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生命》： 青城

第一章 青城

在一个边远的地方，有着一座城，它因四周草木常年青翠永不衰落，取名青城。青城有个传说，说的是苍山峰顶的望石是一个远古的人。因为求仙问道而被尘土覆盖，久而久之，变成了石头。而让传说能流传下来的原因便是这座山上整年充满着让人沉醉的酒香。

明日，又到一年之中酒香最为浓烈的时节。这一天，也是城中孩子们最高兴的一天。他们会结伴上山，去寻找那块仙人石。虽然每年都没有什么发现，但是拥有神秘外衣的苍山，总能点燃孩子们心中希望的火焰。

清晨，城东，青家酒馆。

“藏一，把这两坛酒送到西街王老爷家。送完就赶快回来，别给我偷懒。”

“掌柜的，今天我送完酒，明天我能请个假吗？”

“请假？请什么假！难不成你还想那求仙问道？那山本就普通，城主根据古籍早已查过，只是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植物所散发的气味，传说什么的，也就是骗骗小孩子而已。”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好好给我干活！要不是我心肠好，看你没吃没穿，才好心收留你。如今还痴心妄想，想那什么狗屁神仙石。小伙计就要有小伙计的觉悟，你以为你是那些富家公子呢！”

“我知道了”，藏一低着头，嗫嚅道。

“还站着干嘛！要我请你去送酒啊！”

听到掌柜的话，他不再言语，虽眼中难掩失落，但还是转身提起桌上的酒，向着西街而去。

等到他走后，后房门打开，进来一妇人，驻足道：“他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说这样狠的话。”

掌柜叹了一口气，再无一点凶厉的神色，说道:“青城千年来安定无事，全靠通往外界的道路奇险峻峭，寻常之人根无机会出入。这小子要是想成就一番事，必要在这城中搅动风云。城里家族和其他势力你也知晓，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难道你也想让他认命吗？”妇人微愠道。

掌柜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压着声音，低沉道:“我只是不想让他白白丢掉性命，安安稳稳地做个小伙计。”说摆便拂袖向着后院走去。

“哗啦”桌子碎了。

妇人看着桌子，又望向后院，摇了摇头。她知道他又在和自己生气了。

每每去西街送酒，藏一都会绕一段路，穿过东街的小巷，朝着北街方向前进，偷偷地看着某处府邸。因为那里有着一个不一样的姑娘。那次初见，朱红楼栏上，第一眼，便看见了她的眼。清澈的眼眸似水，流进他的心。而今天他却没了那份心情，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笔直地向着西街走去。

“哎呀，你撞着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藏一回过神，边道歉边抬起头。“吧”字未出口，他便怔住了。

是她！

他的小脸红了。此时，满满的幸福感占据了受伤的心。现在，他很开心。

“喂！撞了人还笑，你这小子，要不是本姑……公子有事在身，非得教训教训你！”说摆不等藏一言语，便快速的闪身进入人群之中，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没想她穿着男装也是那么的帅气。心中正想着，突然又听到几道粗犷的声音。

“闪开”

“前面的快闪开”

城主府的人！难怪她要女扮男装，着急走了。原来是偷偷跑出来的。藏一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子，便放下酒坛，假装绊倒，然后慢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城主府前面领头的人，瞟了他一眼，闪身而过，没有理会他。可后面的大汉却不管，伸手一甩。他的身体便轻轻飞起，撞在街边的墙上，喉咙间顿时生出一丝丝甜意。那大汉见此，仍不放过，举拳想打。前面领头回头看见，怒声道：“在干什么！要追丢了小姐，自个去城主那领罚！”大汉听了，瞳孔微缩，收了拳头，狠狠盯了藏一一眼，就向着前方追去。藏一站起身，揉了揉像是被大锤锤过胸口，提起路边的酒，颤颤巍巍的离去。众人看着事情归于平静，也纷纷散开。

到了西街，敲开王老爷府邸的门，把酒交给了下人，藏一便拖着受伤的身体回了酒馆。此时，坏掉的桌子早已被清理，酒馆里也早就坐满了人。掌柜的在柜台算账，看见他回来，便让他招呼着客人。他忍着疼痛，一遍又一遍在酒桌边往返。还好酒馆不大，不然就算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他也得被耗死了。终于到了夜晚，酒馆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打烊了。他瘫在桌子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你看你，今天才做这么点事就跟快死了一样，就你这根废材还想去追仙。白日做梦吧！”掌柜嘲讽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他很想站起身，证明自己。可惜，白天那大汉力道太强，让他内脏受伤，现在他都还没有缓过来。他脑袋也开始昏沉了。这种情况下，动，太过于困难。

