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锁春秋》——枫墨绝缘

时间:2019-01-10 19:11:02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枫墨绝缘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点滴时光入凡窗

如果时间有主,

如果岁月有痕,

如果落花无情,

如果天道轮回,

如果这个故事从开始就是个笑话,如果血浓于水,如果一切还有回头路,那么相逢何必曾相识?明明掌权时间,却成为时间的附庸。二十四,多么神奇的数字,晨皇一人的二十四小时,夕君两人的十二小时,月帝三人的八小时,夜王四人的六小时,六六轮回,他们成为了时间的主人。掌管春秋,似乎比亲情更近,比敌人更狠,谁都想权掌更多,对不起,我们之间孰生孰死,孰去孰留。夜王与晨皇是兄弟,夕君和月帝也是兄弟,好巧,那如果不是呢?如果兄弟反目成仇呢?

水中,微动涟漪,一圈圈荡开,惊了睡莲,扰了清梦。夙殃将食指的指尖浸入水中,曲了曲关节,轻轻在一条白色锦鲤的鱼头弹了一下,轻笑:“阿尘,你真笨。”白色的锦鲤似乎并不恼,绕着夙殃的指尖游了两圈,用腹部的鳞片蹭了一下他的指。那鱼的动作略显笨拙,整个鱼身的鳞片带着一圈白色的晕环,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对不起,阿尘。可是小夜是我的亲人,你为什么要咬他呢?说来也奇怪,你明明是条锦鲤,却会咬人。”夙殃的手指在水中顿了一下,然后不自觉握成了圈,他目中有些歉意,因为白尘的腹部少了块鳞片,那地方,是夙殃所伤。

关于那个地方,似乎自少了一块鳞片后就再也没有长出来过,那个地方周围一小圈的鳞片也逐渐脱落,光秃秃的,带点粉红,是**露的鱼腹。

大抵是一个下雨天,后花园中就突兀的有了这样一条鱼。

或许是通过河道游进来的吧。

来的时候,白尘就是一条不小的鱼,或许换一句来说,它的长度更接近于人。

正想着,忽然感觉有雨滴落在水中,夙殃抬起手,将湿漉漉的手很随性地在衣上擦了擦。

雨滴逐渐变的密集起来,下的很有规律,不快也不慢。水中与雨滴触及的地方皆化为一层薄薄的寒冰,寒冰的大小在一点点的变大,从湖中心亭子的方向向外扩张。

湖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然而都不及白尘四周的雨滴来得密,现在,它只有一尾的水域可以活动。显然,这点位置对于白尘来说,太小了。雨还在下,然后,将整个湖面封住。

这场雨逼得白尘无处遁形。

待夙样殃次抬眸,就见那条银白色的鱼被封在冰层之下。

夙殃举到自己的面前,几次翻动手掌,言:天,还没有转凉。

雨愈下愈烈。

寒冰从白尘的尾尖逆上,迅速得不可思议。

“墨瑾。”白色的锦鲤忽然开口,一点炽热的火光从尾部刹现,驱散了寒冰。

湖面上的冰层也在霎时间碎裂。

男子的眸中寒光骤起,他轻笑:“白尘。”

“白尘这两字从你嘴里喊出来可真够恶心的。”

“那么,我叫你江......”

下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白尘打断。

“千年一梦,墨瑾,还真不枉费你'墨瑾千年'的称号。”

“白尘,你知道”话不待说完,墨瑾便自已停住了,“是啊,夜酒或许已经改名换姓了。”口中哈出的气很快织起一层白,渐飘渐淡,直至消失不见。

“白尘,你会说话?”夙殃微微一惊。

白色的锦鲤不理会夙殃,尾巴在水中微微摆动,忽地猛击了一下水面,几点水花立刻飞溅出来,化为了尖锐的冰锥,朝夙殃身后的男子刺去。

被称为墨瑾的男子也不含糊,轻挥衣袖,冰锥即刻粉碎。

夙殃别过头看着墨瑾,眉头轻蹙,略带怒气地问道:“为何伤我的鱼?”

