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道豪癫》免费试读_换手
第一章问道叩癫
雾浓得化不开,虎啸猿啼,荡在山涧上空。
十五岁的少年向上,孤身一人,沿着湿滑崎岖的羊肠小道,向着崖边而行,已将百丈沟顶百十来农户的山寨远远抛在身后。
没有人知道,性格孤僻的少年,五年前正月十五刚满十岁的那天傍晚,在被山寨中人视为禁地的悬崖下两百米处,发现了一个藤蔓青萝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山洞。
山洞不大,高约两米,二十个平方左右,除了一张堆满古籍的石桌,一个磨得光滑的石凳之外,再就是里间一具盘膝而坐靠着洞壁的高大骷髅,骷髅摊开的双掌之上放置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
铁盒里那张薄薄的用朱砂画满奇怪符文的兽皮,他今天必须按照自己熟记古籍得来的线索加以研读。
五年来,向上一页一页将石桌上的十本古籍读得烂熟,最后一部书的末页内容昨日凌晨烙进脑海的时候,那些书突然化为了一堆纸屑,再也不复存在往日的墨香。
攀藤附葛而下,他钻进洞中,洞壁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里面一片莹白。
向上看了看默默陪伴他由小童成长为少年的骷髅大爷,将铁盒捧起放在石桌之上。
坐在石凳之上,揭开盒盖,小心翼翼地取出兽皮,向上用右手食指沿着第一个符文竖着缓缓划过,按照脑中古籍里所载的那些炼气功法将所修的真气聚集在指尖,凝成了个小小的毛刷,轻柔地将符文吸起,顺着经脉进入身体,直达脑海。
向上总是趁深夜十二点来到山洞,凌晨五点回到家中,在父母疲累的鼾声中蜷缩在火坑边一团烂棉絮中进入梦乡。
常年在城主府做保洁员的父母起床后总是不忍心叫醒他,留下的两个窝窝头就着凉水足够向上应付一天了。
火坑边断了一只腿用石块垫着的掉漆木几上有几本破书和一个用作练字的沙盘,父母辛辛苦苦的做工就是希望他能考取书吏,改变一家三口的生存现状。
向上因为熟读古籍,心思通透,过目不忘,早已将父母不时从废品收购处那个同寨老者手里借来的书融会贯通,作好了应试的准备。
考取书吏之后,他不可能再有自由的时间了。城主绝不允许拿着公家钱回家干私活的人在他眼皮底下晃,当然这也是父母讲的。
今夜,向上不得不将兽皮上的符文领悟透,据古籍上记载的线索,这张兽皮只要离开夜明珠的照射范围,必将化为粉尘,随风飘散。
其实两年前向上就已经具备考取书吏的实力,可他没有将古籍修完,必须呆在家中,每夜入洞。
年届四十的父母体力大不如前,显得比寨子里同样穷困的六十岁的老人们还要苍老,没有修炼过真气的普通人,就是做贱工再过几年估计都没有人要了。
他必须天亮后就随着父母进城,参加每年一度的书吏录用考试。
抛开一切杂念,凌晨三点,他将兽皮上的符文完全记入脑中。
这些符文沿着特殊的轨迹组成一个个自己熟悉的字,按顺序排列成一部功法——《癫经》,功法共分九重,深深地印在向上的神识之中。
五年来修习的那堆石桌上的古籍,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是为修炼这部功法打基础的炼气法门,也是叩开功法大门的钥匙。
神识动处,沿着《癫经》所载的特定路线从丹田中导出真气进入经脉,向上闭上双目很快进入了忘我入定的修行之中。
在夜明珠莹白的光照下,坐在石凳上的向上被一层如血的红雾包裹,盘膝而坐的骷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脉络皮肉,十分钟后站起,一个仙风道骨的高大老者面含微笑,游走在血雾边缘,双掌荡起一缕缕微风,不停地将一串串符文打入向上体内。
一个小时后,老者复坐于地,皮肉尽销,骷髅再现,一如往常。
随着向上将功法的第一重修毕,问道叩癫境成!
