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起缘灭》——笑流云

第一章：难兄难弟

广州乐街街头的一座名叫轩雨亭的茶点室中。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涌动的人头，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和猴子争吵了。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叫猴子，他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却已经秃了头，瘦小的个子和只猴子差不多，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猴子的本名叫王德了。

此时的猴子把玩着茶勺，他也没有说话，我们俩都阴沉着脸，各有思绪。

我叫苏轩，我爸妈都希望我能人如其名，读一车子的书，至于我是从事什么职业，我没有职业，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有几天。

我是从哪个国外回来，那就厉害了，我是从中东回来的。

我为什么从中东回来，我在中东都干了些什么，这便要从我为什么要去中东说起了。

不从我为什么去中东说起，还真没法说清楚我现在究竟面临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九十年代初，祖国处在开放的最关建时期，全国人民都勇斗在开放的最前沿。

当初因祖国受到美利坚经济制裁，可却拦不住我国人民热爱向往幸福生活的渴望，我国的经济那是一日千里。

记得我读书的那个时候，那时全国人民其实贫富差距并不是很大，都是泥土房加瓦顶，谁也别嫌谁家穷。

可就在踏入九十年代初，情况就完全改变了，我家旁边纷纷建起了小洋房，然后拆掉，改建别墅。别墅又被拆掉，改建成了十几层的高楼大厦。而我家始终还是那间小泥土房。

看着别人家里住上了洋房，别墅，最后还住上了高楼大厦，我心里那个急啊。我父母心里也是挺急的，二老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我成了带领他们脱贫的唯一希望。

要想富，先修路，要脱贫，多读书，知识改变命运。这句口号当时可是唯一的流行主流声音。

可惜，我并不争气，八十年代，我读小学六年级时，便看上了班里的一个女生。

男不坏，她女不爱。其实这句话当时也是挺流行的，而我就很不争气，忘了主流的口号，却迷上了歪门邪道。

结果逃学，停课，停课，逃学，我在这种反反复复，父母给学校求了无数次情后，终于把高中给读完了。

我本以为，我即将要上大学了，虽然只是个三流的大学，可未来也是文化人一个，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了。

谁曾想，在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追求了前半生的女神嫁人了，当时我的人生像是毁掉了一般，向往美好生活的动力火车，瞬间就熄火了，没有了动能。

女神嫁给了一家工厂里的员工，听说对方比我们都要大上十来岁。学历也不怎么样，好像只有初中毕业。

我当时就在想啊，我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结果女神还是嫁给了别人。

于是我揭竿起义，在和我父母经过数个月的冷战后，我终于成了某个工厂的小员工。

后来我才知道，女神嫁的确实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工厂员工没错，可问题是那个员工是一个官二代。工厂他是有股份的，算是工厂的老板，平时看起来像个员工，敢情是误传害了我的一生。

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很懊悔，除了骂自己傻，我还能干什么，生活还是要继续。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我一个月下来也有三百多块钱的月薪，那个时候，我可是一家钓鱼竿工厂里面的调油漆师父，工资绝对不低了。

事实也让我美美的享受了两年高收入的生活。

可随着开放的深入，随着同期同学们相继毕业出来，什么投资经理，基金经理，市场经理一个个出现，我的人生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暗的我打灯都照不明。

苏联解体，美利坚和伊拉克却对上了，当时可是一件大事件，全世界人民都在观注着，我也不例外。

当时，伊拉克大战还没有彻底暴发，小战中东那是天天都有。

我有一个同乡从中东回来，他发了大财，成了我们当地少数的有钱人之一。

有一次，我听人家讲起，说那老乡在中东，戴着顶刚盔，在枪林弹雨中匍伏前行，把一包包烟，一瓶瓶酒，以原有的百倍价格卖给了战场上的双方。

他是战场双方唯一的笼断商家，一天下来，他能赚几千的美刀，这把我羡慕的，恨不能立马就跑到枪林弹雨的中东战场上去。

我是一个想到就做，做后又会后悔，总在反复的犯错中，却不知悔改的人。

当时我便有了去中东的念头，而且这念头一涌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最终我也付出了行动。

而我当时的行动，基于一张报纸，一份来自非官方，伊拉克在我国招收士兵的报纸。

一个月三千美刀，牺牲了还有五万的抚恤金，想想吧，当时的美刀可比黄金还要贵，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何况还是美刀。

“去，坚决要去。”这就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坚定。

我瞒着父母，说是去国外一个工地干活，每个月都有很高的收入，国外嘛，好像月亮都要比国内圆。

我父母信了，我也踏上了一条改变了我一生的道路。

如果说，时间能够轮回，如果说这个世界真有后悔药，我情愿倾尽所有，也要在国内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工厂员工。

这个决定是我一生中最烂的决定，这个决定让我后悔了一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想我还会继续后悔当初这个决定。

它确实改变了我的一生，可却让我走上了一条仿佛没有止尽，永无回头的道路。

而这便要从我在中东那几年说起了。

还没到中东，我便认识了猴子，他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兄弟，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不能说是唯一，可却是最惨的一对难兄难弟。

猴子比我年长两岁，他的性子比我还要冲动，总是在懊悔与犯错中不停的徘徊。

我和猴子就这么认识了，俩人就这么傻呼呼的来到了伊拉克，当时的我们只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战争究竟是什么，我们根本就不懂。

唯一知道的，便是电视上，那一枪一个鬼子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觉得很可笑。

我还记得，在前往伊拉克的车上，猴子是这么和我说的。

“兄弟，有哥在，你放心，哥的枪法准的很，打鸟时那是一枪一只。”