“这恐怕轮不到你来过问。”墨瑾又是一挥衣袖,一道寒冰的屏障在墨瑾和夙殃之间划开界限。

夙殃拍了拍衣角上的薄灰,淡淡一笑,起身与墨瑾对峙,他的眸中黑色如同水墨一般化开,烂漫也深不可测,好似眸中暗藏万千春秋,

“我的地盘,我的六小时之内,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还是--你对自己的实力这般自信?”

“我自信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白尘啊。”墨瑾一笑,转瞬之间不见踪迹。

“好了,那么白尘你--”不待夙殃转身说完,他就对上了夕君的脸,那么的不友善。

“哥哥,现在,这是我的时间范畴了,啧啧,不准备逃吗?”夕君步步紧逼,现在是他主掌的时间,他可以全城通缉任何一人,包括晨皇在内。

夕君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张狂的笑,四十五度仰面,眼睛瞥向他处,极像一只笑面恶虎。

夕君的脚不自觉地向夙殃迈去,好像要将他逼入鲤鱼池。

确乎,在连连退步之下,夙殃的一只脚一下子踏空,沾上了寒气逼人的池水,负重的鞋子立刻变得别样的沉重。

而且有点冰。

“哥哥呀,你似乎对这水别样情深。”夕君将嘴角一扯,眉眼微弯,大有一副嘲弄的意味。

远山上,月帝用手肘捅了捅夜王,兴奋地说:“你瞧见了没,我二哥的威武霸气,学着点,啧啧,不愧是我哥。”

“我总觉得不太好,毕竟大哥他是真心待我们这些兄弟的,唉,做兄弟的.....”

“哈哈,老四啊老四,我说平日大哥会对你这般好,原来是相上你的傻。”月底说着,用手拍了拍夜王的头,笑骂,“蠢货,他是老大,但是他又不是我们的亲哥哥。”

“三哥,我.....”

“我知道,父王的命令,我是不会违抗的。”

池边。

“谢谢提醒。”夙殃不待多想,迈开步子就准备逃。

“可是--晚了!”夕君面色一厉,双手一拍,击了击掌,唤来了无数穿着雪色斗篷的'时差',时差一现身,就朝着夙殃的方向追去。

无论如何,一代帝王也跑不过时差。

时差们缚住了夙殃的手。

“哎--慢着。”离夙殃最近的一位时差的手被一位男子抓住。此人,便是白尘口中的“墨瑾”。

“这人我好生眼熟,待我细看。”墨瑾死死攥着夙殃的手,生怕他跑掉一般,他似乎忘了这人便是他刚才出手捉弄的人。

墨瑾打着哈欠,攥住夙殃的手。

好像,还没有睡醒。

待他睁开眼看清,他一笑,“这人,我家大人要了。”

此间,夙殃觉得这个人真得很胡来。

“再会。”说罢,墨瑾抓着夙殃。

墨瑾身体开始摇晃,脚步略带醉意,他的速度好快。

然后身影糊成了一道光。

消失不见。

将夙殃带到夜酒所居的“帝王阁”,方才松开了手,男子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别过身,心中暗喜:我终于找到了。面色却依旧如前,没有露出丝毫喜悦。

此时,阁中走来一位男子。

“你好,我叫'夙殃'。”夙殃做躬道。

“夙殃……”夜酒默默品味着这个名字,忽然,他面色一沉,问道,“哪个'殃'?”

“也就是祸国殃民的殃。”夙殃似乎对这个字一点也不忌讳,说得煞是轻松。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夜酒却一点也不轻松,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捶在了帝王阁的主心玉柱上,玉柱上泛起了一点裂纹,裂纹交织,衬得夜酒的怒气更深,面色更重,心也更沉。

“让你见笑了,我是这的阁主。”

“我们认识吗?”夙殃只觉这人面熟,似曾相识。

“我们认识吗?”夜酒想了一下,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我的殇。夜酒经不起夙殃的莞尔,他也经不起那么多猜疑。

似乎是发现他们不语的场面有些尴尬,夙殃开口道:“总之,今天,谢谢了。”

他并未开口驳回“我的殇”这个错误的称呼,却也暗自接受了,他不会对自己的恩人过于挑剔。

“原来你叫夙殃,幸会。”这时,从帝王阁内走出一人,不是墨瑾还能是谁?

