称为‘灵师’。

“什么？你们那叫远程型？好奇怪的叫法，灵师、武者身份是很高贵的，少有人可以崭露头角。”暮语掩嘴轻笑。

小韭随意地侧卧着，“如此的特殊力量使用者，在我的世界看来也是人类的一份子，没有地位身份之分，只是有些福利而已。”

“怎么会这样，明明强大的‘武者’或者‘灵师’可以封爵赏地的。”

“我们这边地皮比较紧张...开玩笑啦。”

每夜交流之间，小韭都觉得有一阵阵清流在脑内涌动，滋养着自己的精神力，以至于基础丸术式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