血雾隐入他的体内,少年睁开明亮如点漆的双眸,对着骷髅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揉了揉盘座得酸麻的大腿,毫不拖泥带水地出洞而去。
转身的一刹那,向上双瞳中有淡淡的红光一闪而没,骷髅悄无声息地在身后隐去,没入石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向上攀住崖顶垂下的粗大藤蔓,提起一口真气,手脚并用,瘦削的身躯轻巧如一只灵猿飞速升上崖顶,比往日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雾还是那样浓,沿着略微露白的山路回到寨子中间的那间低矮土屋,轻轻掀开破旧的布帘。
头脑兴奋的向上没有一丝睡意,躺在破棉絮中随手拿起木几上的一本书翻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晴在暗黑的室内能清晰地看到发黄纸张上的蝇头小楷。
熟悉的文字在激动的心情之下看着分外亲切,不知不觉间晨光透过窗洞射进室内,天已亮明。
向上将木几上的书翻阅完毕,翻身坐起的时候,一股久违的肉香刺激得他肚中咕咕直响。
看着努力用功读书的向上,向选夫妇二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小心地将几本书放在棉絮之上,砂锅盛着的老母鸡煲汤已端上了木几,扶风将一双削尖的竹筷递到向上手中。
豁口的海碗里盛着三个白面馒头推到向上面前,向上看着父母蹲在一边端着窝头,粗暴地将白面馒头一人一个塞到二老的嘴里,惹得向选夫妇一顿笑骂。
向上话不多,但在父母面前却表现得喋喋不休,不停地夹着鸡肉递到他们碗里,眼中噙满了笑意。
为了儿子今天的考试,向选夫妇将家里那只唯一下蛋折现的老母鸡炖了,想给儿子补补精力,以便考试时能超常发挥。
在他们看来,十五岁的向上个子虽然长到了一米七五,但体重却只有一百斤,消瘦无比,天天读书用功,头上的头发都掉光了,长长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光头,与城主府的老爷们相比一点也不富态,必是家贫营养不良所致。
可向上心里最为清楚,他是因为修习了古籍所载炼气之术的缘故,五年前的一头浓密黑发变成了现在的溜溜光,却是修炼真气时将毛囊封闭了,由于内气充盈,身体可是棒棒的。
向上夹到父母碗里的鸡肉,向选夫妇又夹回到他的碗中,直到向上故作生气,扬言大家不平分鸡肉鸡汤就不去参加考试之后,一家三口才在你推我让的情况下将早餐吃了个干干净净。
扶风将与向选结婚时丈夫仅穿过一次的灰布长袍从木柜中取出,也不知什么时候哪只老鼠不长眼,将左胸上面扎了一个鸡蛋大的洞。
她取出剪刀将自己结婚礼服上的那朵红花剪下,用针线密密地将破洞缝上。
虽然布袍有点大,空空荡荡,好在向上个子高,穿上倒显得有几分儒雅。
光脚蹬着一双母亲摸黑做的千层底布鞋,向上走在父母两人中间一样地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第二章苍鹰搏兔
一片浅草绿意盎然,父子三人一路行来,因为向上是第一次出远门,夫妇二人不停地向他灌输自己少得可怜的为人处事经验,向上频频点着在阳光下显得更亮的光头,嘴里连连称是。
看着听话乖巧个子已蹿得和父亲身高不相上下的儿子,扶英佝偻的背显得直了很多,眼中满是慈爱。
这条夫妇俩总是来去匆匆的小道今天仿佛变宽了许多,走了不上一里地,向上如撒欢的小马驹般不时冲到前面追逐着偶尔飞过的密蜂和彩蝶,在草地上翻着筋斗等着父母赶上来。
转过一处山角,繁花匝地,山边的小树上跳来跳去的小鸟鸣啾,四处显得异常空旷,在路边十米外的一块山石边有只灰兔在草丛中抖动着腮帮慢慢地前移,不时停下来后腿直立向四处张望,见到小路上的向上一点都没有惧怕之意,瞪着两只红红的眼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光头。
“噗……”,小树上的鸟儿们没命地往山里的密林扑去,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将它们捕捉。
向上看着与他对视的野兔,与家猫差不多大的它灰色的细密长毛在微风中吹起一个个小旋,两只长耳直立,头仰望向蔚蓝的天空,嘴唇翕动,没有了先前的淡定。
一只苍鹰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几秒钟前的那个黑点逐渐变成了老母鸡般大小,两只在太阳光下露着寒光的利爪张开,向着灰兔当头插下。