“你刚才可没有那么客气。”夙殃冷道。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身份。我这人,做什么事也要看看是什么场合啊,不是吗?”墨瑾显得毫不介意的样子。

“我乏了。”

“墨瑾,送客。”夜酒反身朝阁中深处走去,逐渐与黑色溶于一体,糊成一道影,不见。

“还真是不受欢迎呐。”墨瑾摇了摇头,对夙殃说道,“六时过后,就请自行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不容你久留。”

“足够。谢过。”夙殃回道。

在正确的地方遇见对的人,在错误的时光错成错误的事。装成那么不经意的样子,似乎只是我们擦肩而过的样子。

时光不慷慨。

或许,失去将与得到成为正比。或许,相见和分离本就是一种缘分。

只是今生我们缘分未够,只够你我一场擦肩而过。

夜酒想着,不禁一笑,足矣。

墨瑾说罢,快步走入屋内,低声询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墨瑾啊,我的殇刚才问我是谁。”

“你是说夙殃?”墨瑾弓了弓衣袖,轻声问道。

“来日方长,以后你便知晓。”夜酒的眼瞥向夙殃,眸中有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味道,有同情也有悲愤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墨瑾半笑,“是啊,来日方长。”不禁,他忽的想到了白尘,他总觉得他一觉醒来,就忘了很多事⋯⋯

是啊,他这一觉,睡去千载春秋。

若果不去记忆,那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唉,算了,不想了,不想了,睡觉去喽!”墨瑾欢愉的朝阁的更上一层走去。

偌大的场地此事是只剩下晨皇一人。

夙殃自觉无趣,便也不愿在这久留,有些时候还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为好。

赫然抬头,夙殃发现头顶上悬着许多发黄的木牌,上面还有偏黑色的字迹。

夙殃一块一块细看。

天时一七六三年,我的殇五岁。

天时一七六四年,我的殇六岁。

天时一七六五年,我的殇七岁。

天时一七六六年,我的殇八岁。

天时⋯⋯

直至天时一七八零年,字迹都是一样的清秀。

到天时一七八一年,字迹陡然一变,有点锋芒和潦草,显然,写的人换了。

天时一七八一年,这年我的殇二十一岁。

天时一七八二年,这年我的殇二十二岁。

天时一七八三年,这年我的殇二十三岁。

........

天时一九六三年......

这块木牌修修改改好几次,大大小小的墨团占满整块版面。

木牌也至此终止。

然后都是清一色的双鱼戏水图,那是双色龙鲤,一黑一白。但是,画得很糊,画有这样图案的木牌更多,不下千个,但从不知第几个开始,那戏水的鲤鱼,只剩下一条黑色的,更加糊了,有点不像鲤鱼,隐约是张人的面孔。

再往后看,是单独挂出来的两块木牌,两个人的字迹,一样的语言,同是蘸了金粉写的:

