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释厄梦西游》——大俗仙人
0001 老翁怜高洁
自盘古开天,女娲补缺,阴阳交济,鸿蒙除昧;三才继位,万物生长;乾坤入道,清浊归元。
遂拓境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南膽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
四洲统属仙、人、魔三界。
经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至大唐贞观之世,人心不古,孽障频生,四洲纷乱,三界互冲,万恶争流,群魔乱舞。
唐王仁善,体恤苍生,特遣御弟唐玄奘西游拜佛,求取渡世真经《大乘佛法》,以救万民……
※※※
“皇上,皇上醒醒,醒醒……”
老太监忐忑的叫唤声微弱成“皇上西西,西西”。
李世民睡得十分香甜,嘴角流淌着和俗人类似的口水。
百唤不应,老太监只好斗胆用拂尘去撩圣君的鼻子制造痒痒。
终于皇上一觉醒来,懵逼坐起。
“皇上,该上朝了。”
“哦。这天刚滋亮,鸡未打鸣,你怎么比朕还积极啊?”
“启禀万岁,日已西沉时近黄昏了呀。”
“是么。朕一觉睡得这么香啊。今天有什么头条么?”
“启禀万岁,赵美人也走了。”
“哪去了?”
“香消玉殒,天国去了。”
“怎么死的快告诉朕。”
“启禀万岁,赵美人和其他宾妃一样,也是死于黄瓜。”
“也是表情喜悦,兴奋而亡么?”
“正是。”
“真是神奇的巧合啊。”
“皇上,老奴有句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皇上终日以经书为伴,在这藏经阁中就寝,忽忽三月有余,再不临幸一下后宫佳丽,赵美人的悲剧还会重演啊。”
“哎。朕知道了。”
李世民怔忡忡地似在忏悔,趁老太监不备,抹一把口水蘸成眼泪。
“朕对不起她。给她立个贞节牌坊吧。”
“圣上,贞节牌坊不能再立了。”
“为何?”
“再立牌坊,长安城就牌坊成患,市民除了露宿街头就只好搬迁啰。”
“那么,以后再说吧。上朝。”
在掌灯宫娥的引领下,李世民赶往金銮宝殿。
山呼万岁列位平身之后,李世民颇有歉意地说道:
“列位爱卿,让你们久等了。”
“回皇上,臣等也是刚刚才到。皇上的作息规律,臣等早就了如指掌了。”
“很好很好,君臣如此默契,国泰民安的好兆头哦。众位爱卿,寡人刚刚作了个美梦,梦中景象实在美哉,要不要听听?”
君主之言,谁敢不听?
“臣等洗耳恭听。”
“寡人梦见江山锦绣,国富民强,那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阿弥陀佛声不绝于耳,见面招呼者都合十为礼,老头老太人人手捻佛珠,连垂髫小儿也都光头肉脑白净如藕。街头巷尾,田间地角,人手一册《三藏真经》,低头研读成一道亮丽风景。各位爱卿觉得此梦如何?”
山呼万岁,有忠臣进言道:
“吾皇德荫四海,仁播千古。臣等为低头族叫妙叫好。佛教兴盛,善哉善哉。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朕希望早日见到梦中的景象。不知全国各地礼佛之风蔚然了么?”
“启禀万岁,建房吏有本奏。”
“爱卿请讲。”
“江南野外瘴气重重,通往建邺的驿道未通,故此圣旨尚未下达该处。其他各州各郡,都按圣上旨意,村村建寺庙,户户供观音,热闹气象离皇上的梦境不远呢。”
“很好很好。建邺的驿道加紧修筑吧。另外,春节快到了,让各家各户门神贴罗汉像吧。秦琼敬德,两位爱卿有没意见啊?”