不行！藏一，你要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他心中的火焰在燃烧！他的灵魂在咆哮！

“咣当！”刚半站起的身子一下就倒了下去，没有知觉的手臂碰到空的酒坛，碎了一地。

“青儿！快去打开药房！”掌柜向着后院，急切地喊到。

妇人听闻，双脚轻点，便跃上二楼，打开机关。

霎时，后院井边一处空地缓慢下沉，露出一截阶梯。掌柜朝着洞口飞奔，把藏一送入了一个泡着草药的大桶里。

“他怎么样了？”青儿来身边，紧握着掌柜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他是被人用极强的内力所伤，内脏受损，要不是他平日身体被药浴所浸，造就不同常人的体魄，恐怕现在已无力回天了。”掌柜冷冷的说道，眼神冰冷，仿佛杀人。青儿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掌柜这才收了气势。

“青儿，你看着他，我出去一趟。”掌柜的正转身准备走出去。便又被叫住。

“盛哥！”

“嗯？”他回头看着她，等待着她下一句话。

青儿顿了顿，道：“小心一些。”

他看着她眼中坚定的神色，他转过头，温柔地回道：“知道了。”

说摆，身影不见。

翌日，早晨，青城苍山。

一骑狼少年在山林间穿梭，快若流光。只得见，白衣胜雪，长发飘扬。那别在腰间的葫芦，亦在疾风中上下地摆动。山中樵夫见了，不觉有些惊异，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高声问道:“少年郎，少年郎，苍山望石坠西阳，翠林狼骑遗流光。你可是追这满山醍醐香？”

“老丈，老丈，青木长盛青城长，刀枪斧印饰沧桑。亘古，遗尘彳亍，望月明。青纪，神历护地，余双肩。”

“青木？青..木！”

“一尘复一尘，青木自由生。晖月生三影，草路一行行。”

声从远处传来，却已然不见白衣少年的身影。樵夫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而后扶了扶担子，轻声道:“扁担啊扁担，你知道青木吗？”

第二章 酒葫芦

藏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就知道定是青姨帮的忙。在这世上，唯一让他能感到温暖的人就是她。自他记事起，他就在城中流浪，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在遇到青姨和掌柜前，唯一拥有的就是在苍山上捡到的竹笛。没有人教，但他却知道奏响它的方法。苍山！他心中一惊，连忙望向窗外，天已是大亮。他赶忙下床，穿上鞋子。“咦？”正准备迈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伤在一夜之间竟然好了，难道是青姨给我吃了什么神奇的药？不可能的，药就算再神奇，也不可能好这么快。算了，好了就好了，管它呢！他摇了摇脑袋，赶走乱七八糟的思绪。

从后院来到酒馆里，青姨在柜台上算账，掌柜的在陪客人喝酒，顺便和他们天南地北的聊着，内容不着一点边际。藏一看着眼前情景，不觉感到有些“时光去匆匆，事物却依旧”的感觉。这或许跟昨日的伤有关吧，自己就像是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又回来一样。

“睡觉睡傻了吗？看见店里这么忙，还傻站在那。快来上酒！”

“马上来，掌柜的”思绪被打断，藏一低着头回了一声。小跑到酒柜边，道：“谢谢青姨。”

“伤好了么？”青姨微笑的看着他道。

“嗯，好了，你看，我又能跑又能跳的”说着藏一还跳了一下。

掌柜在远处看见，嘴角弧度也微扬不少。

“干活去吧，不然你那掌柜又要吼你了”

“嗯”，藏一抱了一坛酒转身离去，却又顿住。声音压得低低的，嗫嚅道：“青姨，苍山那边还好吗？”

“你这小子，伤刚好就想去那里，真是讨打”，青姨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藏一见此，瞬间焉了，耷拉着脑袋，向酒桌移去。

“今天下午，你掌柜的要出去采集酿酒材料，后院门不会锁。”

一道声音细若蚊蝇传进藏一耳里，点亮了他的眼睛。他回头看着青姨，感激之情不言而喻。青姨罢了罢手，他便回身，开始忙活起来。

“小子，给爷倒上”，一把络腮胡子的大汉喊道。

“好嘞，这就来”

“屠老大，你家儿子今天上山了么？”，络腮胡子身旁的瘦高个对他说道。

“肯定上山了，而且还和你家的小兔崽子一起去的”这叫屠老大的大汉接过藏一倒的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仿佛很豪气的说道。