当你刻意去记录,时光就会变得昂贵。

看到这,夙殃不禁愕然,他从来只觉得时光于他来说是一种负担,是他不得不承受的使命,却从未料到,这样的时光,于他人来说,会是昂贵的记录。

他将手在自己的面前晃过,他将五指张得很开,他能感觉到时光从指缝中流逝。

那一刻,时光太细,指缝太宽。

那么,再见。夙殃转身离去,挥动衣袖,越走越远。

此时,那些时差遍布整座城隍。

此时,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留不住。

既然时光不慷慨,那么我们只好拼命去争取。

夙殃假意伸了伸懒腰,阔步走向殿外。回身,细看殿外的牌匾,墨色的字体,入木三分,写有“帝王阁”三字,牢记于心。

低头,发现墙角处还有一块牌匾,布满蛛网,蛛丝与灰尘交错,上刻“帝王两阁”,时间--天时一七六三。

夙殃陡然一惊,这里或许曾居帝王两位。

再抬头细看挂着的牌匾,时间一九六三。

前后时间正对上屋中所挂木牌的时间

骇然。

当你刻意去记录。

时光就会变得昂贵。

过于昂贵的时光逼得我们无处遁形。

枫墨绝缘说

我很努力了,就这样吧,更新会很慢,有问题的话谢谢指点。

第二章--人生有酒须尽欢

夙殃悄悄地从帝王阁中迈步向外,他的身边就隐现出六个身形相差不多的身着玄色衣袍的时差。时差的面孔都用黑色的布巾蒙得非常严实。他们的身影都隐隐泛白。

“晨皇留步,现在雪色时差正在全程追击。况且现在也不属于您的势力范围,怕是有危险。”清一色的玄色时差齐齐抱拳,单膝跪地。

“起来吧。”夙殃很随意地往帝王阁的前门看去,仿佛可以透过那扇门看到街上的人影,“毕竟我们是兄弟。“

“做兄弟的⋯⋯我只能给予他们多点信任。”夙殃这话说的自己也很是无奈。

做兄弟的,真的,就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属下恳请晨皇留步。”

留不住。

离开帝王阁,就能明显感觉到离那些时光远去。

大街小巷上正来来往往的是雪色时差,混杂在人群其中,突兀。此刻,官兵无数,穿行其中,口中嚷嚷“现通缉此人。现通缉此人。”

“现通缉此人。唉,姑娘,看看吧。”一位官兵将手中的通缉令递了出去。

那姑娘轻瞟了那泛黄的纸张,便继续向前走,脚下生风。并没有接过来看,毕竟,这些通缉令糊得满地都是,甚至不少百姓的窗上都贴了不少。

那姑娘一直向前,直至临近酒家的朱门才逐渐缓下了脚步。她站在朱门前轻拍衣袖,掸去凡尘,念道:“酒家十六。”然后向守门的侍卫微微一点头,跨过门槛,直奔主楼而去。

“老祖宗,十六有礼了。”姑娘说过这一句后,站退到墙角一边。静静地看,不说话。

整个酒家,都有着极其严谨的等级制度,而这层等级制度的抽丝剥茧之后,便是名誉和辈分的划分。

位于这层等级链顶端的,便是整个酒家的家主,也就是酒十三的外祖母。其次便是酒娘和酒尊。早年的酒十三在家中的名位处于百名开外,也就是说,她于整个酒家来说,毫无地位。

就见酒十七端着一小杯子酒双膝跪地,双手捧着酒杯。

老祖宗伸出皱皮的手,探出右手食指,在杯中沾了一点酒,贴在唇上,用舌尖轻舔,从口中吐出一个字:“烈。”

“十七谢过老祖宗指点。”说罢,起身离去。

又进来一个女孩子,身着浅蓝色薄纱及膝裙,这人,便是早年的酒十三,她低着头,一路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手里端着一杯酒。

老太太叹了口气,沾了一下,用发颤的声音说:“劣。”

跪地的女子登时有眼泪一直划过脸庞,滴在地上,落泪无声。女子端过酒杯,“酒家排名一二六,晚辈献丑……让,让太奶奶费时了。”随着,高举酒杯,端至自己面前,苦笑,一饮而尽。

她说“着实劣。”

快步离去。

她跪过的地方,湿了一片。

酒十六,浅笑嫣然,缓步至老祖宗面前,“老祖宗很辛苦吧。”

“不,整个酒家最辛苦的不是我。”老祖宗望着酒十三的背影出神。

“老祖宗挺不容易的。”

“唉,挺不容易的。”然后别过了头,低头看了看地上留下的深褐色的水迹,这个不容易说的自然也不是她自己。

“十六不明白,整个酒家拥有最好学习氛围的人为何会是资质最拙劣的。”说着,斜眼冷看那滩水迹,“天资不足,努力不够,又岂是眼泪能弥补的?”

“整个酒家天资最足的那个人,用她的资质成就了整个酒家。整个酒家天资最好的人却是这个酒家活得最辛苦的。她或许一辈子也酿不出一杯好酒,但是生在酒家,别无他法。她只能像别人那样去做,她的苦又有谁能明白?”