而我也是倒霉摧的，竟然就信了。

第二章：大战暴发

来到伊拉克，我们这批新兵蛋子并不是立即就被推上战场的前线，而是有一个礼拜的练习期。

而当时由于伊拉克的条件有限，我们每人每天可以练习十发子弹。

不得不说，我有射击的天份，刚练习了两天，我便能将距离两米左右的树叶给打落。

当时的教官用很蹩脚的中文和我说：“苏，你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能成为很好的狙击手。”说着还冲着我狂树大母指。

说实话的，死这一个词，我当时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我来中东就是因为中东满地都是黄金，哥是来捡黄金的。

还想着，等发了财后，回国让女神后悔去，怎么可能会有空去想死的事情。

七天后，我和猴子就被推到了战场的前线，当时也不容得我们练习了，全面战争已经暴发在即了。

当上了战场，我才知道，我们有多么的幼稚，猴子的一枪一只鸟，我的两米开外打落叶子，我们的神通在战场上丝毫都没有发挥出作用。

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个美利坚的大兵，他们都是坐在坦克里，刚铁包的严严实实的装甲车里，天上，地上，无处不在，又好像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刚一接触，各种炮弹，流弹，导弹那是狂轰乱炸，可偏偏我们连一个敌人也见不着。

猴子的情况我不知道，我自个那是一枪都没有打响就败了。

一枚炮弹溅起的弹片，把猴子来了个猴头脑，险些将他的脑袋给一切为二。

虽然没有切开吧，可当时我仿佛都看到了他的脑汁，鲜血直流，吓的我当场就懵了。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猴子还拿着枪对着离此不知多远外的美利坚坦克群大喊着。

“出来啊，出来啊，有种你们出来啊。”

当时的他，整个脑袋都是鲜血，我当时都有种错觉，猴子活不成了，那画面实在太吓人了。

导弹还在继续，猴子也是被吓着了，不敢再嚷嚷了，他冲着我喊道。

“老苏，打不了了，快跑吧。”说完，他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说实话，当时我的心都凉了半截，这就是战争嘛，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那种敌人往高地上冲，我们拼命拿枪招呼的画面根本没有出现。

那种敌人占据高地，我们拿枪去冲的画面也没有出现，面对着坦克大炮，战机流弹，我们和地面上的沙子没有区别。

更可气的是，明明顶在前面的坦克军一触即溃，全成了逃兵。

看到这里，又有猴子的提醒，我也明白，这战它没法打了。

于是我立即跑到猴子身边，扶着他。

“猴子，你他娘的还能跑嘛。”我焦急的喊道。

可猴子已经没法回答我了，我当时又急又怕，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背起了猴子，撒腿一路狂奔。

当时的我根本就已经顾不得分清方向了，也根本分不清方向，只知道哪里的流弹少，便往哪里跑，这没毛病。

可当我跑到看到前方有铁丝网时，我觉得，我们得救了，那个方向没有流弹，只要逃进去了，我们就安全了。

可这个时候，猴子却醒了过来，他冲着我喊道。

“老苏，快，快停下来，再跑就要被打成筛子了。”

“你是不是被打糊涂了，那里流弹够不着，不跑我们才死定了。”我喘着粗气，一边吼道，一边撒腿狂奔。

“你个二愣子，那里是伊朗，和我们是死敌。”猴子拼命的在我背上挣扎，他想下来。

其实不用他挣扎，当我听到他的话后，我也直接傻眼了，两伊战争刚结束，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虽然伊拉克和美利坚怼上了，可两伊之间的关系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在我们刚来时就听到不少人在谈论，躲到伊朗的战机它没有一架回来的，恐怕都是伊朗下的黑手。

我和猴子这两个穿着伊拉克军服的新兵蛋子，傻呼呼的跑到伊朗家去，说不准真会被打成筛子。

可不进伊朗，我们难不成再回去，我可没有力气再背着猴子闯一次流弹了。

当时我就瘫坐在地上，又渴又累，我都觉得，生存无望了。

不是说好的满地黄金嘛，我黄金还没见着，就得惨死在金黄的沙漠上了。

越是这么想，我心里越是不甘，越是绝望，感觉老天爷都嫌弃了我。

“快，把这身狗皮给扒了，我们是中国人不是伊拉克人。”猴子在地上虚弱的说道。

我听到他的话，回过头看向了他，当我再看到他时，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猴子的脑袋上，沙子鲜血混和在了一起，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

我知道他的脑袋被开了包，这会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有泥沙跑进了他的脑袋里。人家是脑子进水，他是脑袋进沙子。

我当时感觉很慌，我不知道猴子究竟能不能活下来，他若是死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我很无助。

我把自己的衣服都给扒了下来，就剩下一件背心，一条四角内裤，我又把猴子的衣服都给扒了，背起他，就朝着伊朗的方向继续逃。

只要不被打成筛子，怎么样都行了，再晚，猴子真会没命。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因此我没有停，我也不敢停，一边是枪林弹雨的战场，一边是和平的天国，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上它一闯。

我们刚一踏入铁丝网的范围，立即就被上百杆枪给瞄准了。他们嘴里嚷嚷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我当时脑袋已经恍恍惚惚，只记得嘴里不停的说着。

“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是中国人，......。”

不得不说，祖国的影响力当时就已经显现出来了，在我一次次重复中，终于有一个说着蹩脚中文的人听懂了我的话，他们试着向我们靠近。

当时我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在极度恐惧后突然放松下来，我眼前一黑，就不醒人世了。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对于我们可能面临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只知道，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