“老臣,认命。吾皇圣明。”
※※※
建邺城坐落在东海之畔,风光秀丽,商贾如云,民风朴实,一派祥和。
城南柳荫桥头,有一家张记铁匠铺。
铺主张来福,年近六旬,鳏居多年,从雪地里抱养了一个孤儿,取名小英。
张小英年方二八,才貌佳绝。
张铁匠手艺精湛,所造铁具精美耐用,犹其铸造兵器最为拿手,又敦厚实在,童叟无欺,故多年来生意红火,门庭若市。
谁知近年唐王仁政,治国有方,四方兵戈渐息,所造的兵器无人购买,渐渐堆积满仓,铁锈成丘。
父女俩的生活开始滑坡,已是捉襟见肘。
这一天,张来福漫步桥头解闷,遇到城北的老孙头。
老孙头见他佝身偻背,面色腊黄,十分吃惊:
“张老弟,才两月不见,你怎么显得苍老了许多!”
张来福摇摇头又摆摆手,欲说还休的样子,很是沮丧。
老孙头见他心情这么糟糕,就拉他坐到桥头石墩上,指指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劝导说:
“俗话说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在忙死忙活,奔东奔西。可是,得意的,发财的,当官的,成仙的、得道的,能有几个人?倒是那挨饿受冻的,疾病缠身的,风烛残年的,穷途末路的,见得多啊。就算是在这太平盛世,风调雨顺的年月,咱平头老百姓,能希图个什么?也就图个身上有穿的,嘴中有吃的,老来有个依靠,死后留个好名声,这就满足了啊。老弟,你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见张铁匠点头,就语重心长地说:
“老弟,该想开的就想开些吧。”
老孙头一席话,说到了张来福的心坎上。他长吁短叹,说:
“孙老哥,咱是老乡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是饿死不求人,也从不怨天怨地。这几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吃了上顿愁下顿,外人不知底细,都以为我是在装穷,看到我铺子里刀剑如山,都以为我很富裕,连杀猪的牛大胆,前天还来找我借银子,我说没有他还不信。那是一堆破铜烂铁,怎么就当作了金山银海呢?我烦起来时,恨不得统统都扔进大海,省得一看到就闹心!”
老孙头说:
“老弟,你且不要悲观。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你好歹还能卖出些镰刀锄头什么的,况且,那一堆武器,又不是瓜果蔬菜,放个三年五载也烂不坏。总比棺材铺强吧:如今,人人修仙炼道的,七老八十不见衰朽,多久了没听说死了谁,棺材铺关门大吉是迟早的事。”
张来福听了,心情舒畅了许多,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点头说道:
“我呀,倒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如果这种太平日子能持久下去,人人无灾无难,人人长命百岁,没有坏人,没有杀戮,让我关门失业、沦为乞丐又何妨。这是真心话呀,老哥。”
老孙头说:
“老弟你言重了。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通彼路通,打铁要是不赚钱,你就试着改改行吧,王大嫂卖烤鸭,刘仙儿卖宠物,都把生意做大了,刘仙儿还赢得了‘宠物仙子’的美称,这都是成功的先例哦。”
张来福笑了笑,摇头说:
“我不行啊,我哪行啊!年纪上了,干什么都力不从心了。”
老孙头不以为然地说:
“看你这话说的。廉颇七十冲锋陷阵,姜子牙八十拜相封神,快别拿老迈作消极的借口。再说你家小英也长大成人了,能为你分分忧了,别总管着她,把她关在屋里描花绣朵、拈针挽线,那是富人家的小姐打花时间的玩意儿,既挣不到钱,又困乏人。让她走出大门,提篮小卖,要么卖花,要么贩菜,多少也能挣回点油盐钱,你也就不用太累了。咱们小户人家的丫头,比不得大家闺秀,娇惯不起呀。”
张来福忙抢着说:
“老哥错想了。我家小英勤俭得很啦,若不是她起早贪黑地挖药材、捡蘑菇、打猪草,这个家哪还能支撑到现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生活逼出来的。”
老孙头说:
“那就好那就好。真亏你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丫头如今出落得水灵灵的,满城的人都在夸赞呐。许配了人家没有?”