“十六知道了。还有些事,先且告退。”

整个酒家,或许酒十三自己知道自己。

酒十三一下子跑出了酒家大门,背对那些守卫,酒十三的身形突得一僵,她没有回头去看,直直地曲了曲身,用略沙的声音说:“走得急,无理了。”

酒十三十分随意地在街边挑了一家小馆,说:“老板,随便来点什么吧,我不挑,谢谢。”

此间,酒十三一直低着头。

赫然一个声音传入酒十三的耳朵:“老板,上一壶'沉醉'。”那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是酒十六的。

酒十六要的酒很快上桌,小二似乎是很努力地堆出一个笑脸呈上来的。

酒十三的桌上却一直空空如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个人,也是,酒家的一二六又怎及得上酒家的十六。酒十三正想着,她的桌边忽然呈上了一壶酒,隐隐散出一阵浓厚的酒香'十年'。

她猛然抬头,就看见夙殃正看着她,脸上藏着隐隐的笑意:“这酒我请你喝吧。”

酒十三正想说谢谢,就听见隔桌上传来酒十六的声音“这酒真是难喝,劣酒。”

“劣酒”那两字直直地传入酒十三的耳朵,她的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一下子站了起来,不顾夙殃。走到酒十六的桌边,从护膝上抽出一把古铜色的匕首,一下子扎在酒十六面的桌上。

酒十六不气也不恼,很随性地倾斜坛身,盛了一碗酒,端着酒也站了起来,她将酒端至酒十三的面前,道:“何必生气,实话实说罢了。要不,你给评评。”

夙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指尖轻轻沿着坛的边缘敲了两下,那酒便消失不见。

酒十三没有看那碗酒,也没有去看酒十六,她不敢正视酒十六的眼睛,论辈分她比酒十六大出许多,论在酒家的地位,她又怎么及得上。

“连姐姐也不愿意看,那,”酒十六将手中的碗倾斜,看着碗里的酒斜斜地画成弧线,浇在地上,润湿了一块泥土,溅起不少泥屑和污渍,“这也当真是劣酒了。”

碗里的酒流完了,酒十六斜睨,将碗拍在桌上,又伸手去拿那小坛子酒。

酒十三单手拔起匕首,挡在酒十六的手前,一下子护住了那坛酒。

酒十六一愣,她似乎也没想到酒十三会这样做,索性一笑,“姐姐喜欢这酒?那我便将这酒赠予姐姐可好哇。毕竟,倒了却不如成了一桩美事。”

酒十三并无接过那酒的意思,见此,酒十六冲着店家喊话:“你这酒,连我姐姐都瞧不上,干脆今后也别卖这酒了。”

谁料一句话才说说道一个“干”字,酒十三又将匕首插回木桌上,右手拎过那坛,举过头顶,倾斜坛身,就开始喝那酒,那坛酒的量不算多也不能说少,两个人小酌绰绰有余。如今,这坛子酒都被酒十三一人灌进肚肠,有点火辣辣的。

“这酒即是我一人喝的,那钱也应由我来付。”酒十三一下子将空坛拍在桌上,交了酒钱,拔出那把匕首,插回膝盖偏下处的束带间,夺步离去。

酒十六看了一眼那已然一空的坛底,伸出右手的食指,于坛中又勾了勾指沿着坛沿轻抹了抹,探到鼻下嗅了嗅,皱了皱眉,还是那个字“劣”。说完,又将手放下,眯缝着眼,看向酒十三的背影,赫然将眼睛睁大,盈盈地笑起来,也转身离去,却是与酒十三相背而行。

酒十三就这样木然地向前走,她的胃此刻如同灼烧一般。拐进一条巷子,酒十三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看见一个人正半倚在墙边,嘴角噙着笑,眼中却尽是冷意。

她顿了顿,将抬起的左脚又往后伸了半步,不知该怎么样。忽然,她的胃灼烧得更加厉害了。酒十三一下子蹲了下去,将身子弓成了虾形。

那姑娘一愣,木了木,走过来,有点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在酒十三的头上,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她能感觉得到,灵魂的悲歌。酒十三的灵魂蜷缩在身体里的一角,一丝一丝地吐露幽蓝色的悲伤,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这个女孩。

酒十三躬着身子,有点勉强地抬起头,问:“姑娘你是,谁?”