苍鹰张开的翅膀几近一尺,挡住太阳的阴影已将灰兔罩住,就在鹰爪即将接触兔头的一刹那,灰兔两腿一弹,已移开三尺有余。
苍鹰收势不及,利爪在山石上划过,迸起数点火星,两道深深的白痕印在石面,身形一旋,刮起一阵狂风将石边的小草压低,如影随形般利爪又向野兔背上插去。
利爪如寒光闪闪的匕首,如若插实,灰兔必会筋断骨折,血溅当场。
向上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准备掷出,却发现野免在地下一顿,侧身翻起两尺,一双后腿狠狠地蹬在苍鹰左肋,乘其趔趄荡开,借势一个翻滚,四腿着地,弓着将向山上狂奔。
苍鹰一个盘旋,两翅急扇,如一支利箭般向灰兔掠去。
鹰爪堪堪接触灰兔之时,灰兔又是一个急转,已折回九十度从苍鹰尾部滑过,前腿在其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让苍鹰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待苍鹰调整过方向的时候,灰兔一蹦一蹦地早已在二十米之外。
苍鹰连续吃了两下亏,双翅扇处,已将身躯拔高两尺,在追上灰兔时双翅一合,尖喙直直地啄向下方的灰兔。
准备故伎重演的灰兔刚刚跳起欲扭转身躯,苍鹰在其左腿处一啄,随风扬起了一小团灰色的绒毛。
灰兔就地一滚,四足朝天,将苍鹰弹上空中数尺,两三根短羽亦盘旋着缓缓掉落花丛之中。
向上在鹰兔互搏的时候,不知不觉跟随它们,已跑到远离小路的一片低洼之地。
后面行来的向选夫妇二人以为儿子已经顺路跑远,加快脚步沿着山路进入了山上的树丛。
自昨晚修习《癫经》之后,向上的视力变得无比敏锐,鹰兔相搏时快如闪电的动作落在他的眼中显得缓慢异常,轨迹清晰无比。
山洞石桌上的古籍除了练气不乏技击之术,看着一鹰一兔的动作向上奔跑之余心中一动,模仿着它们的动作手舞足蹈,真气由丹田涌入经脉,拳脚起处倒也呼呼生风。
他丝毫没有留意自己跑起来跟着它们演示技击之术的速度极快,丝毫没有落下,如若有人看到,向上如一团灰影般几个闪落已远在百米开外。
光头学着苍鹰尖喙的动作一伸一缩,慢慢地由生疏而熟练,四肢躯干变得柔韧无比,协调异常。
在追逐鹰兔的过程中,他的气息由最初的急促变得越来越悠长,后来瘦削的身躯已如一阵风般从花丛、草甸、树丛间滑过,行云流水,姿态优美。
修长的身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生死相博的苍鹰和灰兔在他面前五米处,如他养着的两只宠物在旷野间嬉戏。
半个小时之后,拼斗的双方速度明显缓了下来,不时有血滴洒落在那片光秃秃的山石之上。
向上不知不觉间已将两套技击之术练得极为纯熟,心中一动,试着将两套有着不少漏洞的技击之术融合。
五分钟之后,一套完美的技击之术由向上施展开来,竟引得身周的空间一阵波动。
“嘘……”
光头仰起,一声长啸袅袅飘向云端,四散的音波袭向战斗中的苍鹰和灰兔,将它们激得撞在山石之上,筋疲力尽的它们头颅软垂,已没有了一丝气息,光秃秃的石山上拳头大小的石头被音波震碎,荡起一团团粉末,随风消散。
向上低头望向地上一动不动的苍鹰和灰兔,无奈地摸了摸微汗沁出的鼻尖,摇头一阵苦笑。
显然他的啸声中蕴含着真气,无心杀鹰兔,鹰免却因他而死!
在他剧烈地奔跑和拳打脚踢间,一双新布鞋早变得面目全非,两只脚的大拇趾从鞋尖露出,怎么看比他换下的那双饱经风霜的烂鞋也要破上几分。
捡起地上体温尚存的苍鹰和灰兔,向上心头一片茫然,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灰兔也许已逃脱保住了性命,苍鹰即或捕猎失败仍会飞上云端,选择下一步捕食的目标。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在他仰天长啸的一刹那,他双眼中闪过的红光比昨晚修成《癫经》第一重时已是浓了几分。
向上在山崖边扯下一根葛藤,将收获的野味拴住,连同脱下的布鞋提在手上,看着升高了不少的日头,向着高处飞奔而去。
站在山巅,向上看到了远方那一大片城池,对准方向,也顾不得寻找那条直达城门的小路,披荊斩棘,一路狂奔。
在离城门两百米处时,他看到了焦急地站在人丛中朝着来路引颈而望的父母,赶紧转到宽敞的大路之上向前疾走,速度却比在山间有荆棘受阻时慢了一半不止。
夫妇二人望着衣衫褴褛赤脚飞步而来的儿子,哪里顾得上责怪,从家里出发到现在已近一个小时,距他们点卯开工的时间已不到二十分钟。
到得迟了,今天的工钱取不到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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