张来福叹气说:
“也为这事,我才愁闷焦心啦!前一阵也有几家来说媒提亲的,可没一家我能看中。”
老孙头说:“你也该问问娃的心思。”
张来福说:“她总是那一句傻话,说这辈子绝不嫁人,要陪着我。所以我老想着,最好找个没有牵绊的,入赘到我家来,我也多个帮手,两全其美。可是这样的人家,实在不好找。”
老孙头一拍大腿说:
“哎呀,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八成能中你的意。”
张来福急忙问:
“是谁?”
老孙头说:
“卖鱼的马全有。”
张来福扫兴地摇头说:
“不成不成。他肉头肉脑,肚满肠肥地,生活又邋遢,一年四季穿着那套皮衣,一身的鱼腥味,老远闻着就作呕,就算我家小英看得上,我是一万个不同意。”
老孙头说:
“老弟,你先别把话说绝了。马全有这个人,别人不清楚,我最清楚不过。因为我和他是老邻居,眼看着他长大的。他八岁时就死了爹娘,带着小他三岁的妹妹,穿着开裆裤,小小人儿就持家立业。他尊老爱幼,脾气又好,心又善良,从小在水里谋生,抓到的鱼虾、蟹蚌、海龟、巨蛙,从来不忘记分一些给左邻右舍。又勤劳,又节俭,吃鱼是从不吐刺的,说是鱼刺嚼烂了比肉好吃;炒完菜的刷锅水,撒把盐巴当汤喝,节俭得出了名。据说他家从来不出耗子,因为耗子在他家肯定会饿死。老实巴交的,从不占别人一丝便宜。记得有一次,他在渔港渡口,捡到一个大西瓜,硬是呆在原地等失主,等了一整天,三伏大热天的,鱼筐里的鱼虾都臭坏了,他还是不肯走。天黑的时候,失主终于来了。事后,西瓜的主人赠送他十两黄金,他硬是不肯收。人人笑他老实。”
张来福笑了,说:
“这话我不信。一个西瓜,能值几文钱?酬谢十两黄金,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孙头说:“起初我也不信。后来弄清了真相。我去问马全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马全有说:‘孙老爹,为一个西瓜,我等失主等一整天,这种事你还真信了?实话对你说吧:我捡那个瓜的时候,觉得沉甸甸的,用力一扳开,才发现西瓜是个空皮壳,里面塞满了珍珠,我猜想肯定是出海的渔民,为了提防海盗,避人眼目,才把珍珠藏在西瓜皮里。真要是个西瓜,我放臭一筐鱼虾等失主,值得吗?那我岂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我听了,就对他说:‘你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你是天字第一号的特大傻瓜!’”
讲到这里,两个人呵呵大笑起来。
老孙头继续说:
“他这个人呀,就因为这么忠厚,才耽误了终身大事。如今他妹妹远嫁傲来,生儿育女,他三十好几了,还是孤家寡人。也只能怨命了。”
张来福拍膝站起,笑逐颜开地说:“这个人,我喜欢。方面大耳,大腹便便,富贵之相啊。摘个黄道吉日,让他来拜爹吧,这事就全托在老哥身上了。”
老孙头犹豫说:
“小英她会同意吗?”