哪位女子不语,只是停下了帮她顺头发的手。

“为什么要读我的灵魂?”

“你知道?”叶归寻问。

“不知道。”

叶归寻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她十分随意地取下别在酒十三腰间的小酒壶,微眯了一小口,咂了咂嘴,又眯了一口,索性就在酒十三身边坐下,继续喝着酒,直到喝光了酒,放下酒壶,才说,“你这酒也不怎么样啊。”

“就是,刚好和我胃口。”

然后她就一直坐着,陪着缩成一团的酒十三。

在那段满是悲痛的时光,用陪伴圈住两个人的身影。

在那个有温暖也有酒的晚上。

入夜渐黑。

“我姓酒。”不知什么时候,酒十三开口道。

“我知道。”

“我没你见到的那么风光。”

“我知道。”

叶归寻将酒十三拉到墙角坐下,从自己的衣间掏出一把匕首,挥手一抛,落到泥上,“喏。”

见此,酒十三低头,从束带里也抽出一把匕首,抛到相同的位置。

两把匕首撞在一块儿,“king”的一声。

“我叫叶归寻。”女子很随意地用左手支在大腿上撑起下巴。

“我叫酒十三。”最初的酒十三作答,“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在你面前可以卸下全部的戒备。尽管,我并没有。”

“嗯。”叶归寻笑意盎然。

“我叫酒十三,我出生在酒家。我的父母都是酒家数一数二的酿酒师,家中更是人才辈出,而我的到来就是这个家最大的累赘。天时一七八二年,我出生了,家中的人都很是高兴,似乎我的降生就会注定我的能力,显然他们高估我了。天时一八九六年,我第一次尝试酿酒,我始终忘不了。

我娘怪异地看着我,定定地问我,她说:告诉我,这酒,是你酿的吗?

我被母亲吓得不敢说话,最后点了点头。

那是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我酿的酒。

她说:你酿的酒可真难喝。

然后就不再管我。

我不明白,母亲明明可以很温柔地去品别人的酒,然后去指点她们,却从未有过指点我的意思。

我曾试过再次给她献上我努力的成果。

可是每次,她都是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酒倒掉。

似乎我的作品就是那么的令她不满意。

我就看着那酒一点一点的滴在地上,一滴一滴,融着我的灵魂。原来,就那么,不堪。自此,我便很少与母亲来往。

有一次,我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我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叶归寻的手抖了一下,她扭头看向酒十三。

发现叶归寻在看她,酒十三也回头对上叶归寻的眼睛。

“是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世界里没有味觉。我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告诉我的母亲。没有味觉!这对于整个酒家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就一直守着这个秘密,我不敢信任酒家的任何人,在那个紧张的氛围里,用拙劣的演技掩藏我的缺点。让他们相信,我就是没有那个资质。

我就是整个酒家唯一的笨蛋。

没有人知道我活得有多苦。

你说,没有味觉,我怎么把酒酿好,你说啊。”

酒十三一下子把头埋进了怀里。

那一刻,她的身形就是那么的小。

小到像个孩子,一个没有童年的孩子。

没有味觉的酒十三,不敢想象,她的大半辈子都会在没有五味的世界里,她的世界里没有糖果的甜,却有人生的苦,她的世界里没有饭菜的香,却有残酷的痛。或许,生在酒家,就是未来的酒十三在过去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可是,她别无选择,只能揣着一把匕首充当自己坚硬的外壳。她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是,那些人却真真切切的活在她的世界里,而且活得都比她要好。

叶归寻竟一时语塞,她活了好几个来回,或许酒十三口中的不幸也正是过去的自己。

那些残破的回忆上深深浅浅仿佛都附着着她自己的影子。

那么相像。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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