瘦高个听这话，像受了刺激般，站起来冲着屠老大喊道：“你家的才是小兔崽子，你个杀猪的莽夫！”一听莽夫二字，屠老大忍不住了，正准备反呛。一个胖子站了起来，笑呵呵道：“陈老二，屠老大你两天天吵，还偏天天在一起喝酒，不做个夫妻还真是可惜。”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陈老二，屠老大两人脸上面子挂不住，只得息声大口喝酒。笑声过后，众人一时忘了该聊些什么，纷纷闭口不言。胖子一见酒桌竟有些冷场，为了暖场，便出言说道：“诸位听说过昨夜在城主府邸的发生的事么？”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都围了过来。陈老二、屠老大，也转过头来看向了他。藏一也停止了脚步等着胖子下一句话。胖子见状，心中甚是得意，身子向着众人微微倾斜，说道：“大家都知道城主府是青城顶级势力，防守严密，护卫高手数不胜数。可是，就在昨夜，有人潜入，打伤了一名高级护卫。城主被惊动了，与其交手，居然还是让他跑掉了。”

“咦，我怎么听说的是那个护卫是被打死了。听说那个黑衣人进来偷盗东西，被那护卫看见，与其交手不敌，被黑衣人一掌毙命。随后，众护卫赶到，却不见黑衣人影。城主听到属下第一时间的汇报后，在凌云楼顶截住了黑衣人，与之交手三招，未占上风。那人趁交手分开间隙，在夜色中逃离。”一个大脸汉子在听完胖子的话说道。

胖子大手一摆，小声道：“不管哪种说法，城主府里肯定发生了大事。”

“可是今天感觉就像平常一样”，一年轻小伙疑惑地说道。

“笨，那是城主府封锁了消息。”胖子立马接过话来。

“你们说那神秘的黑衣人会是谁？”人群一道声音响起。

“能有此实力者，除了四大家族就剩下那个地下组织了”

“嘘，不要谈了，这等事我们还是不要谈论的好。”一个老者做了个噤声状，挥手让众人散了。

胖子这才意识到，城主府的事聊得太深了，连忙摆手，不再言语。众人也都明白，这等事也不是他们能够谈论。毕竟青城的势力错综复杂，近年来，几大势力不知为什么，总是暗潮汹涌。似乎在争夺某种东西。

“哟，聊这么会都已中午，该回家了，吃了饭再来相聚。”

众人都有此意，便起身，对着掌柜道了一声，都离去了。青梵收拾桌上残物，心中却想城主府里。她还好吗？

“下午我出去采集酿酒原料，如果让我知道了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溜出去，跑到山上，那你以后的饭就不用吃了，听到了么？”掌柜的命令又传来了。

“知道了”，藏一做着一副很顺从样子回答道，手上仍不停地收拾。

正在此时，一白衣少年走了进来，腰里别着葫芦，对着藏一道：“小二哥，来一桌上好酒菜，顺便打满这一葫芦酒。”说着便取下葫芦，准备递过来。

掌柜快步走上前，挡在藏一身前，拱手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只卖酒，不做食物。”

白衣男子见此，哈哈一笑，说道：“那就打满这壶酒吧。”

掌柜接过葫芦，即刻便感到此葫不一般。入手温润，不轻不重，以力感知，却发现坚硬异常。上乘刀兵恐怕也砍不坏。不敢多想，掌柜压下震惊的心脏，转身想先把葫芦打满再说。不成想此时白衣男子再次开口道：“掌柜的，还是交给这位小兄弟打吧。”

听完此话，掌柜正转的身子僵住了，心中疑惑乱飞。他是谁？城主府的吗？不可能！这人应该是外来的。他为什么非要让藏一拿这葫芦打酒，有什么企图吗？

“掌柜的，放轻松。”白衣少年伸手搭在掌柜的肩上，微笑的看着他。

他没有恶意！

掌柜的感受到此子掌力温和，并且帮助自己疏通因真气紊乱而堵塞的经脉。就抛开杂念，将葫芦交给了藏一。

青儿也察觉到了异常，赶忙来到掌柜的身旁。

“盛哥”，青儿看向他。

“没事”，掌柜握着青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微笑，让她提起的心变得平静。

藏一看着眼前的情况，气氛略显诡异。不明所以地接过葫芦，就在他触摸的那一刹那，他感到葫芦在颤鸣，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强大的，无法磨灭的信念。就在他要忍不住发出号叫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嘿！小哥，想什么呢！快打酒啊。”白衣少年在掌柜的身后探出头，露出迷一样的微笑。

“哦……，好的，好的”，藏一调整了心情，准备迈步，却发现自己的大腿因刚才的感觉而痉挛，他锤了锤腿，这才恢复过来。拿着葫芦，打了酒，交给了白衣少年。

少年用食指勾着葫芦上的绳索，一甩，便将装满酒的葫芦甩在肩上，转身离去。到了门口时，他又回头，对着藏一说道：“有缘再见啊，小兄弟。”随即，身影消失在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