张来福乐呵呵地说:
“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她怎么会不同意。”
※※※
这里张来福自作主张,要将如花似玉的小英,许配给又胖又丑的马全有。原来人间的风吹草动,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仙界是有察觉的。这个信息,早被一个巡游天兵打探得真切,心有不甘,连忙腾云驾雾赶到长安,闯进月老祠,要见月下老人问个究竟。
红线童子将他堵在祠外,说月老公务繁忙,不见外人。
巡游天兵气冲牛斗,与红线童子吵起架来,几乎动刀动枪,终于惊动月老。
月老问明究竟,拿出《鸳鸯薄》一查,笑着说:
“军爷瞎操心了。这个张小英,将来是翻云覆雨、轰动三界的大人物,人送称号‘英女侠’,与‘剑侠客’缘定终身。放心,鲜花不可能插在牛粪上。天机不可泄漏太多,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巡游天兵听了,这才放心,兴高采烈地仍回建邺司职。
0002 弱女入风尘
天气晴和。建邺城郊外鲜花遍野,绿草如茵。
蓝天白云下呼吸着新鲜空气,百花丛中释放快活的心情,忙忙碌碌的都市人绝对享受不到此种趣味。
林荫草地上,小英和小花蹲着身子打猪草。她们是最耀眼的两朵鲜花,无私地给寂寥的大地最精彩的点缀。
纤长白皙的手臂在草丛中麻利地揪拔,圆鼓鼓的屁股在花丛中挪动,额头上香汗淋漓,这纯朴的青春活力图,好可惜只有百鸟声喧似在赞美。
“小英,你背过脸去,我要出恭了。”
小花似乎憋了很久,小脸红扑扑娇艳欲滴。“蹲久了,早餐溜得快。快回避呀,我的恭快出在裤裆了!”
小英噗嗤笑道:
“你哪里学来这些文绉绉?拉屎撒尿就拉屎撒尿呗。我听不懂,偏不回避。”
“哎呀你要闻臭我也把你没办法。”
“走远点,大煞风景。”
“这么好的肥料,报答给大地吧。你真的要看着我?”
小英狡黠笑道:
“我知道你被人看着是拉不出的。我这是给你一个惩罚。”
“惩罚什么呀?”
“惩罚什么呀?我做错什么了?”
“你错在不该文绉绉。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咬文嚼字。我们庄稼人,应该质朴点才好,不能让歪风邪气渗透到家乡来。”
“好好我知道错了,求你回避,让我痛痛快快地出个恭吧!”
“嘿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偏不走开,大眼盯着你。”
小花没法只得坚强地捂着肚子挪动着夹紧的双腿。
谁知死对头小英双臂抱胸紧跟其后保镖似的。
“姑奶奶饶了我吧我不出恭我要拉屎行了吧拉屎拉屎拉屎!”
小英开心地笑了笑回头疾步走开,一面走一面想:我也得赶紧出恭去,可别留给她报复。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描述了。
很快猪草打满,两闺蜜踏上归途。
“哎呀,小花我的眼皮怎么老是跳个不停啊?”
“是左眼还是右眼?”小花关切地问。
“两边眼皮都跳啊。”
“左跳喜,右跳财。”
“胡说。”小英不以为然,“我怎么听人说是左跳祸,右跳灾,两个眼皮跳,灾祸一齐来?”
“打你的嘴,不拣好的说。”
进城分手,小英独自经过王大嫂的烤鸭摊的时候,被王大嫂抓贼似的拉住不撒手。
这个被烤鸭的油烟熏得黑不溜秋的老妇女,笑容可掬,两道眼光刷油漆似的将小英上下打量个不停。
小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挣脱。
王大嫂笑吟吟地说:
“瞧瞧,瞧瞧,小英丫头这个俊呀,和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模样,啧啧,细皮嫩肉,水灵得象个雪娃娃,碰一碰怕化了。瞧这眉毛,这眼睛,这脸蛋,这身材,画上的西施也不过如此吧!教人都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形容才好。和我年轻的时候,太象了。啧啧啧。”
小英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一半是姑娘的矜持,一半是替王大嫂害臊。王大嫂却毫无自知之明,一个劲地说:
“我年轻的时候呀,也羞羞达达的,扭扭捏捏的,看到人就脸红,话也讲不出来,就和你现在一个样。不过话说回来,姑娘家的,就该这样,哪怕是装出来的,也会让人觉得清纯、可爱、有家教。”
王大嫂紧紧地捉住小英的肩,目光锐利得象锥子,竟特意地在她饱满的胸口盯了好几眼,目光中除了赏识还有嫉妒。
忽然王大嫂脸色凝重了,笑容僵化在脸上,默不作声。
那样子,弄得小英一头雾水,还以为脸上糊了泥土或巴巴。
“哎——”
王大嫂有些做作地叹息了一口长气,摇着头感叹道:
“这么娇美的一朵鲜花,怎么偏偏就插在了牛粪上呀。老天爷眼睛瞎啰。”
小英听懵圈了,不解地问:
“牛粪?什么牛粪?是我脸上有牛粪吗?”
