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华年沦》——沧芒天歌

天生

“快看，就是他!”

“谁家的孩子，就这样还敢出来。”

“看他满手是血，怎么回事啊？”

…………

苍寒顶着这样的流言已经八年了。八年里，他活的生不如死。残虹总会落下，昔日的光辉也不再有了。即使有父母在，但旁人异样的眼神总是躲不掉的。父母总是安慰他，告诉他，不要在意别人的感受，不然会活的很累。

“也许我应该听他们的话，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天空被夕阳染上了血红，漫无边际地延伸着。此时此刻，像天边燃起了熊熊烈火。刚从地里回来的农民拄着锄头，站都站不稳了，边托着下巴边抱怨每天的辛苦劳作。而他，却在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今天是他“寂礼”的日子，要在后背处用沾了血的刀刻上自己的象征，从而守护自己的信仰，誓死追随。

“我...杀人了吗?”苍寒咬牙坚持着。

“不，你没有，你只是用你的力量惩罚别人而已。”父亲小心翼翼地给他在背上刻着图案，还时不时用毛巾擦擦。顷刻间，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鸦。

“可我总觉得错了，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分辨善与恶。我是不是惩罚了不该惩罚的人啊？”

“凡事总要慢慢来，不要着急。”父亲笑了，拿出一块毛巾:“来，咬上——过几天，我带你出去，世界很大，你总要出去看看。”说完又对苍寒温柔似的笑笑。在这个世界上，父亲是对他最好的人。

“不，不行!”一旁偷听的苍岳，苍寒的哥哥忍不住冲动，奔过来大声喊道:“你已经把全部的爱给他了!他是个怪胎，你的爱永远是属于我的!你不能带他出去!”接着从腰间拿出一把刀疯狂地插进了苍寒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苍寒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鲜血溅了苍岳一身。苍岳拿着刀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狠狠地吞咽了几下。他惊恐的脸上突然凝现一丝冷笑:“我干掉他了。”

“你……怎么回事啊…?”苍寒皱着眉，神色凝重，用尽全部力气将刀拔出来，刺入苍岳的心脏，苍岳立刻停止了呼吸，而苍寒拿着刀无力的躺在了地上。

“我最讨厌别人这样，明明弱的要死，还要来送命，呵。”苍寒满脸不屑，把旁边苍岳的尸体踢到一边。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普通人在他这个年纪，应该都是幼稚天真的，可在他眼里，一切都是那么无聊，他这么做是在保护自己，惩罚恶人。

可父亲并不担心，还把苍岳的尸体卖力拖到院子里，用大号针管抽取他的血液，并把尸体埋到了院子墙角的柳树下里，用血液浇灌柳树。柳树的树干粗壮而高大，树枝上稀稀拉拉的绿叶也因此繁密了起来。

“大功告成，一年后树上就会结出新的‘果实的’!”父亲喃喃自语着，一脸满足。

“那我呢?我也是你种出来的吗？”苍寒听了这话，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

“怎么可能!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只有你继承了我的血统，他们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我不正常……我怎么了…我只是想和别人一样而已…”他哽咽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将自己坚硬的外壳脱下，爆发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父亲无言以对。好一会，父亲站在远处背对着他似感慨似教诲的说:“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即使你承受不住压力，也一定要坚持。”

谁都说不准，如果坚持做过这一段，后面还有更大的劫难呢?

午夜，属于另一类物种，同样属于苍寒。街道如往常一般寂静，可人心却汹涌无比。母亲曾告诉他，自己的眼睛，只有在黑夜才能看清世间险恶。

鲜血染红了街道，整个世界仿佛充斥着死亡与沉寂，就在那时，苍寒飞奔着从巷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袋什么东西，而后面追赶着几匹凶狠的狼。狼群声嘶力竭地吼着，似乎是对苍寒的威胁，让他把自己的食物放下。苍寒为了狼群不把袋子抢走，强行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囫囵吞了下去。狼群为之震怒，对着苍寒狂吼，并扑过来试图撕咬他的肉，可这一切都没用，苍寒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食物，丝毫不理会。

下雨天，湿润的泥土宣告春天的到来，乡民们自家种的菜都被保护了起来，可他却没有人管，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像一条丧家之犬，任凭风吹雨打……

命运

又过了十年，整整十年。

外面是下不完的雪，人们都在忙着打扫街道，张灯结彩，来庆祝一个盛举——新的君王诞生。而苍寒，却躲在屋内一个小角落里。狂风仿佛在声嘶力竭的说着死亡的讯息，黑暗时代将要来临。

鹅毛大雪下个不停，突然，一群乡民奔到苍寒的家里，对着他大喊:“快出来，我们看见你了!”

“就是!偷了食物还不承认!”

乡民们边说边向屋内扔石头，有的人甚至把苍寒拽出来，几个人一起围着他对他殴打，可他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他死了…他…死了?”

几分钟后，乡民们结伴回家了。而苍寒生无可恋地侧躺在地上，脸上有多处淤青，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在这一刻，他下决心离开。

可命运总是不如意，一场灾难毫无预兆地降临，民不聊生。灾难过后，村子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处于饥饿，人们相互啃食。有巫师占卜过，发生旱灾是因为其中有人在破坏了雷雨季，只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绑在十字架上烧个三天三夜，灾难自然好了。因为人们发现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都和苍寒有关，再加上之前对他的偏见，就认为是他干的。

一天晚上，乡民们趁苍寒熟睡之际，将他捆了起来，用迷药把他弄晕，套在了一个麻袋里扛走。漆黑的夜啊，可否保他周全?

乡民们把他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绑在了原来就搭好的十字架上，周围便是一圈火药粉。巫师站在旁边的台阶上，诵读死亡的预言:

“死亡之灵，伴随着他。

明日晨光，冉冉风殇。

无情的黑火，将他吞噬。

绝望的种子，将他包围。

寂静的星空，苍茫的夜。

迷茫的心灵，苍凉的魂。

神啊，请收下我们献给您的礼物!”

刚刚醒来的苍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他恢复清醒想挣脱时，却发现周围是一片大火。

“咚——咚——咚——咚”古老的钟嘶哑地敲着，寒风刺骨，鹅毛大雪下个不停。望着眼前的火圈，苍寒不禁自嘲起来，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卑微吗?自己竟如此不受待见吗?为什么什么错都是自己的?他万念俱灰，心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反抗，反而是欣然接受，闭上眼睛，微微一笑，等待死亡的悄然到来。

风肆意地吹着，是雨滴，开始是一点，两点……接着是一片，滚豆般落下，笼罩了整个村子。

大雨过后，熊熊的火圈被浇灭了。等他们回过神来，苍寒不见了。

再醒来，太阳烤在身上，是冬天的上午，他感觉到了，自己快死了。虽然逃了出来，但以现在的状况，必死无疑。

汗和血在他身上流淌，手磨在沙子上，血肉模糊，背上的伤口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嗨，看来你需要帮助。”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来问他。

“我……，救救我吧……”苍寒虚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