王大嫂痛惜怜悯的眼神,就象一尊佛,站在云彩里,注视着被洪水淹没的泥巴金身。
“可怜的闺女啊,你爹把你许配给了马全有,你还蒙在鼓里?刚才敲锣打鼓地,往你家去了,就等着你回家拜堂成亲呐!”
小英一听此言,只觉得天旋地转,撒腿就往家里跑,竹篮里的猪草,洒了一条街。
※※※
铁匠铺大堂前,小英石像般地站着,面前的马全有,双手捧着一盏茶递上来。
他的两眼眯成一道缝,呵呵呵地傻笑着,脸上的肥肉挤到一块儿,象小孩子随手揉烂的一坨泥,河马大嘴笑得合不拢,哈喇子掉下尺把长,又黑又黄的牙齿缝里,残留的鱼刺、米粒儿,比豆腐脑里的苍蝇还清晰,看着就让人想到茅坑里的蛆。
“喝下这盏茶,就是一家人了!”
张来福乐呵呵地,与媒人老孙头并肩坐在堂上,春风满面象是捡了块大元宝:
“小英啊,你的全有哥为人厚道,勤俭温柔,是个靠得住的人,多亏了孙老爹从中说合,你们俩才有幸走到一起。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都是缘份啊!你也不用害羞了,这盏茶,就当是交杯酒了。如今手头不宽裕,过日子不容易,就一切从简吧。”
“咣啷”一声,小英突然抬起手来用力一甩,把马全有手中的茶碗抹飞在地,低头望着地面,嘴唇咬出了鲜血。
张来福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在他的眼中,小英可是个从小就温顺听话的乖乖孩呀,今天怎么就违拗起来了?
“你……!”
张来福气得筛糠,说不出话来。
“我不愿意!”
小英象爆发的火山,歇斯底里地向父亲吼叫。
“我这辈子不要嫁人!”
小英嘶吼着,泪如泉涌继续哭诉道:
“爹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么重大的事,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你怎么不跟女儿商量商量。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张来福大出意外,没有料到小英还有火爆的一面,一时惊呆失措。
马全有尴尬极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双手搓脱一层皮,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作为媒人,老孙头也很丢面子,刚才还笑呵呵的脸,顷刻间铺了厚厚一层霜。
“你……你反天了!”
张来福气得暴跳如雷,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本想弄出大声响,增长自己的威严,谁知砸在脚尖上,十趾连心呀,痛得他呲牙咧嘴。
“这由不得你!”
张来福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地说:
“自古至今,男婚女嫁,从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岂有反悔的道理。况且喜讯已传遍全城,人人都说是百年好合,佳偶天成,连王大嫂都说你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你这么胡闹,教老爹的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说着,软硬兼施地滚下几滴眼泪,怕小英没看见,边伸出袖子揩抹,边使劲地吸溜了几下鼻涕。
“小英啊,”老孙头依老卖老地说,“想当年,你出生没几天,被逃难的亲人遗弃在冰天雪地里,是你爹发善心,捡你回来抚养你长大。那年月,兵荒马乱地,人人衣不蔽体,吃的是树皮草根。你爹他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成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他不容易啊!盼星星,盼月亮,他盼的就是今天:你的婚姻有了着落,日后添丁加口,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他在风烛残年,也能享上几天福。闺女啊,做人可要讲良心啊。”
小英听了这一番话,泣不成声。马全有见了,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忙趁热打铁,柔情万种地说:
“小英,你放心,我马全有绝不是负心薄幸的人,我会一心一意地疼你、爱你,绝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我马全有对天发誓:如果将来我辜负了你,对不起爹,我就死于非命,尸沉大海,魂魄无依,万世不得超生!这里的父老乡亲们就是见证。”
“滚——!”
小英如雄狮咆哮,声音震得屋顶上瓦屑纷飞。
“你去死!”
小英狠狠地瞪了马全有一眼,无限的厌恶,全包含在这一瞪之中。
马全有这下可真下不了台,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脸色象打烂的染缸,已分不清是青是黑。
啪!
张来福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小英的脸上。
小英捂着脸,痛哭着冲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闩上了房门,钻到被窝里,哭得死去活来。
※※※
可怜的美人儿在房间里哭泣,房门外却在大摆宴席。
张来福坚信,女儿哭一阵或几天就没事了,等小两口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也就无可如何、听天由命了。这样的事儿,见得多,听得多了。
“各位乡邻,好走好走,今日粗茶淡饭,照顾不周,多多海涵。等明年添了孙子做满月,再迎请诸位光临寒舍,好好地喝上几坛。到时可要赏脸啊。”
张来福红光满面,送走了客人,回到堂屋里,略抱歉意地对马全有说:
“全有啊,爹寒碜,小英又不懂事,今天可教你受委屈了!你呀,也别往心里去,日子长远着呐,有一句俗话,说先苦后甜,这好日子呀,在后头呢!”马全有慌忙扶他老人家坐下,没来得及搭腔,听到老孙头打圆场:
“张老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你们父慈子孝,夫唱妇随,红红火火地过日子,我这个媒人,也脸上增光。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全有啊,你也不要性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由着她耍几天小性子。人心嘛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就算她是一坨冰,迟早会被融化的。”
※※※
夜深人静。
马全有就在小英的房门口搭了一个地铺。
张来福见了,满意地暗中点头。
可是马全有虽然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但也有七情六欲,他怀春不遇了这么多年,纵马扬枪,勤修苦练,一身本领今日终于赶到沙场,怎么会不急着征战建功?
何况今日一战,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一想起小英绯红的脸蛋,白晳的皮肤,坚挺的胸脯,细瘦的腰肢,还有滚圆的屁股,他顿时欲火焚身,片刻也把持不住。
听听泰山大人已鼾声如雷,便撕了一块破布在手,(准备用来堵美人的樱桃小嘴),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前,用一双筷子伸进门缝去撬门闩。
这种勾当他是初次试用,无师自通。
※※※
“不好了!小英不见了!”
马全有的喊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
※※※
小英逃跑,翻窗子离家出走。
她在床头留下了一封被泪水浸湿的书信,感念老爹爹的养育之恩,说了无数个女儿不孝万分对不起。张来福却没有被书信中的言辞打动,将书信一把撕了个粉碎,喊起一帮乡邻,举着火把四处搜寻。找遍全城,不见踪影,于是兵分四路,出城去追。
※※※
往南追赶的一群人,来到江南野外丛林地带,都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
丛林中迷雾茫茫,树影幢幢,仿佛有千万个幽灵厉鬼在林中游荡;乌鸦凄厉地在头顶鸣叫,听得人心惊胆颤、头皮发麻。
领头的牛大胆打了个寒颤,对众人说:
“这江南野外,猛兽成群,过往的路人死伤无数,我是不敢进去的。你们呢?”
大伙儿笑着说:
“你鼎鼎大名的牛大胆都没胆进去,我们哪还有胆子进去?回吧。”
※※※
我们的英女侠,从此开启了她的寻仙之旅,开始了她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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